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令問題,格溫並不好與龍炎進行爭論。
雖然他認為,只要是一個精神沒有出現太大問題的安哥拉兔(某種如貓燈一樣胖的毛絨糰子型兔兔),在對於法令是否能夠通過與法令是否正常的判斷力都會遠超於龍炎。禁酒令、禁煙令、產業版權法與列車造價壓縮法,這些都是龍炎夢中想要的東西,但遺憾的是龍炎並不是出生在一個長期和平政治穩定的世界。
他也不好出言嘲諷這位渾身披甲的如同遊戲中最終boss的領主。
對方的眼中有光。
即使是透着盔甲,格溫也依舊能夠感覺到那一縷光芒,就像是一個求和平與發展的人的眼睛。充滿着希望與堅定,似乎誰也擋不住他。
格溫悄悄嘆了口氣。
突然問道:「你知道愚者唐吉訶德的故事嗎?」
龍炎雙手放在桌面上,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但類似的名字,我聽貓燈說過,她們有的說這是個騎士,有的說她還活着,甚至還有的說這是個作者等等……」
這很正常。
因為貓燈並不是都來自同一個世界,所知道的唐吉訶德的故事不一樣是正常的事。
格溫對於多面宇宙與貓燈的宇宙觀理解就是。
這是一個龐大無比的網絡端聯機遊戲,但是每個地區的服務器獨立存在,並在其中有着許多服務器,比如說一區二區,比方說黑暗之門、艾澤拉斯、墳頭樞紐等等。一整個星球或極小規模的星系就是一片私下運行的服務器領域。離開星球去多面宇宙,就相當於離開當地的平行世界規劃區,也就是離開了服務器區域,進入了全世界聯網區。貓燈就相當於是各個服務器中的玩家之一,她們來自不同的服務器。
所以對於同一個故事有數十種不同的聽說方式也很正常。
格溫就將自己聽說過的那個故事跟龍炎講了。
猛然發覺,自己這種行為其實也挺像是貓燈的……
一個好的故事其實並不太需要精妙絕倫如詩歌一樣的文采,格溫自信,自己口述的這個唐吉訶德的故事絕對要比原版遜色百倍,但故事的核心依舊沒有改變。美德已經過時只會令人發瘋,而現實主義卻擁有未來。
即使格溫將故事大略,也依舊講了十來分鐘。
當聽完了整個故事後,龍炎若有所思。
「我與你說的這位騎士不同。」
他說,「我擁有在你們看來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若是唐吉訶德擁有在他看來宛如龍一樣的力量的話,也沒有人敢如此糊弄他。這是本質上的東西。」
格溫微笑點頭。
內心卻覺得有點索然無味。倒不是說是對龍炎的失望…好吧,就是稍微有點失望。龍炎就像是一個純粹的力量主義者,黑暗叢林謬論的支持者,以及暴力集權主義者。
統治不能沒有暴力,不能只有暴力。
若是龍炎僅僅為止,他也只是個做夢的小孩,夢想着通過自身通天的力量改變一切,但他又沒有超越五大巨都車長,超越永生者的力量。
但龍炎說的話又讓格溫迅速改觀了。
他用着有點奢求的聲音說着:
「擁有這種力量的我,即使是失敗了,也可以證明我來過。只要存在過,只要痕跡留在這裏,哪怕被無數人嘲笑『啊,這就是當初那個異想天開的龍炎留下的失敗之路』,那也證明過這條路存在過。有了一個我,也會有千千萬萬個『我』,最後,某一天,我是說某一天,有個人能夠繼承我與其他人的衣缽,吸取所有失敗的經驗,他成功了。」
他平靜下來,用好奇的語氣詢問道:
「這難道不是不同麼?」
這的確是不同。
格溫對其產生了改觀,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沉迷於自己夢境中不願醒來的人,沒想到是一個做了夢卻利用夢思考的人。
對這種人是會有一種本能地不適應感的。
不好說為什麼誕生。
但總之,瞧見這種人的開心,就會情不自禁的被帶動起一些情緒。
之後格溫詢問了龍炎準備將植培艙交給誰管的事務問題。
「你有什麼建議,關於整個老鄉人號上面限制的學士們。」龍炎詢問道。
列車上的車長大致分為三類。
第一類也是最常見的便是領主類,也就是擁有整輛列車的宣稱,無論是誰給的他們的領主權利,但他們擁有對自己列車的宣稱。他們可以自由的將列車開去任何一個地方,也就是擁有最大權利的一批車長,但必須要遵守大車長(大領主)的法令與法規,不然就要離開大列車,讓自己的列車去討生活。
第二類則是所謂的豪族類,他們與上一類領主一樣,受封世襲車長的位置,並且擁有幾乎所有的領主車長的特權與權利。但他們世襲的領地為列車內與列車線上的移動領土,因此這些豪族車長們必須要依附於大車長的指揮。並且根據大車長對於列車的掌握程度,每季度或每年度讓車長的檢修部隊檢修列車領地。
最後一類則是奉公類,奉公類車長直接受到大領主控制與掌握,擁有與前兩者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權利,可以說自由度非常有限。但由於也是車長身份可以享受到各種各樣的好處,因此在烏托邦中,如果你身為一個公務員,成年期的終極目標就應該是成為一位奉公類車長,在壯年期與老年期的終極目標是通過立下功勞成為豪族或世襲車長。
龍炎所說的選擇一位學士。
意思便是從閒置的學士中挑選一位出來,成為一位奉公車長。
格溫擁有着建議的話語權。
這在整個老鄉人號看來都有點不可思議,畢竟龍炎對待怪談的態度就這樣,格溫這樣的怪談蘇生體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麼值得信賴的對象。
不過只有探險家協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這一列車廂,植培區車廂,就是通過格溫弄回來的!
就在最近與龍炎出去處理一起野蠻生長的刺藤傷人事件的時候,龍炎與格溫遇見了一種叫做『科爾德姆』的特殊生靈。擁有着半透明水母一樣質感的裙子與斗笠頭紗。這個擁有自然之力的生靈是來被放逐到烏托邦的魔女囚徒之一,在漫長的困禁之中,這個生靈發了瘋,才引發的整一起事件。
格溫恰好與貓瓦羅熟,貓瓦羅在幾隻巨貓面前說得上話(甚至敢用肚子頂巨貓!),巨貓又深受魔女信賴。
在龍炎和格溫聯手都有點要被這種叫科爾德姆的自然之靈打的媽都不認識的情況下,貓瓦羅非常準時的扯過來了巨貓,之後就換成了巨貓被科爾德姆自然之靈打的巨喵嗷都不認識了。但怎麼說好呢,巨貓不愧是多面宇宙中出了名的抗揍。被揍了足足幾個小時才頂不住,換了格溫與龍炎。
就這樣,龍炎和格溫輸出。
巨貓挨揍(貓瓦羅找來了一隻詭異的小貓燈,能夠諷刺巨貓讓巨貓不願意在魔女囚徒面前落荒而逃)。
消磨了十幾個小時後,才終於將自然之靈給關進籠子裏,由巨貓帶去給魔女。
甚至——巨貓還得多謝他們呢!就是貓瓦羅估計回去要被餓一頓做懲罰。(唬騙巨貓來挨揍)
在格溫的特殊源力下面,戰利品獲得了晉升,一列長二十米車廂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這節車廂本質是自然之靈留下來的遺物(監牢),擁有着神奇的力量,能夠在不使用油土的情況下面,讓作物生長速度跟油土一樣,不過僅限於這個車廂裏面的植培土壤上。同時,由於魔女留下來的一些種子,這個車廂能夠生產許多魔女世界的常見水果,比如說……改良後的西瓜!
因此從宏觀上來說,這個車廂就是格溫搞定的。
在協會內部大家都知道,因此龍炎也必須遵守遊戲規則,給格溫一些決定權。
不過這並不是格溫想要的,而是咒刃想要的。
通過影響格溫,來影響龍炎,從而達成目的。
這就是咒刃的邏輯,雖然某種角度來說,格溫受到咒刃指示這一點在許多人看來非常的離譜,但格溫相信咒刃。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性格與品質等等。
最重要的是,咒刃幾乎沒有在與龍炎的對決中吃過虧——說出來可能有點嚇人,在龍炎最不可一世的時候咒刃都敢去惹他,並且在今年還敢在跑路的時候把目標定在老鄉人號上面,這算是吃准了龍炎的性格不會對她進行強殺了。
「學士的人選的話…我了解的也不多,你知道的。」格溫學着咒刃教的口吻說道。
龍炎則有點驚訝的往後坐了坐,大概沒想到格溫還真的有人選:「確實,我是完全想不到你會有人選的,你是從什麼地方了解的?」
「報紙。」
格溫回答了一個讓龍炎哭笑不得的答案。
——
咒刃教導說:「以你的形象,你說出來是從報紙上面了解的,龍炎也會無可奈何的信。」
格溫皺眉問:「什麼意思?」
咒刃想了想回答道:「大概就是,意思是,你的可信度跟那些胖貓一樣,充滿了說服力,很厲害的說服力。」
——
「什麼報紙讓你能夠了解這些訊息?」
格溫說:「老鄉人學說報,一家很不錯的報紙……」
「那是一家,唔,一家,專注於非專業領域的報紙,或者說,只專精於專業領域的非專業水準的報紙。你該不會信了上面所講的吧……算了,你的確有可能相信。」
龍炎像是吐了口氣。
看他的態度,格溫明白了些什麼:《老鄉人學說報》是一家所謂的民科報紙!
怪不得昨日咒刃看自己將信將疑的表情差點笑出了聲!
自己還以為上面的專家學者們真有吹的那麼牛皮!…不,是,是一半或四分之一牛皮!沒有全信……格溫內心懊惱不已,但即使只有四分之一的厲害的話,那也大概是『手搓粒子對撞機』級別的只存在於阿三宇宙中的頂級大拿了。也不對,中等大拿吧,畢竟三哥吹起來是很嚇人的,這也導致了其實除了月信徒外,極少有人吹噓三哥神話的。
他說出了兩個名字:「馬克西爵士,以及菲利普學士怎麼樣?」
前者就是那個『接近手搓粒子對撞機』的學士,後者則是一個『草藥協會研究院專家』,順帶一提,成立一個『草藥協會研究院』只需要將這個名字的字條遞給社團活動的服務員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一間辦公室。
龍炎語氣有點不耐:
「馬克西是個徹頭徹尾的壞種,這個人甚至建議別人從醫護車廂的重症監護中移出來做草藥治療與放血治療!」
「而菲利普則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你知道嗎?他從來沒有一個新想法,從來不會有任何主見,作為一個奉公學者,他只會傻裏傻氣的做上級的傀儡,每天關心自己能拿多少應得報酬,再用閃閃發亮的勳章唬人得到滿足感……」
龍炎說着說着,聲音變了。
變成了一種…『哎呦,我怎麼沒想到這個人?』的感覺。
他忽然停住了嘴,看了眼格溫:「…唔,我想,他似乎正是我們需要的人。植培區車廂,就需要一個這樣的人才…對了,他不是還是什麼草藥協會的成員麼?這就對了,正好啊,我們就需要些許草藥。」
這麼珍貴的車廂,不任命一個奉公車長,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畢竟龍炎直轄的車廂太多太大了。
但同時呢,嘻嘻,這位菲利普先生似乎就是龍炎尋找的人才。
格溫刺了一句:「你不是說他從來沒有主見麼?」
「這說明他十分的穩重,不會有輕易更改政令的風險,在老鄉人號這列繁華的列車上面,最重要的就是穩定。」
格溫想了想:「可他不是一個只會傻裏傻氣照做的人嗎?」
「那說明是世人對他盡忠職守的誤解。我們烏托邦人經常把做事一絲不苟的人貶低,大概是因為自身的不足吧。」
「那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的事?」
龍炎拍了下桌子,擺出了車長應有的厚顏無恥的嘴臉:
「誰說的?真不敢相信有人這樣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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