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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陽映照,循聲望去,一名紅衣少女站在不遠處,朝着季珩揮手。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季珩和紀小小同時看去,那少女快步走上來。一襲火紅妝緞狐肷褶子大氅襯得她膚白勝雪,眼瞳如晶亮的墨色寶石。看起來剛過及笄的年歲,卻出落得嬌俏明麗。她十分熟稔地對季珩說「到處找你找不到,原來你帶了個如此貌美的姐姐躲在這呢!你就不怕我吃醋了長大以後就不嫁給你了嗎?」
「瑤華今日又是想了什麼法子逃出你哥的天羅地網的?」季珩像對待小孩子似的,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心上。
紀小小聽她說自己是漂亮姐姐,對這明麗的少女也有了些許好感。
「你是誰?季珩說了會娶我。你別做夢嫁他。」那少女十分刁蠻的模樣,可卻讓人無法苛責。
「瑤華,不要鬧。先進去。」季珩說着,自己先大步往前走着。
那少女自是緊跟着季珩的。在後頭嘰嘰喳喳地問來問去。
那畫面如同紀小小看過的所有小說的官配,面冷心熱禁慾系男神和嬌蠻俏麗青春美少女的搭配,簡直配到紀小小想現場讓他們按頭在一起。
只是今天不知怎麼了,她有些懨懨地提不起吃瓜興致。
她看着那少女百靈鳥似的繞着季珩問這問那,自己則靜靜看着,越看越覺得兩人般配。越般配自己卻越心悶,毫無理由也毫無辦法。
窗外落着雪,屋子沒有一絲溫暖。紀小小忽然很想念自己那個有空調有商場有電影院的世界。至少那裏不用完成什麼奇奇怪怪的任務,不用跟季珩這樣的人產生交集。
想着想着,水汽氤氳了她的眼,不知不覺她竟哭了起來,越哭越難受,心裏還悶得難受。她討厭現在這樣子,病殃殃的。
季珩一進來,就是紀小小哭得皺巴巴的臉,連他進來也未發覺,還自顧自地專注哭着。
季珩問她,「怎麼了?」
紀小小看着季珩這樣平常的關切語氣,更是覺得難受。他對那個叫瑤華的少女也是這樣關心,他甚至還會叫她「不要鬧」。
季珩看她見了他哭得更凶了,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只能那袖子給她擦眼淚。
紀小小別過臉去,「不用你管」。她自己都發覺出了她語氣里的女兒家情緒,何況是季珩。可她攻略任務在身,註定不能隨心所欲。「我沒什麼,你不用管我。」
「有什麼傷心事?」季珩問她。
「我可能就是有點想家了。」紀小小自己擦了擦眼淚,心裏對自己說,對,自己就是想家了。才不是因為莫名其妙出現的叫「瑤華」的明麗少女。
「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家。」季珩看她的眼總是這樣的深,看瑤華也是一樣嗎?紀小小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嚇到。趕緊逼自己清醒一點。
看紀小小訥訥地不言語,季珩繼續說道「瑤華她是小孩子,你別為她說的什麼置氣。」他以為是瑤華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使她難堪。
看啊,瑤華前瑤華後的,昨天還裝得為情所傷的模樣,看來季珩也不是那麼喜歡她啊,是她總是幻想太多。
「你出去,我現在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紀小小怕他再多說一句瑤華,她就沒辦法裝不在意了。
季珩一頭霧水,「晚膳還沒吃就睡下了?」
「是,不必管我。去管你的瑤華。」紀小小最終還是沒忍住,提到了那個冬日暖陽下一身紅衣的明麗少女。
「瑤華她……」季珩想再說什麼,紀小小卻蠻橫地打斷「瑤華瑤華,我跟她不熟,你不用老在我面前提,顯示她對你多麼重要吧!我說了我難受想休息你聽不懂嗎?!」說到最後,紀小小甚至有些咬牙切齒了。
季珩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的她很不一樣。以前她總是事不經心,隨遇而安的樣子,今日,卻總是提起瑤華。季珩想到了什麼似的,嘴角微微上揚,戲謔道「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紀小小被他這麼一說簡直急得跳腳「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吃醋。與我何干?你要與你的瑤華怎麼樣不要跟我說好吧!我完全不感興趣!」她急得從凳子上站起來,音量也頹然提高。
「好,我胡說八道。你莫氣了。」季珩非但沒有收斂臉上的笑意,反而加深了。
「你出去。」紀小小生氣地轟他出去。
季珩也不惱,假意說道「也是,天冷了,我看看她那裏有沒有燒好熏爐。」
紀小小不聽還好,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剛剛還被凍個半死,果然男人心在哪就關注哪,她都要被凍死了!她氣得要命,忍不住發作「季珩!你就是這麼見色忘義的,好歹我也是你救命恩人!我身體還虛弱呢!你都不管管我這,就急着去給美人獻殷勤,你有沒有良心啊!」
季珩看她又急又氣的模樣,笑意更深了,看她鬥志昂揚地控訴他的模樣,才是她生命力旺盛的樣子。
「好,先管你。冷嗎?」說罷雙手握着她的手,紀小小隻覺得冰冷的雙手被溫暖包圍了。他還把她的手捧到唇邊呵氣,心裏的委屈似乎沒那麼嚴重了。
「冷,很冷,非常冷。」紀小小語氣十分嚴肅。她從小就是這個性子,怕冷又怕熱的。
「嬌氣。」季珩笑道,可還是將她柔軟的手在掌心搓了搓。他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才入秋,就圍着景安候嚷着買新的鍛裙、斗篷,說天涼了,要添衣裳了。去年的都不好看了。他斂目站着景安候身側,聽着她嬌憨耍賴地鬧着,心裏卻是一片柔軟。
季珩才說完,紀小小就見他身邊的六十變成了六十一,這樣的互動使他的心動值又升上去了。紀小小想,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她。
她抽回自己的手,為自己剛剛莫名其妙地脾氣懊惱。「你去找瑤華吧,我沒事了。」
季珩似乎習慣了她的忽冷忽熱,他總妄想着,或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季珩卻不想再這樣下去,他定定看她的眼,問她「你真的喜歡煊赫?」
紀小小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是吧!」可能是吧,是他或者是別人。只要能使她死心就行。煊赫畢竟已婚,雖說是這個大昭最有權勢的人,但她還是對夏琳琅那個女人不敢小覷。那宮斗劇能演出幾百集的攻心計,她有理由相信,美貌與謀略並存的夏琳琅一定是笑到最後的。
「還是除了我都可以?」季珩又拿深不見底的眼神看她。紀小小快被這樣的季珩折磨瘋了。想開想去,還是跟他說實話吧!她如此蹩腳的演技,在季珩面前,估計跟小孩過家家一樣。但她又不能全部實說,如若這般,他能明白什麼是攻略嗎?能明白其實他們前一世就認識嗎。
紀小小深吸一口氣,道「季珩你可還記得,曾經我爹還想過把我許給你,後來因何作罷?
難道是想我飛上枝頭?其實那時的形勢你也知道,他就是弒君稱王亦是可能的。他就我一個女兒,又有你這樣驍勇善戰戀慕我多年的義子,他稱王,我嫁給你,還不是跟女皇一樣。
之所以將大權壓在二皇子廣恆身上,是因為國師,他說我與你的命數,我跟你在一起註定不得好死。爹他其實早就思慮過多,憂思成疾,已是時日無多,他希望我後半生順遂,恰好廣恆那時看來,十足的靠譜。
我惜命,我想活着,想開心快樂地活着,想沒心沒肺地活着,同樣,季珩,我希望你也是。前半生你太苦了,往後你只管選自己喜歡開心的事情來做。你看,你遇到我發生什麼好事了嗎?要麼就是無休無止的殺伐,要麼就是為救我差點死掉。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們不能在一起,這是天命,不可違逆。」
紀小小說了如此一大段話,是忽然發現季珩太難忽悠了。愛慕虛榮人設無法取信於他,只能道路迂迴一下。
「所以,是不能,你才如此?」季珩眼裏全是溫柔,心裏全是柔軟。所以,她在已知命運里,為他顧念至此。這也是為什麼他能感覺到她,想觸碰她時卻見她倉皇逃走的一切緣由。
「嗯,我想活着。沒有什麼比活着重要。」紀小小從未有過地認真。
他遇見她變得不幸,而她呢?因為他家庭破碎、身中劇毒、容顏盡毀,還時時憂心自己的絲毫情緒泄露,會使他更加情根深種。
「你相信命運嗎?」季珩認真問她。
「相信,我們兩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紀小小同樣認真回答。
「那你好好生活,把我的也活好。」季珩低聲說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你說什麼呀,咱們之間,只要不動情。都能好好活着。我希望你好好的。瑤華很好,以後你們會有很多孩子,你會擁有很幸福很快樂的人生。不像遇見我,總是倒霉的感覺。」紀小小聽他說把他的也活好,嚇得拿手捂住他的嘴。忽然意識到這動作似乎有些曖昧,想收回手,季珩卻握着她的手不放。
熱氣噴在手心,又癢又熱。紀小小有些羞澀地說「季珩,別這樣」
季珩拉下她的手,讓她環住他的腰,側臉貼在他胸膛。「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讓我放肆一回。」
紀小小不知何意,抬眼看他,輕若片羽便落在眉間、落在鼻樑、落在臉頰、落在胭脂染就的柔軟上、也落在了她的心上。
也許是屋裏太冷了,季珩周身又太過溫暖。她捨不得放開他,沉浸在他的溫柔之中。
月光自素紗的窗前鋪撒,兩人的影子被搖曳的燭火拉得細而長,兩相依偎,一室春情。
晨光熹微,冬日的清晨十分冷寂。紀小小想起昨夜,又是懊惱又是甜蜜。天啊!真是美色誤人啊!她還有可能完成攻略嗎?季珩的話可以信嗎?他說了最後一次,意思是他會放手嗎?
她還在懊惱中,桃花扣門端早膳進來。
「姑娘,王爺今晨就走了。說晚些張太醫會來。」
紀小小悶悶地應了聲哦,就自顧自起身梳洗。
張正則是正午來的,他擰着眉頭說「幸好來得及。」
「什麼來得及?沒救了就算了。」紀小小沒心沒肺地說着。
「沒事,等會兒我熬好藥,你喝下試試看吧。」張正則嚴肅的模樣讓紀小小有點忍俊不禁地想要打趣他「張大人,看來跟棲禾一起久了,人也靠譜許多的樣子啊!」
張正則淡淡回她「好好治病。」
藥是這輩子紀小小吃過最苦的湯藥,張正則是這輩子紀小小見過最無良的大夫,整整三大碗藥啊,最後是捏着鼻子硬灌下去的。還好有如意梅果,不然,紀小小能當場全噴出來。
喝完以後她開始有些暈暈沉沉的,再醒來便是三天後了。
紀小小喊了幾聲,桃花才進來。「我睡了多久?」她起身時覺得自己的身子都是僵硬的。
「姑娘,你睡了三天。張大人說是藥性所致。能再醒來,就是大好了。你看,你臉上的印記真的沒了。」桃花拿過銅鏡,紀小小一看,果然臉上藤蔓纏繞似的印記消失無蹤了。
「季珩呢?」紀小小也不知為何,特別想見他。
「王爺領命去來北境戍邊,短期可能回不來了。」桃花仔細看着紀小小臉色,心底一件事不知怎麼開口。桃花這藏不住事的性子,就怕別人看不出她有心事似的。
「還想說什麼一併說了。」紀小小看着她,直覺告訴她,與季珩有關。
「王爺他,把瑤華公主也帶走了。」能帶走一個公主,不就是娶了她。娶了公主,短期之內是不用擔心功高震主被暗殺的了。
如此精於謀算,季珩原就有許多她不知的樣子。
「哦,我餓了。幫我準備些吃的吧。」紀小小面上毫無波瀾道。
桃花只想,或許姑娘和王爺註定有緣無分吧。
紀小小一個人吃着精緻的膳食。吃着吃着卻吃到了自己眼角滑落的微咸液體。她拿手背抹了抹,濕了的一片。
所以,她是再也見不到季珩了嗎?這一世她虐季珩何嘗不是虐自己,上一世她不懂,只覺得感情麻煩得要命,要她重新來過再折騰情情愛愛的事情,想着拒絕總是比追逐更為容易吧,沒成想,落得個這樣的兩處分離。
她呆呆地一個人枯坐許久,總覺得這一個長覺醒來,她似乎什麼都沒有了。萬籟俱寂,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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