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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專業研二的劉宛筠,最近兩年都沉迷在唐末的復盤課題中。文師閣 m.wenshige.com
跟導師一起琢磨了頗多文獻,導師認定,唐昭宗早已處於死局,毫無破局餘地。
若不清理把持朝政的楊復恭,以尋其庇護,楊復恭把持着朝政,他什麼都做不了。
借朱晁的手,清洗以楊復恭為首的朝中宦官,朱晁也將趁勢做大。
當勢大的朱晁對一眾皇子痛下殺手,還軟禁了昭宗。
這又迫使李茂貞和李克用不得不暫時聯手、對峙朱晁,昭宗這才從中,幸保性命。
若昭宗是個昏庸皇帝,怕是乾寧年間,他便已身死。
大唐疆土,被一眾節度使蠶食瓜分。
他這個無權無兵又無財的皇帝,空守長安,又如何力挽狂瀾。
「歷史已經如此,還琢磨有什麼用?」導師看劉宛筠煩的亂抓頭髮,他噗嗤笑道。
劉宛筠一臉堅毅搖頭道
「如果……」
「沒有如果。」
「好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和陵課題,學校已經批准了。」
「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下地,你能近距離接觸你痴迷的唐昭宗了。」
聞聲,劉宛筠兩眼放光。
和陵就是唐昭宗的冢陵。
驚喜同時,劉宛筠對老師的話否定道
「我才不是痴迷唐昭宗,早前,太平公主墓被發現,我是被她的墓志銘吸引,才迷上大唐的。」
婕妤懿淑天資,賢明神助。
詩書為苑囿,捃拾得其菁華。
翰墨為機杼,組織成其錦繡。
……
在太平公主的墓里,卻出土了她為上官婉兒作序的墓志銘。
劉宛筠做這個課題的時候,整個人當場先驚如雷劈,後從頭腐到尾。
歷史圈對上官婉兒情性亂盪的刻板印象,也全然顛覆。
眾所周知,宋朝以前,女人地位很高。
昭宗和何後是一對相敬如賓、相互扶持的模範夫妻,何後也是個有才華、且很受昭宗賞識的女人。
……
來到一處一望無際的麥田,和陵就位於這麥田中。
酷暑當空,麥田已收,枯黃稻草鋪的大地,滿地金黃。
課題組十餘人站在麥田中央,每個人都很興奮。
當年怕因發掘而損壞和陵,因此發掘工作,擱置了幾十年。
能參加和陵的發掘,劉宛筠覺得自己簡直走了大運。
對她這個歷史學者來說。
沒有什麼,比發現顛覆典籍所載,更令人興奮的事了。
如上官婉兒並非宕婦,竟是百合。
如周武王既是管理學鼻祖,也是初代戰神。
歷史充滿截然相反的一面,這也是歷史的有趣之處。
……
和陵的地表建築,早已毀沒,但地底墓室還在。
劉宛筠頻頻許願,希望墓室沒有被盜洞損毀。
「開工!」
老師一聲興奮,課題組全員拿起鏟子,如火如荼的開挖。
這一挖,就是一個多月。
猜測墓室距離地面,約莫十五米。
深深的壕溝里,劉宛筠正在側挖。
不知不覺,整個人就橫躺在了壕溝與壕溝之間的橫洞裏。
挖出的橫洞約莫五六米遠時。
咣的一聲悶響,她的鏟子終於鏟到了石磚狀物。
「挖到墓室啦!」劉宛筠興奮喊道。
「宛筠,你小心點,輕點兒、慢點挖。」
她身後傳來導師的緊張關切。
劉宛筠小心翼翼的清理石磚。
若是動靜大了,引發土方塌方,她將被身上十幾米高的土方活埋。
謹慎中,劉宛筠刨出十幾塊青石磚,露出來的洞口,勉強能擠進去。
剛一拆通墓道,由內撲面而來的陰冷氣息,便瞬間蓋過她的欣喜。
這氣息之陰,像千年不散的怨氣。
吸了口冷氣,她艱難的擠進墓道。
腳下濕滑但堅硬,安全帽旁的電筒是唯一的光源。
四下陰冷無比,劉宛筠不住的打着冷顫。
看清墓室內部結構後,她有點失望。
這不過是個「兩室一廳」的小墓室。
她以為自己挖通的是墓道,實際上,她的落腳點,就是「客廳」。
面前就是兩間「寢房」。
比起武后的乾陵,這寒酸了不止一點半點。
難怪沒有盜墓賊光顧。
手電筒隨意一掃,就能看到,兩間「寢房」的中央,各擺了一具木棺。
其他,一無所有。
就在劉宛筠大失所望之際,頭頂忽然傳來隱隱的震動,像萬馬奔騰而過。
「轟轟……」
她心頭一驚,是要塌方了?
「宛筠!快出來!」
「裏頭沒有空氣,你出來拿氧氣罐!」
外頭導師的急喊,聽起來又遠又縹緲。
趕忙要出去之時,不死心的劉宛筠,原地站定,隨後轉身,直接走到木棺旁。
棺木經久千餘年,卻毫無腐爛跡象。
手電筒偶然掃過棺木尾側,劉宛筠看到唐楷篆刻的文字——
吾父諡號聖穆景文孝皇帝,亡國君父,非愚庸輩,唐室頹廢,亦志興復,然朝威不振,父屢屯難,使當承平,猶不能免,況危亂乎,況筠棄乎。
——景延。
看到「況筠棄乎」,劉宛筠意外了一下。
筠,這麼巧嗎?
「景延?」這兩個字,讓劉宛筠一時恍神,陷於猜測其身份中。
嘩嘩的土方傾泄而下,幾乎霎時間,劉宛筠眼前黑了又黑。
胸口莫名狠狠的憋悶,她意識頓然渙散。
……
再睜眼時,劉宛筠是被滔天的吼聲驚醒。
她看到眼前,竟不是意料中的金黃麥田,而是黃塵漫天。
一個個身穿軟胄的戰士,騎着戰馬,咆哮着蹄踏衝來。
這種大場面,驚的劉宛筠幾乎當場再次去世。
可是這身體,卻不聽自己控制。
右手摸起身旁,沾滿鮮紅的劍,這一動,引發渾身骨頭盡碎般的劇痛。
可身體並不理會她理智的大腦。
抬手以劍指天,隨後緩緩滑落,直到直指眼前衝來的大軍。
這好像是在下軍令?
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動作,可劉宛筠一團漿糊的大腦,根本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殺!」
但身後似乎有人看懂了,喊殺聲傳來,劉宛筠回頭一看。
本散亂且狼狽的戰士,瞬間齊整成九列方陣。
方陣前排高舉鐵盾,後方橫持長矛,吼叫着奔赴而來!
軍陣掠過,身旁登時飛沙走石。
劉宛筠喝了好幾口沙土,嘴裏滿是腥氣。
這是……
魂穿了?
記憶洶湧。
龍紀、景福、乾寧。
這三個年號,震撼了劉宛筠的大腦——
此乃大唐末年,正是昭宗在位時期。
而她現在,正在率兵,征戰梧州的馬殷。
若是戰敗,嶺南五州將落入馬殷之手,兩廣失去有利的山險防禦,將不保矣。
她對唐史堪稱痴迷不假。
但?魂穿唐末?還是魂穿梧州戰場?
她一個書呆子,哪撐的起這麼大的場面?
眼前廝殺正酣,吼聲震天,血光四濺,而她只覺驚嚇,幾乎驚厥到瘋癲。
畢竟鍵政是一回事,親身領銜歷史發展,又是另一回事。
大唐人口近億,而唐滅亡後,中原人口只剩三千萬。
七成中原百姓死於戰火。
她不想死,當然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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