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哪來的無緣無故的愛?葉晨心裏很清楚,陳辭修之所以會向自己表達足夠的善意,都是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而那張委任狀哪怕是毛局那邊開好了,一旦葉晨不掏錢,葉晨毫不懷疑以陳辭修的實力,是絕對有能力把這件事情給攪和黃了的,所以這筆錢他是必須得掏的,既然如此,就莫不如痛快些,免得讓彼此都不愉快。筆神閣 m.bishenge.com
「我們只發動一次秋季攻勢還遠遠不夠,接下來,還要發動冬季攻勢、春季攻勢,徹底打亂國軍的陣腳,轉移督察室對老許的注意力。」
老楊代表東北局向廖文韜傳來了上面最新的指示,把廖文韜給徹底驚到了,他沒想到為了一個情報員,上面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戰略部署來配合。連口氣都不給人家喘,這還讓不讓國黨活了?陳誠剛上任,你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打人家臉,讓他以後還怎麼做人呢?
紅黨是說到做到,在秋季攻勢結束後的一個月,稍加休整的民主聯軍,於民國三十六年十二月,在遼北和ln省,對四平至大石橋、錦州至瀋陽鐵路沿線的國軍,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性戰役。
這場大戰來得很突然,國軍對紅黨的戰略意圖,參戰人數等等,均是兩眼一抹黑。可什麼都瞧不見這哪行啊?你總得知道自己該如何應戰吧?於是在東北行轅緊急催促下,國黨駐東北地區的各個情報機構,立刻又亂成了一鍋粥。
督察室接到的命令是:要儘快、儘早地摸清敵軍動向,以備不測。可當戰爭一爆發,國軍被人家打得一敗塗地後,這條命令就顯得極為可笑了。
當然,還有更可笑的。在督察室副主任許長官忠義的倡導下,督察室全體公職人員,不得不跳過這如火如荼的會戰,把研究重點放在了下一場,即將或者是有可能爆發的大戰上了。
對於自己的決定,葉晨給出個很有體面的解釋,他說我這叫做高瞻遠矚,為什麼是高瞻遠矚呢?因為眼前這場仗,不管你怎麼努力,那肯定都是損兵折將了。既然失敗是必然的,那還琢磨個什麼?國軍是怎麼打仗的,問問逃回來的士兵,不就一目了然了嗎?有研究挨打這閒功夫,還不如去統計傷亡數字呢。
可齊公子勸他說,老許你這麼做是不行的,打仗不是過家家,連眼前都要挺不過去了,你還有心思關注下一場啊?那不叫隔着鍋台上炕嗎?葉晨兩手一攤,表現的很無辜:
「我也不想這麼做呀?可你瞧瞧,紅黨給咱喘息的時間嗎?等你這邊琢磨出結果了,沒準人家那邊也打完了,咱督察室不是戰後收容所,統計損失的差事,還是留給東北行轅吧。」
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事實也的確如此,往往齊公子等人剛剛得出結論,正想建議東北行轅派部隊去迎擊,不料一瞧,得!還是歇菜吧,想要派出的部隊,已經被人家給全殲了,就連打掃戰場,人家都不用你代勞了。
「許副座說得對,」於秀凝在一旁幫襯道:
「咱們不能總被人家牽着鼻子走,要把目光放得長遠些。」
長遠?還能長遠嗎?在這接二連三地打擊面前,國軍還能堅持多久呢?
「我相信,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地,」葉晨借用某人的話,對下屬安慰道:
「打仗,原本也不是我們的差事,我們要做的就是及早準備以防不測。從現在開始,安排潛伏人員的工作,必須要提到日程上來。萬一東北守不住了,這些人就是一顆顆定時炸彈,再怎麼不濟,讓他們上山打打游擊,也是可行的嘛!」
「跟紅黨玩游擊戰?虧你想得出!」齊公子恨恨地想道:
「我算看明白了,你『店小二』是巴不得黨國早點完蛋哪!」
「老齊啊!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搞些背後捅刀子的事,你還是比較有經驗的。」
「什麼叫做我有經驗啊?」齊公子很委屈,他認為「店小二」就是在變相打擊報復,「讓我領導潛伏工作,那我就得留在東北。哦!到時候你們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我呢?讓我去跟紅黨開展武裝鬥爭,這不是變相往死里整我麼?」
齊公子猜對了,葉晨就是想把他留給我黨,只見他對齊公子說道:
「好啦!時間緊迫,時不待我,大夥都忙去吧!一個月後,老齊啊,我要看到你的想定書。」
「一個月?」齊公子頭都大了,「你當我是神仙啊?一個月搞出想定,那不得把我活活累死?」
齊公子很清楚,這「店小二」是沒安好心眼,他害怕自己的算計,害怕自己再去找他麻煩,於是就用工作為由,把自己給牢牢困住,讓自己喘口氣都會感覺很奢侈。
這樣一來,就算有三頭六臂,自己也沒心思再打他的主意了。「嗯!如果不出所料,還沒等想定搞完,這傢伙又會給我分派其它任務了,狠!你是真特麼狠!」齊公子快氣瘋了,心說我的命,他怎麼就這麼苦呢?
所以說,不管得罪誰,也千萬別得罪上司,想讓上司去寬宏大量包容你,呵呵,做夢去吧!瞧着齊公子那氣急敗壞的神色,葉晨心裏很得意,你不是總跟我過不去麼?這回好了,我把你累得上吐下瀉,看你還有沒有精力來算計我?什麼叫做官大一級壓死人?你不服行麼?不服我就名正言順地整你,讓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葉晨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東北不淪陷,那你齊公子就乖乖地連軸轉吧。呵呵!不過你也不用怕,我是不會把你逼死的,等到gm勝利的那一天,我還要把你完完整整地交給人民去審判呢。
齊公子算是倒霉到家了,眼見他如此慘狀,那些曾經得罪過「店小二」的人,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經常到廟裏去拜拜菩薩。李彥曾經背着葉晨,去東北行轅那裏打過他的小報告。現在呢,還沒等葉晨追究,他就自己顛顛跑來,懇求葉晨能夠高抬貴手了。
徐哲普由於審時度勢,在關鍵時刻毅然投靠到了葉晨陣營當中,所以葉晨很欣慰,讓他擔任人事科長的同時,還順便監管了總務。按理說,總務科長的位置是要留給棒槌的,可這傢伙很沒用,在關鍵時刻腳軟了,不但出賣了葉晨,而且還答應李維恭,準備做他的污點證人。像這種首鼠兩端的人,葉晨是不打算再用了,把他從監獄裏弄出來後,看都不看,就一腳踹到廁所里去了。
「你給我好好反省!」葉晨對着棒槌說道:
「找不出讓自己脫胎換骨的辦法,那你這輩子就跟屎尿打交道吧!」
「是是是」棒槌冒汗了。
「還有啊!你沒事多接觸一下牢裏的地下黨,跟人家好好學學,看看人家在威逼利誘面前,是怎樣堅持操守的?」
「明白,明白」
相比這些倒霉蛋,葉晨對李維恭還算客氣些,不管李先生是對與錯,也不能目無尊長去怠慢他,否則就會給別人留下話柄,讓人在背後挫他的脊梁骨。可聽之任之那也不行,所謂百足之蟲僵而不死,誰知道他會不會瞅准機會,徐圖個東山再起呢?
於是兩個人面對麵攤牌了。李維恭先表態,暗示葉晨自己要回老家頤養天年。但「店小二」不答應,他眯眯一笑,不冷不熱地說了句:
「老師,再干一任吧。」
還接着干哪?李維恭連想一想,都覺得寒毛直豎了,眼下這督察處,情報、人事、總務、會計、電訊各科,全都在葉晨的掌握之中。剩下的幾個科室里,於秀凝是他的同黨,督察大隊又被其死死壓制,那還剩下什麼了?只有軍法和醫務室,可這兩個部門又能頂個屁用?斗得過你「店小二」嗎?
李維恭覺得前途很渺茫,不僅個人,就連黨國的前途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長嘆一聲過後,李維恭悵然說道:
「我老了,這天下啊,遲早是你們年輕人的,我一個老頭子,再不知進退,那就是不識時務了。」
葉晨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寒暄,對李維恭說道:
「先生還年輕着呢,委員長年逾花甲了,不還在為國家殫精竭慮麼?所以學生懇請您再留一任,就當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了。」
苦苦一笑過後,李維恭無奈地搖了搖頭。做學生的心思,先生是最了解的,「店小二」此舉,哪裏是在為國為民?分明就是想困住自己,不給齊公子留下任何翻身的機會。
「只要我一走,另外一個副主任之職,肯定會落到小齊身上,如此一來,你再想一手遮天,哼哼!恐怕就勢比登天了。」
其實李維恭想錯了,葉晨之所以會故意留他,為的就是逼他走上絕路,至於跟齊公子之間的爭鬥,葉晨是不在乎的,畢竟兩人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晚會有清算的一天。
而李維恭就不同了,當初他故意把自己給塞到冀熱遼當臥底特務的仇,葉晨可是記在心裏呢,如果允許李維恭告老還鄉,這個老東西就真的腳底抹油,溜個一乾二淨了,這世上哪來的這麼便宜的事情?錢你撈夠了,人也得罪完了,接着就想安安穩穩的回去享清福,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說來說去,李維恭所想到的,還那權力的制衡和再分配的問題。悲哀!悲哀呀!國黨內部那綿延不絕的內鬥,究竟到什麼時候,才會有個頭呢?想想自己眼前的處境,李維恭幾乎要欲哭無淚了。走到今天這一步,唉!到底應該埋怨誰呢?他自責,他悔恨,悔不該如此之貪婪,以至於給了白眼狼一個可乘之機
民國三十六年的寒冬,民主聯軍四縱進攻瀋陽北郊皇姑屯的當晚,李維恭於寓所中自殺身亡,享年五十八歲。
民主聯軍四縱進攻皇姑屯,這在國民黨上層引起了不小地震動,有人為此夜不能寐,有人為此惶恐不安。但也有人例外,比如說葉晨這兩口子,睡得就比較安生。紅党進不來,他們沒有任何損失,紅党進來了,他們就更沒有損失了。
本想趁着亂轟轟的局勢,睡一個比較安穩的覺,但李維恭的突然死亡,將這個美好的願望,一下就給打破了。李維恭之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頭一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說死就死啊?葉晨得知消息時,已經是深夜了,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在這時,於秀凝把電話打了過來。
「忠義啊!李先生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啦?李維恭投敵啦?」
「嗨!你胡扯什麼?他老人家不在了。」
「啊?」一個寒顫過後,葉晨立刻睡意全無的坐起身來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兒?」
「昨天晚上,你快點過來吧!」
「好好好!」撂下電話後,葉晨手忙腳亂地穿起衣褲。旁邊的顧美人,睜開惺忪的睡眼,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埋怨道:
「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你折騰什麼呀?」
「小菲,別睡了!別睡了!李維恭那個老王八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投奔我黨啦?」
要不怎麼說是夫妻,就連這思維都是一模一樣的。
「趕緊起來吧!別耽擱了,李維恭死了!」葉晨此言並非危言聳聽,他深知李維恭在特務界的影響,也明白他的死會對未來發展產生何等影響。「我猜想,他是為了給你表哥騰位置,目的嘛!還是要對付我!」
葉晨一語道破了李維恭的真正死因,不知李維恭聽到這番話後,會不會在棺材裏感慨青出於藍勝於藍,自己是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的?顧雨菲穿好衣服後,還要修飾一下自己的花容月貌,可葉晨等不及了,一把拉住她,死命地往門外拖。
「哎哎哎!小二,我粉底還沒上呢!就這麼出去,那還怎麼見人哪?」
「省省吧!咱們是去奔喪,不是去參加婚禮,你就算再漂亮,死人也看不見,還是把精力都留在跟人家玩心眼上吧!」
汽車一路狂奔,到達李公館時,那裏早已恭候了一群人。陳明一瞧見葉晨,便馬上迎上前壓低嗓音說道:
「老許啊!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李先生這死,八成是沖你來的。」
「哦?那他是怎麼死的?」
「服毒自盡,死後半個小時才被家人發現。對了,我在他家搜查過,沒找到任何有關你的不利材料。」
沒找到,並不代表沒有,眼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李維恭到底把東西藏在哪了?如果李維恭一心求死,那他必然是毫無顧及。反正都是一死,臨死前拉你「店小二」下水,這也是人之常情。
陳明葉晨有些心慌意亂。他和葉晨是死黨,葉晨作奸犯科,這自然也少不了他,所以李維恭掌握的證據,十有八九也會把他帶上的,只見陳明對着葉晨說道:
「我就怕這東西落到小齊手裏,給我們留下後患。」
葉晨沉默了片刻,對着陳明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着什麼,陳明的眼睛頓時一亮,一道精光閃過,對着葉晨點了點頭,然後去安排手下人做事去了。
督察室和瀋陽站,本來是要關注敵軍動態的,可現在呢?本末倒置了,葉晨和陳明等人,誰還有心思去琢磨那些污七八糟的東西,先保住自己的腦袋再說吧!
齊公子也驅車趕到了,走下汽車後,他顯得極為疲憊。能不疲憊嗎?「店小二」都快把他給折騰散了。和一干人等寒暄幾句,齊公子問過李維恭的死因,便莫名其妙地看了葉晨一眼。這個眼神很古怪,葉晨知道,自己能猜出李維恭暴斃的後果,對方也當然不會在話下。
靈堂設在正廳,一行人走進來後,先瞻仰恩師的遺容,然後是慰問悲痛欲絕的家屬。於秀凝和顧雨菲,拉着師母的手臂放聲嚎啕,旁人怎麼勸都沒有用。當然了,女人嘛,都講究個感情細膩,對她們來說,能表達靈魂深處真實寫照的最佳方式,那就是眼淚。與此相反,李維恭生前帶出的這些男學生們,一個個倒顯得比較冷靜。
齊公子突然注意到李維恭的手指上有個傷口很明顯,這傷口是被咬出來的,如果是李維恭服毒後由嚙齒類動物造成,那麼周圍也一定會有小動物的屍體。但找來找去,什麼都沒發現。這就證明在李公館內,只有李維恭這個碩鼠的存在,其它嚙齒類是根本沒有生存空間的。掰開李先生的嘴,齊公子仔細瞧了瞧,很快就在齒縫間,找到了皮肉的碎屑。
「李先生為何要咬自己呢?」他皺皺眉,忽然猛地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麼,「難道是寫血書?李先生生前,就想搞掉『店小二』,我猜他寫血書的目的,是想引起當局對『店小二』的高度重視。不行!我得搶先一步搞到血書,絕不能讓東西落在對方手裏!」
「我是『店小二』的死對頭,這一點李先生很清楚,所以他肯定要在我身上留下一步閒子,不管留的是什麼,必須要儘快找到!」齊公子喚來趙致,對她耳提面授道:
「我能不能翻身,能不能力挽狂瀾,就指望這一回了。」
李維恭膝下無子,這些學生們就相當於他的子女。更有甚者,督察處的大員們,十有八九都是他學生,如此一來,督察室整個領導班子,就都得過來當孝子賢孫了。
可眼下戰事緊急,情報工作實在是耽擱不得,於是在葉晨倡導下,除去正常值班人員,各科室主要負責人,一律挪到李公館辦公。幸虧這李公館地方夠大,也幸虧是在紅黨火炮的射程之外,不然一發炮彈打下來,整個督察室也差不多就灰飛煙滅了。
瀋陽城現在的形勢很不妙,城外炮火連天,城內勾心鬥角。就連一般普通的老百姓都說:
國黨看樣子是懸乎了。
對於老百姓的說法,許多國黨員也不否認,齊公子便是其中之一。他站在李公館樓頂,遙望着北郊那濃濃的硝煙,傾聽着隆隆的炮聲,對身邊的葉晨笑着說道:
「紅黨要得天下了,有人肯定會為此高興的。」
聽着齊公子在內涵自己,葉晨撇了撇嘴,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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