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畫唐 第48章 第48章橫嶺側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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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愚稱是李祺派信請他過來的,跟周庠在刺史府相遇,純屬巧合。看書否 m.kanshufou.com

    酒過三巡後,李愚率先告辭

    「書局、印刷司、造紙司,殿下她要的緊急,下官便先告辭了。」

    「二位慢慢詳談。」

    送別李愚後,劉宛筠叫周庠稍事等待,她來回一趟客房後,帶來了幾本簿冊,還有幾幅畫。

    直言了盧龍鎮的情況,以及盧龍鎮治下,將有十三州,以及她短短半天時間,便收得了三千多兩賄賂等事。

    周庠聽地哈哈大笑

    「大人官居堂上,沒成想對地方情況、人情世故、潛規灰地,了解的還挺透徹。」

    「若叫周鎮撫,來擔我這都察使之職,敢問周鎮撫將如何處置?」

    周庠一臉笑意道

    「跟大人的處置手法相當罷,畢竟行賄等事,非全因人而起,下官於西川行事時,說來慚愧,倒也做過不少回,此等行徑。」

    「若行賄瀆職者全部處斬,我周庠也是當斬之人。」

    「周鎮撫言重了,」劉宛筠道

    「當斬的,是意圖傾覆大廈者,眼下這隨廈而傾斜的法統,是時候匡正了。」

    「嗯,」周庠點點頭

    「陛下已與下官詳陳三府設想,下官十分認同,文治、武功、法統,三府並立,可安天下!」

    「接下來,就等都察使大人,遞交盧龍鎮十三州之查報來。」

    「下官先去主持三府設立,同時思考思考如何治理方鎮,以及陛下之委託。」

    說罷,周庠起身站定,行告辭禮。

    目送其離開後,劉宛筠喃喃

    周庠,你可知你的賢婿黃某,乃是女兒身?

    不過轉念,劉宛筠又想道,周庠是惜才之人。

    若非如此,又怎可能只因着那人才能,便將堪稱家醜之事,以寥寥數字,載入史料中,使之流傳至千年後。

    且幾乎千餘年來,只他一人,如此做了,成就了那一出《女駙馬》之佳作。

    ……

    李祺風風火火,策馬從應州趕來幽州。

    推門而入客房,劉宛筠竟然不在?

    正要又風風火火地去尋,劉宛筠及時回來了。

    「你去哪了?」

    「陛下指派的盧龍鎮鎮撫到了,去見了一面。」

    「哦?哦哦哦,先不管這個了,」李祺拉着她就往外走

    「皇叔已經抵達應州,百架戰車也備好了!」

    「小小雲州!馬上就要開推!」

    聞聲,不必李祺拉着,劉宛筠就快步往外走

    「戰略也定好了?我也定了戰略,不知與睦王想的是否一致。」

    「你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劉宛筠笑着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

    「你就當隨便聽聽。」

    「好。」

    「最理想化的戰略,就是不收復雲州,畢竟,如今雲州雖罪惡滿盈,但至少是一枚有力的棋子,用以抵禦北部部族。」

    「只要逼迫朱晁,將城內百姓放出來即可。」

    「是嗎?為什麼要先說個『最理想化』?」李祺問道。

    「因為,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那樣做,後果太多了。」

    劉宛筠腦袋裏,飄過一頁頁史書。

    如果她沒研究過那麼多史書,現在,她一定會遵照理想去做。

    以為好好安頓百姓,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一切就將萬事大吉。

    可惜,她看過太多史書。

    史書告訴她,那樣做的後果,是大唐徹底滅亡。

    根據史書所載,原本負責重組禁軍的,是左相崔胤。

    現在已變成了睦王李倚。

    按照原本的發展,崔胤組建禁軍時,用人無忌,急於求人多,開出的月奉也奇高。

    他以為自己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其實,朱晁看在眼裏。

    他組建的禁軍中,許多都是內線——忠於朱晁之人。

    朱晁麾下無數將領和謀臣,堪以「死士」稱之。

    無論朱晁有多喪心病狂,亦堅定地一生只事一主。

    「有個人,名諱李振,其人祖上累世名臣,為唐室之砥柱,因唐室傾頹,李振自小時起,便生活孤貧。」

    「不知不覺,連續近三十年科舉落榜的李振,已是中年之時,終於通過科舉,得了個縣令之職,可那官位在吳地。」

    「時局混亂,他不敢前去赴任,最終淪落汴州,見識了太多世間偽惡。」

    「自投靠朱晁後,其早已喪失忠貞之氣,雖頭頂唐廷烏紗,但只把朱晁作主上看。」

    「沒有朱晁,哪有他李振的今天,身為朱晁的謀臣,其事業甚至生命,早就與朱晁捆綁,何容改弦更張。」

    「李振、朱珍、朱友裕、朱友恭、李思安、張廷范、王景仁……」

    「這些朱晁麾下的謀臣武將,無一不對唐廷,恨之入骨。」

    李祺李祺默默聽完,心裏暗暗驚奇

    「連父皇都無從得知朱晁內部太多細節,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這些人若是混入了唐廷內部,將是極大的危害。」劉宛筠又補充一句。

    「李振早前曾隱藏心跡,混入過神策軍,於內部向朱晁暗報詳實。」

    「彼時,陛下率軍出征,卻連連戰敗,使神策軍損耗殆盡,戰力不足只是表面原因,根本還是在於神策軍內部,暗樁太多了。」

    「書呆子,那你的戰略,是怎麼定的。」李祺已經站定原地半柱香時間,靜聽她說話。

    劉宛筠沉默不語。

    「那你覺得,皇叔是怎麼想的?」李祺只能又問道。

    「他,」劉宛筠猜測

    「早前雲勝五州無法收復,睦王持兵,與其反覆拉鋸一年有餘,這五州等於壓在睦王心口的大石,他自然想搬開。」

    「那就,搬吧,希望睦王能搬的徹底些。」

    換言之,雲州,要死數十萬人。

    ……

    應州城樓上,戰鼓持續轟隆。

    腳下,兩排戰車,嚴陣以待。

    每架戰車標配五十名將士,十人負責戰車行進和方向,五人負責裝填和發射。

    另三十三名則三人一組,以翊衛團陣,守衛戰車。

    校尉和副校負責接受號令、指揮麾下作戰。

    四萬驍騎,佈於車陣左右兩側,手持陌刀,氣勢浩蕩。

    其餘約六萬餘翊衛軍,於城內嚴陣以待,靜等城樓轟塌後,殺入雲州城。

    李祺和劉宛筠站在城樓上,手持連弩。

    連弩的弩箭上,包了一層紅色的綢布。

    二人相互默契地對視一眼,隨後瞄準前方。

    咻咻的呼嘯聲過後,雲州城門兩側的城牆最上方約五米處,齊刷刷釘着一排弩箭。

    微風拂過,一排紅綢布,隨風飄蕩。

    「攻城軍聽令!」

    「弩砲轟城門,投石車瞄準紅色目標!」

    「殺!」

    睦王一聲令下,戰鼓以特定節奏擂擂!

    戰車全數投入戰時狀態,持續不斷地對雲州城防樓,發起轟擊!

    卻見碩大的炮箭,幾乎密集齊發!

    每一支炮箭的命中,都使雲州城外,被震起滾滾泥塵。

    而雲州城門每遭一次轟擊,都豁然破開個大口!

    巨大的對衝力,使炮箭亦瞬間碎散。


    徒剩炮箭頭部的鐵刺,扭曲變形着,或散落在地面,或黏在破城門上。

    叛軍則迅速以門障頂住。

    投石車彈射而出山石彈丸,每每命中城牆,都與城牆一道,粉身碎骨。

    城牆赫然被彈丸,轟出方圓三尺、深十餘厘米的轟坑!

    全部投石車一波攻擊下來,站在雲州城上的叛軍,都能感受到腳下,地動山搖!

    「百里加急!應州出動近五萬攻城軍,猛烈來襲!」

    守城軍策馬衝進氣派的宮廷,朱晁正坐在他打造的新王宮內,與他的謀士們商談。

    「猛烈?呵,由他們攻去。」

    「等他們攻完了,送去一萬個人頭,犒賞我唐辛苦征戰的大軍。」

    朱晁話音輕佻,拂拂手,叫斥候離開。

    「主上!此番非同小可!雲州城門經過三輪攻勢,已然轟塌啦!」

    「臣去看看吧。」此時,端坐於謀臣席位的李振,起身說道

    「若當真非同小可,臣再行稟告。」

    「嗯,去吧,順道主持一下,城樓復固之事。」

    「是,主上。」

    朱晁摸了摸鬍鬚,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

    「主子,外面轟鳴了這麼久,不知發生了何事。」

    雲州王城某宮廷內,一年邁老麼喃喃着,聽着外頭密集的轟鳴聲。

    將目光從遠處收回,她的主子蹲在宮殿角落處,不知在看甚。

    湊近後,老麼才瞧見,地上有一群小螞蟻,排成一排,朝角落的小洞裏陸續鑽進去。

    「主子,這有甚好看的。」老麼不知為何,這麼樂意嘮叨,儘管不受搭理,還是自顧地說着。

    「外頭風大,主子還是進去坐着吧。」

    正要蹲下身,攙扶主子站起來,那年輕女子終於開腔,喃喃道

    「若我也是這螞蟻就好了。」

    「說傻話呢,螞蟻有何好的。」

    「阿麽,你能不能喚我名諱?」

    女子昂起臉來,雙目無神地看着阿麽。

    「奴才不敢。」

    「你喚嘛,我又不會打你,你喚嘛。」

    阿麽滿心惶恐和為難,她那失了光彩的眼神,叫誰看了不心疼?

    「崔……」

    「崔綺玉!當去梳洗侍寢了,主上近來睡的早,早些前去候着!」

    一道粗魯又冰冷的男聲,突兀傳來,傳罷話便原地站定,似要親自將人押送過去。

    朱晁常召諸子之妻,入寢宮陪侍,其子朱友文對此十分殷勤,主動獻上王氏。

    王氏果然深受寵愛,朱晁沉迷之時,甚至還說、將來要將王位傳給朱友文。

    朱友球作為實際上的長子,怎麼可能讓朱友文捷足先登?

    「大人啊,求您放過主子吧!」

    崔綺玉沒有任何反應,但阿麽已崩潰大哭出聲。

    她是陪嫁過來照顧崔綺玉的。

    結果這兩年來,淨叫她都看到了些甚!遭遇了些甚!

    朱友球心煩意亂的回宮來,恰好聽見了這哭天搶地的聲響,頓時更是煩上加煩。

    走近了些,看到阿父的兩名近衛站在那,而側妻卻呆呆愣愣地站着。

    朱友球蹭然冒起怒火,衝過去一把揪住她髮髻吼道

    「此乃爾為夫君立功之大好事!若阿父因你而疏遠我!我叫你生不如死!」

    「大人您鬆開她吧!饒了她吧!」阿麽跪着哭挪過來,抱着朱友球的腿乞求。

    「嘭」的一聲,朱友球不耐煩的踹開老麼

    「滾!你們崔家,沒一個好東西!我這就殺了你!」

    說罷,朱友球拔出佩劍,殊料劍鋒卻被瞬間攥住。

    崔綺玉雙手滲出鮮紅,眼光泛起波瀾潺潺

    「別殺阿麽,妾身這就去。」

    ……

    麻木地迎受着衝撞,崔綺玉半個身子趴在床上,心想,我可真是個下作之人,這身子竟起了反應。

    寢宮裏衣着赤條的,還有幾位,她該稱呼之弟妹或嫂子。

    以鶯嚶燕啼的嬌滴音色,喳喳嘰嘰地說着什麼。

    「啪!」

    「真無趣!」

    喜怒無常的朱晁,突然一巴掌甩過來,將正出神的崔綺玉整個掀摔到一邊。

    「王氏,還是你好。」

    剛還作怒的朱晁,此刻已然笑意盈盈,與王氏玩起了郎有情妾有意的快活林。

    估計是年紀大了,朱晁氣喘吁吁的癱在床上。

    外頭那轟鳴聲,仍在持續。

    雖自恃城樓堅厚、有恃無恐,可聽着,着實是叫人心煩。

    「都滾滾滾,不想看到你們!」

    朱晁先是暴怒般罵出一聲,隨後又變了張笑臉,看向懷裏的王氏

    「你得留下。」

    「好嘛,阿父。」

    ……

    崔綺玉抱着衣衫,愣愣地自行回到寢房。

    「吱呀」一聲推開門,卻驚醒了朱友球。

    他呲溜一下爬起來衝過去,急急問道

    「怎麼樣了?阿父改口了嗎?」

    「沒有。」

    二字一出,朱友球的臉色,漸漸變得陰冷,他抬手緊捏其下巴,咬牙切齒般道

    「一生不出孩子,二討不得歡心,倒是一日三頓沒少餵你。」

    「百無一用,你怎麼不去死呢?」

    「死?」這個字,喚回了崔綺玉些許神志

    「我會怎麼死呢?」

    她喃喃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老死?病死?還是被折磨死?

    「你想怎麼死?我成全你?」

    朱友球捏她下巴的力道,越來越大,昏暗的月光下,神情愈發陰狠。

    聞聲,崔綺玉認真的想着這個問題。

    如果能選擇怎麼死,我會怎麼死?

    恍惚中,她想起那天,在東院的私府時。

    似乎一切,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如果在那天之前,就看穿了那個偽君子。

    阿父也不會因他而被流放。

    我,也就不會落得今天這境地。

    如今那偽君子,就在城外,這持續到現在的轟鳴,就是那偽君子在坐鎮施令。

    「我想殺死一個人。」崔綺玉抬眼看着朱友球

    「正在攻城的統帥,叫劉筠。」

    「我想殺了他,或者,被他殺死。」

    聞聲,朱友球想起崔綺玉的家室背景,登時心起興致

    「你阿父與他同在堂上,你阿父的腿也是他打傷的,既然互為仇敵,你又如何接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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