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刀回鞘,一路朝着漠北平原深處而去的陳朝,沒有了梁衿衿這樣的鍊氣士為他擦屁股,那其實被所謂地大妖找到蹤跡,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即便如此,陳朝也不願意往寒門關方向而去,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一日疾馳數十里之後,陳朝終於有些撐不住了。
和西陸的那一戰,幾乎耗盡了他所有氣機,身軀上地傷勢之重,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比起來之前所受的任何一次傷勢都要更重。
只是即便如此,也只能一路前行,絲毫不敢停留,西陸所說有大妖會來追殺他,陳朝深信不疑。
但實際上再又過了小半日之後,陳朝精疲力竭之餘靠在一棵罕見的大樹根部,嘆了口氣,就這麼跑下去,不等他有任何休養生息的機會,那麼即便晚一些被找到,其實也是九死一生,並沒有什麼區別。
想通了這點之後,陳朝決意休整半日,在這裏調息一番,等到傷勢好轉一些,再繼續前行。
身上其實丹藥所剩不多了,先後兩場大戰,袁靈也好,西陸也罷,都是妖族這一代里,最為了不起的人物,和這兩人生死廝殺,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兩次重傷,早就耗費了不少丹藥。
好在臨行之前,謝南渡給過一些,自己又在皇宮裏拿了些,這才讓身上有些剩餘,不過也不多了。
陳朝顫顫巍巍再度倒入掌心一顆丹藥,含在嘴裏,任由它緩慢化開,連帶着感受着藥力緩慢在自己體內散開,通體舒泰,讓陳朝有些搖搖欲墜,幾乎快要睡着了。
連續的大戰,早就讓他精疲力竭,現在就是憑着心中一口氣在撐着,要不然早就倒了。
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安靜時光,不過只是一個時辰之後,恢復精力的陳朝便已經起身,不過這一次,並非按着自己預定的路線往前,而是選擇了一個新的方向,大概還是往漠北深處而去,這一點卻沒有改變。
如此走了小半日之後,天色漸晚,陳朝看到一片茂密叢林,只是並無綠意,依舊是一片雪白,不過能在這漠北平原里看到這麼罕見的樹木叢生的景象也算是運氣了,畢竟漠北平原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很難有別的東西。
陳朝掏空一根看着已經年過百年的巨木,鑽了進去,抱着雲泥就這麼睡了一晚上。
等到清晨的時候,陳朝在附近的小溪里洗了一把臉,抬起頭的時候,水面卻忽然炸開,無數水花濺起,陳朝一個躲閃不及,便直接被那些狂躁水花打中胸膛,還沒來得及抽刀的陳朝被狠狠撞飛,最後撞入一棵參天巨樹之中,生死不知。
只是想來出手的那個人不會就此停手,就在陳朝身前不遠處的叢林裏,有不知道多少樹木拔地而起,全部朝着陳朝所在的這棵大樹撞來。
前後不停,連綿不絕,如同一道道飛劍。
陳朝掙扎着撐開樹幹,驟然拔刀,一道刀罡破開臨近身前的不少樹木,但隨後緊接而來的樹木則是實打實地砸入了陳朝所在的樹木之中,風雪簌簌而落,不過等到一切風平浪靜之後,陳朝卻已經不見蹤跡。
遠處的一棵參天大樹的樹幹之上,一道身影安靜而立,不過當他發現陳朝的身影消散之後,這位境界不知的強大人物則是環顧四周,卻驚訝地沒有發現陳朝蹤跡。
下一刻,警覺忽生。
那人驟然低頭,同時便看到一道刀光從下往上而來。
就連他都沒有想到,眼前的年輕武夫明明已經身受重傷,竟然還敢主動出擊。
他一腳往下踏去,磅礴氣機瞬間而起,是浩蕩妖氣,不過卻被他控制在彼岸境界,並未踏足忘憂。
可即便如此,也磅礴無比,對付一個重傷的陳朝,還是綽綽有餘。
陳朝感受着那道磅礴妖氣,不退反進,而是一拳運氣轟出,砸向那位不知身份的妖族修士!
磅礴氣機在這裏瞬間炸開,那人冷笑一聲,「果然是個莽夫,都這般光景了,還要逞英雄?」
陳朝默不作聲,只是兩道氣機瞬間交匯,那棵參天大樹在頃刻間斷裂,朝着下方倒去,那人則是繼續重重踏下,仿佛有萬鈞之力,重重將陳朝的身軀壓入雪地之中。
陳朝瞬間被砸入雪地之中。
不過下一刻,那人又驚訝地發現,被他一腳砸入雪地里的那個年輕武夫又再次消失了蹤跡。
他微微蹙眉,散開妖氣,朝着四周搜索而去。
不過等到他發現陳朝蹤跡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年輕武夫早就已經到了數百丈之外。
那個年輕武夫在遠處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鮮血,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
那人眼裏微微有些怒意,不過並未太過在意,而是朝前掠去。
對付一個已經重傷的年輕彼岸境武夫,自己要是不能將他的腦袋取下來,那就可真的是貽笑大方了。
不過生出這個念頭之後的幾天,才讓那位一直克制着境界的大妖漸漸煩躁起來。
那個年輕武夫不知道有什麼手段,這幾日他就算是費盡功夫好不容易和接近陳朝,可出手的時候,每每都是想着一擊能將陳朝打殺,但最後,也只是讓那年輕武夫全身而退。
那小子就好像是一條無比滑溜的泥鰍,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逃出生天。
那人耐心漸無,又是一次打殺無果之後,他站在原地,看向眼前雪地里的血跡,冷笑道:「再怎麼能跑,也沒有多少機會了,燃燒精血求這片刻時間,不過是竭澤而漁罷了,拖延時間,最後都是一樣的結果。」
陳朝的狀態更差,他早就已經確信那個一直在追殺他的妖修,已經踏足了忘憂,是個實打實的大妖。
「還真看的起老子,明擺着不要臉了!」
陳朝臉色蒼白,躲過那人的探查,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這才嘟囔着罵了一句,不過很快他便閉上嘴巴,這幾日他已經逐漸摸出規律來了,要不了一刻鐘,那個大妖就要再次找到他了。
到時候又是一次免不得的生死險境。
果不其然,數息之後,那個妖修去而復返。
一掌拍向陳朝頭頂,驚退無數風雪。
陳朝提刀而起,劈向那大妖的身軀。
大妖冷笑一聲,滾滾妖氣瞬間將陳朝的身軀覆蓋,這一次,他並不想着要立即打殺陳朝,而是要將陳朝徹底留在這裏,不過很快他便發現,陳朝那一刀竟然已經撕開了他的衣袍,刀身上覆蓋着的白霧有些古怪,竟然讓他都覺得有些難以應付。
收起妖氣,大妖再次出手,則是要將陳朝的那柄雲泥留下,但就在這眨眼之間,那個年輕武夫卻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暴數十丈,然後在遠處又看了一眼,從一座雪丘上跳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大妖臉色陰沉得已經快要滴出水來了。
自己什麼身份,竟然連續被這麼一個尚未踏足忘憂境界的人族武夫如此戲弄?
深吸一口氣之後,大妖身上的氣息開始暴漲,只是頃刻間便已經越過了那道屬於彼岸境的門檻,來到了忘憂境內。
不再壓制境界的大妖,終於在此刻顯露出來了他的真實境界。
這樣的境界,在人族一般以大修士來稱呼,但在妖族,則有大妖的說法。
這是一位真正的大妖。
雖說不見得會是大妖里十分強大的存在,但彼岸和忘憂之間,有一道天塹,將兩個境界隔開。
陳朝再強,也只是彼岸境界而已,即便沒有受傷,尚在巔峰時期,也不太可能是一位大妖的敵手。
何況現在早已經重傷。
大妖不再壓制境界之後,天地之間瞬間便有一道強大威壓出現,只是頃刻間便已經鎖定了陳朝的位置。
陳朝暗罵一聲,還是沒有坐以待斃,朝着身後斬出一刀之後,繼續前掠。
不過那大妖緩慢而來,陳朝已經舉步維艱。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不斷拉近,只是瞬間,兩人相距已經不足數丈。
陳朝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那大妖身影,冷笑道:「你真以為我怕你嗎?」
那大妖一怔,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年輕武夫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這般開口,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人族的年輕天才,說不定在來到漠北之前,都會被賜下什麼保命的手段。
一時間,他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輕蔑之色被他收了起來。
原本只準備出七八分力氣地他,這一次重新運轉妖氣,打起了十二分精力。
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那就是此刻了。
漫天妖氣籠罩陳朝,大妖畢生所學,在此刻都盡數地施展出來。
無比恐怖的氣息從他掌心湧出,仿佛一頭怪獸,下一刻便要將陳朝吞進去。
陳朝看着這一幕,非但沒覺得害怕,反倒是還笑了起來。
大妖皺起眉頭,感覺有些不好。
陳朝不怕這位大妖不出手,怕地就是他不全力出手。
妖氣激盪而去,風雪退散,無數的巨樹在此刻都搖晃起來。
天地之間,沒來由地起了一陣大風。
陳朝便在最前面。
只是此刻,在他身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飄出一張閃爍着璀璨金光的紙張。
那是一頁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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