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087你跟常人不同

    季江影卻連門還出不了。

    總要回家走一趟的,簡白被季江然送回大宅去,受到的衝擊很大,還不知道怎麼樣。而且有一些東西是要帶到美國去的。之前哪料到會出這樣的事,季江然一腳能將安子析踹得早產。那些罪證的處理,也不能全部交由律師處理,一些細節性的東西一定要他親自把關……要不改時間吧?季江影開車回去的路上還在那樣想。

    顧淺凝沒意見,她總是沒意見。

    「你要是家裏的事情沒忙完,那就晚走兩天,也無所謂,我坐今天的航班先走。」她已經快要到機場了。

    季江影又怎麼可能讓她一個人回去,他不會傻到那樣沒有算計。

    「你也別走了,時間改遷到兩天後一定離開……季江然今天沒有上班。」他提醒她,又是在威脅她。

    顧淺凝胳膊肘兒撐在窗子上,很倦怠的說:「不了,還是我先走吧。酒店那邊已經打點好了,這樣折騰實在很麻煩。」想起來:「你讓人把機票給我送來,我已經到機場了。」

    她付了錢下車,電話接着又響起來。

    是季江然打來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好的不靈壞的靈。一接通就吵着他肚子餓,抱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吃東西。問她:「在哪兒呢?一起吃中飯。」

    顧淺凝撐着頭,平靜的謊稱:「在外面,你自己吃吧,我在買東西,還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回酒店。」

    季江然好脾氣:「在哪裏買東西呢?我過去接你。」

    「你不用過來了。」

    他警覺起來:「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麼缺德事呢?」已經打開車門上去,告訴她:「顧淺凝,哥今天焦頭爛額,心情不是百分百的好,你別玩。」

    顧淺凝無可奈何的嘆口氣:「你在酒店等我,我馬上就回去了。」他沒有去公司,看似時間多的很。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拿到票,被他纏上了,真的很麻煩。總算兩天的時間不是特別長。

    才來又返回,跟季江影打電話說:「你不用給我送機票了。看來今天真的走不成。」

    季江影淡淡說:「我知道,就沒打算讓人給你送機票。」

    他掛斷了,簡白還在樓上哭。

    聽下人說自從季江然將人送回來,她就沒有停下來。一定十分難過,對安子析傾注了那樣多的心血,遭到背叛也就罷了,連她用心喝護的孩子也不是季家的,這對簡白來說,宛如滅頂之災。

    季江然是哄不好她,而且他不認為這些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季江影的爛攤子,他沒道理幫他善後。都知道這幾天兩人鬧得不可開交,在安子析出這件事之前,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了。

    季江影只得上去安撫。

    簡白年紀大了,這麼哭,身體承受不住。氣奄奄的躺在床上,下人把飯端上來了,她也不吃。胃裏滿滿的,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季江影坐到床沿去。

    「既然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別再被她當槍使喚就得了。」

    其實簡白沒太有臉面面對季江影,當時如果不是她要死要活的威脅他,讓他無從下手解決那些事情,也不會鬧出今天的醜事來。她一直怕別人戳季家的脊梁骨,卻沒有比現在更讓人笑話的了。

    一直炫耀顯擺的孫子結果不是季家的,簡白嘔着一股氣,仿佛是在打自己的臉,每一下都狠狠的。

    有些抬不起頭:「江影,這一段時間媽不肯聽你的勸,還那些跟你鬧騰,一定讓你很難為,是媽媽對不起你……」

    季江影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說:「算了,都過去了。」又說:「起來吃點兒東西吧。安子析你認清了,自己再垮下去,得不償失。」

    簡白搖了搖頭,她吃不下,不過還是爬起來。直接下樓去,讓下人把安子析的東西整理好,通通扔出季家去。也沒說寄回安家,那一家子人當前一套背後一套,認清了,才覺得可怕。安子析小小年紀,就那麼會做戲,而且不惜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簡白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難怪那麼多人說她蛇蠍心腸,到現在連她都恨得牙齦痒痒,在一個小輩身上長見識。

    不禁想,那樣的女人野心和膽子大得沒了邊,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連生孩子這種事都敢弄虛作假,而且每天在季家進進出出,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竟連半點兒心虛都看不出。直至指認到她的頭上去了,一家人仍舊把話咬得很死。

    簡白想起來,一陣痛心疾首,是她有眼無珠,活該有今天。

    本來臥室都在樓上,就因為安子析那雙腿站不起來,考慮到生活會不方便,簡白很有心的讓下人幫樓下的房間整理出來,給安子析改成了睡房。現在想起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覺得可笑至極。

    再沒有立場在孩子面前說什麼了,這樣認人不清,如今鬧出天大的笑話來。枉她天天將季家的臉面掛在嘴上,到最後卻是因為她的縱容,讓安子析有機會做出那種敗壞季家門風的事。

    告訴下人:「通通扔到垃圾堆里去,別再放安家的人進來。只是是安家的人上門,通通把他們趕出去,不用留面子。」

    安家這回泄了氣,連安桐都吵着安子析的膽子大,有些事情連他們也不知道的。以為她是真的站不起來了,所以一直趾高氣揚的怪到季家的頭上。這一回被人打了臉,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安桐不停的嘆氣:「季江影一定會和子析離婚,這回我們安家真是沒什麼指望了。」

    安夫人坐在那裏一直哭:「還指望什麼,你沒聽季家人在醫院裏說的話麼,他們再不讓子析進季家的門了,還要將她送到牢裏去……這以後可讓子析怎麼活啊。」

    安桐沉吟:「要不然我再去求求季江影。」

    畢竟安子析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又嫁給他一段時間了,不會一點兒情份都不講的吧?

    安夫人哼了聲:「我看你別白費力氣,這一切都是季江影一手策劃的,你看他什麼時候做事心慈手軟過?那就是只餵不熟的白眼狼。」她猶豫起來:「現在子析把孩子生下來了,總不能直接就去坐牢吧?到時候孩子怎麼辦?」

    想一想就感覺揪心不已。

    安桐想了下:「要不然去找段家,孩子是段存的,如今也生下來了,他們家總不會不認吧?」

    可是那樣一來,真要變成全城的笑話了。背着季家懷了別人的種,如今被人掃地出門了,再找到段家的門上去。不要說段家為了自己的顏面肯不肯接納是一回事,就算顧及到是否會得罪季江影也極有可能不認這個孩子,就算真認下了,安子析在段家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豈不是一生都要被人家接短,到那時候流言蜚語,一定說的多難聽的都有。到時日子有多難過,想一想就知道。

    安夫人愁眉不展的坐在那裏,安桐想出辦法了,也不覺得高興。

    「以前段存來這裏,我們難聽的話可是沒少說,盡挑難聽的說了。現在季家把子析趕出來了,我們再反過頭來上趕子,會不會很掉價?」

    季江影和安子析就這麼分開了,被戳脊梁骨的只能是安家。那些事證據確鑿,連孩子也是別人的,季家倒成了受害者。多少人會向安子析吐口水,稍走錯一步只怕就會萬劫不復。

    段家的門風,還有段存的人品,想一想都忍不住讓人哀聲嘆氣。

    安子析根本沒看在眼裏,由其那個段存,就算她現在落破如斯,也不見得就想嫁給那樣的男人。一無事處,除了尋花問柳他還會幹什麼?

    她不是沒有想,季江影一走,痛心之後,緩過神,就會情不自禁想自己的出路。

    孩子總要養,自己一個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帶。可現實是她真的不能養,季江影這一回一定會把她送到監獄裏去。她數着指頭算,那一宗宗的罪行加起來,夠判上幾年的了。

    她悽苦的冷笑,連心都已經麻木了,出來之後她還有什麼?她的人生就這麼被生生的摧毀掉了。

    安子析眼裏滲出噬骨的恨意,歸根結底這一切都跟顧淺凝有關係,這條不歸路原本該由顧淺凝來走。結果卻成就了她一生的不幸……怎麼可能甘心,她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想得到的從來都能攥緊手掌心。是季家和顧淺凝毀掉了她的一切。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們來墊背。

    既然季江影連這麼一點兒溫情都不給她,那麼也別怪她不顧念舊情。

    安子析躺在那裏一邊掉眼淚一邊絕望的想。其實她還是有一點兒捨不得的,做朋友的時候季江影對她是很好的,他們幼兒園的時候就認得。季江影小的時候就是那種眉眼特別清秀,又冷酷的人。很少笑,鈎一鈎唇角,有小大人的模樣。還記得再大一點兒,讀小學的時候,班裏就有小女生說季江影那樣的男生是很酷的。只是不太與人親近,可是她不怕他。他們都是優秀的孩子,他考年級第一,她考第二,同樣是不可一世的小公主,驕傲無邊。大着膽子往他身邊湊,其實他只是冷,卻不是不能與人交往。不過就是家勢好,不能像普通的孩子那樣放學了肆無忌憚的玩,小小年紀就可以騎着單車來學校。車接車送,司機永遠比準時還要早一些,他們的世界與平常人隔着點兒什麼,所以更容易走得近。

    最早對他心勸是什麼時候?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她遇到不會做的題目,拿過去讓他講解,而季江影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灑滿身,連發梢都是,他的眼睛太明亮了,晃得人睜不開眼,卻又深又黑,盯着看的時候只能一直淪陷下去。圓珠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自如的打着轉,他講話語還不快,整個人看着漫不經心的。而她的心卻狠狠的為之一動,覺得他身上的氣息那樣有感染力,魔咒一樣讓她逃不開。

    真的只是逃不開。

    可是捨不得歸捨不得,最後她一定會做出絕情又狠戾的事。

    其實早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就連顧淺凝也沒顧得上吃。

    從出租車上下來,季江然沒在大堂內等她,站在酒店門前抽煙。看到她下來,掐滅之後走過去。

    「怎麼沒自己開車?」

    顧淺凝只拿着一個很小的包,隨口說:「車子出故障了,讓酒店的人幫忙開去修。」

    季江然看了她一眼,本來派了人跟着她,可是她不傻,而且警覺異常,幾次都跟丟了。既然她有了防備,他不會再自討無趣。正好借着安子析這股東風將人撤了,也不會讓她覺得是他的人跟着。

    「去吃東西吧,餓得半死。」拉着她的手觸到臉上:「你摸摸我,是不是瘦了一圈?」

    眯着眼的問她。

    顧淺凝抽出手:「別瞎扯了,要是半天的時間不吃飯就能瘦一圈,我們女人還節什麼食啊。」

    季江然挑起眉:「你節過食麼?」視線在她身上掃了圈,邪氣的笑着:「瘦得跟片紙似的,壓着你的時候咯得我骨頭都疼。」

    顧淺凝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想吃飯你滾回去。」直接上了他的車,才問:「你不是沒上班,怎麼會沒時間吃東西?」

    季江然動了下嘴角:「家裏在討伐安子析,緊鑼密鼓的開批鬥會,我忙着看熱鬧,哪有時間吃飯。」

    真去看熱鬧了,整場看下來,是沒他什麼事的。除了他讓真相早幾個月大白於天下之外。

    顧淺凝做出好奇的樣子:「哦?你不說安子析是你們季家的大功臣,沒事討伐她幹什麼?」

    季江然懶洋洋的說:「她多有種,給老大戴綠帽子,老大還不往死里整她。」他有一些高興,似笑非笑:「不過看老大今天焦頭爛額的樣子,還是很開心的。這樣一想,安子析還真是家裏的大功臣。」

    「你跟你大哥有仇?」

    季江然直接眯着眼睛看過來,冷冷的:「我們兩個有沒有仇,你不知道?」

    顧淺凝轉首看窗外。

    一個動作尤未做完,被季江然捏緊下頜轉過來:「別懶得說,給哥哥表個態,你以後跟季江影打算怎麼着?」

    顧淺凝揮掉他的手。

    「我和季江影一直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這種算得清的還是好的。她和季江然呢?顧淺凝想起來,才覺得是件頭疼。更感覺名不正言不順。

    顧淺凝覺得這樣努力的敷衍或許有幾分可恥,不過惹怒他真的很麻煩。一天不想多呆,乾脆一走了之。但是季江影一定不會放心她一個人走,只怕他沒有一天真的信得過她。

    季江然板起臉來:「當我三歲小孩兒是不是?你不工作我照樣養得活你,想工作也可以,來我手底下。」

    顧淺凝正經的問他:「季江然,我們這樣算什麼關係?」

    季江然理所應當的哼了聲:「睡迷糊了?你是我的女人。」

    可他的女人那麼多,怕是從來沒有間斷過。

    兩人去吃米線,過橋米線,整個a城這一家做出來的味道最好。

    季江然是個吃東西講究也隨意的人,走大街穿小巷,能挖掘出真正好吃的東西。這一點季江影跟他不一樣,季江影只去有名頭的地方,視覺效果一定也要好,至少讓他覺得很乾淨。

    兩人點的都是麻辣的,辣得額頭冒汗。可是不想停下來,這種刺激的東西反倒被味蕾貪戀,越辣越麻,越忍不住多吃。

    季江然將自己小碟子裏的那根雞腿夾給她。

    「給你吃,以後我要把你養得胖胖的。」

    顧淺凝抬頭看他,他說這話真跟就此從良了一樣。總覺得不真實,估計就是女人所謂的安全感。不知是她天生不信人,還是他生性風流的緣故,可信度不大,至少在她的心裏微乎其微。

    一份米線就解決了,兩人從讓裏面出來,季江然口喝,要去超市買水,問她:「喝什麼?」

    顧淺凝隨口說:「紅茶。」

    然後在那裏等他。

    聽到有人叫她,轉過頭去,看到顧夫人站在那裏。瘦了很多,因為瘦,臉皮都鬆弛下來,所以顯得老。

    她眯起眼睛很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顧夫人已經走過來:「聽淺淺說你一直住在酒店裏,想去看看你,這幾天身體不舒服,就沒有去。」

    顧淺凝才問她:「身體好點兒了嗎?」

    顧夫人點點頭:「好多了。」

    看似也不怎麼好,那樣勉強,跟以前實在相差很多。

    「淺凝,今晚回家吃飯吧,媽媽一會兒去市場上買點兒菜,做幾道你平時最喜歡吃的。」

    顧淺凝說:「算了,晚上我不怎麼吃東西。」

    顧夫人眼眶有一點兒紅,可是勉強笑着:「回去吧,哪怕少吃一點兒。聽淺淺說你在外地工作,我想你以後回來的次數一定不多,就一起吃個飯吧。」

    如今她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其實比起來年紀不算大,可是生活得不如意,總覺得日子或許不會很長。

    由其這段時間顧淺淺搬出去住了,十天半月能回來一次就算好的,覺得生活很冷清。跟以前的朋友也都不聯繫了,自打顧家敗落,醜事一出又一出,別人看她的眼神也跟以前不一樣,就通通斷了聯繫。每天在家裏轉悠,時間慢長,一天的時間當幾天過。別人的一年是一年,她的或許就是好幾年,所以想着,日子這樣熬,只怕用不了多久也就走到盡頭了。


    季江然已經走出來。

    手裏提着兩個袋子,來看顧淺凝身邊,看了顧夫人一眼。

    顧夫人跟季江然打地招呼,像是怕他,馬上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離開時看了看顧淺凝:「晚上我在家裏等你。」

    「她等你做什麼?」

    「吃飯。」顧淺凝接過他遞來的水,灌了幾大口。憑心而論,以前的那個顧淺凝對顧夫人不是這樣的冷淡。這世上哪有幾個女人會像她一樣,沒心沒肺的。她的血液是冷的,以前真這樣想過,所以受傷的時候血流如柱傻乎乎的試過,原來是溫的,跟正常人沒有什麼不同。

    她沒說去或者不去,季江然倒先說話了:「那去唄,我跟你一塊去。」

    顧淺凝看向他:「你去幹什麼?」

    季江然笑嘻嘻的說:「再不好也是你媽,我想着娶你做媳婦,怎麼也得上門跟你媽說一聲,算提親了。」

    顧淺凝瞪他:「少開玩笑。」

    他揚起眉毛,恨不得跟她掐起來:「誰跟你開玩笑了?顧淺凝,你怎麼跟山大王似的啊。睡了我,又不想跟我,你耍流氓是吧?瞅你那多疑的樣,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啊?」

    安子析什麼時候出去的,連醫生護士都不知道。

    安桐和安夫人過來時,一進病房看到裏面空空的,就跑去問。結果沒人知道,擔心起來,打她的電話,可是一直關機。

    安子析才做完刨腹產手術,還不能下床隨意走動,可是人卻不見了。在醫院裏找了一大圈,卻沒找到人。

    天都已經黑了,安夫人實在很擔心,說:「是不是回季家了?給他們打一通電話問問吧。」

    打到季家大宅去,一聽是安家人,下人『啪』一聲就掛斷了。是簡白吩咐的,以後任何有關安家的,都要視而不見。那一家人跟毒蛇一樣,誰知道一沾上邊,或者肯聽他們說一句話,他們就會玩出什麼花樣來。算計得實在太多了,簡白現在的心態就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

    所以乾脆不給他們任何遊說辯解的機會,反正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了,不如當機立斷,把關係撇清。

    安夫人沒咒念了。

    「季家太狠了,連電話都不肯聽,怎麼辦?」

    安桐也氣,可是沒有辦法。現在的安家灰頭土臉,一個孩子不是季家的種,就足以讓他們在季家一輩子抬不起頭。

    「要不然給季江影打個電話問問,問一下他總不至於掛電話。」

    安夫人覺得挫敗,之前她胡攪蠻纏,是想着得理不饒人,給季家一點兒厲害看看的。沒想到演變成後來那樣,季江影冰冷的眼神仿佛刺穿她,連電話也不敢打。

    扔給安桐:「你來打吧。」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季江影接起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這個時候還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安桐額頭上冒汗:「江影啊,子析不見了,醫院裏的人都不知道她去哪裏了,我們想問問有沒有過去找你?」

    季江影只說:「沒有。」然後又淡淡的扔下一句:「明天警方就要對安子析實行制裁了,我建議她老實在醫院呆着,再加一條潛逃的罪名,估計這輩子她要將牢底坐穿。」

    安桐臉色發白,沒想到季江影這樣狠,安子析剛生完孩子,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卻一點兒喘息的機會都不留人。

    心裏唾罵他千百遍,當時真是瞎了狗眼,讓安家走到傾家蕩產的這一步。

    不過安子析說:「不用擔心,到最後他一定也不會好過。看看到底是哪個人要將牢底坐穿,如果有他陪着,就算坐穿又怎麼樣呢?」

    天黑透的時候,安子析才從外面回來。臉色很難看,白得連嘴唇上唯一的一點兒緋色都不見了。刀頭疼,用手撫着腰,走路也不能直起身子,不過總算是回來了。

    安夫人扶着她上床,不停問:「你跑去哪裏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和你爸四處打電話找你,連醫院都翻了個遍,就怕你出什麼事情。」

    安子析疼得直皺眉,可是很堅強,這麼折騰還是咬緊牙關說話。

    安桐就將季江影電話里說的轉述給她。

    安夫人抑制不住哭起來:「這個時候就這樣,不是要你的命麼,你的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孩子又怎麼辦……季江影他到底是不是個人,怎麼一點兒良心都沒有。」

    安子析不驚不詫,就知道會是這樣,今天不出門,或許從明天開始,她的自由就要受到限制了。她現在是個產婦,不一定會收監,但肯定要被監視起來,不會像現在這樣。

    所以咬緊牙關還是出門,孤注一擲,這是她唯一能為自己做的。

    臉色本來蒼白,有光打在上面,那陰森的一笑,只覺得像鬼似的,從地獄裏爬出來,陰氣重重。

    連安夫人看到了都直打冷戰。

    「子析,你是不是氣壞了?」

    安子析仍舊那樣笑着:「季江影沒什麼好得意的,他的日子不見得就會比我的好過。還有那個顧淺凝,既然大家斗個你死我活,那就都往死里斗好了。誰都別想好過……」

    安桐聽不明白,問她:「子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安子析看了他一眼,只說:「爸,我做了季江影那麼多年的貼身秘書,跟在他身邊,不會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再縝密的人也會有破綻,雖然季江影是個怪伽,他的防備永遠像銅牆鐵壁,你日日夜夜睜大眼睛也不會看出什麼,實在叫人驚詫。可是,百密必有一疏,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反倒是那些不經意間發生的事,或許才最致命。

    安桐和安夫人越聽越糊塗。

    可是安子析不想再說下去,她出去跑了這麼長時間,身體很難受,只想睡一覺。

    安夫人給她拉好被子:「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顧夫人真的做好了菜等她,雖然不確定顧淺凝會來,甚至覺得她一定不會來,還是準備好了碗筷坐在那裏等她。

    想起顧淺凝小的時候,長得粉雕玉琢。一定要是底子好,否則不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很乖巧聽話,忽閃着一雙大眼睛,做什麼事情都很安靜。打小她就知道自己不是顧家人,寄人籬下,才要格外乖巧。漸漸大了,時常受顧淺淺的欺負,脾氣開始變得糟糕,在別人看來,不成器,還跋扈,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壞毛病在她的身上淋漓盡致。

    記得她曾自嘲的笑着:「我算什麼千金大小姐啊。」

    她把自己看成一個女流氓,覺得自己跟那些街頭混混沒什麼區別。所以要眾望所歸,就變成那個模樣。

    顧夫人淚眼婆娑,每每想到這裏,總是哽着一腔情緒,覺得撕心裂肺。其實顧淺凝是很聰明的,她可以做得很好,只是太消沉,就像一隻破罐子,左右已經那樣了,不如狠狠的摔。

    她哽咽起來,泣不成聲。

    門鈴還是響起來。

    顧夫人拿衣角快速把眼淚擦乾,扶着桌子站起身去開門。

    顧淺凝就站在門口,身邊還有季江然,手臂抬起,攬在顧淺凝的肩膀上。

    顧淺凝無奈,樓下碰下的。哪能這麼好碰,走到這裏都碰得上。他什麼時候不把無恥的話無恥的行為說得冠冕堂皇,分明就是跟蹤她來的。粘得跟膠皮糖似的,卻死活不肯承認。

    「季二少自已要來蹭飯,不過不是我捎來的。我跟他沒有任何共識,是他自己跟來的。」

    季江然一隻手還提了東西。不滿意的瞪了她一眼,把東西交給顧夫人。

    「是,我是沒臉沒皮跟來的。她臉皮薄,我只能厚一點兒,否則都光棍一輩子,可是面上有光了。」

    顧夫人本來看到季江然就很意外,這會兒一聽他這樣說,更加怔愣。

    顧淺凝直接說:「季江然,不要以為胡扯不犯法,就可以當飯吃。」

    季江然很尷尬,這個女人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留。他這樣的人走到哪裏不是眾星捧月?說一句話敢這樣衝撞他的還沒遇上幾個。狠狠彈她的腦袋:「說句好聽的,你會死啊。」

    安夫人斂了神,把兩人請進來。

    又去廚房添了一副碗筷,都是家常菜,卻是顧淺凝最喜歡吃的。

    其實也是以前的顧淺凝喜歡吃,如今這個倒覺得一般。

    顧夫人很高興,不停的給顧淺凝夾菜,又招呼季江然多吃一些。太高興了,所以胃裏是滿的,反倒吃不下許多。

    其實顧淺凝來這一次,不是想跟她修復關係,也不是給她希冀,她就是這樣殘忍的女人。吃過飯之後,從包里拿出一些錢給她。

    只是說:「這裏的幾萬塊你用來過日子,夠你用一段時間了。」顧夫人想拒絕,她抬手按停,接着說:「我們以後真的就沒有什麼關係了,我也再不會回來。」

    顧夫人發音哽咽:「淺凝……」

    顧淺凝拿着包站起身:「謝謝你今晚的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季江然一定跟着出來。

    顧夫人沒有送,站在那裏噼里啪啦的掉眼淚。失去了,她失去了一個女兒,竟再一次失去一個女兒。

    從顧家回來,季江然跟在她的身後不說話。沉默的吸着煙,時不時抬眸,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她是高挑的女人,有一種筆直又勻稱的美,堅韌得讓人難過。

    季江然連續看了她幾眼,他就是薄情的男人,不止被一個女人說。沒想到會遇到薄情的女人,只比他還要薄情。

    忽然由心生起難過,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滋味就像中午吃的麻辣米線的湯汁不小心澆在心頭,又燙又辣的灼燒着心口的嫩肉,如何都好受不了。煩悶的吸了兩口煙,狠狠的。顧夫人對她不好,於是她輕言將她捨棄了。那還是給她生命的女人,不能不說沒有恩惠。那麼其他人呢?

    對她不好,她會怎樣?

    許久,顧淺凝才放慢了腳步,回過頭來等他。

    之前一直想事情,已經忘了他。而且季江然此刻走路很輕,竟然沒有聲音。忽然才想起來,已經走了很遠。

    停下來,問他:「你沒有開車?」

    季江然扔下手裏的煙,快走幾步過來牽起她的手,自然的牽起來,手掌還有煙火的餘溫,總覺得有一點兒溫暖。

    他說:「對別人可以沒有心,對我不可以。我不要你的良心,那個東西我好像也沒有,我只望你不要這樣殘忍。」

    顧淺凝看着他。

    「你說我這樣對顧夫人很殘忍?」她卻不覺得。

    季江然很認真的點點頭:「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把一個人當成陌路人更殘忍的了。如果你對一個人連恨也不恨了,怨也不怨了,甚至不再拿言語或者行為來刺激傷害他。那是件多麼殘忍的事,說明你是徹底將他從你的世界清除了,再沒有關係是不是?」

    顧淺凝微微笑。

    「季江然,你跟別人理解問題的方式不一樣。」

    在別人看來這樣是好的吧,再也不痛不癢了,多麼省心。她也不會再報復顧家,讓他們通通生不如死了。

    季江然傾身吻她,吻在她的嘴角上。眯起眼睛看着她,一說話還有淡淡的煙香味。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是你的思維方式跟別人不一樣?」

    顧淺凝搖搖頭。

    季江然抿了下唇角,目不轉睛的盯緊她,竟有些正式的說:「那麼顧淺凝我現在告訴你,是你跟別人不同。」

    顧淺凝不欲苟同。

    「你跟別人不是更不相同,不見得處事的手段不一樣,就是不同。」

    季江然說:「不是,你這是在辯解,我跟正常人沒有不同,我就是個俗人,七情六慾,看事情的角度,大方向是不會錯的。或許我做事狠戾一些,也有那麼多人認為我是壞人。可那不代表我跟正常人不同,只能說在某些情感上我的程度比別人深邃一點兒。喜歡,佔有,或者掠奪……你可以說我偏執,也可以說我極端。可是該有的我還是有的。而你,卻沒有。嫉妒,難過,害怕……先不要說你有沒有,這些你能感覺到麼?」

    她一定是沒有的,她歷盡的坎坷並不少,只這一段時間就接二連三,連他都看在眼裏,如果是一般的女人,一定難以承受。可是她永遠那麼從容,報復也好,放任也罷,她的心裏仿佛永遠波瀾不驚,那些常人看來的傷心難過,她似真的不覺得怎樣。

    她的心呢?真的有麼?

    顧淺凝怔了下,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番話,她甚至不去想。她就是冷情,在別人看來就要活不起的事情,實則她是沒有感覺的。如果把那些感觸看成酸甜苦辣那幾種味道的話,而她就像個嘗不出滋味,沒有胃覺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能說自己正常?

    季江然說的沒錯,他是可以感知的,或許還要比一般人敏感凌厲許多,食之入味比別人深邃,自然感受也就強烈。但他是有的,果然和正常人大方向上沒有不同。

    顧淺凝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季江然,其實他理智又伶俐,睿智得讓人覺得可怕。漫不經心的一眼看穿她,那些從來沒有人覺得不妥的事情,他卻跑來詬病。

    眼睛一眯,就說她是個怪物,看着有一雙機靈的眼睛,人的皮囊,甚至可以在他身下輾轉承歡……卻到底只是個妖精,和正常的人類是不同的。

    那些區別竟連顧淺凝自己都沒有深刻的想過,看色彩斑斕的世界,進入角色扮演的時候,也可以不動聲色的玩弄人心,世俗的人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人心是暖的,眼淚是苦的,杜鵑花真的很香。她知道,卻又不像是真的知道,只是她這樣伶俐,學起東西又這樣快。聽他一說,才感覺,是別人說起來的時候,她記下的。

    季江然看她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故意來捏她的睫毛。

    苦澀的抿動嘴角:「你對別人怎麼樣我不管,對我一定不可以這樣。如果你覺得我不好,哪一天讓你生氣甚至絕望了。你可以用力的恨我惱我傷害我,哪怕讓我生不如死,反正你有那樣的本事,我知道。就是別輕言就捨棄了,我知道你的陌路人不是鬧着玩的。或許你給我一次機會,到最後會發現是值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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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你跟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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