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143最終章

    安桐和安夫人一起去的警察局。明確說出電話是他們打的,沒有誣告誰的意思,只是看到報紙上的女人疑似顧淺凝,驚了一下,就想到舉報,懷疑當年的事情可能有差池。

    沒想到是一場烏龍事件。

    警察自然會盤問幾句,問他們哪裏得來的根據,是看到照片裏的本人了,還是有什麼其他的證據懷疑是幾年前死去並註銷掉身份的顧淺凝?

    安桐面露難色說:「舉報的時候只是懷疑,沒什麼確鑿的證據……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因為看到照片裏的本人了,果然是弄錯了。意識到事情搞錯了,就馬上過來說明一下。是我們舉報有誤,所以我們願意承擔責任,並向受害者賠不是。」

    這樣一說就清了。

    季江然早已經給警察局裏的人打過電話,事情被當成一個笑話一筆帶過去。

    而安桐和安夫人被狠狠的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嚴厲制裁,就不是一句舉報錯語,警告一下就能了事的事了。

    安桐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以後不會這麼魯莽了……」

    一從警察局裏出來,外面就有記者將人圍上了。有幾個記者安桐還認得,都是幾家知名報社的,業界裏的權威……季江然還真是面面俱到。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起來,要怎麼說不用別人教,但凡長腦子的都該清楚。

    鏡頭前歉意連連,自然是衝着季江然的。他成了本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關於對他的名譽造成的不利影響,安桐和安夫人當着這麼多媒體記者的面同他道歉。

    不用想,後續報導馬上就會出來。季江然寬容云云,遭受誣陷,最後以包容收場,收穫一片掌聲。

    事態看似平穩下來。

    簡白鬆了口氣:「這事終於過去了,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這些天嚇得我半死。」

    季銘憶卻不像她那麼輕鬆。坐在那裏還是愁眉不展:「你想的太簡單了,事情要真這麼容易過去就好了……只怕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畢竟癥結還在那裏。

    簡白才喘順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你什麼意思?安家不是出面解釋清楚說這是舉報錯誤,而江然也給朋友打電話打點過此事了,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季銘憶搖了搖頭,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老了,腦子真的是不好用了。

    好幾天沒看到孫子了,明知道穆紹然就在這個城市裏,卻不能親近,這些天總跟掉了魂似的。

    「我上樓給紹然打個電話。」

    簡白知道他想孩子了,她也想。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不行,一天都離不了。

    「你別老勾搭他,弄得全家人心神不寧的,只會更想。見也見不到,你們爺們還讓不讓我過日子了。」

    季銘憶不聽她的,還是上樓打電話。

    安桐他們一從警察局回來,安子析就給季江然打電話。

    開門見山:「這樣你滿意了吧?」

    季江然陰森森的笑着:「大嫂是個聰明人,還是跟聰明人打交道更方便。不過我還是喜歡看你的傻樣,純真。以後在我面前不要暴露你的精明嘴臉,你懂得的。」

    安子析怎麼不懂得,裝瘋賣傻好了,不要妄想跟他玩智力遊戲,鬥智鬥勇。那樣的話,季江然一定容不下她。不說會將她碎屍萬段,也差不了多少。

    「二少放心好了,我在你面前什麼時候真的聰明過?」

    季江然提醒她:「只要別犯傻就好……傻人有傻福,除非足夠精明。可是,你還不夠。」

    跟他比起來,她的確不夠聰明。安子析想明白了,她才從苦海中脫離出來,沒有必要再跳下去。想一想這些年過的多不容易,何必跟這個男人犯擰。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想將他脫垮,除非魚死網破。可是,她不想那樣就毀滅掉。

    最後季江然還是讓人送來了禮物。

    安家人感嘆,這可真是個讓人心驚膽戰的人。

    那一沓沓的照片,按理說是很可人的。小男孩兒白白胖胖的一張臉,在陽光下仿佛透明了起來。

    安家人之前不明所以,圍坐在一起一張一張的看着。心想,這一定就是安安。小傢伙真的長大了,很可愛,一側臉頰上竟有深深的酒窩,長的很像安子析。所以小娃娃很有幾分俊俏,長大了也一定差不了。

    安子析忍不住笑起來,一張一張的翻過去,愛不釋手。看到最後一張,煞白了臉。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心臟狠狠一跳。

    孩子的心口上用紅筆打了一個大大的叉號,還配有一把匕首樣的圖案。

    安子析握着照片的手忍不住發抖。季江然不信任她,就像這樣,不僅看到她的心裏去,指出她的嚮往,同時又重重的威脅了她。一箭雙鵰,他玩起來還是這麼順手。

    安夫人也看到了,捂着嘴巴尖叫了一聲。

    「啊……這是什麼東西?」

    安桐拿到手裏,直接說:「季江然在威脅我們。」

    「我們儘快辦理出國吧。」安子析瞳光里一片暗沉,當機立斷說:「既然他給我們指出一條路,如果不按着他的想法去走,季江然一定很不滿意,他現在比任何人都信不過我們。會把我們當隱患一樣死死的盯緊,到時候做什麼都麻煩。」

    安桐點點頭:「說的有道理……我們安家現在真的沒辦法跟他相抗衡,既然你裝傻的然你裝傻的事情都被他看破了,再同他僵持下去,那就是傻了。我們得認清這個事實,如果連這個自知之明都沒有的話,一定比幾年前還慘。這兩天我就着手辦這件事……」

    安子析狠戾的說:「在走之前我還要辦一件事。」

    季江然喝多了,頭疼的厲害,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安子析被壓制住了,保證不會出什麼問題。除非她一家幾口的命不想要了,不過季江然覺得今天的安子析不會犯那樣的傻。這些年她吃盡了苦頭,該比任何人都想好好的活着,對那個非人的苦難懼怕不已。

    而她的腦子素來轉悠的快,認清現在的她更加不是他的對手。況且季江影死了,他們之間的危險關係也不復存在。安子析知道現在收手,沒有後顧之憂。

    但是,季江然清楚,麻煩實則一點兒沒有消除。只是那些可見的,可以防備的東西變成了隱晦的,成了肉眼看不到的危險因子。威脅時時存在,這才是真正致命的大麻煩。

    所以輕鬆不了,一口氣仍舊漲在胸口滿滿的,不能不顧一切的奔過去緊緊擁抱。

    下人端着醒酒湯過來。

    「二少爺,喝點兒醒酒湯上樓去休息吧。」

    季江然平躺在沙發上,用手臂摭住眼睛一動不動。

    他不上樓,不休息,回到臥室也是一樣靜悄悄的。他沒辦法睡覺,腦子裏亂糟糟的。寧願在這裏呆到天亮。太安靜了,可以將電視打開,不看也能將聲音開得很大,熱熱鬧鬧的,總比靜得讓人心裏發慌要好得多。

    不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辦法他早就已經想到了。可是,那跟割他的肉沒有什麼分別。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不曾擁有,而是擁有了之後,在變得不能割捨的時候,連血帶肉的扯下去,最是殘忍至極。

    薄雲易回來的時候,薄東勝在書房裏等他。薄雲易問了下人一句,扔下西裝外套直接上樓了,敲了兩下門板進去。

    薄東勝摘下眼鏡。揉了柔眼眶,問他:「吃飯了嗎?」

    薄雲易沒胃口,謊說吃過了。問他:「爸,我拜託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薄東勝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尋的嘆口氣說:「你料想的沒錯,消息已經從地方傳上來了。顧淺凝身份特殊,檔案消除了,可是,我倒覺得這些年他們那個組織沒有停止對他們那一批人的調查,至少是有監控的……不過我託了可靠的朋友隨時留意這事,總算才有個風吹草動,一報上來的時候就壓下來了。我也通過關係跟大家解說過,說那僅是無稽之談,其中的一些私人恩怨牽扯,當不得真。事情算是平息了。可是雲易,這種事情你該是明白,掉以輕心一定不可以。『顧淺凝』那個人已經『死』了,就一定不能再現身,否則不可避免的就是大麻煩,她脫不了身的。」

    所以當初穆西的選擇是對的,她就該把自己藏起來,一輩子銷聲匿跡,不要現身。

    薄雲易懊惱的說不出話來,是他將人找出來的。那時候沒人懂她,緊緊的抓住,只是不想放手。甚至有幾個瞬間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頑固?

    現在她的處境四面楚歌,變得難過起來,他也覺得整顆心跟油炸的一樣。仿佛從來不曾在她危難的時候真的懂她,有的只是那些讓人茫然無措的追悔莫及。他該勸她的,勸她遠走高飛,何必指一條明路讓她飛蛾撲火。

    是他對不起她!

    「爸,你再幫我想想辦法,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真的調查整件事,我不能看她有麻煩。」

    薄東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雲易,你要知道,死了的人,再走在陽光下,一定會引起驚忪和混亂。不要說穆西是個有特殊身份的人,一個普通的人出現那種狀況同樣會被關注。即便是我這個得到應允的人,當時重新站到人前來,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你忘記了?」

    他對穆西的用心良苦,薄東勝都了解。很早前薄雲易就跟他打過招呼,那時候天下太平,他便想到防範於未然,只怕她會擔什麼風險。

    正是因為這樣,薄東勝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運作就已經開始了,最終起到很大的作用,事情半路攔截之後被壓了下去。表面上看似平靜了,可以告訴他喘一口氣。但是終究不是釜底抽薪,燎原之火什麼時候再度會泛起來,吞噬一切,誰都說不準。

    薄雲易知道薄東勝做了不少。

    「爸,這事謝謝你。」

    薄東勝笑他:「什麼話,跟你爸還這麼客氣。」轉而又道:「不過還是要跟你的朋友溝通一下,這樣不是辦法,早晚都是事。我也不想看到她有事,當年要不是那個孩子,你今天就不能平靜的站在這裏跟我說話了。所以我真心的勸她,不如改變一下生活方式。」

    「我知道,爸。」薄雲易沉沉的說,就先出去了。

    回到房間給季江然打電話。

    喝多了,接起來的遲緩,一聽到薄雲易的聲音,一下就精神了許多。

    薄雲易說:「二少,風聲傳到上面來了,不過暫時壓下去了。可是,一定還會泛起來。」他想了一下,薄東勝說的有道理。消失的人就是消失了,再現身一定不可避免的引起恐懼和混亂:「如果你真的愛她,讓她遠走高飛吧,這樣不是辦法,早晚會出事。」

    季江然握着電話,修指收緊,骨節突起來。而一雙眼呆滯的盯着不知名某處,泛着紅血絲,十分明顯。

    看吧,他想到的辦法一直恐懼着說出來,如今從一個人的口中聽到,當即就難過得瑟瑟發抖。

    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為了保全她和孩子,都會揮刀將他們從他的身上砍下來。一塊連着心的肉,有多疼?

    季江然一隻手按着胸口,沉悶得呼吸一下都痛不可遏。可是聲音平靜:「我知道。」

    這是唯一的辦法。

    不想看她去死,就只能將她送走,遠遠的,此去經年,形同陌路也好。

    基地既然得到了風聲,即便現在相信是無稽之談,也會盯上他。會盯多久?一年?兩年?三年……或許是一輩子?沒人想像得到。

    不想露出破綻就不要跟她有接觸,自若的過自己的生活。與其將說將他們送走了,不如說從此斷絕聯繫,各過各的。以後他的生命里,再也沒有一個叫做穆西的女人。

    薄雲易知道季江然知頭醒尾,不用他說,他一定都想明白了。閒話一句沒有說,就掛斷了。

    那個女人找回來了,最後又失去了。怎麼想都感覺跟做夢一樣,恍惚的不得了。到現在他竟有些分不出真假了。

    真的將她找回來了嗎?

    薄雲易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終於懂得穆西為什麼料想到有這樣的結果還要一無返顧的回去。她真的太愛那個男人了,她一直都是勇敢的人,敢於冒那樣的風險。其實不是風險,是她瞅准了那明媚的火光,覺得歡喜,縱身一躍撲了進去。在她心裏一定要感覺值得,否則她不會大膽的這樣做。

    這世上有幾個人敢像她那樣去愛一個人?竟是懷着灰飛煙滅的決心。

    其實穆西後悔了。

    後悔一任性,便不顧一切的回來。早在季江然想要伸手推開她的時候,她就該帶着穆紹然順勢走得遠遠的。天邊也好,就是不要來到他的身邊。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醒悟到,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只會讓他更難過。季江然將是那個最最難過的人!

    如果早在z城的時候,她不貪戀他的溫度,將滿滿的愛壓下去。會不會到如今,都會活得灑脫自在,即便只是表面風光?

    可是,現在走到了絕路上,才幡然體會到生活真的是沒有如果的。雖然每天晚上季江然給她打電話的時候,總是安慰她,一定會有辦法,他一定想得出……而她知道,一定已經沒有辦法了。

    他們終究沒有了回頭路可以走。

    時間很晚了,穆紹然已經睡下了,穆西赤腳坐在沙發上。回望三千里路雲和月,方覺得一開始就踏上了一條不歸征程,註定過程辛酸,結局苦難。他們果然都是上天操縱的玩偶,命運變遷,更多的只是無能為力。

    最後她躺在沙發上睡着了,客廳很大,夜裏有一點兒涼,其實這個季節完全不用開冷風,到夜深還是會有一點點的冷意。穆西越睡越冷,最後蜷縮成一團。

    後來被人抱到懷裏來。

    穆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是季江然,他仿佛微微的笑着,一張俊朗的容顏離得她很近,所以即便光色暗淡,還是看得十分清楚。眼睛特別明亮,星子一般。她一下縮到他的懷裏去。

    季江然蹭着她的發頂,輕輕柔柔:「怎麼不去臥室睡?睡在這裏會感冒。」

    穆西伸出手摩挲他的臉頰:「你今晚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等。」環住他,整個人扎到他的懷裏去:「我快想死你了。」

    季江然更加難過起來,吻着她的鬢髮:「我也想你,想瘋了。」

    這樣的幾天就已經想得快要發瘋,兩個人都是。季江然想不出,要怎麼把她送出去。幾年,甚至是一輩不再相見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捱得過去。

    抱起她上樓。

    邊說:「事情平撫下來了,所以我能來看你。就想着不給你打電話了,給你一個驚喜。」

    穆西眼光發亮,時至今日她已經可以做個溫柔的小女人。

    「真的是驚喜,沒想到你會來看我。要是知道這樣,我就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兒了,你看我現在,亂糟糟的。」

    季江然哄着她:「現在就很漂亮,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最漂亮的。」

    永遠,一個讓人無限感慨的字眼。聽起來竟是人心慌慌。

    果然,他說出來:「雖然保證安子析那裏不會再出什麼差子,公方和輿論也暫時平靜下來了,可是,我想你們基地不會一點兒警覺都沒有。他們會若有似無的開始關注我,監視倒不至於,只是……」

    「只是你以後的人際交往極有可能會被盯上。」查他肯定不可能,基地是合法組織,會保障公民的基本權利。但是,像季江然說的,一定會開始留意他。

    穆西將話攔下來,她是基地里走出來的,他們接下來會有怎樣的措施,她比誰都明白。

    「我們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對不對?」

    季江然已經抱着她走到臥室,放到床上看着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抽去了他的骨頭,讓他看一眼都覺得捨不得。

    「是要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趁着輿論平息這段時間,正好可以把你和紹然送出去。」

    擔心她不會走,打她回來的時候就說過了,要把紹然留下來。所以又說:「這一次之所以會平撫,是因為薄雲易托人在上面壓制,但是第一次能被當成無稽之談,再有一次,一定會信以為真。」

    留下來就傻了,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她不想走,是生是死他會陪着她。如果她想好了,要走一條逃生的道路,他一定不會阻攔她。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更想她活着!

    沒想到穆西應得這樣痛快,攬着他的脖子,明艷如花的笑着。她說:「好。」

    鼻骨酸到極至,可是沒有哭。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不能在一起,只有天涯海角這一條路可走。

    他們的宿命是一個圓,掙扎過,努力過,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上。他還是得送她離開,此去經年,相見無期。

    穆西這樣聰明的女人沒問他多久還能相見,但是他們卻要拿一輩子來做這個萬全的準備。否則不論多少年過去,一切仍舊只是今天的重複。

    她以前是不怕死的,不想逃了。想把穆紹然留下來,讓他認祖歸宗,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而她哪怕活一天,也要有他在。在晨光灑向大地的時候,可以在他的懷裏醒來。

    可是,現在不行了,她不能死。

    季江然怔了下,薄唇動了動:「小西……」

    穆西偎到他的懷裏來。

    「我們就要分手了是不是?將來你會娶別的女人吧?讓她給你生兒育女,過平凡又和樂的生活。」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微微撩撥在他的心口上。她努力的笑了一下:「真好……你好好過日子吧,媽說的沒錯,要有一個女人來照顧你,大家才會放心。你就當我們已經不在了,不要再傻下去了。其實我以前有過幼稚的想法,哪怕一輩子不見光,像地下情人那樣跟你在一起也好。現在想一想,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們有聯繫,總有一天要這樣。只得狠心斬斷了,才會真正的相安無事。」

    季江然微一張口,聲音便哽住了。沙啞的說:「以後就算沒有你了,我也不找別人。」

    穆西說:「季江然,你別犯傻。」

    季江然緊緊的抱着她。

    「其實我多想跟你們一起遠走高飛。」

    穆西捧着他的臉頰:「那樣跟不走有什麼分別,你消失不見了,問題一下就顯現暴露出來了。」拉着他躺下,手臂纏到他的腰上說:「你必須留下來,要一如既往的過日子,證明那些言傳都是笑話,就是對我們最大的保全了。」

    那麼心疼他,他成了留下來承受痛苦的那一個。

    「如果有來世,我好好的投胎,做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兒,再不給你添這樣多的麻煩。」

    季江然還是忍不住那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下來,黑暗中微微的哽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反倒像一隻困獸。那淚水一滴一滴沒到枕頭裏,整個眼角都濕漉漉的。命運殘酷,竟容不下他們這樣一對苦命鴛鴦。

    「如果有來世,我們都不要做人了。做一株連理枝,你長在我的身上,我提供養分供你生長。把我這輩子虧欠你的,一點一點的還給你。」

    穆西呵一口氣,笑起來:「好啊,來生我們做連理枝。」

    她扯着他的大手探進衣服,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你抱一抱我。」

    季江然本來就在抱着她,她這樣說,他抱的更加緊。就像要將她融入骨髓中去。

    穆西跟他十指相扣,之前冷透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暖起來。

    彼此相互容納,只有這個時候,兩個人是最最親近的時候,以後不會再有了。穆西可真是貪戀他的溫度和氣息,哪一樣都如同烙在她的靈魂深處,抹都抹不去。

    穆紹然知道穆西要帶着他離開,卻一句疑問的話都不說。小傢伙特別聰明,相信穆西做出的決定一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當季銘憶和簡白過來看他們的時候,還一直安慰他們:「爺爺,奶奶,你們別傷心,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他這樣說,他們只會更傷心,不停的抹眼淚。

    簡白的眼睛都哭腫了,捨不得穆紹然。抱着說:「奶奶的心肝寶貝兒,才回來,又要離開了。」

    季銘憶看在一邊不說話,只怕說太多,會讓孩子們難為。既然要走上這一步,一定是沒有其他的辦法。

    只在一邊提醒簡白:「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別讓孩子們看了難過。」

    簡白擦了擦眼淚,勉強的擠出笑。

    「奶奶不傷心,只是捨不得你。有時間一定要回來看爺爺奶奶……」這樣的遙遙無期,很難報什麼指望,由其他們一把年紀,很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季江然已經讓吳勝超安排送他們離開的事宜。

    也只是送出a城,至於穆西要帶着孩子去哪裏,他不問。也不讓穆西告訴他,只怕說出來了,他一定管不住自己的心,到了一個極至的點上,再也不堪負荷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的奔過去。那時候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穆西看到他在陽台上抽煙。

    天黑下來了,陽台上只有一點兒淡薄的光。而他指間的煙就顯得特別明亮,一閃一閃的,像螢火蟲一樣。

    那樣一個寂寥的輪廓,長身玉立,又披星戴月。臉上線條繃緊着,由其下巴那裏,說明他是不高興的。季江然一不高興就會這樣,情緒上不怎麼看得出,下頜線卻會繃緊。

    穆西走過去,從身後抱緊他的腰。

    「以後少抽一點兒煙。」

    季江然扣緊她的手指:「我知道。」

    穆西想讓他高興一點兒,可是連她自己都不高興,難過得只想掉眼淚,所以找不到話來哄他。

    囑咐他要幸福,要過得好,可他又不見得是那種肯聽話的人。

    只說:「把小包子留下來吧,讓他陪着你,這個謊很好圓,你就說是其他女人給你生的……」

    「你住口!」季江然轉身拍在她的腦袋上,那一下很重,震得她的眼淚到底掉了下來,他又心疼的不得了,只得將人收到懷裏來。「這種話怎麼能亂說,我不會讓別的女人給我生孩子,謊話也不行。紹然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他陪在你身邊我比較放心。」

    從此再沒有什麼可以給她,她要走,他不會攔她。只是再不能攜手歸去,就只能讓他們的孩子陪着她。

    穆西的眼毛濕透了,很長,沾上眼淚之後霧氣蒙蒙的,漂亮的不可思議。臉頰也哭得紅紅的,吹彈可破,於是誰都不敢用力。不論說話,還是微笑,都只是輕輕的。怕一用力,一切平和都散了。

    她的手軟軟的纏在他的腰際,手指纖細,無名指上套着他給她的戒指,還是當年裝過定位儀的那一個,早已經被她給拆掉了,可是戒指仍舊保留着。

    忽然沒什麼力氣,軟弱得只想哭泣。她啞着聲音說:「紹然你就留下來吧,爸和媽也不能沒有他。不用他,也有人陪着我了。」

    拉下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這是一個奇蹟,卻讓她變得這樣無措,連最初的心意都打亂了。知道的那一刻不知道是驚是喜。她又有了他的孩子,讓穆西做夢都沒想到,像是上天無聲無息恩賜下來的禮物。驚喜之後,同時認清楚,她將不能陪在他身邊了。只有逃走這一條路,才能完好的將孩子生下來。

    季江然怔愣的眯起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你懷上了是不是?」

    穆西彎了彎嘴角:「本來是想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的,哪怕最後只是死路一條,能跟你在一起,有一天賺一天。可是,現在不行了,這條命不再是我一個人的,我一定要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

    季江然嘴角抿得很緊,抽搐了幾下,到底忍不住那情緒的迸發,幾乎一下剎哽咽的哭出聲來。

    他要拿她怎麼辦?

    從來沒有這樣欣喜過,又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

    那樣的滋味哪裏比死了好受。

    曾經為自己有一雙翻雲覆雨手,終有一天要像現在這樣在劫難逃。

    鄭夫人這幾天頭疼的厲害,不得來醫院裏檢查一下。

    有朋友在這裏當醫生,看過之後告訴她:「沒什麼事,看來是你這幾天睡眠不好,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喝一些安神補腦的藥就好了。」接着樂呵呵的說:「是不是要當奶奶了,所以激動得睡不着覺啊。」

    鄭夫人怔了下。

    只是反應不及。

    其實鄭方和顧淺雲離婚,周圍的人還都不知道,趕在鄭方和顧淺淺有染的這個節骨眼上把婚離了,讓別人聽到難免七嘴八舌,只怕被說得很難聽。所以就一直瞞着,打算過一段時間再說。

    醫生看她那樣子,以為是刻意繃着。就說:「別裝了,高興就說出來吧。都是老朋友了。淺雲和鄭方結婚這麼多年,終於懷上了,我都替你高興。」

    鄭夫人整個人卻跟遭雷劈了一樣。

    慌慌張張的上了車,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在車上就給鄭方打電話:「顧淺雲懷孕了,你知道嗎?你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這麼大的事……」

    鄭方也有些懵了:「媽,你聽誰說她懷孕了?」

    「我剛從醫院出來,你許阿姨說的。前幾天顧淺凝才來這裏做過檢查,兩人還碰上了,這事一定假不了……」

    不等鄭夫人說完,鄭方一下將電話切斷了。直接開車去顧家找顧淺雲,路上給她打了幾通電話,可是顧淺雲不接。

    氣得他一把將藍牙扯了下去。

    滿腦子都是,顧淺雲懷孕了。

    不是不可能,離婚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在吃藥,是有心想要一個孩子。所以每晚他回去,兩個人都會十分刻意,以至於有那麼幾天倦怠的不得了。

    後來搭上顧淺淺,便將她冷淡下來了,這樣的『功課』也不願意再做。沒想到她竟然懷孕了,卻是在這個時候。

    鄭方一直在外面叫門。

    顧淺雲考慮到影響不好,整個單元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得將門打開。

    鄭方一進來就問:「你是不是懷孕了?」

    顧淺雲一陣心酸,連眼眶都熱了起來。

    刻意板起臉,提醒他:「我們離婚了,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鄭方抓緊她的手臂:「我是孩子的爸爸,怎麼會沒有關係?」

    顧淺雲煩燥的甩開。

    「鄭方,你醒醒吧,我們已經離婚了,當我從你們鄭家清身出戶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註定沒有一點兒關係了。」

    鄭方哄騙她:「淺雲,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較勁,好好談談行麼?」

    談的次數還少嗎?只離婚之前就不知談了多少次。結果實在令人失望,除了離婚,就沒了其他的路可以走。也才讓顧淺雲看出這些年夫妻情分的寡淡。

    「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不要。是你們鄭家一手把我推出來的……鄭方,我知道自從我們顧家沒落了,你們鄭家人就再沒把我放在眼裏過,我就像個包袱一樣,現在好不容易甩出去了,你們不該舉杯慶祝麼?」

    傷心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蠻力,仿佛不顧一切。最後還是將鄭方推了出去,告訴他:「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看到你。」

    房門一下關上。顧淺雲力氣用盡了,沿着門板虛脫的滑下來,抱住自己終於忍不住的痛哭失聲。這個孩子她盼了太久,如果是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候,她一定樂壞了。在鄭家都能揚眉吐氣一點兒,面對鄭夫人的刻薄尖酸也不至於忍氣吞聲。可是,沒能得償所願,偏偏是這個時候。

    她現在連一個完整的家都不能給他。

    顧淺雲倚着門坐了很久,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了,只剩下微微的抽搐。側首看向窗子,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而茶几上的電話響着,不用看也能猜到是鄭家人打來的。他們想要一個孩子,如今她懷上了,他們便想出爾反爾的把她喚回去。就像她的自尊形同虛設,招之則來揮之則去,一切方便到只看鄭家的心情。

    她覺得煩燥,過去將電話關死。


    知道這樣不是辦法,接下來鄭家會無休止的過來煩她。他們不會容許鄭家的孩子生在外頭。哪怕孩子生下之後重新將她掃地出門,也會想方設法將孩子奪回去。顧淺雲在鄭家生活了八年,鄭家為人處事的方法她怎麼可能不清楚。

    當晚便像瘋了一樣收拾東西。

    她幾乎整晚沒睡,里里外外將東西都整理好了,值錢的東西帶在身上,放到一個行李箱裏去。停下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整個人不太舒服,有一點兒反胃,於是給自己沖了一杯麥片喝。

    冰箱裏有有食物,本來是她新近儲備的。找來方便袋裝進去,清空之後將電源關上。

    時間還早,離天亮還隔着一個最黑暗的時候。她坐在沙發上喝麥片,盯着小小的地球儀發呆。

    黎明一來,她就提着行李箱出來了。

    先是去了東帝,真的很早,季江然還沒有上班。

    等了近一個小時,季江然的車子開了過來。司機將車門打開,季江然西裝革履走下來。晨光里細微如畫,氣質脫俗,即便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也顯得神采飛揚,並非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只是一眼就能看到,鶴立雞群。

    看到顧淺雲後,眯了下眼。

    「怎麼這麼早來這裏?」

    顧淺雲的臉色很蒼白,笑了一下:「我要離開了,來跟你道個別。」

    季江然請她:「上去聊吧。」

    顧淺雲拖着行李箱跟他上去。

    顧夫人死了,她也沒有什麼親人了。至於顧淺淺……顧淺雲冷笑,如果不是拜她這個妹妹所賜,世界在眼前崩塌的或許不會這麼徹底。是親人,還是仇人,她一時間真的要想不明白了。

    而她孤家寡人,說一句珍重的人都沒有。出門的時候卻突然想到季江然,其實跟他也有些說不着。這些年他雖然顧及顧夫人,但是兩人的關係不熱切,跟以前一樣冷淡。季江然不喜歡她,而她也十分忌憚他的邪氣,但是這些年顧家是他在撐着,顧淺雲想,是要跟他說一聲的。於是就來了。

    坐下之後,秘書給她上來一杯咖啡。

    顧淺雲道過謝意後,對季江然說:「我要離開了,走之前來跟你道個別,這些年謝謝你對顧家的照顧。」

    季江然閒散的靠到辦公桌上,漫不經心的挑眉:「離開?你的日子不過了?」

    顧淺雲說:「我離婚了,要去國外,想一個人清靜一段時間。」

    季江然桃花眸子淡淡眯起來:「鄭方那樣的男人離了也沒什麼可惜。」轉身拿起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什麼,撕下來遞給顧淺雲。「這個你拿着吧。」

    顧淺雲怎麼能要他給的錢。

    「二少,這個我不能收。我身上有錢,從鄭家出來的時候,我把嫁妝拿回來一部分,維持正常的生計沒有問題。我來這裏,只是想跟你說一聲謝謝。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二少保重。」

    她要去機場,季江然讓自己的司機送她過去。

    那張支票到底沒有拿,被顧淺雲放到了茶几上。

    其實已經很滿意了,世界並非空空蕩蕩。只是這些年顧家收受季江然的恩惠太多太多了,當年無論如何沒想到,許多年後,顧家要由這個男人來撐着。

    顧淺雲坐在車上,靜默的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極速滑閃過去。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築樓群,車水馬龍……通通帶着a城特有的氣息,被無情的甩到身後去,跌跌撞撞,竟像碎在了她時光的盡頭。顧淺雲想,短時間內她是不會再回來了。

    顧淺淺想起緊要的東西要回家拿,一張銀行卡還放在家裏梳妝枱的抽屜里。可是,又想到顧淺雲離了婚無處可去,一定會住在家裏……還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所以猶豫了很長時間才決定過去。也沒什麼怵頭的,畢竟臉都已經撕破了。覺得難堪,見了面乾脆話都不說,只當沒有看到她。最糟糕就是吵一架,任她說幾句難聽的話,她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這樣一想,心裏踏實許多。打上車回去,自動拿鑰匙開了門。

    進去的時候還是提了一口氣,看到家裏靜悄悄的,鬆了下來。看來顧淺雲沒有在家,一定是出去了,所以快速回房間準備拿上了就離開。

    順帶將其他重要的東西也都收到包里一併拿走,省着下次還要再跑回來。至於那些衣服和鎖碎的生活用品,乾脆就不要了。

    只是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注意到家裏的空蕩與整潔。那樣清冷的井井有條,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不知怎麼,她的心竟然沒由來的空了下。沒有急匆匆的離開,而是推開了主臥的門,床上的被縟都被收拾起來了,柜子上,梳妝枱上……哪裏都是一乾二淨,那些落了灰不容易清理的東西都用一塊布蓋着。

    顧淺淺扶着門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站了多久,回過神來,又輕輕將門關上。里里外外的看過,一切都收拾好了,家裏的水電都被關上了。只有她的房間原封不動,明顯沒有人進去過,還都是原來的樣子。而整個世界,都已經不一樣了。

    她不用再慌慌張張的逃竄,竟不再急着離開,坐到沙發上呼吸困難。坐了整個下午,其實不知道自己想的什麼,大腦一片空白。

    出來的時候碰到鄭方。

    拉着她問:「你來這裏做什麼?找你姐的麻煩是不是?」

    顧淺淺看到這個男人有些不耐煩。

    「我來拿東西,誰的麻煩都不找。她離開了,我找她什麼麻煩啊?」

    想走,一下被鄭方扯上胳膊,疼得她直皺眉。

    就聽他大聲問:「你姐走了?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她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她怎麼會知道。

    走着回去的,所以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穿着高跟鞋,走的十分緩慢,之前沒注意,快走進小區的時候,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路燈不是特別明亮,回過頭看,樹影斑駁,風一吹就張牙舞爪的,是有點兒嚇人,可是卻沒看到什麼人。

    顧淺淺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嚇到了,不敢再胡思亂想,步伐快了起來。

    顧淺淺的工作就是這樣,沒個固定時間下班。什麼時候被男人帶出去了,就可能整晚都不回去。

    這些天她的心裏慌慌的,自打顧夫人去世,她就不太敢走夜路。每次慌忙的回頭,又不見得真有什麼人。心中暗暗說,媽,我錯了,你原諒我,千萬不要來找我。

    直到進了樓里才安下心,電梯門打開,進去之後喘口氣。不等關合,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顧淺淺嚇了一跳,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可是男子並沒有看她一眼,進來之後按了下樓層,就一直盯着跳動的數字看。

    顧淺淺站在他的身後打量,這樣安靜,而且不跟她去同一樓層,慢慢的安下心來。太疲憊了,想睡覺,所以什麼都不願意多想。

    電梯門打開,她直接走出去。才走幾步,身後忽然有人圍抄上來,不等她發出驚叫聲,嘴巴已經被嚴嚴實實的捂起來。是之前電梯裏見到的男人,從她包里翻出鑰匙之後,眨眼拖到門內。

    顧淺淺嚇壞了,心裏不好的念頭升騰。第一個念頭就是劫財劫色,現在這種入室犯罪的人不少。

    男子順手將人按到沙發上。

    沒有開燈,而那人又戴了帽子,連長相都看不清楚。在電梯裏也只是看了一個背影,根本只是朦朧的一團影,像鬼一樣。

    顧淺淺絕望起來。

    可是,她料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

    男人將她按到那裏之後,將按在她嘴上的手拿開。

    顧淺淺驚呼:「你要做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子哼笑:「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有人看你的眼睛和手不順眼,聽說你不安份,我是收錢財,來替人消災的。」

    顧淺淺一聽更慌了。

    「是什麼人讓你過來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把我的有的錢都給你……」

    可是無論她怎麼求,男人始終無動於衷。不敢拖得時間太久,只見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匕首。不等顧淺淺厲聲尖叫,男子再度捂上她的嘴巴。

    「掙扎也沒有用,小姑娘以後嘴巴不要那麼毒,手腳也要安份,別妄想要別人的命之前先將命給丟了。」

    顧淺淺寒至心底。

    拼命的掙扎,可是尖利的刀鋒已經落下來。她拼命的搖頭,拼命的掉眼淚。終究只是徒勞。

    疼意滲透四肢百骸,更甚的是驚恐……

    溫熱的液體順着眼角往下淌,往下淌,即便是黑暗,她的一隻眼睛也麻木的感知不到了,被溫熱的液體迷漫,她想尖叫,可是沒有辦法,聲帶都要扯破了,只有沉悶的嗚咽聲。

    接着是手腕,被尖利的刀鋒挑斷了。

    入骨的疼意伴着心底里的驚恐與絕望,顧淺淺很快昏死過去。

    室內迷漫着重重的血腥氣,男子壓低帽檐走出來。

    打電話說:「辦利索了。」

    那一端似是說了讓他離開的話,男子便說:「錢一到帳,不用到明天早上我就離開a城,沒人查得到。」

    穆西下來的時候,季江然坐在沙發上接電話。

    語氣不熱衷,半晌嗯一句,其實他同別人講電話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漫不經心的,卻不是在敷衍,只道:「你把帖子送到吳秘書那裏,那一天他會提醒我。」

    穆西貼着他坐下,耳朵湊近去聽聲。

    想聽聽他在跟哪個人說話。

    季江然拿胳膊撐開她,刻意逗她似的,不允許她靠近。看到穆西拿眼睛瞪他,嘴角彎了彎,仿佛漫不經心的笑着,一伸手攬過她,對那邊說:「沒事就這樣吧。」

    接着就掛斷了。

    穆西指着他:「是哪個美女打來的電話?」

    「林嫣然,他過幾天舉行婚禮,請我參加。」

    季江然拿了一顆葡萄放到嘴裏,他討厭吃酸,眼睛眯了一下,連咀嚼的動作都停頓了一秒,勉強咽下去。

    「怎麼這麼酸?」

    穆西拿起一顆放到嘴裏:「還好吧,我覺得挺好吃。」

    季江然有一點兒絕望:「酸男辣女,你好這口,不會又是個兒子吧。」

    「兒子怎麼了?你怕兩個兒子將來要娶媳婦負擔重啊?」

    再重的負擔,也不至於讓兒子娶不到老婆。

    季江然說:「我想要個跟你一樣的女兒,不想要臭小子。」

    穆西跟做賊似的:「這話要是讓小包子聽到,他會挑你的理,一準以為你是嫌棄他。」

    「我哪是嫌棄他,我是嫌棄我自己,怎麼種一個就是兒子。」

    穆西罵他:「你真惡俗。」

    最平靜的日子也就這樣,在一起的時間也就這幾天。等到吳勝超將一切辦理妥當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了。這樣的日子要扳着指頭數,十個指頭也嫌多。所以格外珍貴,珍貴到每個人都戀戀不捨,每一分鐘的呼吸都像是踩在刀鋒上,疼得直吸氣。只怕時間跟流水一樣,這樣小心翼翼,還是眨眼就過去了。所以每一秒鐘都不想浪費掉。

    季江然說:「明天我不去上班了,在家裏陪着你。」

    纏綿之後有一些累,兩個人懶洋洋的靠在一起,身上都是汗,可是不想動彈。甚至撐着眼皮覺都不想睡。即便漫不經心,也想有一句沒一句說話。穆西枕在他的胳膊上,緊緊盯着他的一側臉頰,不老實,手指沿着他的臉部線條,一點一點的鈎畫。

    昨天晚上本來睡得很熟,穆西卻突然醒來了。做了一個夢,所以很難過。睜開眼的時候心裏仍舊是空的,黑暗中眼眶霧汽蒙蒙。就將床前的睡燈打開一盞,坐起身來看他,那眼淚止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最後趴到他的胸口上,聽到他熟悉的心跳,覺得一切都極不真實。直到被他下意識攬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睛,問她:「怎麼還不睡?」她才重新縮到他的懷裏睡去。

    穆西「嗯」了聲:「好啊,不要去上班了。」

    季江然一隻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暖暖的,一整晚都不想拿下來。就像這樣就能將孩子捧在掌心裏,他虧欠穆紹然的,只怕欠這個孩子的更多。

    穆西攥緊他的手掌:「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他。我活着為了什麼,我們捨棄這麼多為了什麼,不就為了這個孩子麼。所以我們對他的愛一點兒都不少,足夠了,你不要感覺虧欠。」

    季江然薄唇抿緊死死的,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喉嚨發酸,動了動,只是擠出一句:「我聽聽聲音。」

    哪裏能聽到聲音,只怕還沒有一顆黃豆粒大。

    可是他趴在上面很認真,穆西撫着他的頭髮也不忍心告訴他,其實什麼都聽不到的。

    可是,季江然太愛這個孩子,也太虧欠這個孩子,即便知道只是徒勞,還是緊緊的想要抓住不放。

    季銘憶比簡白能撐住事。

    就算心裏難過,面對穆西和穆紹然的時候也儘量表現得平靜。但簡白不行,一看到穆西和穆紹然,不等說話,眼眶就先紅了。

    拉着穆西囑咐很多話,告訴她生孩子的時候有很多很多的講究,保養不好,就會落下病根,以後只有自己遭罪。

    穆西好好的聽着:「媽,你放心吧,這些我都知道。」

    簡白拉着她的手:「是我們季家對不起你,以前沒能好好對你,現在想彌補,老天又不給這個機會了。生孩子這麼辛苦的事……」

    穆西笑着說:「媽,你放心吧。我會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帶回來了。」

    她還是想把穆紹然留下來。

    可是季江然無論如何不同意,他不會再在她的身上割捨什麼。

    就連簡白都這樣說了,所以出乎意料。

    一定免不了淚眼婆娑,但還是說:「小西,就讓紹然跟着你吧。我們雖然捨不得,可是……這些年是你一個人辛苦把他帶大的,他又那麼懂事,不能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就把他奪過來……江然說的對,有他陪着你,我們也比較放心,你和孩子們都要好好的……以前是媽做的不好,對不起你,你就當我老糊塗的,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穆西被她說的難過,微微的點頭。

    季銘憶最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拉過簡白:「你去樓上陪紹然玩一會兒,不是有話要跟他說。」

    簡白上樓去。

    季銘憶和穆西聊了一會兒。

    同樣囑咐她一些事情,只是不像簡白說的那樣宛如生離死別式的淒離。

    季銘憶最後眼眶之中也有一些渾濁,卻明顯更加理智。

    「孩子,即便這個時候你們為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分開,也不用太絕望。沒人說就是一輩子不會見面……等時間久一點兒,風聲徹底過去,我們一定會把江然還給你,讓你們一家團圓。」

    是啊,人活着為了什麼?不就為了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通通掙扎着,一心要自己活下來。

    穆西重重的點頭:「爸,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我一定會把孩子給你們送回來,讓他們認祖歸宗。」

    季銘憶只是感嘆:「好孩子……」

    看來一切都辦理妥當了。

    因為季江然眉眼間的憂鬱越來越重,他就跟個重度的抑鬱症患者一樣,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發上很久的呆。只要不是當着穆西的面,他可以一個表情都沒有,一句話都不說。還從沒像這樣在工作上失了準頭,第一次在商業談判中沒有佔到便宜,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大腦一片混亂。之前的高層會議開到一半,就讓助理宣佈散會,而他站在辦會室的窗外向外眺望,第一次有了跳下去的衝動

    他不說,以為分離就不會到來。

    又明知道騙不了自己,再怎麼麻痹神精,還是要送他們離開。

    而那一天終是來了。

    吳勝超給他打來電話,說:「季總,明天凌晨三點,我去接夫人和小少爺……」

    季江然掐滅手裏的煙,強迫自己打起一點兒精神來。樓下在準備晚宴的東西,今天晚上他們要辦一個小小的家庭聚會。簡白給每個人都精心的準備了禮物,說要辦得熱熱鬧鬧的。季江然知道他們同時給穆西和孩子們準備了很大一筆錢,唯怕他們虧待自己或者生活的不夠優渥。

    穆西在廚房裏幫着準備了一會兒食材,被簡白推着出來。

    「小西,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裏用不到你。去跟江然說一會兒話也行。」

    穆西回臥室。

    季江然坐在床沿上沉默的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句話也不說。

    穆西過去挑起他的下巴,揚起嘴角說:「季總裁,你怎麼了?」

    季江然一臉的疲憊,眉宇間的抑鬱太重了,重得穆西都擔心起來。他這樣怎麼行?

    坐下來攬上他的胳膊:「你這樣,用不了多久就得進精神病院了。不要說我在嚇唬你。」

    許多年前簡白就懷疑他是精神出了問題,輕微抑鬱一定是有的。穆西擔心一切並未好轉,反倒復加之後,他真的會瘋掉。

    季江然彎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別胡說。」

    穆西捧起他的臉:「季江然,你答應我幾件事吧……」

    季江然扯下她的手,桃花眸子微微眯起來:「你答應我幾件事吧。」

    穆西重重點頭。

    「好啊。」

    到頭來,季江然發現自己還是放不開,還是想自私。若說這一輩子哪一時不灑脫。就是在這個女人面前,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商人銖毫必計的算計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可是,那一口氣他松不下。

    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你要答應我,不論我們多年不見,哪怕是一輩子,你都不要以愛上別人,在你的心裏,滿滿當當的只能是我一個人。其他的男人多看一眼都不行,到死,你也只能是我的老婆……我真的……真的不敢想像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樣子,那樣不如要了我的命……」

    穆西被他給說笑了,「撲」一聲笑起來,眼淚也跌跌撞撞的淌了下來。

    「季江然,你傻死了。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麼心事重重的了。你年紀又不大,為什麼要這麼憂鬱。我答應一輩子只喜歡你一個人,心裏只有你一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能不能高興一點兒?我知道你的日子很難過,孩子都被我帶走了……可是,為了我們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不要管我過得好不好。」季江然抓起他的手,他根本不可能再生活的好,看了她一眼:「不要讓我答應你忘了你,我不會答應,我不能愛上別人,我也不能讓別的女人來照顧我,我誰都不需要。」

    看吧,他們從來都是這樣傻。

    穆西在他的唇角吻了下:「你不要忘了我,但是你要學會善待自己。」

    季江然輕輕的:「我不會。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過我自己。」

    穆西就想勸他,放過自己吧,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季江然最不想做的,就是這個。他就是這樣狠戾的一個人,傷害起別人的時候,往往都是先行試過那苦,其中各種滋味,沒人比他更了如指掌。

    就像他沒有辦法不愛她。

    不要懷疑這個世界上的情痴,不用挖地三尺,就能找來一個。不懂得,是因為沒遇上。

    季江然的電話響起來,看了一眼,是吳勝超打來的,看來公司出了什麼事情。季江然掛斷電話後說:「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你去吧,我正好化妝換衣服。」

    她今晚要穿禮服,把自己打扮得跟妖精一樣。

    司機在外面等,季江然出門了。

    穆西開始對着鏡子打扮,她很會上妝,配哪一種衣服,何等場合,連帶人的心情也都考慮進去,化出來的妝必然美艷。

    季江然最喜歡她穿紅色的禮服,就連穆紹然也喜歡,越是喜歡,越不讓她穿。穆紹然說她那樣子是招搖過市,其實就是吃醋。

    穆西去試衣間裏將禮服拿出來換上。

    季江然還是在家庭宴會舉行前準時回來了。

    來樓上叫穆西。

    進來之前叩了兩下門,穆西以為是別人,推開門看到是他,一計白眼拋給他。

    一襲耀眼的紅裙子,回回頭展顏一笑:「快過來幫我把拉鏈拉上。」

    懊惱的不得了,怎麼老是犯這樣的毛病,衣服時間久了不穿拉鏈就會變鈍,由其是這種隱形拉鏈真是不太好用。

    季江然怔了下,動了下嘴角那邪氣的一抹鈎子啊,整個人仿佛艷光流轉,還是走了過來。

    狹長的眸子慵懶的眯着,灼灼的自鏡中打量她。白皙修長的手指,亦是骨節分明,男人的一雙手竟跟藝術品似的。伸過來幫她把拉鏈拉上,指腹觸到她的肌膚,涼涼的。

    穆西縮了一下身體,回過頭笑着:「你別碰我,癢死了。」

    季江然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怎麼不穿內衣?這麼低的衣服不是全走光了?」

    穆西罵他老土,其實他不是土,若是別的女人,他巴不得別人什麼都不穿,過足了眼癮才好,男人最不怕的就是這樣。衣香鬢影,他見識的還少麼,什麼原理參不透啊。穆西知道他就是小心眼,轉過身來嘻嘻的衝着他笑。

    「看到了麼,乳貼,就是法寶……再說是家宴,怕什麼走光。」

    季江然不自在的抿了下唇角,伸手幫她按上。

    「行了。」

    穆西就那樣在他面前塞了塞,覺得妥當了,轉過身來讓他看整體效果。

    「季總裁,我漂亮嗎?」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自然是漂亮的,從來都知道她漂亮,不單是花容月貌,身材生得好。只那媚眼如斯的勾魂一笑,突然一間夜就能風花雪月起來。真真是妖精啊,美輪美奐。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女人可以美得這樣艷又這樣妖,那種若有若無的肆無忌憚,是其他女人比不得的。那樣妖氣,足以抵過千軍萬馬。

    穆西見他只是定定打量,卻不說話。過來攬上他的脖子:「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看傻眼了。」纖細的手指像蛇一樣滑到他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臉頰上,再到他的眉眼間去。「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對不對?」

    看到他俊朗的眉目舒展了一點兒,似乎不那麼陰鬱了,之前濃雲滾滾的,看得她驚心動魄。就怕轉身離開了,他真的撐不下去。

    季江然抓緊她的手,半晌:「下去吧,都在等我們。」

    穆西挽上他的胳膊。

    季江然換過衣服了,襯衣換成了黑色,沒打領帶,領口閒散的開着兩顆扣子。之前抽了太多的煙,看來也洗過澡了,只有淡淡的香水味,煙草味淡了很多。

    而他一隻手攬在她的背上,光滑的一片,那樣妖嬈的曲線,腰線快到了底線,欲語還休。

    席間還是樂樂呵呵的,每個人都是笑着說話,好像有意將那種悲涼難過的氛圍壓下去。豈不知這樣要多麼努力,多努力才能只保持微笑,而不讓眼眶溫潤掉下淚來。

    穆紹然小小年紀,異常懂事,不停的給季銘憶和簡白夾吃的,放到兩人的碗裏去。然後說寬心的話:「等我長大了,就把爺爺奶奶都接過去一起住。」

    簡白一口食物哽在嗓子眼裏:「好……好……爺爺和奶奶都等着。等着我們紹然來接我們過去養老……」

    季銘憶抬手撫摸孩子的頭髮。

    「紹然一定要說話算話,爺爺會活到一百歲等着你。到時候你一定不能嫌棄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什麼都做不了,只會給你找麻煩。」

    穆紹然脆生生的說:「我不嫌棄,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們。」

    穆西低着頭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再多的美味也如同嚼蠟,一點兒償不出味道。

    季江然夾了她愛吃的菜放到碗裏來。

    「你多吃點兒。」

    穆西在桌下抓起他的手,緊緊的,聲音很細微:「老公……」

    季江然怔了下,反手握緊她的。

    只簡單的說了句:「快吃。」

    她不是那種情緒會失控的女人,多少讓人有些無措,心酸到無與倫比。

    季江然只怕再多說隻言片語,她就會當着眾人掉下淚來。怎麼可以讓她一併崩潰掉……將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腿上,他的手掌今晚隔外的冷,跟冰塊一樣。可是這樣緊緊攥着她的,穆西還是覺得溫暖。他是她生命中一片晴好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她的生命才開始復甦繁衍,真正的有了意義。

    否則她可能永遠只能是個殺人武器,沒有感情,不怕被傷害。殺了別人,再被別人殺,刀尖上舔血,最後死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樣你儂我儂,粘粘連連的溫情,就像這樣,扯也扯不斷。

    大家都很有眼力見。

    季銘憶看到簡白和穆紹然都吃飽了,就說:「我們上樓去再看看紹然還有什麼東西沒有準備好,不要落下了。」

    於是紛紛上樓了,餐廳里只餘下季江然和穆西兩個人。

    燈光,蠟燭,紅酒……還有她紅色的宛如血滴的妖艷禮服。這樣一個緋色如靡,燃燒綻放的夜裏,仿佛註定要成為生命里最最燦爛的一夜,就像許多溫吞的日子裏那一個不容忽視的閃光點,硬生生的嵌進人的眼眸中,刺得眼那麼疼,太美了,只是眯起眼,卻不忍真的閉上視而不見。

    再過一年,兩年……都會被銘記在心坎里,永不能磨滅。

    一段虛妄的愛情,在這一夜裏盛開又死去了。

    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花開花謝終是空。

    季江然將杯中液體喝下去。

    竟像有些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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