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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知道了。」安初虞扯了張餐巾紙,擦乾淨嘴巴,「我爸的助理到學校給我送東西,看到我們在一起,我爸後來找我談話了。他那個人不是一般的執拗,放出話來,只要我們不分手,他就有本事讓你在圈裏混不下去。」
安致和說到做到,原本屬於周述臣的資源莫名其妙丟了,換成另一個男演員。那部劇後來大爆特爆,火遍全網,徹底捧紅了那位男演員,他如今在圈裏仍舊炙手可熱,地位不可撼動。
這一切本該屬於周述臣。
是她誤了他的前程。
那時候她還在乖乖讀理工科類的大學,沒有出道拍戲,只偶爾偷偷摸摸去私人開辦的表演機構學藝,與安致和處於休戰期。安致和擔心她談了個演員男朋友後,心會跟着他跑到娛樂圈裏。
為了阻止她的腳步,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惜拿別人的前途威脅她分手。
雖然最終提分手的人是周述臣,但她清楚錯不在他,她要負很大責任。
安初虞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外面在下瓢潑大雨,周述臣沒來找她,給她打了電話。他在電話里說了很多,全是他們在一起後的回憶,她有預感他會提分手。
果不其然,周述臣最後對她說「虞虞,我們暫時分開吧。」
他說得很艱難、很痛苦,安初虞即使沒有與他面對面,也能通過語氣聽出來。
安初虞沒有挽留,憋着一股氣沉默了很久,抱膝坐在宿舍的硬板床上,聽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聲,閉了閉眼,紅着眼眶說「好」。
之後她更換手機號,再也沒跟周述臣聯繫過。
不知道周述臣後來有沒有試圖找過她,估計他想聯繫也聯繫不上。再者,他那時候剛在圈子裏嶄露頭角,兒女情長總不如事業來得重要。
久而久之,彼此都淡忘了。
安初虞今日與他重逢,除了一開始的意外,剩下的只有平靜。沒有什麼事過不去,時間真的能撫平一切。
她現在事業順遂,愛情……也算圓滿。
安初虞突然就想到了席箏,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也很幸福。她都快忘了他們是家族聯姻,婚前協議有哪些她也記不起來了。
周述臣說「虞虞,或許你誤會了。」
他的話讓安初虞怔住「我誤會什麼了?」
周述臣面上閃過一絲絲猶豫,比起跟她解釋清楚,讓她繼續誤會下去、讓她覺得虧欠他,對他接下來的意圖更有利。
然而他做不出欺騙她的事。
「我當初……跟你提分手,是因為我們約會被人拍到了,鬧到我經紀人那裏,他讓我做出選擇。」周述臣抿了下唇,眼睛無法直視安初虞,聲音低低地說,「經紀人跟我說,就算戀情曝光了,公司的公關出手,只會把髒水往素人女友身上潑,而我也有可能不再被公司重視。」
當年的競爭是很殘酷的,不像現在門檻放低了很多。而且,他也不願意讓安初虞受到無妄之災。
安初虞錯愕道「怎麼可能?我爸爸跟我說……」
「虞虞,我很確定,我沒有拿到那部劇的男一號,沒有其他原因,是我技不如人,試鏡的時候被涮下來了。」
安初虞滿眼不可置信。
難道一直以來是她誤會了安致和,不是他從中作梗,害得周述臣丟掉一部戲的資源?
周述臣蜷起手指,逼自己抬眼看她,喉嚨滾了滾,乾澀的話語從唇齒間擠出來「你沒錯,是我先放的手,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要彌補也該是我來彌補你。虞虞,你……你怪我嗎?」
安初虞搖頭,無比確定地說「從來沒怪過。」
周述臣一怔,面色如春水初融,心中燃起的欣喜還沒有太過明顯地表現出來,他就聽見安初虞雲淡風輕道「我知道追逐夢想有多麼不容易,你跟我一樣喜歡演戲,如果讓我在愛情和事業之間做選擇,我也會選擇事業。」
她會和席箏結婚就是最好的證明。
當時,退出娛樂圈和家族聯姻二選一,她不可能選擇退出娛樂圈。不管另一個選項是什麼,她都毫不猶豫。
周述臣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他無法再自欺欺人地認為安初虞對自己還有感情,可他就像先前說的那樣,不甘心。
他太不甘心了,執念和愛意一樣洶湧,從沒有哪一刻停止過。
「虞虞,如果我重新追求你,你還會願意給我機會嗎?」周述臣一字一頓,近乎卑微地祈求,「我不求你答應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
他們兩個錯過了這麼多年,緣分讓他們再次相遇,他不願意繼續蹉跎下去。
從剛才周述臣問她有沒有怪過他,安初虞就有預感他會表白,被她猜中了。
有些事不是說重來就能一筆消掉重新來過,更何況她如今對他沒有一丁點從前的心動,如同看待一個很久沒見的老同學。
周述臣眼眶熱熱的,說出來的話也帶着熨帖的溫度「我早就後悔了,怕你不肯原諒我,一直不敢跟你聯繫。我每天都在關注你,關於你的一絲一毫我都想知道。我太想跟你在一起了,連做夢都夢到我們在一起的畫面。虞虞,你能不能……」
「周述臣。」安初虞語氣生硬地叫他的名字。
周述臣未說完的話硬生生止住,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拒絕的話語醞釀了很久,安初虞本意是不想說傷人的話,他們是和平分手,沒有爭吵和背叛,不該鬧得難堪。
「周述臣,我結婚了。」
思來想去,不如直接告訴他實情,這比任何拒絕的言辭都管用。
周述臣怔住,眼角微微抽動了下,以為她在開玩笑。
可安初虞的眼神很認真「我不愛開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已經結婚了。隱婚,目前沒有公開給媒體。」
周述臣死死地盯着她的眉眼,當真找不出一絲玩笑的痕跡,他相信她說的是真的,眼裏的光一點點變得灰暗,如同蒙上一層煙霧。
「我知道了。」他頹然地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什麼也沒說。
兩人出小店的時候,安初虞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雙在夜色下仍然明媚的眼眸,每眨一下眼,眼皮上的細閃亮片就折出亮晶晶的光。
這家店很地道,安初虞有心打包了一份芋泥香酥鴨和一份海蠣煎,準備帶回酒店給祝翠西當宵夜。
剛想到祝翠西,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虞虞姐,大事不好了!你和周老師逛街被人拍到,發到網上了!我泡澡去了,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上熱搜了。」
安初虞不慌不忙地說「我知道了。」
拍到也不要緊,她和周述臣是正常地逛街吃飯,沒有任何親密舉動,頂多又被營銷號用一句「疑似戀情」的關鍵詞概括。她習以為常。
在路邊等車的周述臣回頭看她,見她微微蹙攏眉心,問「怎麼了?」
安初虞不在意被拍到,但她擔心會有好事者深扒她和周述臣過往的關係,從而牽扯出他們以前那段戀情。雖然那都是出道前的事情,鬧大了也不太好。
「有人拍到我們同行的照片發到網上,上了熱搜。」安初虞簡單說給他聽,看到他約的車開過來了,停在前面路口打着雙跳,「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萬一再拍到周述臣送她回酒店,那就更說不清了。
「那怎麼行?夜已經深了,你一個人打車我不放心。」
「沒關係。」
「拍到就拍到,關係不錯的朋友一起吃頓飯沒什麼。」
安初虞想想也是,對外就說是好朋友難得碰面,一起約個飯。劇組的人可以為她作證,周述臣是馮導請來客串的。
周述臣「走吧,送你回酒店我就離開。」
安初虞一手揣兜,一手拎着打包的食物,跟在周述臣身後,朝停在路邊的那輛網約車走去。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安初虞猜想是沈薔打來興師問罪的,拿到眼前一看,是她那位遠在bj的丈夫。
安初虞抬了抬兩道彎眉,對正好回頭的周述臣比了個手勢,走遠了兩步才接通「餵?」
「你在哪兒?」席箏的聲音壓抑着一股鬱悶,聽起來低低沉沉,像悶在水裏。
「在外面,準備回酒店了。」
「我問的是你現在的具體位置。」席箏當然知道她在外面跟不知名的男人亂逛,「算了,你直接微信給我發定位吧。待在那兒不要動,我去找你。」
安初虞差點咬到舌頭「什麼?」
「安初虞,你真夠可以的,每次跟我說話就自動變成聾子,非要讓我重複一遍。」席箏冷哼一聲,「聽好了,我說我到廈門了。」
剛在高崎機場落地,給關機的手機開了機,他還沒來得及聯繫她,先看到瀏覽器推送的新聞,他日思夜想的寶貝太太又有了「新的戀情」。
上次是季與橖影帝,這次又是誰?
管他是誰,席箏不服,他和安初虞同行那麼多次,怎麼沒有狗仔來拍?偏偏她與別人同行就被拍了!
怪他不是大明星?
「你不如先回酒店等我,我打到車了。」安初虞這次聽清了,席箏忍了很久,被她拒絕了兩次,終於按捺不住飛來廈門找她了。
「等不了,我現在就要見你。」
席箏像個蠻不講理的野人,不許安初虞挪動一步。哪怕他從機場趕到安初虞所在的位置,需要至少半個小時以上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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