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又一場大雪落入應天。
一大早,朱瞻基就得到周忱來報,羊毛紡織廠已經建成。
明朝紡織業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甚至很多紡織器具都已經開始出現了鐵器。
這些變化,大大的促進了紡織業的發展。
特別是棉布紡織,大明對於棉布並沒有限制, 從上而下無論貴賤,都可以穿棉布禦寒,
因此對棉花的種植也是極大的起到了推廣作用,相對應的則是紡織技術。
畢竟棉花的紡織技術,比起麻,以及絲綢難度系數要高了不少。
甚至對於天氣都一定的要求, 否則生產出來的棉線就會容易斷裂, 在這種情況下的紡織技術。
對於紡織羊毛這種東西來說,簡直就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情了。
羊毛紡織廠建好, 一應紡織器具都是採用的傳統紡織工具,朱瞻基倒沒去搞什麼蒸汽紡織機之類的。
主要是時間來不及,現在已經是冬天了。
他必須立即開始把羊毛生產出來,然後乘着天冷,賣出去。
不然等到天氣暖和了,到時候再想賣就不容易了。
而且現在的紡織技術,也並不太差,特別是有的地方的紡車,甚至可以在紡織麻的時候可以達到五錠。
即使是生產棉布也能達到四錠,要知道歐洲在十八世紀工業革命前,最強的紡織技術還停留在兩錠。
也直到蒸汽紡織機出現後,這才達到了十九錠。
所以朱瞻基現在倒也不急於去把蒸汽紡織機搞出來。
畢竟技術不行人力來湊,原子彈都能靠打算盤搞出來,沒有蒸汽紡織機,最多也就是廢些工人罷了, 而現在最不值錢的無疑就是人力。
在擁有大量人力的情況下, 相比去費時費力的搞蒸汽機,其實並不划算。
當然蒸汽機也肯定是要搞的,不過肯定不是現在。
紡織廠建好後,朱瞻基這邊就直接把原本從紀綱府邸地面救出來的女子,全部安排了進去。
羊毛紡織廠一早朱瞻基就安排了工人居住的地方。
這邊安排好人,戶部這邊消息也很快傳來,因為這次事情戶部兵部兩方合作。
羊毛收購的事情倒是十分順利。
戶部這邊讓人直接帶上一些食鹽,以及陶器,布匹這些東西,就很輕易的從草原上換去來了大量的羊毛。
這些羊毛運回應天后,就直接拉進了朱瞻基設置在紡織廠的倉庫之中。
隨着這些東西全部到位,羊毛紡織廠的第一次試生產也在周忱的監視下開動了起來。
「太孫殿下!」
應天城南,皇莊的紡織廠前,朱瞻基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袍。
棉袍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雪,打量着眼前這處新建起來的院落,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半個月的時間,顯然是有些趕的,這處院落雖然依舊有很多地方都顯得比較簡陋。
不過一些重要的地方也達到了使用的要求。
進了前院,朱瞻基就看到周忱帶着一群女子走了過來。
這些女子都是原本紀綱府上的,除了一部分選擇了回家,被刑部那邊安排着送回了原籍,剩下的大部分都選擇了留下來。
等眾人行完禮,朱瞻基這才看向周忱道:「現在如果立即開始生產的話,一天能夠生產多少?」
周忱拱了拱手就道:「回太孫殿下,現在紡織廠一共擁有紡織機械六百張有餘,若是全力生產,一年可生產各色絹布一萬匹有餘,一天的話,大概在二三十匹。」
朱瞻基心裏換算了一下,一匹布大概長度,短的大概有五百七十公分,長的為七百七十五公分,寬度大概四十公分。
平均下來長度也就差不多十三米的樣子,寬度八十厘米。
一年一萬匹布,一匹布通常來說只能做兩件衣服,也就是說這個紡織廠一年下來也就只能做兩萬件衣服,一天就是五六十件。
「有些慢了!」
朱瞻基皺了皺眉道:「能有辦法生產更多的嗎?」
羊毛的生意關係的是草原上的計劃。
如果生產跟不上節奏,很容易就導致購買來的羊毛被大量囤積起來,然後白白浪費掉。
雖然即使浪費錢,只要能夠達到目的,這件事也是十分划算的。
畢竟沒有馬的草原民族,唱歌跳舞還是很有一手的。
但是如果能賺,朱瞻基自然不會想白白的浪費錢。
周忱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太孫殿下,一年一萬匹布,這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若是在加,只能購買更多的紡織器械了,但是短時間內,能買到的紡織器械,已經都買了,再想買一來只能等,等工匠把新的紡織器械生產出來,二來則是去江南那邊購買後再運回應天。」
朱瞻基聞言陷入沉思,看了一眼旁邊有些忐忑看着他這裏的女子,想了想道:「先讓她們開始試生產吧!」
周忱聞言點頭,立即就開始讓人安排起來。
這邊他顯然也是早就排練過的。
隨着命令下去,一個個女子井然有序的就走進了各個掛着牌子的院子裏。
這些掛着牌子的院子都是按照不同工序分開排列的。
靠近倉庫的地方是一間最大院子,這裏是用來處理羊毛膻味的地方。
院子的入口就掛着一個寫着晾曬的牌子。
羊毛被運到倉庫這邊時,都會被拿出來進行一遍清洗,同時也會進行一輪篩選,篩選出裏面的雜物,然後就是選擇不錯的天氣進行晾曬。
晾曬一遍後,羊毛的膻味其實已經減輕了不少。
朱瞻基來到這邊的時候,就看到已經有不少先前已經晾曬過的羊毛,被人整理好,用專門的籮筐裝了起來。
然後接着的則是有專人把這些晾曬好的羊毛,運送到下一間院子裏。
這院子的門口則掛着一個「浸泡」的牌子。
院子裏面擺滿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木桶,蒸汽騰騰的。
即使大冬天的走進來了都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感覺跟進了桑拿房似的,不過就是味道不怎麼好聞。
運過來羊毛,被人全部倒進了院子裏的這些木桶里,每個木桶旁邊都有人拿着木棍再一旁攪動。
周忱解釋道:「按照太孫殿下的吩咐,這些羊毛清洗晾曬後,都會運送到這裏,然後放進這些燒開的鹽水中,進行浸泡大約一炷香的時間。」
朱瞻基點頭,這些都是他教給周忱的,羊毛用燒開的鹽水浸泡過後,這個時候的膻味已經基本都清除乾淨了。
當然為了更徹底一些,朱瞻基還讓人用了一些高度的白酒對羊毛再次清洗了一遍。
這樣一來,羊毛的膻味就算是真正的祛除了。
「帶我去看看徹底祛除了膻味的羊毛吧!」
朱瞻基也就是大致的看一下這些步驟,見到周忱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做的後,就點了點頭道。
「是!」
兩人離開這邊的院子,又過了幾個院子,相比先前的幾處地方,這邊要清淨了不少,人也更少。
不過忙碌程度卻是絲毫不比先前的幾個院子差。
一進院子,就是一陣很有節奏的木器摩擦聲音。
一間間排列在院子裏的屋子裏面,並排着的就是十來架朱瞻基叫不上名字的紡織機。
十來個女工操作着,然後朱瞻基就看到一堆堆原本有些雜亂的羊毛,在這些女工的手裏經過這些紡織器械迅速的就變成了一根根細長的毛線。
他數了下,最多的機械一次可以織出五根毛線,少的也是三根。
「太孫殿下,這些都是江西樂安那邊的紡織機,用來紡織這些羊毛可以做到一車五繀。」
周忱在一邊解釋,說着又走到一旁然後拿出一根纏滿了毛線的物件遞給了朱瞻基。
「太孫殿下請看!」
朱瞻基接過,打量了一眼,這玩意兒就是所謂的繀(歲)了,一車一繀就是一次紡織一根線。
而五繀就是一車同時紡織五根線。
朱瞻基拿着這些紡織好的毛線,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發現完全聞不到膻味後,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他其實在此之前,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羊毛祛除膻味的方法,他大多都是道聽途說的。
方法不少,但是具體的效果,他也不好確定,現在看到成品時,無疑讓他放心了下來。
膻味祛除了,也就意味着他的計劃就成功了大半了。
畢竟沒有膻味的毛衣,想要賣出去就不難了,
畢竟羊毛的柔軟舒適度比起棉布要舒服了不少,而保暖程度也是遠遠超過棉布的。
有了沒有膻味的羊毛,接下來就是提高生產效率的事情了。
「太孫,旁邊的院子就是織布的院子。」
周忱道。
「嗯,等一下!」
朱瞻基沒急着去下一個院子,而是看了一眼手裏纏着毛線的繀,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眼前一亮道:
「你去讓人弄幾根細長的木棍過來,記得要細長光滑的那種!」
周忱聞言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好在幾根細長的木棍倒是並不麻煩,沒多久就有人送了過來。
朱瞻基看着眼前的木棍,臉上露出笑容,直接拿起一根,然後找到繀上毛線的接頭,直接熟練的在木棍上打了一個活結。
而隨着朱瞻基手上一個接一個活結的出現,很快一塊大概巴掌大小的毛布就出現在了朱瞻基的手裏。
「太孫………這個………」
周忱看着朱瞻基的動作,眼睛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這位太孫殿下還會女紅?
「你看看這東西怎麼樣?」
朱瞻基看到周忱的樣子,手上的動作一停,然後毫不猶豫的就將手裏織了巴掌大小的毛布隨手扔給了周忱。
周忱下意識接過,看看朱瞻基,又看看手裏的毛布,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是眼前這位皇太孫弄出來的?
朱瞻基看着周忱的表情變化,老臉紅了下,想起了一些滿是羞恥感的回憶,面無表情的就淡淡道:
「此事你知我知,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你就自己遞一封告老還鄉的摺子吧!」
說完,朱瞻基又補充道:「還有剛剛我的手法你記住了,到時候這東西你就說你發明的,然後把這方法選幾個心靈手巧的女工,交給她們,以後紡織廠這邊只管織毛線就成,不必織成毛衣!」
「這………」
周忱看了一眼一點臉也不要的朱瞻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只是他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朱瞻基所有所指的道:「最近工部的左侍郎身體不適,已經告老還鄉,你要好好表現才是,我是很看好你的。」
「是,太孫殿下,臣知道該如何做了!」
聽到朱瞻基這話,周忱猛的一震,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點頭,將手裏朱瞻基扔給他的毛布,再次一臉恭敬的遞給朱瞻基後道:「太孫殿下,臣自幼學習女紅,剛剛偶有所感,悟出一毛線織布之法,太孫殿下請看!」
工部左侍郎啊!
這可是正三品的大員啊。
而他現在還不過是個小小的刑部員外郎,區區從五品而已。
這位太孫殿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啊!
不就是女紅嗎?
他周忱就算以前不會,現在開始也必須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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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者:【小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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