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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淳星初見二當家的時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燃武閣 www.ranwuge.com二當家七歲的時候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唯獨他從大火里活了下來。陳淳星比二當家小四歲,初次見面的時候,二當家還不是蛇頭山的山賊。
他是個混跡街頭的乞丐少年,而陳淳星是不諳世事的城守家的公子。因為陳淳星是陳成禮的獨子,陳成禮夫婦對他很是縱容疼愛。又或許是對季家心存恐懼,他們生怕這個寶貝兒子出什麼意外,幾乎不許他出府。
小小的陳淳星不明白為什麼父母會把自己看管地這麼嚴格,終於還是找到了機會溜出去。在陌生又新奇的街市,陳淳星捏着自己的零花錢東逛西看。身邊沒有家僕跟着的又有錢又傻的小孩,很快就被小乞丐小混混們盯上。
陳淳星被堵到小巷子裏,被威脅如果不把錢交出來,就把他腿打斷。實際上他們是不敢的,看着陳淳星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家裏有錢有勢,真弄出個好歹來他們也就完了。
「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錢就該是自己光明正大得來的才行,你們搶劫別人錢財是違反了朝廷律法的!」
「我們這不是光明正大地在跟你要幾個錢來花花嗎,少說廢話,不把錢袋子交出來我們幾個下手可沒輕沒重。」
陳淳星是個死腦筋,將錢袋死死地捂在懷裏,死活都不肯交出去。見他執拗,小乞丐們蜂擁而上,開始對他拳打腳踢,試圖搶奪。
「你們在幹什麼?!」
就在陳淳星被打得有些發昏的時候,聽到了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
「季熊,你這又是從哪個寡婦家回來了,少來管我們的閒事,沒你的份!」
「看來之前是沒把你揍老實,還敢嘴裏不乾淨,現在都沒出息到搶小孩的錢袋子了,我呸!」
少年季熊雖然當了幾年的乞丐,但也比其他的小乞丐身子都壯實和高挑。隨後抄起小巷子裏放着的棍子就沖了上去。
先前接話的小乞丐被打得哀嚎不止,惡狠狠地盯着季熊啐了一口,「好漢不吃眼前虧,季熊你吃獨食你給我等着!」
「你以為我跟你這腌臢東西一樣,搶小孩子的東西,快滾,再讓我看見你,我非得把你腿打斷!」
季熊趕走了那些小混混,但是身上多少還是掛了點彩。陳淳星怯生生地縮在角落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救星。
見是個一臉懵的小公子,季熊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手在並不算乾淨的衣裳上擦了擦,向他伸出手。
「來,我拉你起來。」
季熊把陳淳星帶到了一處人家門前,悄悄地推門進去。
「小熊,你這是又到哪去打架了,怎麼還帶個小公子回來?」
季熊本來是想帶着陳淳星溜回房間上藥,結果被婦人給發現了。只好撓撓頭,「姑姑,我這是做好事呢,你就別管了。」
季熊幫陳淳星簡單處理了淤青和擦傷的地方,也知道了陳淳星的身份。但是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站起身用憤恨的眼神看着陳淳星,讓陳淳星很不理解。
「早知道你是陳成禮的兒子,我就該看着他們把你活活打死才好。」
不過看着陳淳星什麼都不知道的懵懂模樣,季熊明知道他是仇人之子,仍是沒辦法把仇恨發泄在這個無辜的小孩身上。只是將他送到了城守府附近,讓他以後不要再隨便出門。
「今天謝謝你救我,這些錢沒有多少,但是你收着吧。」
「我現在已經不是乞丐了,我能做活的地方可多了,不需要你可憐我,你只需要永遠記住我姓季就好,禾子季,不要再遇上我了。」
陳淳星回家之後將發生的事乖巧地告訴了父母,預料中父母的責難並沒有出現,反而顯得憂心忡忡。然而他並不知道原因,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季熊會突然那麼憤恨。
只是後來,他悄悄地去那處小宅子找季熊的時候,卻被告知原來租住在這裏的寡婦被趕走了。陳淳星和季熊失去了聯繫,甚至去問先前找他麻煩的乞丐。
「季熊啊,聽說不知道惹上了什麼人物,沒地方敢要他做工,出木城尋活路了吧。」
冥冥之中,陳淳星覺得季熊和婦人的離開,和他以及他的父母脫不開關係。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去問,只能自己暗中的查。這零零碎碎的查就是好幾年,再聽到季熊的名字,他已經是蛇頭山上的山賊頭目。好在他安分守己並不騷擾木城的百姓,也就一直沒有派官兵去圍剿。
陳淳星最後終於查到了當年季家的事。當年季家是木城最大的煙火製造家族,幾乎壟斷了最好的煙火製造技術和工匠。引來的不少同行的眼紅,他們買通了季家的廚子,在飯菜里下了毒。只有季熊因為生病沒胃口而逃出生天。
為了掩蓋下毒的事,同行將季家付之一炬,連帶着季家的煙火倉庫。七歲的季熊就混在人群里看着,看着所有親人的性命隨着煙火而消散。
那是給季家帶來榮華富貴的根基,也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禍端。
陳淳星詢問知道當年季家滅門慘案真相的老人,「那為何季熊會怨恨上我的父母?」
老人嘆息着說道,「因為當年滅門慘案的真相被你父親給壓了下來,季家沒了之後那些同行便能賺的盆滿缽滿,他們用重金買通了你父親,讓你父親斷案季家滅門是意外,而非人為。」
父親清廉公正的形象在陳淳星的心裏瞬間崩塌,難怪季熊會懊悔救下自己,會讓他永遠記住他的姓氏。
季家幾十條人命,就這麼含冤而死,只留下了季熊一個人。當初父母的憂心忡忡,是害怕季熊會盯上自己,為家人報仇雪恨吧。只是季熊在這樣的深仇大恨中,依然選擇了做個善良的人。
得知真相後,巨大的歉疚和對自己出身的厭惡,沉重地壓在陳淳星的心上。他再也沒辦法正視他的父親,也不敢再看書房中掛着的清正廉潔。
「我要去找季熊,這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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