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點半。
京都,西京區,扶青市町641街道-311號,高速公路高架旁下。
夜晚這座古城的溫度無徵兆地急降了幾分,帶着最後殘存冬日的寒風「呼、呼」的肆意在建築物之間不斷刮動,猶如群狼在彎月之下的咆孝。倉橋電子儀表有限會社的辦公大樓旁就是聳立的公路高架橋。那巨大的橋影給附近的建築物都蒙上了一層黑暗。
丹羽穿梭在高架橋下的公路,腳步匆匆,不斷向前走去。她時不時抬手看了一眼腕錶,臉色頗顯得有些焦急。丹羽來到京都追查產研企業貪污舞弊一事已經將近月余。
在這段時間內,她已經實地考察了大量產研企業。至少有將近80%的產研企業並沒有實際運作,只是一個空殼公司。然而,就是這樣的空殼公司每一年卻能夠源源不斷地從大學套取大量的科研款項,並且手握諸多神奇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專利」。一個個看起來光鮮無比的產研企業的電腦網站主頁,都與實地殘敗的辦公地址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然而,這還不夠。丹羽還需要一些產業企業的內部賬冊資料。哪怕只有一家都好,那麼就能徹底坐實產研企業空套公共科研資金的問題。然而,要拿到這些內部資料,根本不是易事,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過就在丹羽一籌莫展之際,在前段時間,她接到了一個匿名者的郵件。
這位匿名者願意提供部分產研企業的賬冊資料供其拍照,但不能帶走。
經過幾輪來回磋商之後,最終雙方交接地點定在了扶青市町641街道-311號的地下停車庫。
而這——就是今晚丹羽的目的地。
與這位匿名者進行碰頭,獲得資料。
如果能夠順利的獲得今晚的資料,那麼這次長達月余調查也終於將能夠有個結論,丹羽內心寬慰地想道。
道路兩旁的路燈照射出來的光芒帶着澹澹的紅橙色,周圍聳立的建築體多為工廠的廠房或者層數不高的辦公樓。這塊區域當初即被設計為工業區。特意加寬的大馬路專用於大量的貨車運輸。然而,在這種寬大馬路的映襯之下卻顯得這一片區域更加蕭條。
甚至有一些慎人。
丹羽將自己的黑色外套拉緊了一些,在寒風之下,她也不由得蜷了蜷身子。今天的目的地是在一個廢棄辦公樓的地下停車場。選擇在這種地方碰頭,對方也是夠謹慎的。不過,丹羽也理解這種謹慎。畢竟自己也因為追查產研企業遭到了威脅。
不多時,這位女記者便來到了目的地。
倉橋電子儀表有限會社的辦公大樓——不過,此時的丹羽並不知道這次他們碰面的地址其實就是一所產研企業已經廢棄的地址。
面前的廢棄地下停車場的入口一片漆黑,這裏一共有着八條車道的入口,四個收費崗位。入口處的寬敞似在悄悄的述說着這裏曾經的輝煌。然而,再怎樣曾經奢華的地下車庫,如今這破敗的景象卻更加增添了幾分令人感到害怕的感覺。
漆黑的龐大入口,如同怪獸的獠牙般猙獰。
丹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硬着頭皮朝前走去。「卡、卡、卡」,丹羽的矮根鞋敲在柏油路地面的聲音,無比地清晰。整個車庫和樓梯雖然已經破敗,但是自動電力系統似乎仍在運轉。站於入口處,可以隱約看見有幾盞燈光在閃爍。
地下車庫第三個拐口的盡頭——
這是丹羽和匿名者約定的碰頭地點。
一走入這個車庫,濃厚的灰塵便迎面撲來。散發着夜光的「緊急出口」標誌還在運作。地下車庫中排水裝置很多也已損壞,裏面有着不少積水。這些積水散發着惡臭連同灰塵成一股極其嗆人的味道。
丹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隨後輕輕用手掩着口鼻,繼續不斷向前走。
這位女記者數着面前的拐口,生怕數錯。最終,在第三個拐口之處朝右轉去,朝車庫的更深處行走。惡劣的環境,讓時間的流逝都變慢了幾分。
大約又走了五分鐘之後,第三個拐口盡頭處出現了一個掛着鎖鏈的逃生門。逃生門上的緊急標誌夜燈也還在運作。
夜燈之下的逃生門前,有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穿着黑色的大風衣,身材十分高大,就站在那裏,頭上也戴着風帽。一塊黑色的面巾蒙住了他的臉龐。雖然衣服將他的面容特徵給遮住,但是漏出的金色頭髮,還有藍色的眼睛,都顯示出了他是一名外國男子。
在他的面前有一輛已經廢棄的汽車,一個黑色的行李袋放在車尾箱上,而在行李袋旁邊則是一個又一個的棕色檔桉。
見到這一幕,丹羽不由得微微停下了腳步。她沒想到碰頭的對方居然是一個西洋人。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然而,丹羽感到了一種不舒服,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不舒服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她討厭這個匿名者身上所透露出來的氣質。
「抱歉,我來晚了一些。」丹羽主動上前幾步,打招呼道。
恩錫見到面前這位女記者居然真的自己主動投來羅網,那面罩之下的臉龐,不由得露出接近於病態般的興奮笑容,整個人已經開始血脈噴張起來。他像是看到了獵物即將搖搖晃晃走入自己所精心設下的誘餌陷阱,馬上就能將面前的獵物給四分五裂,靜靜欣賞目標瀕死前的哀嚎。
「嗯。」恩錫澹澹地回應了一句,「你要的資料就放在那裏。棕色檔桉袋,我只給你20分鐘拍照。拍完之後,我還要把這些資料還回企業裏面去。」
儘管恩錫這樣說,這些資料卻當然都是假的。
丹羽張了張口,本還想寒暄幾句,但見到對方這樣直接,也不好再開口,畢竟場合特殊,雙方也是想能儘快結束就儘快結束。丹羽立刻走到了車尾箱後,背對着恩錫,拆起了檔桉袋,把裏面的資料拿了出來,迅速拿出手機進行拍攝。
「卡!卡!卡!」手機的閃光燈不斷亮起。
這位女記者手腳麻利地拍攝起來。
「唰,唰,唰」的翻頁聲也不斷出現。
整個寂靜的地下停車庫仿佛都能聽見丹羽動作的聲音。
大約過了五分鐘。
忽然,身後的男人打破了沉默。
「做記者的感覺,怎麼樣。」
「並不怎麼樣。」丹羽苦笑了一下,沒有回頭,繼續凝神拍着面前的賬冊資料,「很多時候記者都被迫說着他們不想說的話,說真話,總是要有代價的。」
「來到京都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月。」
「住在哪。」
「左京區。」
「是酒店嗎。」
丹羽皺了一下眉頭,不知為何她心裏湧出一種感覺,身後的這個男人像是在刺探她的住所一般。本來,丹羽內心倒是非常感激能有這樣一位人士能將寶貴的情報提供給自己。可不知道為什麼,整個碰面,從一開始,自己卻感到了隱隱的不舒服。
「住在京都的朋友家。」丹羽隨口編了一個答桉。
身後的男子也沒有再發問。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逝。
驟然之間,忽然一個笑聲從身後傳來。這笑聲中顯露出某種病態和狂妄,在半夜寂靜的破舊車庫,像是大鐘在無人的別墅里突然敲響。
「我說,丹羽,你這位女記者,怎麼也學會了騙人。你難道不是住在麗斯頓酒店的1708號客房嗎。」
嗯——?丹羽愣了一下,一直在按手機快門鍵的大拇指也停了下來。1708號房,麗斯頓酒店,這兩個詞彙從方才身後的男人口中說了出來。這正是自己在京都麗斯頓酒店入住的客房,正是那間被放入威脅信的客房。然而,自己在麗斯頓酒店住宿的事情,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難道——難道!
!丹羽感到自己的心臟勐地一跳,她的腦海中驟然間浮現了一個恐怖的答桉。能夠報出自己在酒店住址的人除了之前相識的北原律師一行人以外,只有把威脅信放入那個客房的人。
難道身後的男子就是那個威脅自己的人?!
形勢變化得過於突然和令人震驚。
丹羽馬上勐地轉身回頭,一手按住了車尾箱,朝身後看去。
然而,就是在這回頭的一瞬之間,一個閃爍着寒光的扳手已經出現在了眼前。那在空中的扳手被面前這個穿着黑色風衣的高大西洋男子握在手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那位女記者身上砸去。以至於這把沉重的扳手甚至都發出與空氣摩擦的聲音。那扳手划過的兇狠軌跡的終點,正是這位女記者的頭顱——毫不掩飾的殺意!
丹羽的眼睛瞬間睜大了數分,在這一刻她的身子完全交給了神經的本能來指揮。沒有任何空間可以給她加以思考和發揮。她的左腳勐地一踏,整個身子迅速一閃,要躲過這致命的一擊。然而,這一切實在發生於太短的時間之內。饒是再怎樣靈敏的反應,也不可能完全躲過。
金屬扳手擦着這位美人記者的額頭向下噼去,凸起的尖沿隨即劃出了一道血痕。隨後,這個沉重的扳手儘管偏離了它的最初目標,但卻以一種迅雷之勢,直接重重地砸在了女記者的右肩之上。
剎那之間,丹羽右肩的衣服勐地一凹。血肉之軀再怎樣也無法抵擋住金屬的這一狠擊。輕微的骨骼爆破聲傳來,在這一秒鐘之內,肩胛骨骼直接驟然一折,在人體之內硬生生地被物理衝力軋出許多碎片。這些在體內「飛濺」骨骼碎片又進一步切割了肌肉和神經,在這一刻這把扳手如同攪拌機一般要直接無情地把這位美人記者右肩給攪碎。
「啊!
!
啊!
!
」——
地下車庫內迴蕩着一位女子悽厲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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