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柳離開前,問元氏巾帕上除了她指定的圖畫,可要繡上幾個字?畢竟很多人都喜歡在繡帕上留下自己的名,或者一些比較喜歡的詞句。
元氏想了想,嘆氣道:「就不用了,妾身也沒什麼需要寄託的。」不過在容柳將要離開時,她又喚住她道,「要不就繡上『還君明珠雙淚垂』吧!」
還君明珠雙垂淚,恨不相逢未嫁時!她人生的所有不甘心,前人一言道破。
那之後幾天,元氏又來找了容柳幾次,說的都是些關於巾帕的小細節,她態度親熱和善,可算是容柳來到柳長院之後,第一個遇見的對她叫為和善的人,故而容柳也和她親近了許多。
這天,容柳總算是繡好了元氏多番要求的巾帕,帶着帕子去到元氏的院子之後方聽說元氏去了柳長院。容柳有些懊惱,來之前應該先看看元氏在柳長院與否的,畢竟元氏和二郎君關係這麼好,留在柳長院的時間倒還多些。
柳長院,殷照的房間。元氏懶懶的躺在殷照懷裏,有些疑惑的說道:
「今日過來之前,謝氏忽然去了妾身的院子。」
殷照漫不經心道:「她去你哪兒做什麼?」
「倒也沒什麼事。」元氏笑道,「不過她一進院子的時候倒是嚇了妾身一跳,你也知道,那謝氏自持出身謝家,高人一等,從來不肯去我那院子的。」
她這樣一說倒是連殷照也有些疑惑,「這倒是奇怪了,她能去你那裏做些什麼?」
元氏搖頭:「妾身也好奇,而且看她欲言又止的那樣子,妾身還以為是咱們的事情敗露了,驚了好一身冷汗,還好後來她什麼也沒說,就又走了。」
元氏說着頓了頓,猶猶豫豫的說道:「妾身也不是想要挑撥離間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元氏一咬牙,說道:「妾身怕引起你不快,所以一直沒說。其實自從二郎君你招了容柳進來,妾身就總是提心弔膽的,夜裏輾轉反側也就罷了,還每次看見謝氏都是有多遠就躲多遠,倒是讓其他院子裏的看了好一陣的笑話。
她說着滿臉的委屈之色,本就艷麗的面容上淚盈於睫,更是顯得我見猶憐,殷照看得心疼不已,忙把她攬到懷裏,柔聲安慰道:
「確實是不才考慮不周,才讓六娘擔驚受怕,仆給六娘賠罪。」
只是話雖是這樣說,心裏疑竇已生,他原也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又怎麼可能安得下心來。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只等此次歡樂之後送走元氏,就去找容柳拷問個清楚,也好高枕無憂。
正是神經繃得緊緊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是容柳的聲音傳來:
「二郎君,六娘可在?」
他尚來不及反應,元氏已經回答到:
「進來!」
元氏一時口快說了出來,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和殷照都未着寸縷,「啊」的驚叫了一聲,猛的撲在殷照懷裏躲了起來。
若是平日,容柳斷不會因為聽見元氏的聲音就擅自推開殷照的門。只是近日元氏的刻意接近讓她失了提防之心,而且平日也曾多次見過元氏在殷照房裏,兩人一起對弈的情景,故而也沒多想就推開了門。
只是她還來不及跨進門,一道嚴厲惱怒的聲音就傳進耳里:「滾出去!」
這和平日裏殷照在容柳面前的溫柔親和完全不一樣的嗓音,讓容柳一時愣住,她怔怔的抬起頭來,然後,呆怔在那裏。
離她不遠的床榻上,她以為在窗下的坐榻上對弈的兩個人正躺在那裏,赤身裸體、未着寸縷。那個她一輩子的夢想、心中的良人----殷照正狠狠的盯着她,手忙腳亂的把被褥往元氏和自己身上遮掩。
「二郎君?」容柳怔愣半響,方不可置信的開口,「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殷照本就正在惱怒,見她一點眼色不懂,只顧怔怔的站在那裏,更是火氣蹭蹭直冒。心裏對元氏也有些氣惱,因為床榻前本來是有一扇屏風的,只是今日元氏過來的時候忽然有些嫌棄就讓人搬到一邊去了。不過此時元氏在她懷裏哭的梨花帶雨,讓他也不忍心責備,乾脆把所有怒氣都撒到門邊站着的容柳身上:
「還不快滾?」
容柳只是怔怔的看着,半響,眼淚才滾落出來:「二郎君,這是為什麼?你不是和婢子說……說……」
「說什麼?」殷照只覺得那平日覺得嬌媚的容顏此時看來實在礙眼得緊,乾脆在容柳面前掀開被子下床,大咧咧的把衣物穿在身上,又撿起元氏的衣物丟在床上,方才回頭對容柳冷笑道,「不過一介婢女而已,還真敢妄想不成?」
「不……不是……」容柳只是下意識的搖頭,語無倫次的說道,「婢子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麼啊!二郎君,她不是你的……你的長輩嗎?你們怎麼可以……」
元氏聞言放聲哭訴道:「果然已經被謝氏落實這罪名了,二郎君,妾身一定會沒命的呀!」
她這句話倒是讓殷照一直壓在心底的疑惑在此時全都變成了肯定,殷照心亂之下直接斷定容柳就是謝氏派來他這裏當做耳目的。滿心的惱羞成怒直接化成一腳踢在容柳身上。
容柳猝不及防,猛的一下從石階上滾落下去,滾到院中停住的時候,已是滿臉的鮮血。
「來人。」殷照站在石階上喊來僕從,吩咐道,「容柳擅闖主人房內,意圖不軌,拉下去給我打。」
容柳被這吩咐驚得愣愣的抬起滿臉鮮血的頭來,猶不敢置信的看着殷照,下意識的往殷照的方向爬了一步,流下的眼淚把血跡都沖開了一些:
「二郎君,你不是說過……說過喜愛婢子的嗎?不是還說過……還說過……」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殷照現在的臉上,那見當初的半分溫柔?那眼裏此時所有的,只剩下滿滿的惱怒兇狠甚至是厭惡。
兩個五大三粗的奴僕走上前來左右把容柳架起,殷照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一臉噁心的看着她血和眼淚染得模糊不堪的臉,忽然用手捏住她下巴,冷笑道:
「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賤婢而已,你真以為不才是誰?會降低身份和你長相廝守?」
容柳怔怔的看着她,眼裏幾乎快看出血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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