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處長,對不起,我得跟您道歉」
於海棠很是真誠地說道:「我知道前段時間我思想上的不成熟給您的生活造成了困擾,所以我這次來也是想真誠地跟您說聲對不起」。
說着話還真就站起身給李學武鞠了躬,讓站在文件櫃前面的沙器之錯愕了一下,看了於海棠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領導身上。
他想的是,領導要是不答應,他就得出面幫領導解決困擾了,總不能讓領導說出送客的話來。
秘書在領導辦公室里不走,還不就是防備這個的嘛。
李學武卻是沒用沙器之幫忙,而是用鋼筆點了點桌面,發出了咔咔聲,提醒於海棠道:「坐,坐下說」。
於海棠重新直起身子,看着李學武的態度變得認真了起來,很是乖巧地重新坐了下來。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着於海棠說道:「你能有今天的態度,那過去的事就不說了」。
說着話,看了於海棠面色變得輕鬆了,又抿了抿嘴唇,道:「現在說說你的工作,我真沒聽出你有調整工作的必要和需求」。
「李處長」
於海棠剛想解釋,卻是被李學武擺了擺手制止住了。
「廣播員的崗位是咱們廠里多少青年夢寐以求的工作,體面又實惠,你就真的想去文宣隊表演節目搞宣傳?」
「宣傳在廣播站一樣搞嘛,而且廣播站才是宣傳陣地上最耀眼的明星嘛」
李學武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五官立體,形象很突出,有一種青春的活力和精明。
上次張松英和秦淮茹警告過她,於海棠就真的再沒有敢來找過他,這一次找上門能用道歉的機會來尋求進步,可謂是處心積慮了。
她也不知道跟哪了解到了自己的長處,一門心思地盯着自己,好像真覺得自己是個好色之徒一般。
於海棠感覺對面的目光太過於直接,讓她有些錯不及防,只能低下頭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我我想更深入的參加廠里的大學習活動中去,我想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想要在青年大學習工作中」
「呵呵,不反對你們有理想,有抱負」
李學武輕笑着說了一句,隨後在手裏的文件上簽了字,放到一邊繼續說道:「但總得有個堅持」。
說完從文件筐里找了找,拿出一份文件遞到了對面,示意於海棠看一看。
於海棠不知道李學武遞給自己的是什麼,疑惑地看了李學武一眼,見他又繼續看文件了,便打開了自己手裏的看了起來。
等李學武再次審批好了一份文件,於海棠這才驚訝地抬起頭,看着李學武問道:「李處長,這」
「你還想去文宣隊嗎?」
李學武微微一笑,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文件一邊看着一邊說道:「組織上不會浪費人材的,該是你們發光發熱的時候必然是要給你們一個平台的」。
「是,謝謝李處長」
於海棠臉上全是忍不住的笑容,這會兒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文件,只覺得自己不應該來,又慶幸自己來了,更慶幸李學武沒有怪罪她。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道:「宣傳工作雖然不是我負責的,但我是一直有在關注的,未來的機會是無窮大的,關鍵是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力來接下組織的任務」。
說着話用鋼筆點了點於海棠道:「我得說你是個優秀的廣播員,也是個優秀的宣傳工作者,但這並不足以證明在未來你能勝任這一工作」。
李學武示意的方向就是於海棠手裏的文件,而於海棠也因為李學武的話緊張的攥緊了手裏的文件,好像在攥緊到手的機會一般。
「所以要珍惜自己的能力,更要加強學習,補強業務水平,用青春和汗水去實踐自己的理想」
李學武說的好像是空話,可於海棠聽着一點都不空,她是有些青春的衝動,更是上進心比較強的姑娘,可她也只是個姑娘,哪裏繞得過李學武去。
一份實打實的機遇在自己手裏攥着,就算是李學武教她喊口號她都不覺得空,只認為李學武是自己的指路明燈。
「去吧,回去好好工作,努力提升業務水平,世界是你們的」
「謝謝李處長」
於海棠站起來的時候手裏還捏着那份文件,還是被沙器之提醒了,這才不好意思地放了手,轉身跟着沙器之出了門。
等沙器之再回來,看着李學武還在忙,便輕聲匯報道:「已經送走了」。
「嗯」
李學武只是點了點頭,手裏的筆卻沒停,依舊在寫着。
因為增添了一個副處長,處里的工作有一部分在蕭子洪那裏就被處理了,李學武倒是減少了很多日常管理業務。
可工作就像是水,只要你有空隙,它就會填滿你的時間。
沙器之看了看李學武處理好的文件,拿起剛才於海棠看的那份文件輕聲問道:「這份文件?」
「轉給宣傳處和讜綜辦吧,請負責讜群和宣傳的同志提一提意見,要進行充分論證後再看形勢決定」。
李學武交代完也寫完了手裏的文件稿,同沙器之再次交代道:「多關注一下於海棠,是個好苗子」。
「明白」
沙器之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手裏的文件也同協調文件放在了一起,整理好拿着便出了辦公室。
領導所說的「好苗子」不一定就是好苗子,沙器之倒是了解的很。
手裏的這份文件是處長昨天讓他從文件櫃裏取出來的,題目是《關於加強宣傳輿管理籌建紅星軋鋼廠廣播電台的意見稿》。
雖然是意見稿,可論文件的厚度都能當籌備方案來看待了。
文件是他存在文件櫃裏的,自然清楚這是領導許久以前寫的了,具體的方案制定是由當時於主任負責的,沒想到今天啟用了。
他拿在手裏往樓下走,不知道領導為啥要用這個廣播員,但一定是跟這份文件有關係。
領導善於用人,更善於支持年輕人,沙器之很清楚這一點,但能用於海棠還真是叫他很驚訝。
不過他走到樓下大廳的這幾步路也想明白了,一個心懷畏懼,卻又渴望機遇的優秀有為青年,敢於付出,更勇於突破進取,在這個時候不好說,未來還真有可能會用到。
要不領導怎麼說這是個好苗子呢,還拿了這份文件給對方看,明顯是在給對方畫大餅。
看那個廣播員激動的程度他就知道了,領導的手裏沒有廢物可言,是個人都能用得上,哪怕是曾經有過矛盾的。
不然王副處長怎麼被領導安排的?
被動安排也是安排~
沙器之抱着文件到了讜委樓這邊,剛進門便見着傅林芳從樓上下來。
「小傅啊」
「沙主任」
傅林芳神情有些意外地回了招呼,同時眼神掃了樓梯口的方向一眼,似是帶着不屑和厭惡。
沙器之也是因為她去了招待所,這才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打起招呼來也是透露着一股子熟悉的熱情。
只不過現在沒看明白傅林芳這種神情是個什麼意思,自己有事情忙,她也沒意思多聊,兩人點點頭便錯過了身子。
傅林芳邁步往出走,到了讜委樓外面卻是站住了腳,似是在等着誰。
而樓梯口附近的衛生間裏,王敬章眼珠子亂轉地走了出來。
到了樓梯邊上還往上瞄了一眼,見沒有人了,這才快步出了樓門。
而傅林芳見他出來,也沒想着一起走,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王敬章這會兒當然不會冷嘲熱諷,但眼神里的肆虐卻是凶的很。
兩人不知道的是,他們身後的樓梯拐角處,沙器之的眼睛正眯着。
——
「這件事我知道了」
卜清芳辦公室里,廣播站站長單南奇正坐在她辦公桌對面匯報工作,沙器之進來的時候兩人都看了過來。
「呦,沙主任」
「單站長」
相比於上一任廣播站站長,單南奇可是個八面玲瓏的老手,雖然廣播站受廠辦直接指揮,可他還是堅持同卜清芳這邊匯報工作。
啥叫會幹工作啊,那就是不要把矛盾積累到自己的身上,左邊來的送右邊去,右邊來的送左邊去,自己不要亂扛事。
保衛處綜合辦的宣傳工作多,於德才跟單南奇接觸的多一些,沙器之也是佔了李學武秘書的便利,李學武的稿件好多都是沙器之交送的,兩人也算是說得上來。
沙器之多會做人的,單南奇還沒起身呢,他便已經接住了對方的手客氣了一句。
「來得早不如來的巧,正有一份文件跟廣播站有關,這不巧了嘛~」
「哦~是嘛」
單南奇側着身子看了對面的卜處長一眼,嘴裏卻是在含糊着。
卜清芳沒理會兩人的寒暄,接了沙器之手裏的文件看了看,待單南奇看過來便點點頭說道:「剛跟你說的那個事」。
說完又看了一會,這才將手裏的文件遞給了對面的單南奇,轉頭對着沙器之說道:「李處長為這件事沒少辛苦吧?代我說聲謝謝」。
「您客氣了」
沙器之先是笑着客氣了一句,隨後回道:「領導說了,宣傳工作做好了,保衛工作就輕鬆,保衛處幫宣傳就是在幫自己」。
「呵呵,還是你們李處長覺悟高,看得遠」
卜清芳笑着贊了一句,眼神掃過單南奇,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
單南奇這會兒也看完了手裏的文件,笑着接話兒道:「李處長不僅僅文采斐然,氣度也是非凡,這次廣播站可要多承李處長的情了」。
「瞧您說的,我就是一跑腿兒的,這麼多感謝我可接不住」
沙器之笑了笑,站在辦公桌旁看了看單南奇,遲疑着問道:「有件事我想跟您確認一下」。
說着話目光微微偏向了卜清芳那邊一瞬,隨後眯起眼睛對着單南奇笑着問道:「這件事您沒跟別人說過吧?」
單南奇微微一抬眉頭,驚訝地看了沙器之一眼,隨後看向了卜清芳,而此時他看到的是卜清芳眼神中一樣的疑惑。
「沙主任,到底是什麼事啊?」
卜清芳沒等單南奇開口便問了出來,語氣已經有些嚴肅了起來。
沙器之卻是笑着擺了擺手道:「沒什麼」。
說完這句見卜清芳眯起眼睛後,又猶豫着看了單南奇,故作為難地解釋道:「剛才廣播站的於海棠來找我們處長了」。
說完好似沒事人一樣跟兩人客氣了一句便出了門,留下辦公室里同時皺眉的兩個人。
「你說的?」
「沒有啊~」
單南奇面對卜處長的詢問趕緊解釋道:「我還都是剛剛聽您說的,哪裏有時間」
說到這裏,想到剛才沙器之所說的話,他又遲疑地說道:「他說的於海棠,我可是聽說和」
單南奇的話並沒有說完,而是說了一半後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看向了卜清芳。
卜清芳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傳言不可信,李處長跟他愛人的感情很好,他又是年輕有為,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多是意有所圖的攻訐」。
說完點了點單南奇叮囑道:「你們廣播站人少就要把管理搞上來,現在就多事,這還要成立廣播電台呢,你能拿的起來?」
「是,我的責任」
單南奇也是很會做事,卜清芳提點他了,態度很是明白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卜清芳知道廣播站的管理難題,兩相屬管,多方影響,是宣傳口的必爭之地。
前段時間就被工作組的人給控制了,今天單南奇來說的就是針對這一情況對當時犯錯誤的人員進行處理。
而卜清芳卻是不贊成在這個時間處理人員,容易造成誤會和反彈,在大潮之下,固守優於激進。
「這一次協調保衛處動用他們的關係來補充宣傳力量,是我和谷副書記艱難努力的結果,可不能搞砸了」
卜清芳態度稍稍和緩,但還是嚴肅地叮囑道:「要在人員管理上下功夫,要在工作方式方法上下功夫,更要抓住機遇」。
單南奇也知道這一次是個機遇,還是借了保衛處的勢,更顯得尤為難得。
軋鋼廠有一萬多人,工人居住地點覆蓋了大半個東城,算上家屬和可以影響到的居民,宣傳網絡下的人數得過六萬。
籌建軋鋼廠自己的廣播電台也是加強輿論宣傳的一把利劍,是谷維潔和卜清芳等人在考察過其他工廠,研判了當前形勢後做出的決定。
廣播電台是不需要大量人力去維持就能持續造成影響的宣傳手段,比文宣隊的力量更好控制。
當然了,受當前收音機和物質條件的影響,收聽電台的人數不會比太多,節目效果也不一定有文宣隊的直接和強烈。
但作為補充宣傳手段是很有必要的,畢竟廠里在上面和外面的形勢壓力下正在放鬆對宣傳的約束和管制,無論是她,或者是谷維潔,都對未來的宣傳有很大的擔憂。
沙器之所說的話可不是簡單的在提醒兩人,更像是在替李學武表達一種態度。
單南奇很認真地接受了卜清芳的批評和要求,思考過後又提了沙器之來之前的事。
「王敬章他們」
見卜處長皺起眉頭,單南奇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昨天他就來廣播站找過於海棠,今天又來跟您談組建宣傳突擊隊的事,是不是有什麼意圖啊?」
「呵呵,小鬼一個」
卜清芳冷笑一聲道:「知道爭不過張國祁,跟這裏耍小心眼子呢」。
單南奇也是挑了挑眉毛,不屑地說道:「張國祁有保衛處的青年突擊隊支持,又有李副廠長的貿易項目支援,是夠讓他跳腳的了」。
「不全是」
卜清芳沉吟片刻道:「保衛處已經將青年突擊隊的實際控制權交給了張國祁,並且在組建工糾隊的時候更多的發揮了張國祁的力量」。
單南奇點了點頭,他很清楚張國祁和李學武之間的關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張國祁倒跟李學武成了「黃金搭檔」,又莫名其妙的跟王敬章斗在了一起。
卜清芳這邊繼續說道:「李副廠長那邊並沒有明確的表示會支持他,真正支持他的是廠里的領導」。
「我懂了」
單南奇微微一笑道:「也是王敬章玩的太過火了,誰也不希望某一天自己被揪出去挨斗」。
「不管他」
卜清芳混不在意地說道:「他現在鬥不過張國祁,就想着出奇招,不依託廠里的力量,從下而上的搞突擊隊,搞定點攻擊,早晚要挨收拾」。
說到這,卜清芳又點了點單南奇提醒道:「小心他的滲透,沒看見他身後跟着的那個嘛,這人有些邪性」。
「招待所的副所長?」
單南奇微微皺眉,聯想到昨天王敬章來廣播站找於海棠,瞬間便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麼。
「要不要通知保衛處李處長那邊?」
「不用了」
卜清芳笑着搖了搖頭,道:「連張國祁都搞不定,你覺得他能斗得過李學武?」
「嫌死的慢了」
「呵呵呵~」
——
「不要怕,這算什麼!」
李學武同張國祁站在辦公室里,是要送他出門的模樣,沙器之回來的時候便見着這一幕。
而他過來的時候還看見處長門口站着一個工人在等着,顯然也是找處長談事情的。
同那個工人點了點頭,站在了門口一邊等着張國祁出來。
「我就不明白了,干兼職怎麼把崗位給丟了,這算什麼?」
張國祁顯然是不想走的,可談話的節奏都被李學武掌控了,他現在是應該走的。
李學武見他不走,總不能推着他出門吧,只能好言相勸道:「你也要理解領導的苦心,這件事非你不可」。
這句話說完,李學武又把聲音放低了,點了點張國祁問道:「誰最有能力辦這件事?」
張國祁皺眉沉思,他自然不覺得自己就天下無敵了,也不覺得自己就應該去辦這件事。
李學武這會兒卻又問道:「誰最得領導信任,得全廠領導信任!」
「你想想」
不等張國祁開口,李學武又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但凡能拿得住他,領導也總不至於把你從貿易崗位上挪過去,大學習活動重要,貿易項目就不重要了?」
「你得顧全大局,考慮到領導的苦心啊」
李學武輕輕拍了拍張國祁的背部,帶着他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道:「反過來說,你不把他拿住,咱們的工作能幹好?」
「丫就是一攪屎棍!」
張國祁不忿地說道:「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個好玩意,你說哪件事不是他攪和的!」
「這你比我清楚的很」
李學武送了他出門,腳步並未停止,也沒有去看站在門口的劉海中,而是同張國祁一起往樓梯口走。
「但你得知道,貿易項目是工作,大學習活動的管理也是工作」
李學武特意點了點張國祁提醒道:「包括工糾隊和文宣隊,這是我的兩張底牌,現在可全都給了你」。
「我知道」
張國祁自然清楚這件事李學武做了多少的努力,更知道自己真的乘了他很多情。
李學武沒滿意張國祁的態度,晃着腦袋道:「光知道可不成,兩張底牌打出去,你總得撈回點什麼吧?」
張國祁聽見李學武的話倏然睜大了眼睛,站住了腳,看着李學武問道:「除了那個攪屎棍,還有那個啥,這裏面?」
「目光要放長遠」
李學武也站住了腳步,正對着張國祁,態度很認真地點了點他的胸口道:「活動一天兩天完不成,一年兩年停不了,一個副主任你就滿足了?明天讓你去當副廠長,你是不是要瘋掉?!」
「你快別逗我了」
張國祁忍不住扯動嘴角,看着李學武認真的表情不自覺的有了笑意。
李學武卻是沒笑而是挑了挑眉毛問道:「掌控了工糾隊和文宣隊你不會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吧?」
說完又眯起眼睛對着外面示意了一下道:「要不要咱們打個賭?」
「哈哈哈哈~」
張國祁大笑着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暢快地說道:「你瞅瞅你咋還認真了」。
說着話拉了李學武往樓梯方向走,邊走邊問道:「你確定這裏面的可行性很高?」
「不然呢?」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所以別再抱怨了,把領導的事情辦好,領導能成大事,你也能成!」
「謝謝兄弟了」
張國祁站在樓梯口,很是鄭重地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道:「這次是老哥糊塗了」。
李學武卻是很可惜地嘆了一口氣道:「誰讓我年紀輕,沒資歷呢」。
說完又羨慕地看着張國祁說道:「活該你老哥要上位啊,年齡夠,資歷也夠,這一次辦好了,廠領導都支持你,後面又有李副廠長的關係,回頭可不能再說我不夠意思啊」。
「這是哪的話」
張國祁笑着比劃了自己和李學武的方向說道:「你不是說了嘛,咱們是兄弟關係,我進步不就等於你進步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相信你也聽說了,未來廠里領導崗位上一定有大學習的位置,甚至是成立專門的管理部門,你現在的位置至關重要,機會多多」。
「放心吧兄弟」
張國祁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道:「咱們是最佳搭檔,這次你只管幫我掠陣,前面的路兄弟一定給你趟平了」。
李學武笑着站在樓梯口,目送了張國祁下樓,心裏卻是想着下一次的CPU應該燒哪一個精神內核。
「李處長」
「來」
李學武拍了拍站在自己門口的劉海中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進辦公室。
劉海中看着李學武進屋,抻了抻自己的衣角,手裏的手套不自然地換了個手,內心很是掙扎。
可都到這了,李學武又是很隨和的模樣,他也不捨得走。
剛一進門,便瞧見剛才跟自己點頭的秘書正拿着電話對李學武說道:「廠小學,高校長」。
「我知道了」
李學武接過電話便站在辦公桌前面接聽了,沙器之則是指引了劉海中去沙發邊上坐。
劉海中眼睛看着李學武那邊猶豫着,既擔心李學武不搭理自己,又擔心自己說的事在這不合適。
求人辦事,麻杆打狼,要不是因為親兒子,他是真的不想來李學武這裏。
跟在四合院裏可不一樣,李學武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威嚴,即便是他表現的很隨和,可在這種環境裏,劉海中只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的。
「我知道了」
李學武接電話從始至終只說了這麼一句,隨後掛斷電話後轉回身,見劉海中還站在沙發邊上不敢坐,便擺了擺手,道:「坐」。
「哎」
劉海中努力擠出笑臉,等李學武坐下後才敢把屁股沾了沙發,可也不敢坐實誠了,只搭了一半。
沙器之也沒給他泡茶,抱着李學武上午批閱的文件出去了。
似是這樣的訪客一般都待不久,又是男同志,他自然沒有留下的必要。
且他也有些印象,這個工人好像就是處長一個院裏的鄰居,備不住要說些私人的話題。
「是來說光福的事?」
李學武看着劉海中為難的表情,沒等他開口便主動談起了這個話題。
都是一個院兒的,他沒有時間跟對方扯閒蛋,更沒有必要跟他轉圈圈,直接了當都舒坦。
劉海中見李學武開口便使勁點了點頭,出言懇求道:「李處長,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他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這」
李學武眉頭微微一皺,隨後鬆了開來,抬手示意了他不要激動,隨後點頭道:「你是什麼意見,直說就行」。
劉海中沒想到李學武會這麼說,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李學武了。
說直接放人吧,會不會有點兒太不要臉了,可要說給自己兒子施加點什麼處分吧,他又捨不得。
李學武怎麼會讓對方用「孩子」這種理由為難住自己呢,都不用爭辯,只一個問題就能把對方崩回去。
見劉海中不說話了,他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咱們是鄰居我是您看着長大的,劉光福是我看着長起來的,咱們都開誠佈公的說」。
李學武用手勢比劃了自己和對方,隨後挑眉問道:「您自己心裏是怎麼想的我不清楚,可我做的敢說問心無愧,大院裏的人也得這麼說」。
劉海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點頭道:「是,是他做的不對,孩子出了問題,是我的責任」。
李學武手指敲了敲沙發,直言道:「您的孩子怎麼管我們沒資格評價,好壞等您老了自己承受着」。
「但是」
劉海中被李學武的這個但是驚的抬起了頭,膽怯地望着李學武。
「如果他的行為和思想影響到了院裏的鄰居,影響到了我們家,甚至是我個人,那我就以我個人的名義在跟您談問題,明白嗎?」
李學武也沒搭理劉海中的臉色,很是嚴肅地說道:「三大爺家一個孕婦,我們家倆,誰敢跟他賭這個?」
「我他」
劉海中想要開口說話,想要跟李學武求情,可還沒說出口呢,就被李學武用話給截住了:
「說點實在的」。
李學武看着劉海中說道:「您是我二大爺,今天來找我了,那我就給您個答覆」。
說着話從茶几下面掏出一疊文件紙來,又從上衣兜里掏出了鋼筆放在上面道:「您給我和院裏人寫個保證書,保證光福不會傷害到院裏人,我現在就給派處所打電話放人」。
「這」
劉海中看着桌上的筆和紙為難的臉都皺起來了,要是別人這麼說,他寫了也就寫了,即便是沒做到也沒關係,打無賴唄。
可跟李學武他不敢,這一次把光福撈出來了,他可沒信心保證自己兒子不犯錯誤,真要是有了閃失,那李學武敢抓他全家。
李學武敲了敲茶几,道:「沒關係,只要您做出保證會管教好孩子,我就認您,誰叫您是我二大爺呢」。
他越是這麼說,劉海中越是不敢寫這個,屁股都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深怕沾着了就算了。
李學武見他不想寫,皺眉嘆了口氣,道:「我這也是在幫您啊」。
看着李學武比自己還苦大仇深的表情,劉海中一度覺得劉光福是李學武的兒子。
「他現在鬧成啥樣您也清楚,三大爺家的兩個小崽子年歲小,惹不起大禍,您家老三年歲可大了,真要是有個好歹的」
李學武表情特別真誠地對劉海中說道:「您家老大不像是個養老的,老二連我都告,您還能指望得上?」
劉海中聽着這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可一時判斷不出來。
「我說為您着想不算是空話」
李學武敲了下沙發扶手,示意劉海中看向自己,隨後說道:「子不教,父之過,您沒信心教育好他,我給您找個地方好好教教他,等以後也許能有個養老兒子在身邊」。
「是工作?」
劉海中好像聽明白了什麼,表情驚訝地問道:「您的意思是給他安排個工作?」
「也算是工作」
李學武斟酌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介紹道:「印刷廠、造紙廠、雕刻廠、裁縫、皮匠等等」。
擺着手指頭介紹了一大堆行當,在劉海中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學武又點頭確認道:「您放心,只要他努力工作,吃和住絕對沒問題」。
「就是有一樣啊」
李學武在劉海中開口前提醒道:「不能回家,三年五年七八年都是有的」。
「是離家很遠?」
見李學武主動給兒子找工作,劉海中的心猛地激動了起來,可一聽說多年無法回家,這準是去離家遠的地方了。
也行,這個時候工作多難安排他自己最清楚,以前還好說,七級工,給自己兒子安排崗位還是很容易的。
現在嘛,他是有七級工的手藝,幹着七級工的活兒,待遇卻是一級工都不如呢。
可只要過了今年,等他恢復了工人身份,到時候什麼都好說了。
離家遠沒關係,即便是七八年見不到也沒關係,孩子年歲小,七八年也才二十出頭,總比在家惹禍強。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不算遠,您要是想見他,提前申請就行,還是很方便的」。
劉海中眼珠子猛地一瞪,心裏轉了一百個勁兒,分析了李學武所說的話,不自覺的湊了過來輕聲問道:「是保密單位?」
「嗯,保密,非常保密」
李學武想了想,很明確地給出了答覆,那個地方確實很保密。
劉海中猛地舒了一口氣,咧開嘴想笑卻又覺得不合適,攥了攥手套,點頭道:「這件事您說了算」。
說完正式地給李學武道了謝,站起身就要走。
李學武也準備起身回去工作,卻是見劉海中走到門口了,又轉回身問道:「這樣的好工作還有沒有崗位了,我想」
「有,還有」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不過入職條件比較苛刻,看機遇」。
「懂,我懂!」
劉海中很是明白地點了點頭,好像真的懂了似的,跟李學武輕聲確認道:「保密!」
李學武微笑着點了點頭,目送了他出門,這才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回到辦公桌後面抓起電話打給了交道口。
「喂,是我,劉光福那個案子家屬支持監所管教」
——
「只准紅旗吶喊,不許東風翻天!」
「頭可斷,血可流,變革的思想不能丟!」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對兒混蛋!」
「斬盡殺絕四個清,永保鋼廠萬代紅!」
「狗崽子不許翻天!」
當李學武從食堂吃了中午飯回來的時候,便聽見大食堂方向傳來了陣陣吶喊聲。
沙器之跟在李學武的後面,見領導停下腳步傾聽着,便也嘀咕道:「張副主任行動速度夠快的」。
李學武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細聽了那邊傳來的口號聲,大概能猜到對陣的是誰了。
且從這口號喊的聲音高低也能分辨出誰佔了上風。
由着沙器之示意,李學武回頭看見有人跑過去看熱鬧,也有上樓去看的,楊元松和楊鳳山結伴往招待所方向走,應該是去散步的。
沒在理會駐足觀看的那些幹部,李學武帶着沙器之回了保衛樓。
三樓,沙器之將望遠鏡找了出來遞給站在窗邊的李學武,自己則是站在一邊輕聲說道:「看樣子有種勢均力敵的氣勢了」。
李學武舉着望遠鏡看了一會後說道:「詞兒寫的不錯」。
沙器之自己也找了一個望遠鏡出來,跟着李學武看着斜對面大食堂廣場方向的陣勢。
還別說,起碼得有上千人聚在那邊,又是中午吃飯的時間,口號喊的響,橫幅和大報寫的是鑼鼓相當。
李學武放下望遠鏡說道:「王敬章命不該絕啊,手裏有能人了」。
沙器之看了一會兒也跟着放下瞭望遠鏡點頭道:「根據以往的歷史來看,宣傳工作真是要命的重要」。
說完似是想起什麼來了,一邊收了李學武放在窗台上的望遠鏡,一邊匯報道:「上午去讜委遇見傅林芳了,跟王敬章在一起」。
李學武剛坐下,拿着鋼筆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冷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沙器之卻是聽出了領導的不滿,沒再說什麼,對那個姑娘,他沒有添油加醋的心思,更沒有這個必要。
路都是自己走的,合不合適自己最清楚。
領導貫是心善的,只是有的時候心善不一定能得到回報。
李學武不想聽,他也就沒說,拿了今天上午傳下來的時事簡報遞給了李學武。
軋鋼廠早就有情報室這個部門,主要負責收集時事新聞、文件精神、科研資料等等。
經過工作組一事後,廠辦決定加強情報室職能,及時通過收音機和駐辦消息渠道,收集上面的最新指示。
簡報不是定時的,只要有了消息就會及時更新,但只到廠領導一層,李學武還是沾了紀監副書記的崗位光。
「這是上午的會議?」
李學武微微皺眉,抖了抖簡報紙再仔細看了,卻是上面回復華清附中的信。
華清附中一直都是走在變革的前沿,小崽子最先開始的地方,這一封信下來,小崽子真是要全面鋪開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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