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
「是你嘛~~~」
「滾犢子!」
「大野地里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特麼是我還能是鬼啊!」
李學武瞧見老彪子跟地下讜接頭兒似的小心翼翼地舉着手電筒晃着。
李學武罵他是因為他不好好說話,老虛着聲音招呼,聲音大不大,小不小的,屁用沒有。
挨了一句罵,老彪子也是不耍寶了,衝着駕駛室揮了揮手,叫了小子下來。
等聽見車門子聲,這才對着李學武笑着解釋道:「甭提鬼了,我們倆在這等了半天了,連個會動的都沒有,要是來個漂亮的女鬼也行啊」。
「你就吹吧你」
李學武將他手裏的手電筒搶了,示意他上吉普車,自己則是去開大卡車。
而從車邊過來的小子嚇了他一跳,全永成抱着家裏那杆噴子正打哆嗦着往這邊來,李學武看着他手裏的傢伙眼皮直跳。
再看他臉色蒼白,便皺眉搶了他手裏的槍,甩給了老彪子,隨後問道:「咋地了?」
全永成知道是李學武,抹了臉上的冷汗,看了他身後的老彪子一眼,道:「彪哥給我講鬼故事,太嚇人」。
「你是真特麼閒的」
李學武指着壞笑的老彪子點了點,隨後照着全永成的臉拍了拍,道:「你手裏的傢伙辟邪,啥玩意都不敢着你邊啊,去吧,回去跟你於姐要碗薑湯喝,晚上尿尿害怕了就往你彪哥被窩裏尿」。
「嘿嘿,小鳥給你崩下來」
老彪子拿着手裏的噴子對着全永成比劃了一下,隨後笑呵呵地跳上了吉普車。
而全永成剛才還打着篩子的身子沒恢復好呢,害怕老彪子給他扔下,一瘸一拐地跳上了吉普車。
老彪子壞到家了,吉普車開的飛快,李學武站在原地都能聽見全永成的尖叫聲。
「沒譜~」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隨後便圍着大卡車轉了轉。
各種蔬菜都有,全是用袋皮裹着,村里各家集齊的,大概五噸多。
李學武算了,這要是到上秋霜凍了,怎麼也都能攢下個幾百噸的蔬菜,到時候就又是一個價錢了。
城外這會兒天黑的厲害,也沒什麼人,便也就開始動手了。
等忙活完,將袋皮裹着扔在了車駕駛樓里,這才打着了火往家裏開。
因為路上開的慢,到家的時候老彪子他們都吃完飯準備睡覺了。
李學武停好了車,跟餵馬的姥爺說了一聲也就回後院了。
進院的時候都要十點了,進了後院卻是見着家裏的燈還亮着。
李學武看了周圍一眼,基本上家家都還有動靜,顯然夏天睡不了這麼晚。
不過即使睡不着,也不會開燈,因為電改了。
隨着城市居民用電量的增加,電燈已經基本普及,用電電器增加,所以在電費收取上結束了包燈制,改成了用電分配製。
這個制度就很玄妙了,李學武也是沒聽過,應該存在的時間不長。
就是說,整個大院,甚至整條胡同一塊表,畢竟今年才算是將電錶國產化的,挨家按也按不起。
由街道同電廠的工作人員一起,挨家挨戶統計電器數、功率數、人數,以及工作和在家時長。
這種的大數據的搜集和統計很吃工夫,計算的時候倒是不費勁兒,拿設計好的公式直接往裏套。
到日子了,總表一抄,跟各院負責人一打聽,誰家用多少,大概齊,這麼一算,稀里糊塗就得幾毛錢。
各家有吃虧的,也有佔便宜的,但也就大差不差,沒那麼大的差別。
除非似是李學武家裏這般,一周回來住一天的,那指定少,沒商量的。
而日常生活就在這兒的,那就多些,但你家多一分,她家少一分的,你還能較真出用電時長來?
就是三大爺家那麼省錢的也沒說跟收電費的去計較這個,畢竟這個時候的電還是神奇玩意兒,你自己一定弄不得,早晚得求着人家頭上。
要說唯一的變量也就在這院裏的管事身上了,他說你家多,你也沒轍。
除非學着三大爺,天黑前吃得了飯,天黑就不亮燈了,聽匣子音都開最小,怕人家聽了去,再佔了他們家便宜。
到月份底了,一大爺給誰家排名合着都不會給三大爺家排前頭去,大家就是這麼個小心眼。
晚上少開燈還有一個事,那就是怕蚊子,蚊子向光啊,晚上外面冷,屋裏熱乎,再有了燈,可不都進屋了嘛。
晚上你睡覺,它咬你,白天你出門上班,它再跟你出來遛彎去,兩不耽誤。
李學武家不怕,因為李學武家裏常沒人,這蚊子也不大愛去。
再一個就是李學武捨得花錢,李學武的姥爺手藝巧,有閒工夫,給各個窗戶和門都釘了窗紗框,奔兒嚴實。
李學武進屋的時候還躲了躲身子,在玄關處仔細看了,沒蚊子跟進來才換了拖鞋往屋裏走。
他倒不是怕蚊子咬,皮糙肉厚的,睡眠質量好,蚊子給他拖走了都不一定醒。
李學武是怕李姝挨咬,小孩子皮膚嫩,蚊子一咬就是一個大包,看得李學武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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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就是李姝就怕這玩意兒,一痒痒了就磨人。
把腰上的手槍摘下來放在了茶柜上,李學武輕手輕腳地往裏屋看了一眼,卻是顧寧哄着李姝睡着了,她自己也睡着了。
他這一想也就明白了,準是在等他了,上次晚回家給顧寧嚇了一跳,會開車的技能都暴露了。
輕輕轉回身,去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家裏衣服,撿了桌上的手槍,關了客廳的燈,借着月光進了裏屋。
一連套的動作下來李學武都有些出汗了,深怕自己動作大了,弄出聲響來驚醒屋裏睡覺的娘倆。
可等他將手槍放在枕頭邊上準備上炕的時候,顧寧卻是轉回身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幾點了?」
「剛過十點」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牆上的掛鍾,這才上了炕。
「你咋還開着燈睡的呢?我吵醒你了?」
「沒有,沒睡安穩」
顧寧抽了抽鼻子,道:「李姝回家來興奮,也是剛睡着沒一會兒」。
「是嘛?我瞅瞅」
李學武翻過身子,壓在了顧寧身上,看了看閨女的小臉蛋還紅撲撲的,分外可愛。
再回頭,卻是見着顧寧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些仗「勢」欺人了。
「媳婦兒」
李學武的臉上瞬間浮現起壞笑,道:「其實你也睡不着了是吧」。
「不行~」
顧寧的態度很堅決,用手推着李學武嚴詞拒絕着,可卻是不敢大聲說。
一個是怕李姝,一個是怕鄰居。
這兩方面她都怕,要是被聽見了,她就真的社死了。
李學武卻是低聲勸說道:「沒事兒的,離得遠呢,聽不見的」。
顧寧卻是不信,皺着臉手指往頭頂指了指,示意李學武安靜下來細聽。
李學武瞪了瞪眼睛,屏住了呼吸,仔細一聽,卻是特麼對門的劉光天同他弟弟正跟家裏聊天呢。
特麼的,都開着窗戶,住對門,院子裏攏音,對面兒放個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李學武齜牙咧嘴的,看了看頭頂,恨這兩個王八蛋大晚上的不睡覺聊特麼什麼學校里的小姑娘啊。
你們聊了也是餓漢子,先讓我這端着飯碗的先吃飯成不成啊!
「我去把窗子關上吧,關上就聽不見了」
「別!」
顧寧拉住李學武的手,紅着臉說道:「那不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嘛,大熱天的誰家關窗子睡覺啊~」
「我……」
李學武咬了咬牙,對着顧寧道:「明天趕緊回家」。
顧寧見着李學武孩子脾氣卻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不去看他。
李學武躺在炕上心裏罵着對門的倆小子胡說八道,只能扛着槍睡了一宿。
早上醒來,李學武照例挨了閨女一個泰山壓頂,李姝也是小腳踹了爸爸幾下才叫醒了。
「你可真是找打了」
李學武抱了閨女坐起身子,照着屁股板就給來了幾下。
李姝渾不在意地爬了起來,站着身子指了指窗外叫李學武帶她去看「喔噢」叫的是啥。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他們家就不能養這些會動的,不然他閨女會保持充分的好奇心研究個究竟。
其實李學武也想研究一下,揪淨之後燉了好吃還是炒着好吃。
只是他這麼想而已,棒梗可不會讓他付諸實踐,這隻公雞還得留着打鳴和報時呢。
最關鍵的是,公雞能保護母雞,母雞下的蛋也能孵小雞。
雖然他現在不用再孵小雞了,但有總比沒有好,畢竟前院還有不少雞呢。
當時他小姨退出雞壇,將這些不良資產都留給了他,他就算是找着人生目標了。
跟李學武合作的三隻雞算什麼,他馬上就是要有幾十隻雞的男孩了。
也就是棒梗不會打籃球,否則李學武如何都會斷了他的養雞事業。
早上的空氣還是很涼爽的,李學武穿着白色褂子,黑短褲,趿拉着黑布鞋,跟胡同里的人一樣打扮,抱着李姝便出了門。
棒梗也是揉着眼睛從雞架那邊出來,見着李學武抱着李姝站在門口愣了愣,隨即嘿嘿一笑,打了招呼。
「嘿嘿,武叔,你咋起這麼早?」
李學武打了個哈欠,給了棒梗一個你懂得的表情,道:「你妹妹說想吃公雞了,咱中午燉了它行不?」
「武叔騙人~」
棒梗一副你真當我傻了的表情,示意了李學武懷裏的李姝道:「妹妹還不會說話呢」。
李學武翻了翻白眼,這小子什麼時候學的聰明了?
「你幹啥去?」
「撈蝦」
棒梗笑了笑,算是給自己識破武叔的陰謀詭計的一個鼓勵。
晃了晃手裏的破鐵桶,又指了指牆邊的抄網,道:「家跟前的溝子我都撈遍了,少了,得去海子那邊去」。
說完看了看天邊還沒出來的魚肚白,對着李學武問道:「武叔你去不去?」
問完棒梗就後悔了,他真想給自己一嘴吧,他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呢。
這個院裏誰不知道,武叔最是喜歡睡懶覺的,他愚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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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剛才自己的得意忘形,以為看破了武叔的一個陰謀就翹尾巴了,太不應該了。
李學武也看出了棒梗的懊悔,實在被這個孩子的表情給刺激到了。
「去!一起去!」
李學武大聲點頭道:「今天必須去,我很精神!」
棒梗見着武叔這麼說有些發楞,隨即搖了搖頭,問道:「武叔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滾!撒冷的,趕緊走」
李學武顛了顛李姝,抱着便往出走,準備帶着閨女去遛彎。
李姝才不怕熱鬧呢,更不怕遠,只要在她叭叭身邊,對啥都好奇。
所以在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由李學武、李姝、棒梗組成的撈蝦摸魚小分隊便出發了。
到了前院的時候正見着三大爺要推車子往出走,母親劉茵跟老太太在院裏收拾藥材。
見着李學武破天荒的這麼早出來,幾人都是有些發蒙。
閆富貴更是調侃道:「呦~李二少爺這是起猛了?」
「瞧瞧!」
說着話還逗趣地指了指東邊,笑着提醒道:「太陽都沒起呢,您起早了」。
他這話也是逗殼子玩,以往的時候不是叫學武就是叫李處長,分場合。
現在這個時候就是逗趣了,所以也就是京城的玩笑話稱呼了少爺。
這裏不是褒義,而是略帶貶義,意思是說李學武從來都不早起,幹部身份,掙工資的,不用早起奔生活。
李學武也沒在意,挑了挑眉毛,道:「天熱了,睡不着,陪着我閨女出去遛個彎兒,您這是?」
說着話看了看三大爺車子後面掛着的鐵桶,笑着問道:「跟我們一樣,去撈蝦啊?」
他說話更損,一個是逗了三大爺出去釣魚十次有六七次都空手而歸,二一個說撈蝦的時候把蝦字咬了個重音。
閆富貴的眼睛高度近視,摘不下眼鏡了,平日裏最忌諱別人說他瞎。
但是李學武跟他逗屬於棋逢對手,禮尚往來,兩人誰都沒生氣,純屬逗殼子玩。
「嘿!爺們兒,好叫你知道嘍」
閆富貴笑着撇了撇嘴,道:「前個,嘿,這麼老長,一條大鯉子讓我勾上來了」。
他也是真興奮,嘴裏說着,手還給李學武比劃着多麼長。
「那可不是一般的鯉子,毛都紅了」
閆富貴眉飛色舞地給李學武講上了,這院裏好像就剩李學武他沒說到了,可得趁這個機會好好給李學武補一補這個新聞。
「紅毛鯉子聽說過嘛?」
見着李學武抱了孩子,帶着棒梗往出走,閆富貴沒打算放過李學武,推着車子跟着出了門,嘴裏一直講着。
「老話講啊,紅長一指,龍生一筋啊,鯉魚躍龍門就靠這龍筋了……」
清晨的胡同已經有了熱鬧聲,迎着晨風,李學武抱着李姝,左邊跟着棒梗,拎着破鐵桶,扛着抄網。
右邊則是三大爺,推着自行車,車上別着魚竿和鐵桶,嘴裏喋喋不休地給李學武講着這條紅毛鯉魚的故事。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就像早晨剛睡醒的孩子,睜開了眼睛,揚着手打了個哈欠,可他的精神還在睡夢中一樣。
路上的行人都認識李學武幾人,笑着打着招呼,李學武也是應付着路人,同時聽着三大爺講。
直到李姝厭倦了叭叭步行的速度,轉過臉就要磨人。
李學武早有準備,就知道來了外面閨女有拿捏他的。
只要一哭,他就沒轍,這該死的女兒奴模樣。
「哎,三大爺,剛才你說那鯉魚有六斤沉,您是怎麼拽上來的?」
李學武問完這個問題,一看手錶,不好意思地說道:「嗨,光顧着拉着您聊了,都忘了時間了,耽誤您釣魚了吧,您趕緊先走吧,再晚了怕沒好位置了」。
「不忙!!!」
閆富貴剛講到興奮處,尤其是李學武這麼一問,直接問到了點子上,哪裏能放李學武走。
給別人講十遍,給一百個人講十遍,都不如給李學武講一遍的,關鍵是李學武的身份在這兒呢。
再說了,他可就等着報冬天裏的那次仇呢,那天回來就像找李學武顯唄顯唄了,可怎奈李學武沒回來啊。
他倒是想留着了,卻又怕那魚臭了,只好忍痛賣了,今天就只能抓着李學武不鬆手了。
說着不忙,用手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車,抬着臉傲嬌地說道:「不就是趕時間嘛,咱有車子啊,着什麼急!」
「可我們沒有啊」
李學武故作為難地說道:「您瞧瞧,我這抱着孩子,又有棒梗在,拎着這麼多東西,也不方便不是」。
說着話示意了一下前面道:「您還是先走吧,這段留着我下次再聽。」
李學武越是不聽他才越是想要跟李學武說呢,見李學武又要走,一把拉住了,示意着後座道:「上車上車」。
說完又示意了棒梗,將棒梗的破水桶掛在了自己的桶旁邊,將漁網橫在了車把上。
叫了棒梗坐了大梁,自己上了車子,又示意李學武坐後座上去。
李學武忍着笑,跟棒梗對視一眼,各自上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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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抱着李姝,車子的另一邊又有水桶,所以他只能側着坐。
好在這二八大槓很結實,掛了兩個大人,一個半大小子,一個孩子,輕飄飄。
他坐車子的當然輕鬆了,可累壞了閆富貴了。
閆富貴一邊蹬着車子,一邊說着跟那條紅毛鯉子較勁兒時,時不時的還提醒棒梗手扶着車把中間,別在他捏剎車閘的時候偃了手。
就這樣,懶到家了的李學武搭了個順風車,遛彎成了溜三大爺。
李姝還是頭一次坐自行車,新奇的不要不要的,被叭叭抱在懷裏,吹着清晨的風,看着兩邊路過的風景,大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路上出來釣魚的也看稀奇,今天這位是怎麼了,出來釣個魚怎麼還拖家帶口的。
叫兩個小子跟着來就算了,抱個孩子出來釣魚算怎麼回事兒啊。
這家的女人都在家忙啥呢,整倆大老爺們出來了。
到了海子邊,三大爺捏了剎車,李學武和棒梗商量好了似的同時跳下車,給剛要放鬆支車子的三大爺嚇了一跳。
棒梗聽了一路的廢話了,耳邊都飛蒼蠅了,唾沫星子噴了後腦勺一下子,可算是特麼到地方了。
他趕時間,也沒跟三大爺寒暄,撿着水溝就過去了,連鐵皮桶都沒拿,意思是讓李學武拿了。
李學武倒是個厚道人,搭了順風車,總不好一到地方就翻臉不認人。
「三大爺,您可真牛」
李學武一邊拎了棒梗的鐵桶,一邊對着累的跟三孫子似的三大爺點頭肯定道:「要不說您老當益壯正當年呢,這三斤兒鯉魚在您手裏還叫個事?」
說完,示意了棒梗那邊一下道:「您忙,不打擾您了,等有空了再聊」。
「哎!是六斤!」
閆富貴氣的只瞪眼,說了好幾遍六斤沉了,怎麼到地方了給砍下去三斤!
追着李學武強調了一句,但見李學武抱着孩子拎着水桶走遠了,也只好悻悻地轉回了身子。
再看自己的車子,心疼的只掉眼淚。
七手的鳳凰、永久、飛鴿……等一眾知名品牌集合體自行車啊,從來沒這麼糟踐過,真是心疼。
再拿了魚竿和魚桶,只覺得今天釣魚的樂趣全沒了。
三斤啊!
六斤差了三斤還剩啥了!
李學武這邊卻是沒想着三大爺在那邊心疼,抱着李姝站在水溝邊上,看着站在裏面的棒梗問道:「這裏能有蝦嘛?」
「保證有」
棒梗信誓旦旦地說道:「小魚小蝦就願意往這水溝裏面來,躲着大魚,還能有吃的」。
說完了,也不跟李學武多說,使勁推着抄網,沿着水溝往前推。
等到了推不動的時候,這才抬了起來。
「嚯!還真有哎!」
李學武眼瞅着那抄網裏面活蹦亂跳的蝦子聚成了一小堆兒,等棒梗舉着抄網到了岸邊,仔細一瞧,個頭還真不小。
「我就說有吧!」
棒梗一副自傲的表情,道:「我都撈了一春天了,哪兒有哪兒沒有,我這眼睛一撒麼,准能瞧出來」。
「咦~~~」
李學武咧了咧嘴,懷疑地看了看棒梗,道:「先別吹了,把這一網控桶里,再來一下試試」。
「瞧好吧您!」
棒梗也是莽,抄網一翻,夸嚓就扣桶里了,網上的小魚小蝦都進了水桶,網上乾乾淨淨,動作嫻熟的很。
空了網,棒梗再次沿着水溝沿往前推,嘴裏還跟李學武傳授着撈蝦的經驗。
「哎,這網口不能着地,也不能離的太高了,得掌握個度,還不能撞了水草」
李學武看着他默默叨叨的,抱着李姝蹲在了水桶邊上,扶着閨女站在了地上,指了指水桶問道:「啥玩意?」
「呦!」
李姝也是頭一次見着蝦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手頗為緊張地指着水桶,對着叭叭說着自己的認真。
李學武卻是苦笑不得地說道:「這不是魚,這是蝦,水裏的蝦」。
「嘻嘻~」
李姝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只是興奮地笑了,扶着水桶,小腿都不安分地跳了幾下。
有人從這邊過,見着李姝的特別便多看了幾眼,再看見這孩子的興奮和高興,便也都給了一個微笑。
李學武也是很有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早上出來玩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心態都比較好。
其實李學武很愁以後閨女該如何融入到社會中去,包括上學和生活。
倒不愁閨女的工作問題,只是她的模樣,到時候該如何跟周圍人相處呢。
即便是小的時候李學武能說她是親生的,可大一點她便能察覺的出來自己不同於別人的。
尤其是她的五官和發色,同別人相比,她可能要經歷一次對於自身條件的懷疑和心理重建問題。
李學武是要做個好爸爸的,所以在閨女還這么小的時候便已經開始想這些了。
但李姝不理解叭叭的憂愁,笑嘻嘻地給李學武指了桶里,開始嘀嘀咕咕地說了起來。
棒梗那邊接連失誤了兩次,因為急於給武叔表現一下,可越是着急越是出錯,最後還是穩了穩心態,這才又抄上來一網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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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遇着蝦群了」
棒梗自己看着網裏的大蝦都笑了,這蝦的個頭都有成人手指長了,就不算小了。
待棒梗把抄網放在了岸邊給李學武看,李學武也是笑着稱讚道:「行,小子,術業有專攻,真干出名堂來了」。
說完扶着李姝蹲在了網邊,教閨女去抓蝦。
李姝也是有些害怕,小手往後躲着,嘴裏吸着冷氣說着「咬哦~」
再關鍵詞上自己閨女從來不含糊,什麼打了,咬了,絕對讓你明白她的意思。
李學武故意逗她,捏了一隻大蝦湊到李姝面前,李姝瞅着這玩意好像認識。
冬天那會吃的好像就是這樣的,只是比這個紅,比這個大而已。
不過她不能分辨清,更何況這個還會動呢,小手躲着不敢要。
李學武嘿嘿笑着,抱着李姝站了起來,示意了棒梗道:「扣桶里吧,再試試,應該還有」。
棒梗笑了笑,卻是沒答應,空了網從水溝里爬了上來。
「不能跟一個水溝里都撈了,不然明天就沒得撈,知道這裏有就行,反正又沒人跟我搶」
「呦呵,還懂得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呢?」
李學武聽了棒梗的話也是驚訝了一下,不由得高看了棒梗一眼。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真是不能小瞧了天下人去。
「什麼什麼魚?」
棒梗跺了跺腳,抬起頭說道:「咱們不是弄魚,是弄蝦,魚跑的太快了,我這網追不上」。
「……」
李學武一口氣憋在了嗓子裏,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吧,咱們去下一條」。
這個大學渣要是能把摸魚摸蝦的勁頭和專注用在學習上,那……
那後院的雞還能下這麼多蛋嘛!
那中院的雞還能長得這麼快嘛!
光想着學習,那雞怎麼辦!
對雞不公平的事不要多想!
「走!下一條!」
棒梗扛了抄網,興致勃勃地沿着海子邊往前走去。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拎了水桶跟了上去,李姝則是大眼睛看着前面,等着更新鮮的事物。
今天早上叫叭叭起床可是叫對了,不虛此行啊,以後還得這麼幹。
海子邊是有樹的,正好固定住了夜間的水分,所以早餐的海子邊露水不少。
李學武的布鞋已經潮乎乎的了,棒梗卻是不在乎,因為他根本就沒穿鞋。
他的鞋早在來邊上的時候就掛在桶上了,水桶的邊上正好有個掛鈎,顯然這孩子準備充分的。
「到了,這邊」
棒梗小腿兒飛快,已經找好了位置,跟李學武說了一聲便跳了下去。
這邊的水溝都不深,是連通城裏各個暗溝或者明溝的排水渠。
當然了,有的地方也往裏排別的,至少現在是乾淨的,多是排雨水。
不過如果真的不排那種東西,這水溝里也少有魚蝦,原因懂得都懂,少說,噁心。
反正棒梗知道,他撈了這麼長時間的小魚小蝦,從來不說讓他奶奶給做一頓。
這小魚小蝦說起來還好吃呢,做法也簡單,過油就香,但棒梗就是不吃。
可能所有行業的從業者都不會吃自己經手的食品吧,李學武也是沒想到這種情況從這個時候就有了。
跟棒梗逗着話,連帶着哄着李姝玩,一早上的時間過的飛快。
當水桶里的魚蝦過了一半的時候,棒梗便收了工,笑呵呵地去了海子邊找了個平坦的位置洗了腳,接了李學武遞過去的鞋子穿了。
「我跟我媽說要買雙靴子,她心疼錢,說啥都不願意」
棒梗穿了布鞋上了岸,對着李學武嘮叨道:「後來磨着給買了,卻是心疼着不給穿,武叔你說那還買個什麼勁兒!」
李學武也是難得聽着棒梗講他的煩惱,至少比三大爺的話有意思的多。
「你也是的,咋就這麼軸呢」
李學武挑着眉毛說道:「靴子才幾個錢啊,雞蛋多少錢啊,你攢點兒雞蛋自己去供銷社換去不就行了嘛」。
「哎!也真是啊!」
棒梗三兩下將抄網拆了下來掛在了水桶上,隨後用了抄網的杆子穿了水桶的提手,跟李學武分擔了抬着水桶往回走。
魚蝦看着多,實際上不太沉,都是水分,兩個人提着也不費勁兒。
這麼抬着走起路來還省勁兒了呢,棒梗比李學武矮,索性將杆子直接擔在了肩膀上扛着。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還真就輕鬆。
棒梗笑呵呵地說道:「我真笨,我怎麼就沒想到拿雞蛋去換靴子呢」。
說着話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懊悔地說道:「不僅僅是靴子,還有漁網,要是換個地籠子,那這魚還不是嘩嘩的上?」
「地籠子?」
李學武好笑地看着前面的棒梗,道:「那玩意得下水,你才多高,進水裏還不得沒影了啊」。
「在淺水位置沒事」
棒梗嘿嘿一笑,道:「那個不便宜呢,但真好用」。
李學武卻是提醒道:「先甭說水深水淺的事,下地籠子誰來看着?半夜下,早上起,你還真來這蹲一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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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嗷!」
棒梗這才察覺到地籠子計劃的不合適,因為他媽晚上如何都不會讓他出來的,更何況是下水了。
還有就是雞蛋的問題,剋扣下來換靴子就得好長時間,要是換漁網,還不得冬天了啊,到時候只能換旋網了。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走着,李學武全當是遛彎,棒梗全當是股東開會呢。
他總是有想法,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來一個,然後就被李學武給用各種理由給戳破了。
棒梗孩子心性,計劃被否定,也就失落一會,有的時候三秒都不到,就能想出下一個計劃來。
因為李學武否定他的計劃從來都不是蠻橫或者一句話直接否定,而是能講出道理來。
這讓棒梗很是信服李學武,更覺得他說的都是對的。
兩人的組合倒是有趣,惹得遛彎的人頻頻側目。
過了火神廟路口的時候正遇見李順拎着奶瓶子兜子過來,他也是瞧見了李學武和李姝,又瞧見了棒梗和兩人之間的水桶。
「什麼樣子」
李順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接了李姝過去親了一口,將手裏的牛奶隨手交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笑着接了牛奶,回道:「大早上的不讓我睡覺,讓我帶着她出來玩,可不就得隨了她的心意嘛」。
棒梗見着李學武拎着牛奶兜子,示意穿在木杆上一起抬着。
這下好了,李順抱着李姝在前面走着,李學武跟棒梗抬着水桶跟牛奶在後面跟着,這組合實在有趣。
等進了胡同,李學武這形象和組合更是惹得街坊鄰居們笑着打趣。
李學武沒在乎這些,一一笑着回了,他是不能脫離了群眾的,更是不能脫離了他的生長環境。
他才不會讓街坊鄰居們說出他不好的話來,就算是有身份差距的差別都不成。
目的就是,再怎麼級別高,他還是胡同里的三胖子。
進了大院,日頭已經升起來了,溫度也起來了,棒梗額頭明顯見着汗了。
他也是借着李學武跟着他去了,不然才不會弄這麼多呢,因為他自己抬着費勁。
到了前院,將杆子上的牛奶撤下來給了劉茵,得了劉茵一頓夸,又要自己去拎水桶,卻是被劉茵拉住,叫了李學武給送去中院。
李學武本來就是要這麼做的,被母親這麼一說,好像自己欺負孩子,懶惰了似的。
可這是他媽,還能說啥,拎着水桶便往後面去了。
棒梗笑着跟了,手裏拎着的抄網快速恢復了功能,他都快把傢伙事兒玩活了。
秦淮茹正抱着被子出來,打算在院裏的晾衣繩上曬曬被子,瞧見李學武跟棒梗進來,便笑着問道:「怎麼還讓你武叔幫你拎了?」
「武叔跟我去了」
棒梗笑着回了一句,給李學武示意了家門口的位置,道:「放這,一會我得剁碎了,攪和些米糠進去,能餵一天的」。
李學武放了水桶,衝着棒梗點了點頭,道:「你不發財天理難容啊!」
棒梗嘿笑着去屋裏取菜板子和菜刀,武叔的鼓勵就是董事長的鼓勵,那還不得加油干?
李學武走去水龍頭邊上洗了洗手,秦淮茹卻是笑着問道:「怎麼還跟着他去了?遛彎兒去了?」
「不能吧?」
「怎麼連你也這麼覺得?」
李學武好笑地反問道:「合着我就是懶的,就不能早起出去遛彎?就不能幫着棒梗乾乾活兒?」
「不太像」
秦淮茹笑着說道:「你瞧瞧,今兒的太陽可是打東邊起來的」。
「沒你這麼能磕磣人的」
李學武衝着出門來的一大爺示意道:「您給講句實在的,我這人是不是真的懶?」
「呵呵~」
一大爺輕聲笑着,擺了擺手道:「一大早上的,天氣多好,別為難我,也別為難你自己」。
李學武:「……」
「這就叫啊,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見着李學武吃癟,秦淮茹笑着道:「你也勤快勤快,以後見天兒的這麼早起來,出去遛遛彎,瞅瞅你,轉業回來都不見你鍛煉」。
「我鍛煉的時候還能叫你們看見?」
李學武就着早上的涼水洗了洗臉,精神了一些,擺手拒絕了秦淮茹要給找毛巾,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道:「都是功夫,都是秘密」。
「得!你可得保護好了」
秦淮茹同一大爺等人都笑着應了,全當李學武給自己找藉口。
李學武確實很少鍛煉,但身體素質還不錯,在辦公室坐累了的時候也活動筋骨。
不過秦淮茹說的對,他真的得鍛煉了,總不能吃老本啊,以後早上可以早起一會兒,出去跑步。
早上這會兒用水的人多,李學武見院裏人來人往的也沒跟這多待,跟秦淮茹和一大爺招呼了一聲便回了後院。
待顧寧回來叫李學武吃飯的時候,他都洗漱得了,連衣服都穿得了。
顧寧見着他往腰上卡槍,便問道:「回家來還帶着啊,多沉啊」。
「習慣了」
李學武整理好了,照了照鏡子說道:「帶着對自己是個警醒,對他人也是」。
隨口解釋了一句,說完便站好了,看向顧寧挑眉問道:「你愛人俊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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