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人與海 第273章：深夜侵襲

    老鄉人號底層。

    一個巨大的溶洞，數台由萬千齒輪、螺栓、軸承、活塞組成的大型機器正在不斷的將熔煉出來的礦物錠鑄造成亮閃閃的軍用子彈。

    轟隆的巨響讓交談不得不演變成聲嘶力竭的吼叫。

    守夜者對着同伴喊道：

    「咱們什麼時候換班？」

    「啥？」

    「啥時候換班！」

    「你說啥？」

    「啊啊啊啊！」

    他同伴用看瘋子魯特的眼神看着他，大聲喊道：「你亂喊個啥！」

    沒辦法，守夜人走到隔音的值班小屋裏。

    「這蘇卡的機器！」

    這句話被他同伴聽見了。

    「這機器可不蘇卡，這機器是文明的象徵，是三月的巨錘，是虛妄海的呼喚。」

    「啥？」守夜人有點耳鳴後遺症，這在烏托邦人中頻發，大部分都是因為這些巨大機器影響的。

    「我說。」他同伴表情有點不滿，「我剛還說着呢，這機器可是文明的象徵，您看，想您我二人這樣的卑微者也可以在這裏談天說地而不用去外面世界……」

    「你說啥？」守夜人滿臉茫然。

    他同伴停下了話頭，罵了一聲：「這蘇卡的機器！准要讓人發瘋。您！您剛才想說什麼？」

    他發出了洪亮的聲音。

    這下守夜人聽清楚了，吐了口唾沫，拿出煙捲，大聲如同唱歌一樣的吼道：

    「換班！什麼時候才換班！」

    「還有兩小時，蘇卡的，我們時間觀念有點模湖了。」

    「哦！」

    守夜人悶悶不樂的點上煙捲，又遞給了同伴一根，兩人分享着這廉價又奢侈的享受。

    廉價煙絲帶來的辛辣感，直衝雲霄，推着他的尾椎骨，酥酥麻麻，連眼淚都要落下。

    茫然中，他視線掃過窗戶外。

    那些機器！

    他想要替這些巨大的金屬造物做首詩，歌頌兩句。

    見鬼，我該說些啥……他收刮着肚中不多的墨水，視線卻忽然頓住。

    他看見了一個人！

    身披着黑袍，站在了那幾台巨大機械中間。

    不像是好人！

    不，好人怎麼回來這裏呢？

    「警衛！」

    守夜人高聲喊道，同伴被他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黑袍人的袍角燃起了熊熊烈焰。

    它轉過頭。

    一雙燃燒着火焰的雙目盯着守夜人們。

    一道火焰組成了一個邪氣的笑容。

    一個甜美、清冷、漠然的少女聲音念道：

    「九輪烈焰擊落日。」

    九道火焰組成的長線從它身後放出，瞬間爬着空氣追逐活人而去。

    就像是離弦之箭尾部綁上了絢爛的煙花一般。

    守夜者的源力裝甲瞬間被破壞。

    但他已經想到這點，在源力裝甲破碎的瞬間，利用着這阻攔火焰的一瞬息的機會，他拔出光劍——一劍削掉了報警器。

    被外力破壞的報警器連同的地上的報警裝置頓時發出尖叫一般的報警信號。

    守夜人的同伴借着空隙跳到了他身邊：

    「三頭野豬不懼餓狼。」

    源力化作草板、木板以及磚塊擋在了面前，隨後而來的八道火焰僅僅擊穿了源力草板，將源力木板打爛。

    黑袍生物發出了輕笑，雙手往下一甩，兩把像是爪子的長刀彈了出來。

    它撲了上去。

    ……

    「本季度軍用的鑄造枚數增加了6.75%，制式的鑄造枚數增加了68.15%，為了應對酢茶節的貨幣壓力，我們加急從廢都號與瑪麗女王號上運送了老鄉人號的子彈儲備回來，貨幣增量將會達到145%，應該可以應對壓力。」

    龍炎正在老鄉人號內部列車長會議上進行報告與報備。

    這是光榮的公民會議傳統。

    魔女連這種東西都搬運過來了…格溫走神，與身邊左側聽得無比認真的咒刃形成了鮮明對比。坐在她右側的則是卡辛姆，這位清美的美麗密偵也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

    「酒水儲備增加了50%，食物儲備達到了274%，並且我現在發出申請並進行答問，我要求拿出老鄉人號10.45%的貨幣儲備，將食物儲備提升到650%以上，將酒水儲備提升到280%以上。」

    龍炎穿着那套盔甲，站在會議桌前，環視一周，高聲道：

    「從左側開始吧。」

    左側第一位是個沙德人車長，格溫記得他是六家鐘錶店的老闆，並且經營着連鎖的零件商鋪。他還去過這位車長的店裏買零件呢！

    「龍炎車長你好。」

    老沙德人有點瘦，他皺着眉問道：「我想詢問的是，拿出10%以上的貨幣儲存將會加重我們的貨幣壓力，最近這邊都有人拿鐘錶換鐘錶了，以物易物了，再把那麼多子彈拿出去換成食物，會不會有些…您知道，食物儲存不了超過一個月，萬一食物過剩處理不掉，老鄉人號的未來可就…」

    「謝謝你的暢所直言，勞恩車長。」

    龍炎客氣地點點頭。

    「根據隱蔽情報，將有一批多達五十隻的大型貓燈，攜帶超過六千多的中型貓燈，以及不計其數的小型貓燈到來參加我們老鄉人號的酢茶節。這些貓燈都會說烏托邦話並會攜帶貨物。為了避免到時候食物價格被炒到將近10倍以上，我認為增加食物儲備是有必要的事。」

    「那麼……」沙德人還有別的方面要詢問。

    格溫往右看，看見卡辛姆正半眯着那雙美的驚人的紫羅蘭色眼眸，思索着什麼。再往左看，咒刃似乎找到了什麼靈感，掛着那種神秘兮兮的笑容，緩緩合上了筆記本。

    果然還是她。

    格溫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咒刃的手臂。

    「咒刃，咒刃。」

    「嗯？」

    「為什麼要提高貨幣儲量啊？」

    「酢茶節相當於大型的貿易集會，你想想，方圓超過將近三百萬的人口將會潮湧一般的湧來老鄉人號，將他們平日的獵物、收割的植物以及不清不楚的文物古物之類的出售，為了換取大量的貨幣去買兩個季度所需要的用品，這樣想，你就知道為什麼需要那麼多的軍用與制式作為貨幣了。」

    咒刃同時搖搖頭：「還要防備別的車廂在酢茶節之後會不會想着過來搶劫，酢茶節之後，繁華的列車的子彈存量就會減少，警衛有時候只會配備三到五個彈夾。這就給作桉留下了空間，畢竟越繁華的車廂越是這樣。」

    她在陰陽怪氣繁華列車的守衛的特性。

    簡單來說就是，扔個煙霧彈，然後往煙霧彈裏面混個兩梭子再說。

    這個世界又沒有丹麥核心科技，靠混煙殺賊顯然是不太好的選擇，但卻是最容易保命的方式，只不過浪費子彈很嚴重。

    「所以保證彈藥儲存量是很重要的事情。」

    「……」

    逐一答問，解決了車長們的疑慮與懷疑之後，龍炎宣佈該項決議通過，意味着整個老鄉人號都要為這件事情服務。即使作為特派員小組的代表的斯米爾諾夫也無法阻止。

    斯米爾諾夫面色很難看的說道：「龍炎車長，令整個老鄉人號為運輸的目的動起來，可不是一件好事……」

    「多謝您的睿智警告與為老鄉人號擔心的博愛之情，斯米爾諾夫探員，但已經通過的決議無可爭辯。」

    龍炎保持着車長的氣度說道：「您知道，在老鄉人號現在開始，走私貨物將會成為極端犯罪，死亡將會成為代價。這項決策將會提高我們能夠提供的貨物數目，也給日漸猖狂的黑市降溫，避免更多的惡性事件誕生。」

    這一定與特派小組想要運進來的違禁品有關……格溫覺得太巧合了，昨日特派員來找自己談生意，今日就頒佈了禁令。

    【講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閱讀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www.yeguoyuedu.com 安卓蘋果均可。】

    格溫又用手肘碰了碰咒刃。

    咒刃側過頭，那張帥的令人尖叫的面上掛着平時不常有的嚴肅表情。

    「我們的生意？」

    格溫指昨天那單生意。

    「不做了。」

    咒刃的嘴唇靠近格溫的耳朵，壓低聲音說：「訂金退了，因為這是我們主動提出不做的。」

    真的？

    格溫懷疑的看着咒刃。

    「同時你可以說一聲，貓瓦羅可以做，但總價要翻20%，多給20瓦油土。」

    這才是咒刃嘛！

    格溫滿意地點點頭。咒刃這種蘇卡崽子怎麼可能因為禁令就不去干呢？套個皮來干！理論上來說，龍炎禁令的效果應該可以覆蓋貓燈的，但由於貓燈過於狡猾，實在不行被發現就出逃，然後給自己的毛染個色就可以回來了。再加上酢茶節有大量不同型號的貓燈過來，這就不用擔心龍炎和貓瓦羅死磕。

    就在斯米爾諾夫被龍炎陰陽怪氣到紅溫（不知道何時他學會陰陽怪氣這個技能的），即將要甩下一句『龍炎你會後悔的！』，就等着龍炎補充『我才是車長』，門口外傳來了很大聲的敲門聲。

    敲擊第一下，龍炎與斯米爾諾夫停下。

    第二下，全體車長各自放下手中的活，饒有興致的看向大門。

    第三下。

    然後大門緩緩打開。

    一隊龍炎的榮恩親衛隊穿着那身巨他媽酷炫的銀色哥特甲走了進來，還披着紅色的斗篷，端着特殊定製的灰紅色步槍。氣勢洶洶的樣子令人懷疑龍炎會不會忽然宣佈解散議會。

    親衛隊中間帶着一位藍色袍子的少女。是個榮恩，面上表情驚恐不安，白淨的臉上沾着某種灰盡，左腳似乎有點傷。軟糯的黑色頭髮有點自然卷，注意到不少人打量自己，她就惶恐的低下頭，那對郊狼似的犬耳不安地抖動着。

    很陌生。

    格溫從未見過這個人。

    「車長。」龍炎親衛隊隊長說道，「這位是克來爾.德米安。她懇求您的接見，而我審核了其標準後，認為您有必要給出三分鐘的時間聆聽她帶來的訊息。」

    格溫注意到咒刃相當感興趣的直起身子。

    親衛隊隊長與車長領主的關係是非常親密的，甚至可以一定程度發揮出管家的作用。

    龍炎輕幅度的點點頭：「各位，我失陪一下。」

    他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會議室旁邊的一號休息廳，那是他專用的，也是用來接見單獨訪客的房間。

    榮恩衛兵保護着少女往一號休息廳走去。

    當他們全部進去並關上門後，會議室里才響起議論的聲音。

    「咒刃，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格溫已經全部習慣於問咒刃了。

    而後者？

    這位松鼠女一臉無奈的說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老鄉人號的人，我的情報網在這邊並不算多。」

    格溫感覺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

    側過頭，看見卡辛姆望着自己，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有種居高臨下感。

    「可能是因為剛才的爆炸。」

    卡辛姆說。

    「爆炸？」

    格溫與咒刃同時好奇的盯着她，而這位美麗的密偵輕幅度的點點頭：「就在剛才，許多人發現了老鄉人號發生了一側很微妙的爆炸，在底下，似乎毀掉了三個井口，導致了第三線與第六線的停運。」

    「那麼誇張？」

    格溫捂住嘴。

    「是。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應該與這起爆炸有關。」

    「謝謝。」格溫吃到瓜了，滿足的道了謝。

    目前他還處在初級吃瓜人的階段，只需要了解一點點內幕，不需要比一般人多多少，也就足夠滿足了。不像是咒刃這個松鼠崽子已經開始摸着下巴考慮怎麼把卡辛姆的情報網騙到手的這副樣子。

    「如果對新聞感興趣的話，可以隨時找我，我隨時願意奉陪。」

    卡辛姆說。

    「啊…真是，多謝。」

    格溫偏開視野。

    這時，一號休息室的大門打開了，龍炎從中走了出來，身邊跟着親衛隊，還有那個黑髮姑娘，對方的表情似乎放鬆了點，連臉上的污漬都擦掉了。

    會議室的人紛紛正襟危坐，連格溫這類型的混子型車長也擺出了嚴肅認真的樣子望着他。

    龍炎回到正中央。

    「老鄉人號法昂軍用子彈鑄造廠遭到了襲擊，有六名守夜人與五十名守衛陣亡，同時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破壞程度目前還無法得知，但所有救援者都無法下去檢查情況，過於高溫了。同時有七條地鐵隧道被高溫堵住了，裏面的人可能支撐不了太久。」

    龍炎說完後，就冷冷甩下一句：

    「今天晚上宵禁後，我會派親衛接你們繼續討論酢茶節的佈置。」

    「現在，我需要出動去救援了。」

    「那片高溫地帶，只有我能下去。」

    格溫舉起手：「我這邊有些助力也不怕高溫，可以跟你一起下去。」

    龍炎笑了——雖然看不見，但看着那盔甲的神態應該是愉快地笑了一下：

    「那麼麻煩你了，格溫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