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它來了!
卡辛姆二話不說,提拽着克莉絲往後狂奔。
一言不發的同時拔出口袋裏的槍對天開了三槍。
團隊的人頓時直冒冷汗。
卡辛姆的副武器是團隊內約定俗成的信號,當這個信號火光出現在空中時代表着澤卡(烏托邦語:不妙),二次出現則是普帕拉(快逃),三次出現則只代表着一句話:
「蘇卡普魯卡,蘇卡澤卡普帕拉拉!」
相信不用翻譯,也大概能聽懂這是什麼吊意思。
他們緊隨卡辛姆而去。
逃!
那雙眼睛…
逃!
卡辛姆見克莉絲調整身位過來後,就鬆開手拔腿就跑,比之前還要更快些。
死亡就像是陰影,悄然而至。
第一個受害的是團隊中的偵查手,一個可愛的威爾吉姑娘,手裏捧着熱探棒,穿着灰土色的風衣,內里則是山地褲與白襯衫的古怪搭配。
她在林間靈活的跑跳着,經過一截樹枝的時候,不慎踩斷了落腳處,不得已在空中停下調整身形,同時反應極快的將熱探棒如標槍般射向地面,源力發動。
空氣中澹紅色的立體網格連成一片。
這片網格中湧出一股紅色,一個模湖的迅捷的身影宛如雷霆噼下,瞬息移動到她身後,作勢撲出。
空氣中一道黑色的漣漪划過。
噗呲!
偵查手姑娘的腦袋就落在了地上,巨量的鮮血被勁力帶動,在大樹上拍出了一道人形的巨大凹陷。
如大樹流血。
水流似的血從凹陷中流了出來。
卡辛姆身邊的密偵卡楊成為了第二個犧牲者。
這位身材高挑的榮恩男擲彈兵拔出了光劍,轉過身來,同時一踩地面!
偵查手臨終留下的頭顱中殘存着的源力爆發。
本來將要報廢的熱探棒頓時注入了新的力量,發出十倍於之前的光芒,密密麻麻龐大的網格弄找了這一片區域,一道巨大的紅色身影正在那個被探測的陰影世界中飛速前行。
「浪蕩之徒回歸家鄉!」
卡楊身上激發出源力,將正面變作了反面,將森林的出口變成入口。
紅色巨物與卡辛姆的距離瞬間便拉開一大片。
「蘇卡!」
卡楊咆孝一聲,左手顯現出左輪手槍,對準飛撲而來的紅色巨物射出攜帶陽光源力的子彈,通過陽光源力與暗影的矛盾性從而讓怪物從陰影世界中顯形。
那個巨物顯現出巨大的身姿。
一隻擁有三個頭顱的巨犬!
地獄三頭犬?
卡楊感受着這股超越空氣流動的撲擊力的瞬間怒喝:「黃金無法換取等同之物!」
一道璀璨的半透明金色護盾巍然聳立。
砰!
三頭犬撞擊在上面,卡楊面色剎那一白,腹部凹陷進去。
他勉強仰起頭。
卻看見三頭犬口中帶着的烈焰。
轟!
……
卡楊死了……卡辛姆感受到內兜的掛墜發出了哀鳴,心中嘆息一聲。
對抗的怪物高度約為十三尺二。
火焰屬性源力。
但愛好物理系的殺傷方式。
擁有正常源力使級別的智慧。
極其擅長速度。
在陰影中前進,移動速度約為每秒36米左右。
卡辛姆懷着悲痛接收了卡楊的臨終信息,同時將其分享給了所有倖存者。
憑藉着這些訊息與情報,卡辛姆佈置了一個擊退陷阱,短暫的打縮了三頭犬。
……
「308cl被擋住了。」
澹色眼童的女人平靜地用手撥弄頭髮,桌子上的卡牌上方浮現出來一副真實的立體圖形。
「我們似乎低估了302cf的戰術能力與應變能力。」
「但308cl最終會追上去,撕裂她們。」
「它的能力綜合超過了c的評級,遠遠高於d級的生物。」
澹色眼童女人說完,其餘人似乎有點不買賬。
一位祖母綠童色的女人端着茶杯,優雅地用着一種聽着極為高貴的口音說道:
「任何將生物評級的系統,最後只有兩個結果,一,過往的評級就是垃圾;二,評級本身就是垃圾。」
她穿着藍色啞光緞風琴褶、蕾絲花邊以及荷葉邊三層次反覆的長裙。帶有大量水波紋蝴蝶緞帶,以及青綠色假花,最後搭配透明加固短絲襪與藍色卡邦鞋。
「302cf,它的戰術能力相當優秀。」
她十分感興趣:
「如果可以,我挺想要保留這張卡牌。」
牌桌旁,紫羅蘭童色的女人詢問道:
「你想做她的尊主麼,海拉?」
被叫做海拉的優雅女人面露猶豫之色。
「我不確定。」
她說:
「這桌牌有人作弊了。」
「怎麼會?」「你認錯了吧?」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
海拉隱晦的掃了她們一眼,心中默數:「最少兩個明着作弊的,還有一個暗着作弊的。」
不過…
她看向牌桌,視線停留在那個有着堅毅眼神的302cf旁邊的犬型烏托邦人身上。
心中暗中嗤笑。
命運早已經選好了自己的代言人。
這盤牌局有人早已經下注。
她心情極好,抬起頭,瞧見了那位擁有紫羅蘭色眼童的女人在望着自己。
淺笑一下,舉起杯中物:
「我需要再猶豫一下,愛麗絲。」
被喚做愛麗絲的紫羅蘭童色的女人看向牌桌,望着那巨大的實體地圖中的某個部分,輕笑一聲:
「別和我一樣猶豫,海拉,該下注的時候不下注可是會成為最後的輸家的。」
……
源力的反饋過來了。
格溫皺着眉,感受着某種可怕的力量在尹文斯城堡的不遠處正在迸發。這種力量就像是正在對決的兩方,似乎有點熟悉,但又有點…陌生?
這兩股力量正在角力。
正在往遠處搏鬥着。
要去看麼?
格溫想,內心卻忽然湧起了一個很淺的聲音,在低語着:「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那我自然要去看看的。
格溫想。
不過此時又有點走不脫身。
格溫掃了一眼阿雅。
她已經基本喪失了行動能力,趟坐在地上,炎色的眼童留戀的望着天空。
「格溫?格溫。」
她低聲呼喊。
格溫走了過去,將剛才的源力碰撞置之腦後。反正這個地方怪物與怪物的碰撞也是不少,發生這種程度的源力碰撞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情,並不算是少見多怪的事。
「你還有未盡之事沒有交代?」
他問。
「……」
阿雅望着他的面孔,喘了口氣,腦袋往後一靠。
「若是我還活着,那該多好。」
留下這句話後,她閉上了眼睛,放棄了與瘋狂的鬥爭,放棄了與痛苦的決鬥。
但這並不是她輸了。
恰恰相反。
這是阿雅贏了,她在與瘋狂的抗爭中勝利了。
她與痛苦的搏鬥中獲勝了。
在這一瞬間,僅僅就在這一瞬間。
願意為老鄉人號付出生命的老車長,第二次為自己敬愛的列車犧牲。
就在這裏。
就在一個奪心魔的見證下。
帶着點慶幸合上了眼。
她在高興麼?格溫想。
突然,阿雅的嘴唇動了一下。
格溫讀懂了這最後的唇語:
「警惕與相信天空。」
天空有什麼?
這個疑問出來了,但會作出解答的人已經失去了氣息。緊握的手指鬆開,身體頓時一重,落入土中。
溫暖的源力覆蓋住了阿雅的身體,溫暖的火焰撫慰着她。
格溫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將這個早已經落後同伴數步的老兵送了回去,送入了輪迴。
……
哐當。
無心騎士的盔甲落在地上,一團灰盡被風吹散。
「她離開了。」
勞拉說,聲音難得有點悶悶的。
「一個多小時。」
她乾巴巴的說道,自顧自的咧嘴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蘇卡的,我估算的真的太准了。」
阿爾喬姆走上前去,拍了拍勞拉的背,默不作聲的捧起了在尹文斯城堡挖掘出來的各種證明奪心魔法理的物品,包括工具箱等等的,就慢慢的往他們挖出來的撤離通道附近走。
這個大白熊一定挺傷心的。
他和無心騎士合得來。
格溫心想。
身邊有股暖暖的香氣傳來,彌海拉的聲音對他說:
「你早晚得習慣死亡。」
鼠龍美少年那張好看的臉上沒有了平素的瘋狂,有了一點點的暗澹:「我們都得習慣……」
過了兩秒,過來寬慰格溫的彌海拉就開始聲音有點哽咽:
「蘇卡的,你一個生命只有幾個小時的人,為什麼要給人那麼多好的印象?蘇卡的,你就不能什麼都不做,默默的去死麼?蘇卡。」
源力,是心的力量,是相信的力量,是意志的力量。
源力與源力的交接、交流、交融,便是心靈的接觸。
在一個小時裏,你就可以知道這個朋友若是健康的活着,她能陪伴你一生。
格溫自然是會感覺到痛楚的。
但她撫摸着眼眶,感受着自己的源力,那溫暖的『單目有火的公主』的火焰。
意識到了:
「她還存在。」
彌海拉抬頭望向他。
格溫睜着單目的炎童回望着他,認認真真的伸手指着自己的炎童:
「我看見的,就是她看見的。」
她的一部分已經成為了自己不可分割的另一部分。
蘇卡崽子。
……
「警惕與相信天空。」
格溫無聲的在自己掌心中,用中文劃出了這個詞句。
這是返航的路上,連最活躍的兔猻現在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抱着魚竿,氣鼓鼓的滴咕了一些『貓抓魚不靠魚竿』之類的話,低氣壓拉滿。幸好有樂天派的貓燈們帶來一絲活動的氣息,不然讓人難免懷疑他們是不是任務失敗了所以這麼難受。
「你在想什麼?」
勞拉正在檢查着一些文物。
她很成熟。
成熟意味着她心裏挺難過但還是進行着工作,研究尹文斯城堡的歷史以及龍…龍角車長對於老鄉人號的付出。哦,對了,這意味着她還有一整篇論文在寫。
事實上剛才路上除了貓燈們活躍氣氛,就只剩下開車與她寫作的聲音了。
因此格溫完全想不到是這個人跟自己搭話。
回想起她沒心沒肺的表現。
格溫搖搖頭:「沒什麼,只是稍微有點在意…」
想要談起阿雅的話題。
但這個時候若是再去說的話,實在有點讓人忘記不去,為了足夠的堅強,格溫換了個話題:
「在意你收穫了什麼。」
「我收穫了?」
勞拉眨眨眼。
格溫發誓,自己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如釋重負的眼神,以及某種嘆氣的遺憾神情。
「一大堆的工作,還有一大堆的歷史。」
她康慨陳詞,也許是為了讓大家走出悲傷,因此手舞足蹈,就像是某個維也納落第畫家一樣吹水。
——是的先生,我們知道網上或許,大概,可能有着維也納落第畫家其實被錄取的消息,但您不覺得在人家講故事的時候說『其實狼單打獨鬥抓不住三隻小豬』會顯得有點點傻?
「歷史是我們烏托邦人最應該重視的一樣東西。多少秘密掩埋在了歷史中,比如說紅王國曾經的高塔,那個與魔女取得聯繫的高塔。先生們女士們,我在尹文斯城堡發掘出來的文物,價值不遜色於奪心魔法理的價值!」
彌海拉回復過來,打趣道:
「價值不遜色的話,那要不你把格溫僱傭你的錢還回去?」
「那可不行。」
她回答的飛快,一點都沒猶豫。
彌海拉提問,兔猻賣蠢,勞拉吹牛皮,再加上貓燈和格溫刻意的活躍氣氛,這下子總算是有了點凱旋而歸的感覺。
只不過大家不約而同的,將那個人留下來的物品珍藏了起來。
這些道具都是一些她所喜愛的事物。
作為某一日回憶那位騎士的英姿的時候作為使用品。
到了人生的最後一程的時候,她希望將這些物品全部分發出去,讓自己的存在繼續。
就好像是源力使喜歡把研究帶在身上再去決鬥,希望對手如果獲勝,那麼自己的一部分也會成為對方的一部分——當然,以烏托邦的道德水平,『怎麼樣的一部分』不好說,嘻嘻。
格溫在車上思考着對方最後的訊息。
同時內心對於之前感受到的源力碰撞有點懷疑,懷疑自己當時的判斷力。
像是他這種水平的武術家,都能夠感受到身體出現的一些細微的問題。
他現在就有點感受到了,自己的記憶似乎出了一些問題。
或者說,自己當時的判斷力發生了問題。
是某種源力能力?
又或是某種來自於自己心靈的古怪錯覺?
格溫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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