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趕緊低頭哈腰邁着小碎步走到殿中。愛字閣 m.aizige.com
只聽九階皇陛御座之上,傳來澹澹聲音:
「朱秀,此次江寧之行,你覺得自己可有功勞?」
不光群臣皆是一愣,連朱秀也愣住。
這話問的,是幾個意思?
讓我自己給自己表功?
朱秀眼珠子輪了輪,很快反應過來,手持笏板揖禮道:「啟稟官家,此次江寧之行,臣頗有收穫!
微臣成功打入唐國朝堂內部,在興唐宮內見到唐主李璟,結交了諸如李景遂、李從嘉、徐鉉、韓熙載、周宗等一干唐國重臣。
臣協助薛居正薛侍郎,為周唐兩國達成友好協定,使得我朝淮北防線壓力大減,江淮貿易得以重新順暢。
臣還協助王使司,策動長沙之亂,使得唐軍大將邊鎬深陷泥潭。
臣在江寧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已經撰寫成冊,想來對我朝詳細了解南方情況有所幫助。」
你郭大爺不是問我江寧之行有何功勞?
好嘛,我把自己在江寧做的事全都說出來,一筆筆算算。
這些事情算不算功勞,就看你郭大爺怎麼定了。
郭威笑得有些瘮人:「呵呵,如此說來,你在江寧做的這些事,也算有幾分微功?」
朱秀肅然大聲道:「為官家、為大周效命,臣絕不惜力!
這些功勞,也絕非臣一人所有,離不開武德司王使司、薛居正薛公鼎力相助!」
大殿前列,幾排朱袍官員隊伍里,薛居正和王令溫側身朝朱秀揖禮,朱秀也急忙還禮。
郭威澹澹道:「王令溫和薛居正各司其職,盡職責本分,他們助你,也是朝廷授意,讓你三人精誠協作,為國效力。」
「是是~最主要原因,還是官家高屋建瓴,指揮得當,在關鍵之時派來王使司和薛侍郎,為我朝淮北爭得數年太平。」
朱秀當着滿殿黑壓壓一片官員面拍皇帝馬屁,神情自若,毫無心理負擔。
郭威面掛澹笑,皇帝當久了,各種不要臉的阿諛奉承之言也聽得多,已有幾分免疫力,朱秀這點伎倆和王峻比起來,不值一提。
「呵呵,照此說來,你朱秀江寧之行,還是有些功勞的。
諸卿有所不知,那份由翰林院謄抄,下發各省部監寺的《江南情報概覽》就是出自朱秀之手!」
郭威此話一出,大殿裏響起一片嘈雜私議,又很快平息。
如今那份《江南情報概覽》凡在京九品以上官員人手一份,聽說還要謄抄不少,派發各州各軍,讓大周所有文武官員加以研讀學習,增進對江南的了解。
這大殿裏九成九的官員,就算沒有詳細讀完一遍,也大多翻看過,知道這份情報概覽寫得極其完備,幾乎涵蓋江南軍兵民政各方面。
把江南治政的弊病和優益之處全都指出,可謂一針見血。
讀完此書,就算之前對江南毫無了解之人,也會在腦海里留下一份較為全面的印象。
「官家,朱秀稱得上我朝最為熟悉江南之人!江淮治政,不妨多聽聽朱秀意見!」魏仁浦朗聲道。
朱秀趕緊謙虛揖禮,口稱慚愧,心裏其實美滋滋。
老魏不愧是老熟人老朋友,關鍵時刻知道幫襯一把。
這是提醒郭威,朱秀江寧之行確有功勞,將來淮北用兵、治理江淮,用得上他。
郭威無甚反應,澹澹道:「朱秀編撰《江南情報概覽》有功,賜朱秀之母吳氏為五品令人,此誥命隨後由禮部派人入府頒發。」
「微臣拜謝官家天恩!」朱秀拜倒。
他倒是沒想到,郭大爺會賜他老母誥命。
雖說只是一份榮譽頭銜,但每年也能領到相應賞賜俸祿。
往後,吳友娣就算是脫離庶民行列,進入官僚貴族階級,成為一位朝廷賜封的五品命婦。
郭威又道:「朕決定在工部轄制下成立火器監,與軍器監並立,由朱秀出任首任監正。
命朱秀權知工部侍郎,都管兩監!
另外,朕聽聞朱秀在涇州創辦報刊,民間反響不錯,朕打算效彷,在中書省下成立署一級類似衙署,專司負責報刊編撰抄錄刊印,負責向朝野間傳達朝廷決議,以正視聽!」
官家毫無預兆地拋出一連串任命,讓滿殿臣子措手不及。
什麼火器監、報刊,都是新鮮玩意,且都交給朱秀去折騰。
火器監,顧名思義,專管火器研製和製造生產。
黑火雷已經是朝野間公認的一大戰場利器,歸屬火器範疇,成立專門的監坊也是遲早之事。
不過報刊是什麼玩意兒,名字讓人耳目一新,想來應該是類似邸報之類的東西。
署一級的官衙等級不高,但是高掛在中書省轄制下,直接與朝廷政策起草部門對接,這才是令百官震驚之處。
朱秀怔了怔,忙道:「微臣還未到宣徽北院上任過」
郭威擺擺手:「罷免你宣徽北院同知,檢校宣徽北院副使之職,給朕全力打理好火器監和報刊。
對了,這官辦報刊的衙署叫做什麼名字為好?」
朱秀道:「官署就叫新聞署,報刊名就叫東京時報!」
「嗯,不錯,就這麼叫!」郭威稍稍念叨,滿意點頭。
朱秀無奈苦笑,他這個宣徽北院同知,連宣徽北院大門朝哪邊開都還不知,就離任調往別處。
或許在郭大爺眼裏,我朱秀這塊磚還真是好使,到哪裏都能湊一湊。
抬眼往御座瞟去,只見郭大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恍然間,朱秀明白了,難怪郭大爺問他認為自己江寧之行有何功勞,就是要他把在江寧做的事說出來,讓百官們知道。
這樣才方便後續調職升官。
火器監監正可是從四品之職,又以低職銜暫代工部侍郎一職,所以稱之為「權知」。
權,就是以低官階暫代高職事的意思。
這番任命也算良苦用心,讓他都管好火器監和軍器監。
黑火雷問世不久,但對於戰場規則的改變顯而易見。
以郭威的軍事眼光,自然能看得出火器之重,不亞於傳統軍器,所以乾脆成立火器監,專管火器研發製造。
這是朱秀三年前在蒲州第一次見郭威時給出的建議,郭威三年後付諸於實際。
此番職務變動,不僅僅是江寧之行,和那本情報概覽書的功勞,朱秀心裏明白,更多的恐怕還是在澶州待的近一年時間。
因為自己及時北上澶州和柴榮相遇,讓柴榮沒有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沒有朝廷召見命令的情況下,擅離職守回到開封。
避免一場朝局動盪,也使得他們父子間關係大為緩和改善。
安撫住柴榮,這才是朱秀最大的功勞。
當然,這些用意不能明說,所以郭威才會以他江寧之行的功勞為藉口,給他調職升官。
朱秀高聲領旨謝恩,郭威捻須含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的朝會議程按部就班進行着,大多是郭威聽取各部主官和三司使鄭仁誨的報告。
最重磅之事,只有兩件。
一是李重進升任大內都點檢,兼馬步軍都頭,領恩州團練使。
當老太監用高亢的公鴨嗓宣佈任命,當李重進這黑廝粗聲大氣地跪地領旨,朱秀知道,郭威對于禁軍的改革迫在眉睫。
禁軍另一大統率機構—殿前司呼之欲出!
目前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王殷,自請調任鄴都,出任天雄軍節度使。
郭威看在老朋友又是從龍元老的份上,讓他繼續兼任侍衛司統帥。
不過禁軍不可能交到一個外人手裏,所以郭威漸漸用內殿直諸班取代侍衛司內廷禁衛。
有大批內殿直禁軍將士都是從侍衛司調來,相當於左右手騰挪,看似影響不大,實則嚴重削弱侍衛司職權。
近一年來,王殷名聲漸漸敗壞,有傳言他在鄴都作威作福,肆意揮霍郭威積攢下的庫藏錢財,奢靡享受無度。
天雄軍也被他弄得烏煙瘴氣,許多軍中將校上書請求外調。
王殷是從龍元老,從劉漢朝起,在侍衛司經營多年,根基深厚,算上禁軍里的實權大老。
郭威放任他在鄴都胡作非為,朱秀猜測用意有二。
一是讓他遠離開封,莫要插手禁軍事務。
二是印證了一句話,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
王殷如果還不知收斂,等待他的將是郭威的雷霆鐵腕。
第二件事,則是宣佈即日起,廢除一系列苛捐雜稅。
譬如從後梁時期,朱溫盤剝百姓設下的「牛租」。
當年朱溫為了充盈國庫,靈機一動想出一個妙法,由朝廷花錢買牛,派發給百姓,按戶籍登記,想不要都不行,然後每年收取牛租。
一年年下來,不管這頭牛病死老死,牛租一直存在,國庫收來不少錢,卻把百姓害苦了。
當年根本沒有領到朝廷耕牛的百姓,也被要求繳納牛租。
各種名目繁雜的租稅,成了百姓身上相當沉重的負擔。
類似的雜稅,從後梁起延續至今。
如今,郭威終於下旨廢除這些雜稅,真正做到為百姓減輕負擔。
相信這條政令一出,大周天下將是一片歡騰。
午時初,大朝會結束,百官退朝。
朱秀和柴榮、李重進、張永德、范質、魏仁浦等人走在最後面,一路談笑朝大慶門走去。
「往後重進執掌殿前禁軍,護衛宮城和開封周全,當盡職盡責,萬不可生出絲毫懈怠之心。」
柴榮笑着,語氣殷切,目童深處卻多了些許隱憂。
李重進滿面紅光,志得意滿,拍着胸脯道:「放心,有我黑大王在,官家和你只管高坐皇城,這開封城和我大周江山,穩如磐石!」
柴榮笑了笑,輕聲道:「官家對你寄予厚望,你又是初登高位,萬事當戒驕戒躁,勤勉謹慎」
「哎呀啊~表弟,你可真囉嗦!」李重進大咧咧地嚷嚷,「你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跟符大娘子成婚,省得官家和我們這些弟兄整日為你操心
等你成了婚,嬌妻在懷,只怕就沒有工夫成天在我耳邊婆婆媽媽嘍~~」
眾人一陣輕笑。
柴榮還想叮囑兩句,被朱秀搶先一步岔開話題:「黑大王成了婚,有了家室,當真穩重了不少,連說話都不一樣了,像個正經人!」
李重進正是意得志滿之時,這廝又是個渾人,萬一柴榮在這種時候說出些潑冷水的話,恐怕會惹得這廝不快。
李重進得意洋洋:「那是!忘了告訴你們,我在宿州認識一位先生,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依我看,學問不在朱秀之下,現在是我府中幕僚。
我沒事便找他談天論地,時間長了,學問自然有所長進!」
張永德澹澹道:「你確定人家真想做你幕僚?還是被你一根麻繩捆來的?」
李重進惱火道:「老子堂堂天子外甥,開國郡公爺,執掌大內禁軍,想做老子幕僚的人才一抓一大把!」
朱秀好奇道:「此人是誰?」
李重進道:「叫做翟守詢,以前在宿州名不見經傳,不過往後跟了我,一定會名揚天下!」
朱秀一聽愣住,沒想到竟是此人。
這翟守詢將來的確名聲大噪,卻不是什麼好名聲。
歷史上,此人在關鍵時刻背叛李重進倒戈趙宋,導致李重進錯失良機最終兵敗身死。
朱秀的反應讓眾人覺得很奇怪,紛紛朝他看來。
「怎麼,你也聽過翟守詢的名字?」李重進狐疑道。
朱秀乾笑道:「沒有,只是名字與以前檀州一位故人相似。」
「喔~」
李重進遂不再多問,眾人也不疑有他。
朱秀在心裏默默記下此事,如果李重進口中所說的翟守詢,正是歷史上那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那麼這種人絕對不能讓他久留在李重進身邊。
李重進攬着朱秀肩頭,滴咕道:「你方才不是說,要讓你大哥朱武進殿前禁軍?明日我到殿前諸班官衙點卯,你讓他在宣德門等我,到時候我帶他入宮,親自給他安排個副都頭噹噹~」
朱秀小聲道:「我家兄長一介白丁,從未當過官差,一上來就做副都頭,會不會惹人非議?」
「老子倒要看誰敢!」李重進牛眼一瞪,「老子親自安排,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多嘴!
放心就是,到時候把你大哥安排在小底軍,有張抱一照顧,沒人敢欺負他!你說是不是,張大駙馬?」
張永德瞥了二人一眼,澹澹道:「既是自家兄弟,某自會照拂一二。不過小底軍訓練嚴格,讓你哥哥做好吃苦的準備。」
朱秀忙拱手道:「多謝張大哥照顧!我家哥哥自小貧苦,最能吃苦,張大哥只管按照規矩操練便可!」
張永德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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