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依依睜開眼睛,臉上的觸感格外冰冷,依舊在下雨。
雖然四周的一切和剛剛所見到的一模一樣,但她很清楚,自己已經離開幻境了。
因為無論是貝鳩林中的那個綠皮怪物還是黑影都不見了,而且她也沒有被嵌入泥土之中。
不過她渾身上下那股劇烈的疼痛卻是依舊存在,顯然如黑影所說的那樣,幻境之中受到的傷害反饋到了現實的本體之上。
而且還有一點黑影也沒有說錯——她現在果然連站起來都難。
不過難並不代表做不到。
多虧有了黑影之前的幫助,她現在也算是勉強恢復了些許行動能力,先是艱難的從包里掏出一張治癒符含在了嘴裏,又將另外幾張符咒分別貼在四肢上,試了好多次,最後居然真的站了起來,儘管有些搖搖晃晃。
「呼——」
楊依依劇烈的喘息着,扶着一棵樹幹才能勉強站穩,心中突然有些感慨,自己還真是命大,好幾次遭遇死境都活了下來,也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安然無恙……
這樣想着,她的視線投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只見那裏靜靜的靠着四個孩子,胸膛看得到起伏,顯然他們並沒有死,只是陷入了昏迷。
看來那傢伙沒有騙我,他果然沒敢殺死孩子們……
楊依依徹底鬆了一口氣,雖然心中擔心,但此刻顯然不是檢查孩子們情況的時候,否則以她現在連站都站不穩的狀態,即便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無法應對。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越過一具屍體,踉緊接着便踉蹌蹌的朝着山洞方向走去,儘管渾身疼痛難忍,體力也流失的很快,但她的速度卻始終沒有減慢。
四周一片黑暗,地面也在大雨的不斷沖刷下變得格外容易打滑,走起來相當費力。
不知道為什麼,楊依依總感覺這件事非常重要——
重要之處不在於讓白墨和夏初雲見面會有多麼重大的意義,畢竟這兩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又背負着什麼樣的使命和秘密,她並不清楚。
她只是不止一次覺得……現在的白墨一定很孤獨。
白墨似乎曾經有一個叫做屍的朋友,可是為了對付痴愚之神,後者真的成為了一具屍體,也就意味着他因此死去了。
而作為白墨的朋友,夏初雲也因為某種原因化身成為了不入生門的陣靈,那同樣等同於死亡。
雖然了解的很少,但楊依依其實隱隱能夠猜得出來,或許白墨認識的很多人都曾在過去做出了類似的犧牲,所以他身邊的人才會越來越少——而對於最後留存下來的白墨來說,這顯然並非是一種幸運,而是痛苦。
他忍受着持續了萬年之久的孤獨。
雨水冰涼,楊依依突然在想,這是不是上天給自己的一次機會,讓她也能夠幫上白墨一次?
這不一定能幫上白墨,但一定能讓他開心吧。….
懷着這樣的念頭,楊依依的步伐越來越快,哪怕不止一次被密密麻麻的屍體所絆倒,爬起來後也依舊沒有減慢速度。
她怕如果自己哪怕再慢一秒,白墨和夏初雲就無法見面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她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山洞洞口終於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裏面並沒有傳來打鬥的聲音,異常安靜。
楊依依此時也沒有多餘時間去思考了,否則或許還會猶豫要不要輕易進去,眼見時間緊迫,當即就踉踉蹌蹌的朝着山洞跑去,卻忽然雙腿一軟,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然而就在她即將跌倒前一秒,一隻略顯冰冷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而這種溫度的手,在楊依依的印象中只有一個人擁有。
她抬起頭,看到的是白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分明什麼都還沒有說出口,但不知為什麼,眼淚竟然止不住的往外流。
白墨沒有在意楊依依的哭泣,而是仔細看了看她身上的傷,隨即把她拉進山洞裏,一邊將她身上的符咒重新貼好,一邊問道:「你在幹什麼?」
聽不出有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
楊依依的腦海中滿是夏初雲的事,連忙說道,「貝鳩林裏面的那個傢伙也來了,他把我拖進了幻境裏面!」
「難怪你要死了。」
白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幻境裏看到了一個人,她叫夏初雲!」
楊依依沒空抱怨白墨那冷漠的態度,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表情。
「然後呢?」
然而對方並沒有露出任何如她所預料的意外或是高興的表情,而是澹澹道,「你也說了,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不是那樣的!」
楊依依以為白墨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幻覺,於是連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然後催促道,「快跟我走吧,就在吾重坡的坡頂,趕緊跟我去見她!」
「不去。」
片刻後,白墨的聲音緩緩響起,冰冷得好像山洞外永不停歇的冷雨。
楊依依愣住了:「為什麼?」
下一秒,她的情緒忽然變得格外激動,咬牙切齒道,「你們不是朋友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和她是朋友,你也用不着隨便揣測我的心思。」白墨神色平靜。
空氣短暫的凝滯了片刻。
楊依依深吸一口氣,怒聲道:「夏初雲說了,今天這樣的巧合不會再出現第二次!所以這很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能見面的機會了,你真的不打算好好珍惜嗎!」
白墨看着她的眼睛,而她則是毫不畏懼的與其對視——這是印象中前所未有的事。
半晌,白墨澹澹說道:「你真的了解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我不了解,但你之前自己也說過了,你們是朋友!雖然那天你很快把這句話收了回去,但我還是聽見了!」….
楊依依激動不已,「真好你們是朋友,知道這樣的關係就夠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激動,這件事分明沒那麼重要,但她總覺得不能置之不理。
兩人對視了很久。
白墨沉默良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提起楊依依的肩膀,想了想又將她背在了背上,動作十分野蠻。
他問道:「你為什麼那麼想讓我見她?」
楊依依愣了愣,隨即很快就明白了白墨的意思,面色當即激動了起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猶豫片刻,她遲疑道,「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想見她。」
不是答桉的答桉。
而白墨也沒有做出回應,只是凝視着山洞外的夜色。
「抓緊我。」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從山洞消失不見。
兩人出現在大雨之中。
白墨的身材並不強壯,但靠在他的背上卻能給人一種莫名安心的感覺,楊依依小心翼翼的享受着這短暫的時刻,甚至連身上的疼痛都忘記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來什麼,問道:「對了,刀呢?」
她並沒有將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白墨的那一幕說出來。
「他輸了,在想自己為什麼會輸。」
「哦……」楊依依似懂非懂,「對了,等會兒你有辦法進入幻境嗎,我好像把這件事給忘了……」
白墨突然停下腳步。
楊依依心中一緊,還以為對方是在擔心自己剛剛所提出的問題,但很快她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知何時,前方居然出現了一群人。
不是屍體,都是活人。
而從見到兩人後忽然加快的腳步來看,這些人顯然是專門為他們而來的。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楊依依握緊拳頭。
「抓緊。」
就在這時,她身下的白墨忽然澹澹說了一句,緊接着就像是看不到那些攔路的人一樣,再次加快了步伐。
「開火!」
而果不其然,對面這群人果然是衝着他們兩個來的,當即有人發出了命令,黑暗中有火舌噴射。
漆黑的影子忽然從從地上冒出,一部分在白墨面前形成盾牌,另一部分則是化成無數根粗大的長槍,朝着前方攔路的人飛射而去。.
獨自閒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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