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九江之戰第三天。
遭到重大傷亡的日軍並未停下進攻的腳步,前線指揮官第106師團師團長松浦淳六郎把後方的輜重兵、衛生兵、勤務兵全部抽調了出來,送到前線的戰鬥部隊,第113聯隊和145聯隊的殘餘也全部集結,補充到123聯隊和147聯隊。
進攻前,應該是炮兵部隊先相互對轟一通,但今天雙方炮擊的架勢比前兩天都小了許多,日軍是沒炮彈了,國軍是沒庫存了。中國軍隊的炮兵總指揮彭孟緝已經下了死命令,炮兵實行「三不打」原則,沒有觀測到相關的數據不打,單個或少量的散兵不打,構築了掩體的日軍部隊不打。
「今天打了多少炮彈,怎麼這麼少?」發現自己的炮聲像掛墳的鞭炮一樣,響了不一會就沒動靜了,松浦淳六郎問着旁邊的野戰重炮兵第6旅團旅團長,石田保道少將。
「打了2500多發。」
「八…什麼,只打了2500多發!昨天不還是打了一萬三千多嗎?」
「前天還打了三萬多呢,」石田腹誹道,不過他還要安慰一下,「松浦君,還會再打500發的,不過只能零散的發射,無法進行壓制性的射擊了。」
聽見這話,松浦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日軍的炮不少,足足有200多門,可炮彈完全供應不上,即便通過長江補給,也非常的艱難。更令日軍無奈的是,中國空軍將攻擊的重點轉向長江上的日軍運輸線,三天前,一艘裝滿炮彈的日軍運輸船被中國空軍在樅陽的江面被擊毀,引起了震動兩岸的巨大響聲。
迫擊炮部隊也歇菜了,又是在樅陽附近的貴池江面,一艘運送迫擊炮彈的船隻碰上了水雷,昨天的迫擊炮還省着點用,今天松浦乾脆將他們編到步兵序列。
困難比想像的多得多,可松浦不得不硬着頭皮打下去,戰爭打到現在,誰都無法後退一步了,就是將整個師團打光,他也必須繼續下去。
什麼事情都有解決方法的,沒有炮彈怎麼辦?用肉彈!
頭上纏着白布的日軍像瘋子一樣,一個一個,一窩一窩,一群一群地沖向中國軍隊的陣地。
倒了一個再來一個,倒下一窩再來一窩,倒下一群再來一群,進攻的日軍就像瘋狂賭徒上的籌碼,被整批整批的壓上去,又整批橫披的被消耗掉。
日軍147聯隊第二大隊大隊長長河井豐,光着上身,揮舞着軍刀。在他的指揮下,日軍的爆破挺身隊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衝鋒,突進的肉彈,跨過屍體形成的肉堆,跨過中國軍隊的鐵絲網,跨過壕溝,向中國軍隊的陣地發起猛烈的進攻。
不顧前進過程中巨大的傷亡,日軍的所有山炮都被推上第一線,甚至推進到離中國軍隊不到200米的距離上開火。
日軍的工兵部隊配合着步兵,每個工兵背後背着工兵鍬,日軍吸取了前兩天的教訓,每到一處,就構築簡易的掩體,挖這些溝洞雖然費時費力,但一旦建好了,卻能大大降低前線進攻部隊的傷亡,還有的步兵扛着竹梯,用來架過壕溝和攀登懸壁。
兩軍相遇勇者勝,日軍決心以他們的武士道精神,來擊破國軍堅固的防線。
107師前線的一個重機槍掩體,機關槍打得火熱,槍管已經變得通紅,射手拼命扳着手把,彈藥兵托着帆布彈鏈,彈殼像流水一樣,叮叮叮地掉落了下去,鋪了厚厚的一層。這裏最忙碌的還不是射手,而是運輸兵,每打完一個彈鏈要加一次水,水要從好幾里外的二線陣地上運來,交通壕里,運送子彈和冷水的運輸兵頭上頂着,背上負者,肩上扛着,來來回回地在穿梭。
堆積成層的彈殼,換來的是堆積成山的屍體,田野里,溝渠里,谷地里,到處是穿着黃色軍裝的日軍屍體,這些屍體並不是完好無損的,7.92重機槍的子彈帶來的強大衝擊力往往能徹底擊潰人體的組織,被擊中的日軍無一例外,身體上都產生了巨大的傷口,身中多槍的士兵,肢體甚至能被打爛。
有的日軍還沒有死亡,在地下蠕動着,形成了戰場上至為悽慘的情景。
看着自己的敢死隊,即將衝上對方的陣地,卻被隱藏的火力點殺個精光,大隊長河井豐怒了,他嚎叫着,右手舉着軍刀,衝出步兵掩體。
這把祖傳的寶刀,在太陽底下顯得非常的明亮,反射的光芒差點亮瞎了一個國軍狙擊手的眼睛,對於這種不知死活的角色,顯然要給他一個教訓。狙擊手將這位老兄的腦袋套入瞄準鏡,深呼吸了兩次,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槍響,子彈從河井的左臉頰鑽入,在腦袋裏面舉辦了一次五彩繽紛的盛大演出,從右太陽穴突出,帶走一蓬血雨,揚長而去。
河井大佐一個踉蹌,叫聲戛然而止。
隨即日軍展開了報復,一個擲彈筒準確地擊中了國軍狙擊手的單兵掩體,狙擊手當即陣亡。
終於,日軍突破了重機槍的封鎖線,大部分日軍還不可能進入簡易掩體躲避,只能尋找土包、田埂、和路的地基作為掩護,然後憑藉這種掩護進行突擊。
中國軍隊迫擊炮彈從天而降,早就測量好了各種數據的迫擊炮射手,根據山頂上觀測員的指令,將一發發迫擊炮彈準確地打出,任何一處地段,都沒有了絕對安全的場所。
日軍的步兵炮隨即開始反擊,但是國軍的迫擊炮大多設在山上的反斜面陣地裏面,想隔着一個山頭,打到隱蔽的迫擊炮陣地,簡直比中大獎還難。
炮兵不行?用肉彈!
重機槍火力太猛?用肉彈!
壕溝和懸壁不易跨越?用肉彈!
迫擊炮威脅太大?用肉彈!
…
瘋狂衝鋒似乎成了日軍解決問題的靈丹妙藥,遇到困難,頭上扎着白布的挺進隊就嚎叫着衝上去,沖完一個,再來第二個。
這種萬歲突擊還是有作用的,已經有山頭失守,多處陣地上進行反覆爭奪。
26軍的裝備在中國國內算得上翹楚,但火力也不可能覆蓋所有的地域,日軍的小分隊像水銀一樣,鑽隙突進,經常用敢死隊加炸藥包來摧毀國軍的火力點。
面對玩命的對手,中國軍隊也只好陪着他們玩命,一支有一支的部隊通過交通壕,增援各個陣地,團長以下的軍官,全部投入到火線,團長以上,包括總司令兼軍長許鳴,也親臨一線指揮。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板載!」震天的叫喊聲,突擊到國軍陣地前的日軍紛紛狂叫了起來,一個個猙獰着面孔,端着刺刀,沖向了國軍陣地。
國軍紛紛從陣地上爬出,營長陶居戎拿着工兵鏟,順着山坡就沖了下去,對着一個衝鋒的鬼子,居高臨下,狠狠一鏟掃了過去。
「鐺」的一聲,火花四濺,刺刀與工兵鏟展開了激烈的碰撞。
憑藉着自上而下的威能,刺刀立刻被砸斷,那個鬼子極為兇悍,裝備被毀,不僅不退,還揉身直上,企圖奪取陶居戎的 武器。
陶居戎見狀,變切為為砸,工兵鏟帶着風朝着鬼子的頭上直砸了過去,鬼子躲閃不及,腦袋和工兵鏟再次進行了零距離的接觸。
腦袋硬,還是工兵鏟硬,顯然不是個問題。陶居戎搞定這個對手後,又朝另外一對殺了過去。
一個又矮又粗的鬼子和一個又高又瘦的中國士兵扭打在一起,中正式步槍和三八式步槍被丟在一旁,兩人互相掐着脖子,滿臉通紅,舌頭都伸了出來,誰也不肯放手。
陶居戎看準了時機,兩手握着工兵鏟的根部,對着鬼子的小腿,切了下去。
鋒利的鏟刃立刻將鬼子的小腿切掉,鬼子一聲慘叫,雙手一松,徹底暈了過去,陶居戎正準備補上一刀,一個鬼子的指揮官舉着軍刀,嚎叫着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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