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月台下車之後,按照傳喚鈴的程序,他必須在侍者九五二七的陪同下,去另一個地方做安全檢查。
阿星本想跟過來看看熱鬧——
——沒等這小子跟到電梯口,就被大堂經理抓去靈翁教堂了。
臨別時還聽見步流星在大聲叫嚷。
「明哥!明哥記得來參加派對!鬱金香酒吧枱!旁邊就是桑拿房!咱們比一比!比誰在九十六度的桑拿房裏憋得更久怎麼樣?明哥哎喲你別抓我頭髮」
「行吧」江雪明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如果時間趕得上,你在喝完一輪之後,還能保持清醒的話——我和你玩一玩。」
「你真答應了?」九五二七歪頭多問一句。
「喝酒之後是不能蒸桑拿的。」江雪明超級小聲:「而且阿星很容易喝醉,也很容易吐,我不想掃他的興。」
「嘿!」九五二七撇嘴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
兩人從第三月台出發——
——要去的貴賓特約茶室。
普通乘客在搖動傳喚鈴之後,如果平安活下來了,就必須去這個地方,按照的標準接受思維審查。
穿過第二月台,來到五王議會的另一側,直至第三月台的盡頭,進入接引門洞,穿過四個大廳堂,進入電梯。
在電梯這個相對私密的空間裏。
九五二七終於把話說完:「雪明先生,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對那個傻小子那麼好。之前你說,他救了你妹妹,你欠了他很多很多人情,或者你們之間有我沒辦法理解的感情在」
「你嫉妒了?」江雪明學着七哥剛才那副歪頭的神態,抿嘴微笑。
「我嫉妒到發狂啊!~」九五二七啃着指甲,一副抓狂的樣子:「我在想,你是那麼細心,那麼謹慎的人,如果你能多關心關心我多好呀!~」
江雪明從兜里掏出紙巾,把七哥嘴上的蟹黃給擦乾淨。
小七立刻咿咿呀呀的傻笑着。
「嘿嘿」
不過她立刻從這種美色攻擊中醒覺,在無理取鬧的要求上層層加碼。
「你答應過我!」
江雪明:「是的,每周一次約飯,我記得呢。」
七哥又說:「還有!」
江雪明搶先作答:「每天有空沒空,下午或者晚上,陪你走一走。」
七哥聽了猛點頭,這才心滿意足的掏出手機,在便簽上寫着。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要強求。]
[強扭的瓜巨他媽甜。]
[什麼你若安好,我只要我的晴天。]
[老師,兩位老師啊,你們說的真對!~]
電梯一點點往上——
——雪明只聽見鋼索滑輪的嘶鳴,心情也平靜下來,開始在心中整理這一個月里發生的事。
又一次,我又一次從地下世界活着回來了。
雖然路上的經歷有些許坎坷離奇,也不至於到達精神受創失心破防的糟糕境地。
平平安安的像是旅遊一樣,帶着阿星從死偶機關回來。
認識了很多很多人,遇見了很多很多事,沒什麼大風大浪,這是好事。
我認為最驚險,最讓我害怕的幾件事,大多和維克托老師身上的[靈魂威光]有關,他似乎能看穿我的所有想法,或許那是一種非常神奇的讀心魔術。
還有就是在死偶機關城裏的那幾條狗,它們看上去實在太機靈了,在開新年文藝匯演時,我還看見它們跟着音樂一起跳舞,太t神秘了。
以及——九五二七對我施的邪法,下的毒藥。
初次見面時,這個女人給我的感覺非常親切,沒什麼架子,幹活麻利。
後來她越來越不老實,說的兩句話里有一句是假的,沒事就喜歡往我臉上亂親。
白露不排斥七哥,也沒多喜歡七哥,這個妹妹雖然是一口一個嫂子,但我知道,這個妹妹要比我冷血得多,也活氛機靈得多,她是純粹的[肉食主義者],能在聖女中學這個別墅區旁邊的學校里,開開心心攪風攪雨的窮丫頭,絕不是什麼傻白甜的天真姑娘——小貓咪的壞心思可多了。
我想白露這麼做,是要七哥好生照顧我。
直到這一回,我使用傳喚鈴之後,她真的來到了我身邊,幾乎是飛一樣的趕過來了。
那種莫名安心的感覺不會騙人,我居然會對一個才認識不過一個月的人,產生了依賴的情愫。
以往只有我在最困難的時候,才會向葉大哥求助,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葉大哥,他一定會說
[你遇上了這輩子最辣的冷酷殺手,她奪走了你的心。]
她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危險——
——如果說這是男女之情,未免也太恐怖了。
當我聽見,她為潔西卡長官幼年遭父母遺棄的境遇默默哭泣時,我居然產生了一種想要去安慰她,照顧她的感情。
我的記性不算太差,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在平陽縣城的老家,那條水泥路上,她也陪我走了一路,問了一路。問起家裏的混賬懊糟事。
她先是怕我傷心,後來又怕我不傷心,緊接着自顧自的掉眼淚,開口罵罵咧咧的喊出「好死,開香檳!」
或許在她哭唧唧的時候,我的身體比大腦更聰明,更容易先一步產生共情。
想到此處,江雪明就開始焦慮,忍不住往七哥那頭偷偷瞟。
但是,她真的不喜歡泥頭車嗎?
我想在咖啡廳里放一輛泥頭車,這樣可以招待客人,也可以招待不喜歡泥頭車,還喜歡找麻煩的客人。
她的反應居然會那麼大要我別再惦記泥頭車了。
可是我真的感覺泥頭車是那麼美好,那麼強而有力的東西。
如果有一輛八衝程發動機,鋼圈明亮,大燈刺眼,能拉五十噸貨,能跑兩百公里每小時的泥頭車,而且只賣二十萬到三十萬。
我真的無法拒絕——
——它太香了。
如果
「你想什麼呢?」九五二七看江雪明沒反應,在雪明眼睛前邊揮了揮手:「那麼開心?」
江雪明:「哦我想到你,還有」
「哦!!!——」九五二七要昏過去,抓住江雪明的兩肩使勁搖晃:「你別光是在腦子裏想啊!我這麼大個人站在你身邊,你怎麼就只會想呢!」
雪明很難理解這些地下世界的人們,為什麼能如此直白熱烈的表達心中的情感——他真的非常羨慕。
「叮咚!」
電梯到達五十一層頂樓,特約茶室就在眼前。
九五二七切換到工作模式,開始營業,在一呼一吸中從狂熱的神態轉為平靜。
每次發生這種變化,江雪明都會有種不寒而慄的臆測。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七哥她其實是機械人?身上有一個調整情感的開關,可以隨時開啟關閉。
他不好去問這件事,還可能會觸怒對方。
緊接着又想到關於[蛻變]這個詞,車站官方給出的解釋。
每一位,都要經過六次蛻變,歷經四個主要階段,最終才能[破繭成蝶],變成像大衛·維克托那樣的超凡之人。
或許九五二七身上那種收放自如的感情,也是通過[蛻變]得來的。
想到此處,雪明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安檢結束之後,先回家鍛煉,然後去大書庫讀一個禮拜的書。緊接着,照着維克托老師的吩咐去米米爾溫泉找一份工作,繼續變強。
畢竟現在的自己,要揮舞起這根四十多斤的魔杖都有些困難——如果說犰狳獵手和七哥一樣,能隨便改換情感控制表情,那絕對是非常恐怖的對手,他們有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與你親切打招呼的收銀員小妹,上句還在聊男友的壞話,嘮叨着這幾周的菜價,要你多加幾件衣服,馬上就要入秋。一切都是那麼那麼真實。
結果下一秒,你矮身去冰櫃找可樂,收銀小妹掏出了槍——
——這種侵入性思維讓江雪明坐立不安。以他在地表世界的生活經驗來看,擁有類似能力的敵人簡直防不勝防。
「你今天走神的次數有點多了」九五二七表情嚴肅:「是不是在想某個女人?」
「是的」江雪明一邊走,一邊答道:「我在想阿星家周邊的商業街里,那個卡斯托便利店的前台小妹,她很面生,而且不是中國人頭髮是栗色的,笑起來很甜。」
七哥咬牙切齒的:「她死定了,我要劃爛她的臉。」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有沒有可能,她是個獵手。」江雪明嘆了口氣,光是想也沒有任何用——於是打開手機,給妹妹報了個平安,收到回信才安心。
七哥聽到雪明的解釋鬆了口氣:「哦那沒事了。」
馳馬大道的盡頭。
臨近海洋沿岸的商業街,有一家小超市。
正是江雪明說過的卡斯托便利店。
傑森·梅根往冰櫃塞奶茶,補新貨。
收銀小妹就是他的小侍者。
他們辛辛苦苦幹活,勤勤懇懇掙錢。
只為了摸清楚江雪明的住處,為了搞清楚獵物的出行規律,特別是那個江白露。
要是能綁住江白露,什麼事情都解決了!
但是事情可能不像傑森先生想的那麼簡單。
或者說,他們把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搞得複雜起來了。
早上八點半是客流高峰,向紅磡海底隧道去的車流人流都會來到這家卡斯託買菠蘿包,因為傑森大廚的手藝非常棒。
這裏的特調奶茶是小侍者的看家本領,哪怕在地下世界都是一等一的珍品。
燒烤架和鐵板牛排成了當地數一數二的網紅店,順便讓傑森先生分身乏術,根本就沒辦法離開這家小店半步。
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在晚上十一點,小侍者為傑森擦乾淨額頭上的汗水。
「先生!我的好先生!我們又掙到了好多好多錢!」
「我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傑森想說點什麼,但是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小侍者興奮的說着:「難道掙錢不是大好事嗎?」
傑森終於反應過來:「不對不對!我們應該去江雪明的住址附近晃悠啊!我要狩獵啊!」
小侍者委屈巴巴的提醒着:「可是時間不夠了哦!您現在要是不睡覺,能保證明早的石板燒黑腸,還有全翅的味道嗎?要是讓客人嘗出來哪兒不對了咱們不就暴露了嗎?」
傑森咬咬牙:「呃你你說得對,但是咱們肯定不是為錢來的!對嗎?!」
小侍者猛點頭:「當然了!我們不缺錢!」
傑森抓住小侍者的手,信誓旦旦的說:「沒錯!我們是為了狩獵,才做這些事情的!」
小侍者一個勁的鼓掌加油:「是的!是的!做點心很好!做甜湯奶茶也很好!看見客人們開開心心的,我也感覺要開心到昏過去了,真的真的很好,要是談到錢了,什麼都變壞了!您說對嗎?先生?」
「哼!」傑森露出不屑的笑容:「他們還沒吃到我的拿手好戲呢!我就喜歡看這群沒見識的人一邊傻笑一邊露出驚訝幸福的表情,真的很解壓!」
小侍者和傑森擊掌慶賀。
門店外邊,兩人越聊越起勁。
步家的大宅離這裏很遠很遠,不過八百多米。
天上的星星離這裏很近很近,卻有幾萬光年。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8s 3.93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