測試廣告1 重踏征程(101)
從燈火輝煌的大別墅, 到山腳下的茅草屋。文師閣 m.wenshige.com對孩子來說,這個變化挺大的。要是驟然改變之下,孩子未必適應。可這一路顛簸, 在馬車上過夜的是常有, 如今有了這麼個地方,孩子滿眼都是新奇。一路顛簸真的累的, 晚上吃了一碗蛋羹, 喝了幾口粥幾口菜,洗了個澡,根本不用哄就這麼睡了。
槐子和楊子都在這邊的院子, 在堂屋的西面那間屋子裏。
小道和栓子跟巴哥和方雲去隔壁院子裏住了,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初來乍到的, 還是湊在一塊更安全些。
夜裏的小村子安靜的很,燥熱退去,除了偶爾的狗吠之聲,再沒別的聲響了。
林雨桐給孩子蓋了肚子, 也這麼躺平了。本來想說點什麼的,這會子也困了。
四爺看桐桐, 桐桐已經靠着自己睡着了。他睜着眼睛,將她的頭髮扒拉順,借着月光看她的臉。
瘦了!瘦的顴骨都起來了。這一路顛簸,顧着這個顧着那個, 吃不好睡不好的,瘦的剩下一把骨頭了。
什麼時候遭過這個罪呀?
摸了摸身下, 身下是褥子沒錯,可褥子下面是草蓆子, 腳不能伸到褥子外面,要不然草蓆子揦腳。枕頭還沒有,就是把衣服疊起來先這麼枕着。
這麼着脖子不舒坦。
他轉身,拉了枕巾鋪在胳膊上,叫桐桐枕在他的胳膊上算了。天熱,人挨着人,肉挨着肉,最愛出汗。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就只能先墊一塊毛巾算了。
換了環境,本來有點睡不着的,結果桐桐一挨着他,腦子還轉着總想想點什麼的,可調整了個姿勢,轉臉就睡着了。
農村這地方,又緊靠山林,早起可太熱鬧了。先是雞叫聲,早早的就有公雞打鳴。遠遠近近的,喔喔喔的沒怎麼停下來呢。遠處的山林里,鳥雀好似都醒了。嘰嘰喳喳的遠遠近近的。
桐桐一睜眼,迷濛了一瞬,就瞬間清醒了。
四爺還沒醒,孩子也四仰八叉的,睡的正酣。
外面有輕微的響動,該是槐子也起來了。
桐桐悄悄的坐起來,昨兒的衣服沒法穿了,汗濕之後還沒洗呢。
她起身去翻行禮箱,很多衣裳就沒法拿出來穿了。翻了一身粗布的衣裳,換上。光腳穿着偏袋的鞋子,把頭髮梳起來盤上去用手絹包了。這才出去刷牙洗臉。槐子也才起來,正四下里看院牆,看院子裏有沒有別的痕跡,見桐桐出來了,就朝外指了指。
哦哦哦!去外面洗漱是吧?
打開門,家家戶戶的門幾乎都開着。有大人吆喝孩子的聲音,有正牽着牛往出走的漢子,還有正端着盆子往水邊去的女人。
大部分的人,見了林雨桐還都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朝邊上讓讓,不好搭話。
林雨桐跟着端着盆子的女人,對方腳步慢了一點,大着膽子問:「東家是要水吧,回頭我叫我家憨娃給您送兩擔水去。」
「沒事,我先去瞧瞧。」
這女人就指了指從巷子中間流過的河,「這原本從山上下來是一大股水,後來,咱楊家的老祖宗在這裏落戶,就在村子最裏面瞧,就是那兒」這婦人指着,「水從山上下來,在咱們村這一段是特別乾淨的,河道里都是石頭再往下游就不行了,就是鎮子上,那都不如咱們這裏的水乾淨。這一下來,過了農田那一片,在要進村子的地方,咱家老祖宗在那裏修了池子,都是用石頭砌的吃水都去那裏挑。洗菜淘米也去那兒。洗衣服就在各家門口就行的。但那邊有大樹遮擋,涼快。地方又寬,可多的錘衣石,所以,要圖熱鬧,也都還喜歡去那一片」
果然,前面一片,聚集着不少的人。池子邊是打水的人,池子的下游,許多人各忙各的。池子裏的水始終滿滿當當,水溢出來流下來,下游就在河道里擠着,洗漱的洗漱,洗衣的洗衣,男男女女說笑聲響成一片。
林雨桐一過來,都不言語了。
這要是不能跟當地人融入一體,住着也彆扭。
到了跟前了,有人主動打招呼,「林先生起了?」
林雨桐認識這婦人,這是楊先河的親大嫂,他哥嫂侄兒都在村里住,他老娘還活着呢,跟着大哥大嫂過活。昨兒在那邊的時候,這婦人就幫了許多忙。
「楊大嫂。」林雨桐從上面跳下去,「起的晚了,咱這村里,環境是真好!睡的可踏實了。」說着話,就掬起一捧水漱口,然後洗臉。起身隨便的一甩,然後四下里看,「咱這村里,真是一塊寶地。」
誇人家嘛!楊家在此地繁衍生息數百年了,都愛聽這個話。
於是,就有牽着牛在邊上飲牛的老漢說話了,前八百年後五百載的說這個村子的由來,這樣的話村裏的後生都知道,但在沒有消遣的東西時,這樣的故事是百聽不厭的。
這老漢是楊九叔,瘦乾癟的老漢一個,敞着褂子,穿着草鞋,瞅着旱煙,語氣不緊不慢的說着。有人在跟着聽,有人在低語,該忙活的人手裏也沒停。因為陌生人到來的不自在,瞬間沒了。
林雨桐耐心的聽着,坐在邊上的大石頭上幫一大娘擇韭菜。
楊先河來的時候就見這位傳說中厲害到人見人怕的林先生,跟村婦似得,聽老人說古聽的挺入迷。九叔可太能扯了,這一說開,沒有半天的工夫,他那一套說辭是說不完的。因此,遠遠的他先打招呼,「九叔,不割草餵牛了呀?嬸子可在院裏吆喝了。」
哎喲!忘了!
這老漢!一群人都鬨笑起來。
林雨桐就跟着笑,然後喊:「九叔,今晚上殺豬入伙,跟九嬸早早的來呀!您老今兒可沒說完呢,老吊着我可不行。我給您打老酒,今晚上我必須得聽完了。」
「殺豬呀!給我剩個豬尿泡!」
這玩意治療尿遺。
桐桐就笑,「給您留着,另外給您開副藥,咱村又不缺藥材,您擱家裏自己抓藥就把病治了。」
那感情好!
老漢牽着牛,忙去了。
楊先河這才過去漱口洗臉,然後問林雨桐,「林先生呀,不是請客嘛,不得準備呀!」
林雨桐順勢就起身了,吆喝在這一片的人,「晚上都過去,村裏的人都去,不去我還不高興。大娘嬸子們要是不忙,早點過去幫我拾掇拾掇」
這個應那個也應着。
她放下手裏的韭菜要走,結果手裏又被塞了一大把擇好的韭菜,是這位白白淨淨的大娘,「家裏的韭菜,吃不了。這個時候的味道不咋好,但能添個菜。」
成!她順勢在水池邊洗了,拿着就跟楊先河往回走。
楊先河就笑,「林先生叫我很意外。」
林雨桐哈哈就笑,「別林先生林先生的叫了,叫我小林就行。在村里住,我覺得很親切」是真的很親切!很奇怪的感覺,不管是做四福晉還是六福晉的時候,那都是煌煌皇家,何等尊貴。自是沒過過現在這種日子的。
可奇怪就奇怪在,她住在這裏,竟然格外的安心。好似這樣的日子也能安之若怡。
但解釋起來卻不奇怪,「我們倆本就是小山溝里出來的。在鄉下長到成年才離開的,外面再繁華,可日子惶惶,到底不如這裏寧靜。跟外面比起來,這裏像是世外桃源。」
這話也是真的!所以說四爺選的地方好呢。在滬市、在京城、在膠州、在泉城,見過太多的愴痛,便是到了豫省也一樣,到處都在追捕g黨。可到了秦省,這裏卻安然很多。楊先河必是d內同志,從他身上的平和可以看出來,這裏的政治環境尚可。
又選了這麼一個鎮子一個村子,把外面的喧囂和混亂都阻擋在外了。
此刻,男人們下地幹活了,大點的孩子都被當娘的攆去了,麥子快熟了,山裏的鳥雀下來找食吃。只田裏的那些稻草人是不成的,大些的得滿麥田的攆雀兒去了。小些的孩子滿村子的撒歡,這裏竄到那裏,呼朋引伴的。
這家門口臥着個大黃狗,那家是個黑狗。狗狗們聞見了陌生人的味道,少不了警醒的聞聞,然後蹭的站起來,嗚嗚的發出警告聲。
三五歲的小豆丁立馬呵斥了大狗狗,轉頭又趕着鴨和鵝下河游泳去了。
帶着楊先河回來,這一進門,把鄰居家跑來的蘆花雞嚇的撲騰着翅膀要飛。這翅膀撲稜稜的,閃起來的土直往人臉上鋪!雞毛、塵土,這個勁兒剛過去,再低頭一看,院子裏還遺留了幾點雞屎。才說看看掃帚在哪,這一抬眼,就看見長平已經起了,拿着半拉子窩頭,坐在小板凳上,把饅頭搓成碎屑,全都撒到地上,認真的去餵跑來找食的的一群小雞仔子。這些小雞還不是一家的,有些是毛茸茸的小雞,夾着半大的雞娃子。長到雞娃子大的小雞就變得刁鑽的很,伸着脖子從長平手裏的窩窩頭上往下啄着吃。長平把窩窩頭舉得高高的,嘴裏嚷着,「讓開一起吃不搶」
這孩子,起床了不要大人管,一個人不哭不鬧的跟一群小雞崽子玩的很高興。
當媽的一回來,他就邀功,「媽我餵雞」
那你可太能幹了!用自家的糧食餵別人家的雞,再沒有比你更能幹的孩子了。
聽到說話聲,方雲從廚房出來,巴哥和四爺從後院轉出來。楊子拿着掃帚從屋裏出來,看見滿地的雞屎又重新去清掃。牆根柴草棚子下面,小道和槐子在劈柴,栓子從柴火里抽了一些能用的荊棘條出來,像是要編筐子。
都忙忙碌碌的,正經的過起日子的樣子。
四爺見楊先河過來了,就打招呼,叫對方過來坐,這才道:「咱們的機器還在童關車站壓着呢,村里要是有能暫時放置這些的東西,就得先把東西運回來。」
楊先河先看巴哥,然後才道:「今兒就能組織人,明兒就能出發。但是路上不是很方便,按照時間上算,至少得十天的時間。」
十天就十天,再着急不在乎多那麼幾天少那麼幾天的。
四爺又看桐桐,桐桐領會這個意思,去了屋裏,出來的時候就多了一張支票,「這是財政部開出來的支票」她直接遞給巴哥,「錢得提出來,儘量換成真金白銀或是物資。」
除了給了翠山這麼一個地方,四爺hi從張橋那裏爭取來一部分資金。
這資金不多,但電廠籌建這個是少不了的。
巴哥接過來了,然後遞給楊先河,「先辦這個事。」
楊先河接過來一看,愕然了一瞬,這麼多呀!他忙道:「我今兒就去辦,晚上就回來。」說着,就急着要走。
方雲從廚房探出頭來,「老楊,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這麼多錢,拿到手裏咬手。
他走了,卻打發了一個叫憨娃的小伙子來,「林先生,您是要買豬嗎?」
對對對!林雨桐起身,趕緊過來,「周圍能買到嗎?」
「鎮子上有肉鋪子,您要是要,我去一趟給說一聲,叫他們把豬弄來,在咱們村宰,豬血啥的不拋費」
小道拿了兩塊餅子,「我跟你去,調料啥的不得買呀!」
桐桐就喊:「錢在屋裏的抽屜里,你自己拿。」
小道將餅子塞給憨娃一塊,憨娃也不客氣,拿着就往嘴裏塞着,等着小道出來,他帶路,兩人忙去了。
桐桐看把粥吃的滿臉都是的長平,「慢些,不着急,咱們來了,輕易就不走了,慢慢吃,不趕路。」
長平問說,「不回家了?」
孩子記憶里的家還是那個家吧。
「這就是家了!」桐桐指了指外面,「瞧,咱家沒有河,但是這裏有河。」
四爺就笑,「吃完帶你去學游泳,行嗎?」
孩子不知道什麼是游泳,但是還是點頭。
流經村裏的河是極其淺的,站進去,也就到人膝蓋那個位置。對於長平這麼大的孩子來說,這麼深的水面,學游泳剛好。但水是流動的,反而不好。
進村的時候兩邊衝出兩個不小的水坑來。雖然能看清河床下的石塊,但昨兒進村的時候見有小伙子在裏面撲騰,想來深度應該還行。
難得有這麼輕鬆的日子,一吃了飯桐桐就催着四爺帶孩子去了。有水的地方,沒有比學會游泳更安全的了。
槐子和小道會游,連巴哥也會。只栓子和楊子不會,四爺都帶着去了。
等人走了,方雲才低聲道,「那我以後可得小心,我不會游水。」
「不會就學呀!我會,等到半夜裏,我帶你去,我教你,最多半個月,絕對能學會。不說游的多好,但是掉水裏肯定淹不死。」
方雲連忙道:「半夜會不會叫人看見。」
咱悄悄的,誰看呀?再說了,弄個褂子穿上,再穿個大褲衩,能看見什麼呀!
方雲便笑起來了,「回頭要不要問問村裏的女人,我不信離河這麼近,她們都不下水。肯定有洗漱的地方,打聽打聽再說。」
也行!
方雲又低聲道,「我瘦了,褂子可寬了,到水裏怕是要上擁的,咱做兩件窄的?」
行!怎麼都行!很顯然,到了這裏,連方雲從心態上,都顯得更輕鬆了。
晌午天更熱起來了,家裏就陸陸續續的來客人。都是一些婦人。
知道這邊要待客,又是請村里人都來吃的,那想交往的人家,提前就得過來打個招呼。畢竟嘛,如今村里家家都有靠着藥材吃飯的,那會來事的人,怎麼着也得來一趟。
這家來個大嬸,拎了家裏種的菜。那家來了個大嫂,摘了兩個特別嫩的南瓜。還有那院子裏種着果樹的人家,摘了還不算太熟的果子,先給送來嘗鮮。這一來一往的,陌生人聊着聊着,這不就認識了嗎?
客人一讓門,桐桐就特別熱情的接待了。
方雲特別會跟人聊天,聊村裏的事,比如有昨兒在這邊幫忙的幾個婦人。她先說楊大嫂,「少有那麼利索的人,擀麵、烙餅、炒菜、做湯,就這兩眼灶,愣是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你可說對了,那當真是個利索人。你是不知道,她娘家是隔壁鎮上的財東,可她命不好,是小老婆生的,那日子苦的呀,在娘家當丫頭老媽子的用。財東人家嘛,規矩又大,講究又多,那你想,伺候那麼一家子,從五六歲上開始,十多年下來,什麼不會,什麼不懂長到十六了,她爹要給她嫁到城裏給大煙鬼做二房去,她不依!這不就跟着咱楊家的後生跑出來了嘛!
那楊家老大楊大河,是給她家送煤的送柴的,架着騾車來來去去的。她就瞧中楊大河了,被她爹逼得沒法子了,就跟着楊大河跑回來,當天晚上就成親結婚。啥嫁妝都沒帶,也得虧咱家人多,那邊找來了,全族上去跟人幹了一架,愣是沒叫她娘家把她帶走。你瞧,嫁進來十多年了,兒子生了仨。婆婆稀罕,小叔子敬重,跟下面的妯娌也處的好,叫咱老楊家撿了這麼個寶貝。後來,長河跟鎮上的姚家結親了,姚家也體面楊家有了這麼一個好親家,那邊楊大嫂的娘家又想認這麼親了。可楊大嫂乾脆的很,說這裏沒他家的閨女,死活不認」
桐桐心裏點頭,明白了方雲的意思。她這不僅是了解各家的情況,甄別是否有可疑的人員,排除未知的隱患,還能為以後的工作打下基礎。
哪些人根底清白,腦子清楚,能當什麼用,她都放在心裏。
果然,就聽方雲又笑道,「我還不知道那個白胖的媳婦是誰家的?一看就是好日子過出來的。」
「那是咱村的閨女,叫小福,她是獨女,招贅了女婿沒離家。可不就是嬌慣出來的嗎?」
另一個就說,「也是邪性,招贅了女婿,結果成親四年,添了三閨女,還是沒兒子。」
這邊正說話呢,外面又進來一個,手裏拎着個籃子,桐桐一瞧,這不就是昨天那個狗蛋娘嗎?
這會子她光着腳,應該是才下地回來。一臉的不好意思,「我這地頭種了南瓜,這會子都開花了,我掐了些南瓜花來」
「這可好!」林雨桐接過來,順勢倒在自家案板上了,又把早起的餅子放了幾塊在她的籃子裏,然後遞過去,見她光着腳,就笑道,「麥子地里,咋敢光腳呢?」
「草鞋破了,從地頭上來就直接扔了。沒事,路平整着呢。」她接了籃子,要走不走的,好似有些猶豫。
林雨桐就道,「可是有難處,有難處你只管說。」
她馬上紅了臉低頭道:「我我想找林先生給我看看我這成親了沒孩子我男人着急」
那邊正跟方雲聊的大娘馬上道:「這才成親多久呀?這就催了!大滿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
狗蛋娘紅着臉,「我也想生上一個看看要不要吃點藥調調」
這不難:「那你過來,我給你號脈看看。」
她想着瞧病,這是私隱,得去裏面。
結果人家不是很在意,「我腳上都是泥,就不進屋裏了。您您給隨便瞧瞧,您說能有,我回去也好跟我男人說」
方雲這個最愛講男女平等的人,在面對狗蛋娘的時候,卻沒有急着說這個話。
成親不久,這在方雲心裏,此人是必要被列為需要調查觀察的對象的。
坐在小飯桌邊上,桐桐伸手,對方把袖子撩起來一點。桐桐看見一點點青紫的印記從眼前一閃,這是被打了嗎?
她的手放在對方的手腕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娘家不是本地的呀?」
啊?
狗蛋娘愣了一下,「先生怎麼知道的?」
桐桐笑了一下,「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西北跟東北還是不同的!你的脈象告訴我,你有在苦寒之地生活的經歷。」
「對!對!太神了。」狗蛋娘眼裏滿是不可思議的驚喜,「我祖籍是齊魯省的,後來,闖關東,我是生在東北沒錯。」
方雲就問說,「那咋嫁這麼遠呢?」
「嗐,也不怪誰,是我命不好」別的再不肯多說一句了,只默默的將手收回去了。
桐桐就道,「不妨礙生育,只是不要貪涼,像是光腳踩地上,光腳進河裏,都不大好」
那就行!
狗蛋娘就起身了,「那我先回」
好!
等把客人都送走了,桐桐和方雲對視了一眼。方雲嘆氣,「如果有問題,不會是國黨的人。」
是!對方只是要監視是否有傾向g的傾向,犯不上這麼安排。
若有問題,必是倭國人。
出生在東北?近些年倭國跟東北奉系關係微妙,很多事不好說。
桐桐低聲道:「她確實生育過。」
方雲皺眉,生育過的話,狗蛋不是她親生的,是他前夫的孩子。那她生育過這個事,怎麼說?
是啊!這必是有隱瞞經歷的情況的,「回頭從她前夫那邊查一查就能知道了。」
可還不等查,這就有傳言出來了。許是本來大家知道,只是自家初來乍到,不曾知道而已。
這不是請客嗎?來幫忙的人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這是必然的。
下午的時候豬買回來了,要殺豬了,女人們都來幫忙做菜了。圍在一塊,嘀嘀咕咕的都是在背後說人。
就有個小媳婦指了指在那邊燒火的狗蛋娘,狗蛋娘那嘴角又多了一塊青紫。她跟相好的一個媳婦子說,「大滿瞧着憨厚,可也太不是東西了,背着人把狗蛋娘給打的,你瞧瞧。打人還不叫狗蛋娘叫嚷,非得人硬挨着,這不是混蛋這是什麼?」
「狗蛋娘也是,太老實了!你就叫嚷,叫嚷的叫人都知道知道,自然就有人管了。男人不叫叫嚷就不叫嚷了?什麼都由着他?」
「你知道什麼呀!狗蛋娘理虧,她嫁了可不止一回!」這婦人就道,「我娘家大姨就在草灘,上回上我大姨家去的時候就聽說了,這狗蛋不是狗蛋娘親生的,她嫁給她前頭那男人的時候,就不是大姑娘了。說是幹了那見不得人的勾當,偷人被夫家給拿住了,人家那邊不要她了。在當地也嫁不出了,不知怎麼的,就說給了錢娃子。這事,婚前她可沒跟大滿提過。後來大滿估摸是知道了一點,可不得打她!」
林雨桐是帶着耳朵,聽點什麼都搜集到肚子裏再說。
殺豬菜,請了一村的人。來了的每張臉她都見了,狗蛋娘跟所有的村婦看起來沒有什麼兩樣。
但要說外地,跟本地牽扯不大的,今晚留意了一下,一共有三個。
除了狗蛋娘,還有一個是討飯的,也過來混飯吃了。討飯的這種,一般不在一個地方長留的,這裏走走那裏跑跑。也許只是趕巧了,有個叫花子流浪到這個村里了,討口吃的。要是過幾天,或是等過了農忙,這小子走了,那也就能把這傢伙給排除了。
還有一個麥客,從外地趕來收麥的,跟打短工似得。晚上就在村口的樹下住,要是下雨了,就在誰家搭在外面的柴房裏湊活一宿就行。
林雨桐把三個人都寫在紙上,跟巴哥道,「如今看着就這個狗蛋娘,我覺得還是得去了解一下。」
巴哥掃了一下,然後重新拿了紙,把這三個人的畫像都畫下來了,「任何一個人都不要忽視有些人有長期任務可有些人許是短期任務得把出現過的沒來處的人都記下來」
嗯!楊先河第二天帶了大筆的錢回來的時候,巴哥就拉了楊先河出去說這個事了。楊先河還在想着這麼多錢,怎麼放着才安心呢,結果就被問了這麼個事,「大滿媳婦的老家不是當地的?是東北的?」
嗯!
把脈還能把出這個?
把對了,那就是能吧。巴哥說了,卻見楊先河還在關注那個錢,他就擺手,「誰瘋了來偷她?」放在她身邊再不安全,那就沒安全的地方了。
也對!
楊先河這才道,「這樣,我親自去調查,絕對不會打草驚蛇。」
不!不用太避諱,只管大張旗鼓的去問。若這人不是,就當是夫家人摸底去了。若這人是,那就得打草驚蛇。
行吧!這事又得耽擱兩天。可這事不弄個明白,機器弄回來也怕出事呀。
楊先河又跑出去,這次也是頭一天去,第二天回來。
回來給的答案是:「應該沒什麼問題。」
哦?
林雨桐坐過去,聽他細說。楊先河灌了茶,一邊拿着蒲扇扇,一邊道:「村裏的傳言,有真有假,不能全當真。她雖是外地的,但是不是突然出現的。她叫白蘭,是生在東北。祖籍卻確實是齊魯的。闖關東的時候她爹娘才去了東北,她就生在東北。生了她了,她爹去金溝淘金去了,結果死裏面了,沒能出來。她娘帶着她改嫁了!先是改嫁給了一個修鐵路的五十多歲的老漢,沒幾年那老漢又死了。後又改嫁給一個當鋪的賬房先生,還給這賬房生了個兒子我為啥現在能連東北的事都打聽清楚呢,是因着長安城裏原來有一家賣皮草的鋪子,本就是奉天大鋪子的分號,早得有七八年前吧,白蘭這個繼父就帶着她來過長安,是來替東家收賬的。結果到這邊了,病了,這一耽擱就在長安養病養了三個月。如今皮草鋪子不開了,但是周圍的鄰居都對這父女二人有印象。尤其是叫白蘭的這個姑娘。她當時跟客棧隔壁的一個小伙子相好最後她繼父把病養好了,爺倆走了,那隔壁的小伙子攆出好幾十里路去。如今那小伙子也成家了,家還是那個家,還在客棧的隔壁,他是不會認錯白蘭的。
白蘭呢,突然跑到長安,那是逃出來的。緣故嘛,也確實是不好啟齒。他第二個繼父家裏還有原配留下的兒子,那小子不是東西,把白蘭給糟蹋了,還生了個娃是個女娃子,生下來就被送人了。也是事情巧了,那個女娃子被送給長安皮草鋪子分號的一個糅皮子的師父了。兩口子四十多了,沒孩子。那鋪子經營不下去了,掌柜的回奉天給東家交賬,一聽說那邊生了個女娃子不要了,就給抱回來了。可誰知道,沒過多久,孩子的親媽找來了。為了就近關照孩子,她說她想嫁到周圍。這才嫁給了錢娃子。錢娃子前頭的媳婦沒了,留下個兒子狗蛋,後來就娶了白蘭。可惜成親沒幾天,漲水的時候錢娃子死了,白蘭沒喪了良心不要前夫的兒子,這再嫁愣是帶着前夫的兒子嫁了」
雖然對大滿隱瞞過過往,這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方雲看桐桐,這麼聽着好似沒什麼問題呀!
桐桐搖頭,「那個抱了女嬰回來的掌柜的,見過孩子的親媽嗎?」
啊?
沒見過吧!也不可能見過!理論上若是當媽的不同意,他肯定沒見過那個女嬰的親媽!他也只是聽說,白蘭的繼父家出了這樣的事,然後就報了一個據說那家繼女生的一個女嬰,對吧?
對!方雲先是點頭,但緊跟着又道:「可這些事的發生,跟咱們來秦省是沒有時間上的關係的。也就是說,對方並不可能知道咱們的打算。消息也是從去年才露出一點的。就算送女嬰來的時間,跟咱們露出要遷往秦省的決定時間接近,但是七八年前呢?七八年前她就來過秦省,且在這裏滯留了三個月」
真的!把打聽來的東西湊到一塊,再怎麼解釋,都覺得非要給此人定位為倭國間諜,是不合適的。
林雨桐揉了揉額頭,這事不急着下結論。她就道:「那要不這樣,把此人屬於要戒備人員名單。」
這個可以!
回去之後巴哥說方云:「你的客觀沒有錯,但對有些事上你要多聽小林的意見她這樣的人,對危險的反應比任何人都靈敏她一再提這個人,那就是說這個人可能叫她哪裏覺得不舒服了。那個叫白蘭的狗蛋娘一個村婦一個連繼兄欺辱她她都反抗不了的人卻叫小林覺得不對了你覺得這正常嗎?東北太遠消息過了幾道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好分辨了!老楊打聽來的這些叫我更覺得這人要麼真沒問題只是小林跟此人氣場不合要麼此人就是條大魚她即便沒有小林的本事能耐也跟胡木蘭不相上下」
方雲沒反駁這個話,只道:「我明天跟小林再談談。」
不到再談談的份上,林雨桐覺得方雲在什麼情況下,都有自己的看法,這是對的!
畢竟,有些東西,解釋不清楚。
四爺手把手的教長平在沙盤上練字,見桐桐盯着油燈,手裏的針線活雖然沒停下來,但是卻做的有幾分心不在焉,就問了一句:「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太刻意了!」林雨桐搖頭,「可要非給這人定罪現有的東西可以說是牽強的很。方雲說的是對的,這事咱們自己猜測可以,一點一絲都不能漏。咱得立足,在有一定的基礎之前,是不能跟周圍的人交惡的,更不能叫大家覺得恐慌,對咱們退避三舍。」
嗯!四爺放開手,叫孩子自己寫,這才又聽桐桐說,「我也不光是直覺覺得彆扭,其實是覺得有幾個事是含混的。第一,白蘭的媽,還活着嗎?若是活着,七八年前,白蘭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十四五歲的年紀該有的吧!那麼她繼父出門為什麼帶着繼女呢?她繼父有兒子呀!比白蘭還大!難道出門長見識,不該是帶着兒子?那麼大的繼女,跟着繼父單獨出門,合理嗎?她媽要是活着,怎麼可能叫女兒跟着繼父單獨出門。且她母親還給她繼父生了兒子,生了兒子,就不是家裏沒有發言權的人了。人得顧着兒孫的體面,對吧?」
從人倫上出發,是這樣的。
桐桐這才又道:「若是白蘭的媽死了,那麼這個繼父還娶老婆了嗎?那個家裏只白蘭一個繼女嗎?受繼兄欺辱的繼女一定是白蘭嗎?不一定吧!許是那個掌柜的聽說是繼兄欺辱女孩,然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白蘭。那個時間點很巧合,正是咱們正好剛好說要往秦省遷移的時候。」
也就是說,女嬰未必是她生的。那家裏有個女孩,替白蘭過着一種矇騙世人的生活。就是為了叫白蘭的出處無懈可擊。
「那麼問題又來了。」桐桐朝向窗外,「若是如此,有問題的可不止是白蘭。白蘭的繼父才是問題的根本。他七八年前來長安,病了三個月。真病了嗎?會不會是收集地理水紋等相關的資料和信息。若是如此,那他可不就不僅僅是在秦省停留過了他可能去過很多的省,一樣找藉口停留過。若是語言天賦好的人,有那麼幾個月的時間,學本地的方言,簡單的事能學會的。學一些,偶爾說幾句,是不是就有點本地人的意思了。所以,狗蛋娘訥言,話不多,可能真實的原因只是她早前沒想到會這麼快被人探到老底,她一直想偽裝成當地人的。她對我不了解,所以,是有些弄巧成拙了。她的本意,應該是想叫我看見她身上的傷,引起我的同情,繼而跟我拉近關係。可她沒想到,我把脈能把出她不是本地人,繼而還去查她她孤身在此,露了破綻,越是級別高的間諜人員,越是懂得保全自己。她的任務一定是長期潛伏可一接觸,因着對我的不了解,她失誤了。那接下來,她會貓着,她會一點點的消除我的戒心,許是接下來,三五年她都未必會動一下。所以,就如今來看,她暫時不是威脅。」四爺詫異的看了桐桐一眼,他還真被桐桐這說辭給說服了!而緊跟着,他也明白了桐桐的意思,「你擔心東北。」
對!要是推測沒錯,白蘭的繼父,就是個間諜頭子。此人藏的時間更長!
四爺沉吟了一瞬,把桐桐的想法細細的推敲了一遍,不得不說,她的這種說辭是有道理的。他給了桐桐兩個建議,「第一,你聯繫胡木蘭,將這一情況通報給胡木蘭知曉。她的動作比咱們快。第二,以看人參田的名義,派人去東北。暗地裏調查一二。」
你怕胡木蘭對我有所隱瞞。
不是!在倭國的事上,胡木蘭不會隱瞞。但是,那是奉系的地盤,胡木蘭想明目張胆的查,也有些難。那邊東北張剛被倭國人殺了,胡木蘭就湊上去說要查倭國間諜。叫人怎麼想?間諜有嗎?肯定有,他們也知道肯定有。但他們更會想,胡木蘭的做法是j趁機往東北安插人。
因此上,胡木蘭會束手束腳。
這事為了確保萬一,還是雙管齊下:「叫小道和槐子,去一趟東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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