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松浦淳六郎杵着軍刀,站在山坡上,看着眼前松松垮垮的部隊。
這是他師團的147聯隊,是一支完全意義上的敗軍。走在路上的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有的士兵,丟掉了鋼盔,展示在松浦的面前,是一副迷茫和絕望的臉面。
有的受傷的士兵被攙扶着,一步一步在路上艱難地挪動。
兩個士兵抬着一具屍體走到松浦純六郎面前,這是他們的聯隊長園田良夫,松浦揭開了蓋在木島頭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個蒼白、痛苦和扭曲的面孔,一發子彈擊中了園田的胸膛,帶來的大出血導致肺的氣泡被堵塞最後窒息而死。
147聯隊的後面,是123聯隊,同樣一副悽慘的敗軍模樣。兩天前,木島袈裟雄演講的時候,底下兵多將廣,3000多人,排成黑壓壓的一大片,現在的123聯隊,能走得動路的,不到500人,半個大隊的兵力而已。
松浦師團完了,這個滿編24400,實編21900人的師團,三天的苦戰,只剩下不到3000人的作戰部隊,加上後方留守的部隊,總數也不到7000人,剩下的,不是躺在這裏冰冷的土地上,就是躺在後方的野戰醫院裏。
日軍的補充機制再完善,傷了元氣的106師團不經過一年半載的休整,恐怕是恢復不過來了。
當初,松浦淳六郎誇下海口,三天即可拿下九江,現在成了一個笑柄。
「崗村司令官,明天我請求主攻磨盤山陣地,請務必給我一個機會。」第9師團師團長吉住良輔站起來,微一鞠躬,表示懇求。
岡村寧次搖了搖頭,道:「第9師團是皇軍數着着的精銳部隊,必須放在最關鍵的場所,九江之戰才剛剛開始,還不到使用的時候。」
吉住良輔無奈,只好坐下。
岡村寧次將目光轉向伊東政喜,「明天磨盤山的攻擊,101師團能否擔任?」
伊東站了起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道:「非常榮幸,我絕不辜負崗村司令官的重託!」
開完戰術檢討會議,已經是晚上11點,岡村寧次在部隊的指揮部里,仍然沒有睡意。
「司令官閣下,是在擔心明天的戰鬥嗎?」走進來的正是他的好友,作戰課長宮崎周一。
崗村聽了這話,苦笑了一下,「不擔心,對於不報希望的戰鬥,有什麼好擔心的。」
宮崎愕然,「難道崗村司令認為,明天伊東師團的攻擊,註定無法取得進展。」
岡村寧次一時沒有回答,給宮崎周一砌了一杯茶,半響才道:「對於擁有堅強戰鬥決心和堅固防禦工事的敵人來說,短時間內是難以攻破的。」
岡村寧次還真有當神棍的潛力,10月3日,主攻磨盤山的101師團大敗而歸。
開始還是比較順利的,雖然沒有重炮兵掩護,但伊東師團還是一舉拿下了守軍的3個山頭,接着日軍集中兵力,沿着中國軍隊的「潰兵」,全速向磨盤山主陣地發展。
但這個時候風雲突變,中國軍隊突然從兩翼殺來,將沖入的2個步兵大隊和一個工兵中隊全部合圍,炮兵也對日軍的增援和後退路線進行了封鎖,經過1個多小時的激戰,被圍的日軍全部被殲,第149聯隊聯隊長津田辰彥大佐戰死。
第101旅團自妙智鎮輕敵冒進後,再次在磨盤山犯下同樣錯誤,只是,這次的後果極其嚴重,2個步兵大隊,一個聯隊本部,被全建制的消滅。
隨後,中國軍隊乘勝追擊,對101師團大舉反攻,剛剛挨了當頭一棒的日軍一時沒有調整過來,連戰連敗,不僅三個山頭被對手奪了回去,連進攻的出發陣地也丟了,真不知道誰在進攻,誰在防守。
第101旅團旅團長佐藤正三郎少將,因為接連指揮失誤,被命令強制退役,這是南潯之戰自波田支隊的波田重一中將以來,第二個被解職的日本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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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盤山,第26軍軍部,夜晚11點,指揮室的電燈還亮堂着。
許鳴拿起一副軍用地圖,對照着4天以來各部隊的《戰鬥詳報》,推測日軍的情況,和日軍在吃虧後進行調整的進攻方式。
106師團應該是被打趴下了,101師團也在今天被狠狠修理的一頓,歷史上這兩個師團就在南潯線被薛岳整得死去活來,這個時空依然沒有逃脫霉運,許鳴僅僅略施小計,101師團就急吼吼地沖了進來,結果被痛打了一頓。
這種特設師團,戰鬥意志和單兵技巧並不差,但心態和團隊配合遠遜於日軍的第6師團和第9師團,像今天的失誤,第9師團就絕不會犯下。
第9師團呢?這個師團是日軍中傷亡較小的,岡村寧次為什麼一直不使用?恐怕要在關鍵時刻用在關鍵地方,什麼時候是關鍵時候?什麼地方才是關鍵地方?
那麼第27師團呢,這個師團是由原中國駐屯軍的旅團改編而來,是日軍第一個三單位制師團,在平津之戰的表現相當一般,師團長本間雅晴曾留學歐美,戰術思想和作戰方式受德國和法國影響很大,非常重視火力的相互策應和不同兵種間的配合,像這兩天的萬歲突擊,27師團是絕對不會打的,如果由本間雅晴負責主攻,自己的防禦策略必須加以改變…
一個個符號被隨意的畫了出來,每個符號代表一個只有許鳴才知道的意思,他一會想像自己是岡村寧次,一會想像自己成為吉住良輔或者本間雅晴。
「八格牙路!」許鳴不禁用日語罵了一句,罵完之後,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面,已經露出白光,天亮了。
10月4日,九江之戰第5天。
日軍第27師團和第101師團兵分兩路,沿東、南兩個方向繼續進攻,進攻的日軍,吸取了前幾天冒進的教訓,開始穩紮穩打。
日軍每佔領一個地方,就開始構築工事,第27師團甚至用裝甲車運載建築材料,將每個佔領的地方變成一個個小堡壘。
觀測兵不斷地來報告,進攻的日軍每人均攜帶工兵鍬,在離中國軍隊前沿陣地大約1公里的地方,開始挖掘戰壕。
從規模來看,日軍動用的兵力相當多,從西南邊鐵路線兩側的樟樹嶺,到九江東面的砂子灘,長達20餘公里的防線外,全是在構築工事的日軍。
許鳴順着炮隊鏡望去,看不到日軍的人頭,只能看到一鍬鍬泥土被甩出壕溝。
「總座,剛剛我組織了以營為單位的小部隊,試探着反擊了一下,沒有取得成功,鬼子的築壕部隊後面,是隱藏的主力,甚至有戰車部隊。」陪在許鳴身邊的謝晉元道。
「狙擊手呢?」
「效果也不佳,1千公尺的地方,不住狙擊手的有效範圍內。」
這種塹壕式進攻法不是稀有的產物,說起來日軍還是這種戰法的先驅,日俄戰爭時,日軍在圍攻旅順時曾大量使用,看來,鬼子是擺出一副持久戰的架勢?
這種戰法,最大的弊端是耗費時間,20多公里的長度,要構筑前後的交通壕、散兵壕、各種其他的掩體,還在中國軍隊的眼皮底下施工,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一旦建成,日軍部隊的集結,運輸就大大的容易。事實上,日軍應該從一開始就這樣做,只不過自岡村寧次和幾個師團長以下,認為憑藉德安勝利之餘威,九江說不定一擊而下,不願意用這種耗時耗力的戰法。
「總座?決不能讓鬼子得手,我軍一定要採取行動!」謝晉元在旁邊提醒道。
許鳴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在思考,該怎樣對付這種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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