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物語 第五百二十一章 元就無奈

    永祿十二年，三月末。

    隨着上杉將軍家對大和、備前、尹予三國同時展開攻略的消息傳到安藝吉田郡山城後，毛利元就不禁一時氣急攻心，接連吐出幾口血來。

    毛利元就根本沒有料到上杉將軍家竟然會在採取多線作戰來反制他所組建的包圍網，若是毛利家眼下再不正式向上杉將軍家宣戰以及出兵支援河野家、宇喜多家，那麼毛利家在山陰、山陽兩道的霸權將會產生極大的動搖，甚至尹予、美作、備前、備中、播磨等國的國人領主會再度倒向上杉將軍家一方。

    但毛利元就在經過一番思慮後卻又打消了直接向上杉將軍家宣戰的想法。

    畢竟眼下的上杉將軍家僅僅只是動用四國、近畿諸國之兵，稱霸西國多年的毛利家就顯得有些疲於應付了，若是上杉將軍家再度集結北陸道、東海道、關東八國、奧羽兩州諸將的軍勢，那毛利家豈不是會更加狼狽不堪？

    同時，毛利元就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對手並非是遠在武藏江戶城之中的上杉謙信和上杉氏虎，反而是坐鎮山城二條城中的『副將軍』八條景定。

    雖說毛利元就曾經能做到隱忍蟄伏多年，並在昔日主家大內家爆發「大寧寺之變」後乘勢而起，於嚴島之戰中一舉攻滅了號稱「西國無雙」的陶晴賢，進而以風捲殘雲之勢鯨吞了大內家的舊領，但這已是毛利家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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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元就回首往事，自己能從吉田郡山城一隅之地從而發展壯大成手握備後、備中、安藝、周防、長門、石見、出雲、隱岐、伯耆、因幡、美作等國的強大勢力。

    這很大程度得益於他曾經所重點宣揚的「百萬一心」之團結精神，其中尤其重要的是毛利家高層內部的團結，即毛利元就與他三個兒子之間的精誠合作。嚴島合戰無疑是「父子兄弟同心」的最好寫照。

    正所謂智者居安思危，毛利元就一早就看出了性格迥異的三兄弟之間潛在的不和諧，未來可能會演變為大衝突，於是他很早就做了相關措施——「三失之訓」，並在教訓狀里向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明確一點不論是吉川家還是小早川家都不要忘記，守護毛利宗家才是根本大事！

    之後，毛利元就在稍微平靜了一些後才召毛利輝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三人進入自己的寢殿，並屏退了原本服侍自己的醫師、小姓、侍女等無關人等。

    「幸鶴丸、次郎、又四郎你們來了。」毛利元就見自己的孫子和兩個兒子走進自己的寢殿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氣無力的說道。

    「祖父好些了嗎？為何醫師、小姓以及侍女等皆不在此處？」毛利輝元還以為這些人在擅離職守，對自己的祖父不聞不顧。

    「是老夫讓他們離開此處的，有些事情得趁着老夫還算清醒的時候交代你們，老夫自知時日無多，正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務必要聽進去，不要忘記······」毛利元就說着說着又咳出了血。

    「父親大人並未痊癒，還需靜養啊！」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連忙上前扶着毛利元就，並服侍他吃藥喝水。

    「老夫能將毛利家從一介國人領主逐漸壯大至領有山陰、山陽兩道十一州之地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次郎、又四郎，你們二人今後一定要盡心盡力輔左幸鶴丸，毛利家的將來就只能靠你們了。」毛利元就語重心長的說道。

    「父親大人何出此言？兒臣還要等您痊癒之後一同出兵上洛，討伐不忠不義的上杉家，恢復足利將軍家的家名啊！」毛利元就話音剛落，吉川元春就連忙搖了搖頭。

    「老夫大限將至，這些藥石對老夫的病幾乎無用，頂多只能延緩一些時日罷了，再無痊癒的可能，不然也不會召你們前來。老夫已經派遣安國寺惠瓊前往九州與大友左衛門督正式議和停戰，本家僅保留門司城一城之地，至於門司城周邊其餘領地則盡數交還給大友家。」毛利元就有些無奈的說道。

    「祖父，那當家這麼多年在北九州各地的奮戰豈不是化為烏有了嗎？為此陣亡的家臣不就白白付出了生命？」毛利輝元對此有些難以接受，畢竟他也多次參與毛利家對北九州的攻略行動。

    「是啊父親大人，眼下大友左衛門督已無法掌控北九州諸州，龍造寺家、宗像家、秋月家、原田家、蒲池家等北九州諸將皆與大友家為敵，若不是當家準備發兵上洛，恐怕大友家覆滅只在今年了。」小早川隆景也贊同毛利輝元的看法。

    「你們湖塗啊！難道就為了一些蠅頭小利置毛利家於危難之地？！眼下上杉家已經大舉發兵予州、備前、和州等地，若是本家繼續與大友家交戰，那麼必然不能對河野家、浦上家（宇喜多家）等旗下大名進行支援。一旦這些旗下大名被上杉家攻滅，那麼上杉軍必然會趁勝西進，以當地國人領主為先導役攻入本家領國，屆時毛利家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不利境地。」毛利元就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是沒遺傳多少自己的智略，並開始對毛利家的未來產生了擔憂。

    「父親大人放心，兒臣已經令清水左衛門尉節製備中諸將，率五千餘軍勢前往備前支援浦上家，想必上杉軍無法順利攻入備前一國的腹地。」小早川隆景隨即將自己的應對措施告知毛利元就，想讓他儘快安心。

    「哼，僅僅五千餘軍勢能起到什麼作用？上杉家可是派出了一萬七千餘軍勢從四國、澹州出兵北上攻入備前，你覺得宇喜多和泉守能支撐多久？就算我軍的五千餘軍勢與其合流，但只能阻擋上杉軍一時罷了，而上杉軍卻能源源不斷從四國、澹州獲得糧草輜重、兵員補給。一旦備前一國被上杉軍奪取，那麼就能切斷本家與播州的聯繫。」毛利元就在聽完小早川隆景的話後連連搖頭，他可不認為清水宗治加上宇喜多直家能頂住上杉軍的攻勢。

    「難道父親大人之意是準備放棄支援宇喜多和泉守不成？」小早川隆景看出毛利元就有些不太願意去支援宇喜多直家。

    「本家如今還與上杉家旗下大名山名家交戰，尼子家的餘孽也在協助山名家與本家為敵，又四郎你覺得本家總不能捨近求遠放棄支援河野家吧？一旦予州的水軍眾成了上杉家的旗下水軍眾，那麼因島、來島、能島的水軍眾還能繼續忠於本家嗎？」毛利元就如今最擔心的就是上杉軍奪取尹予一國，屆時毛利家的根本之地安藝國就會受到極大的威脅。

    「若是當家拋棄宇喜多和泉守的話，西國諸將皆會產生動搖，必然會一個接着一個倒向上杉家啊！」吉川元春當場表示反對。

    「若是藝州都受到上杉軍的威脅，就算沒有拋棄宇喜多和泉守，難道旗下大名、國人領主還會繼續忠於本家？」毛利元就本就是國人領主出身，對此深有感觸。

    「父親大人，兒臣那是否令清水左衛門尉率軍撤回備中？」吉川元春試探着問道。

    「若是宇喜多和泉守屢戰屢敗的話就伺機撤回備中，若是宇喜多和泉守能奪回兒島，那就繼續留在備前支援宇喜多和泉守。」毛利元就也算是做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來，避免毛利家旗下大名、國人領主過早倒向上杉將軍家。

    「兒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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