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看着牛闖哈哈一笑問道:「將軍讓我走,那你為何不走?」
牛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明知故問,若能走我還會被困在這裏嗎?」
「姓宋的,別在這裏說風涼話。大不了我們和敵人同歸於盡。」牛闖身後一名衛士忍不住大聲喝道。
他的話引起了其他士兵們的共鳴,「對!怕死就不是燕趙勇士!」
「敵人來了,就算死也要抱着一個同死!」
牛闖眼神里閃過一絲自豪,「我手下這些兄弟脾氣暴躁,言語不敬,還望宋校尉不要介意。還是那句話,宋校尉如果不是來救援的,就還是趁夜離去吧。」
宋歆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將軍難道就不問問我是怎麼進來的嗎?」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對啊,外面被敵人圍得鐵桶一般,他宋歆是怎麼單槍匹馬闖進來的。
「你是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啊。」宋歆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牛闖眉頭一挑,「你什麼意思?」
宋歆看向營寨外牆,對牛闖說道:「將軍隨我來。」說完他頭也不回走向了外牆,牛闖跟着他上了牆頭,又追問道:「宋校尉,你要給我看什麼?」
宋歆指着山下幾座營地,「將軍請看,那座營地雖然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但你可看見幾個敵方士卒了?」
牛闖眉頭一皺,又仔細看了一會,點點頭道:「的確,營地里都是民夫,士兵卻不見幾個。」
但旋即他又不解問道:「難道不是將兵卒隱藏在裏面?」
宋歆問道:「請問將軍,敵將這次是來做什麼?」
「宋校尉明知故問,當然是救援天柱峰的陳蘭他們啊。」牛闖大聲說道。
「如果牛將軍你是敵將,遇到路上阻礙,該怎麼處置?」
「能拔就拔,不能拔就繞過」說到此處,牛闖突然怔住,「你的意思是說,張?早就過去了!」
「可是不對啊,如果不拔掉敵軍的營寨,敵軍一定會衝出來襲擊我的糧道啊!他們把我困在這裏,不就是怕我斷他們糧道嗎?」
宋歆哈哈笑了起來,「我來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個張?卻比我們多想了一步。」
「願聞其詳!」牛闖的語氣恭敬了幾分。
「我通過敵營的時候,以為裏面都是敵軍。因此我還專門取了敵軍衣甲想要矇混過關。當我進去一看,除了你山下那座營地,其他的營地都只有數百民夫和不到兩隊的敵軍士兵,他們就是給你牛將軍看的。」
「疑兵!是疑兵!」牛闖一拍腦袋。「可是我軍突圍了幾次,都給他們打回,這是怎麼回事?」
宋歆一指山下那座營地,「將軍是不是一直攻打那座營地?」
「嗯,沒錯,每次去都給他們亂箭射回。」
「因為那裏有千餘名敵軍,就是他們在這裏監視你。」宋歆頓了頓說道,「那也是敵軍僅有的力量,其他的營寨不過是疑兵而已。」
宋歆這番話當然是經過加工的,他的身手自然沒必要搶什麼敵軍衣甲,只是用了個土遁術就潛入進來。但是為了讓牛闖他們相信,就編出了這個理由。
不過敵人玩的空營計卻是真的。而牛闖攻擊的那座敵營,距離最近,所以張?特意留下近千名弓弩手。其他的營地要麼距離遠,要麼道路不通,所以牛闖並沒有去攻打。
宋歆看着牛闖一臉不可思議神色,繼續說道:「他們再讓民夫假裝修建投石台,做出要圍攻你的樣子,你就更不會懷疑了。」
牛闖仔細將四周敵營一一看過,眼神微眯接着說道:「然後他率軍偷偷去救援天柱峰,這樣一來,我軍以為他在這裏和我對峙,就會放鬆了警惕!」
宋歆見他想通了,笑道:「等他們解救了陳蘭,再回軍這裏把你的部屬全吃掉。」
「好個張?!居然如此狡猾!我小瞧他了!」牛闖倒吸一口涼氣。
「牛將軍,突圍就在今晚。我們追上去,與我的人合兵一處!」
牛闖看着敵軍營地,狠狠咬着牙說道:「傳令!今晚三更起身,四更全營出擊,我們打出去!」
他的手下聽說要突圍了,頓時激動起來,紛紛去準備。
快到四更天時,一切準備停當。
大部隊準備出發前,牛闖手下的校尉走過來說道:「將軍,我們這裏還有些傷兵,恐怕不能一起帶走了。」
牛闖聞言一愣,眼神看向了營地里那些還在呻吟的傷兵,他實在不忍心放棄這些人。
「這些都是跟隨我牛闖多年的兄弟,豈能把他們扔在這裏!一起帶上!」
校尉面露難色道:「可是他們有些人傷勢太重,根本走不動啊。」
正在牛闖一籌莫展之際,方才被宋歆救回來的徐忠走了過來,「將軍,我願意留下。」
牛闖眼皮一跳,他認得這個青年,是他的同鄉。
「我腿上受傷也走不遠,就讓我留下吧。」
「你若留下,敵人必會攻破這裏拿你泄憤的。」宋歆也勸道,「不如你騎着我的馬匹」
徐忠卻笑着搖搖頭,「我的兄弟徐茂剛死了」他說着眼中閃現了淚花,但他還是昂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宋歆也覺得有些傷感,如果自己早點趕到,他們兄弟就不會一死一傷了。
徐忠看着牛闖,露出一個決然的笑容,「如果我們的營地都走光了,敵人就會知道將軍已經突圍,必定會尾隨追擊。不如讓我留下,繼續拖住他們。」
宋歆眼皮一跳,這個青年還頗有些計謀,他看向牛闖道:「將軍我看這位兄弟說得不錯,我們可以多插旌旗,立一些草人,可以暫時迷惑敵軍。」
牛闖正要說什麼,這時候數十個曹軍傷兵涌了過來,他們齊齊跪下同聲說道:「將軍,我等願意留下!」
「你們」牛闖聲音都有些顫抖,宋歆也頗為感慨,燕趙勇士,果然名不虛傳。
徐忠大聲說道:「將軍,我們這些傷兵跟着突圍,只會拖累大家,還不如留下和敵人拼個痛快!」
「對!我們受傷了,可還能拿刀,還能殺一個墊背!」傷兵們激動地說着。
牛闖內心掙扎了好一會,才終於一咬牙道:「好兄弟!請受我牛闖一拜!」
說着牛闖對着傷兵單膝跪下,傷兵們大駭,連忙也跪下。而牛闖的手下士卒也紛紛跪下,對這些傷兵致敬。
「兄弟們,你們一定要逃出去!給我爹娘帶個信兒,讓他們知道我是戰死的!」徐忠此時滿臉是淚,對着眾人哽咽說道。
「寒風蕭蕭,旌旗獵獵」
這時候不知是誰開始低聲唱出了一句。
「燕趙勇士,豪情萬丈
斬敵奪旗,誓死不還
威名傳遍,萬里河山」
漸漸地,低沉的歌聲在營內傳開,牛闖和手下勇士都淚流滿面。
他們壓抑着聲音,壓抑着感情,但淚水還是噴涌而出。
一曲唱罷,牛闖呼啦一聲站了起來,拔出了環首刀,「出發!」
宋歆離開營地之前,按照約定命人點起三隻火把,給隱藏在暗處的張虎發出了信號。出發之前,他回頭看見徐忠和傷兵們站在木牆上面目送同袍,毫無懼色。他對着牆頭的徐忠點點頭,轉身向東沒入了黑暗中
一刻鐘後
邱家嶺山下大營內,一名敵軍屯將慌慌張張跑進大帳,「報!」
一名氐人大漢正在呼呼大睡,猛然被驚醒,下意識地去摸手邊的刀。見到是手下一名屯將,他臉色一沉問道:「何事!?」
「將軍不好了,軍營起火!」
這敵將是一名裨將,也是張?的親信。他聞言大吃一驚,軍營失火可是大事,他連衣服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坦胸赤腳就跑了出去。可出來一看,見自己營地中除了那些修建投石台的民夫,他盯着山坡上曹軍的營壘看了半天,見旌旗依舊,還有人在向自己營地張望,和往常並無不同。
敵將頓感納悶,不滿望着屯將罵道:「渾蛋,哪裏失火了?你敢謊報軍情亂我軍心!?」
這屯將嚇了一跳,急忙指向東面,「將軍你看,是另一座營地!」
敵將這才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眉頭立即蹙了起來,東面大道上面一座營地火光沖天,映得黑夜如同白晝一般。
「將軍,我們快去救火吧!」屯將焦急說道。
敵將卻冷笑了一聲,「一定是民夫夜裏不慎打翻了燈火,才引起了大火。」他知道那座營地不過是迷惑敵軍的空營,只有幾十個人防守。而這件事,張?下令一定要瞞着手下,也只有這名敵將在內的幾名親信知道。
這屯將卻不知道詳情,焦急說道:「將軍,這火勢」
敵將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不必了,營內的人自然會救火,我們若是貿然出去了,萬一中了敵軍的調虎離山之計,讓他們走脫了,你我都要被軍法從事。」
敵將大手一揮說道:「你去吩咐各營士卒們加強防備,各自戒備,誰也不能離開。發現敵軍襲營不要接戰,立即射殺。」
屯將一聽愣了片刻才無奈嘆了口氣,一揖道:「諾屬下告退」
東面一處灌木叢中,宋歆和牛闖看着東方營地里漫天大火,也不見敵軍出來救火,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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