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子最是吃軟不吃硬的,看到平時最疼愛的孫女哭得如此悽慘,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芳蘭頜首,垂淚道:「知道,孫女不該和雪梅爭一日之長短,更不該沒有克制住當眾和她吵架,最不該的則是打了麗質一巴掌……孫女有錯,請大父責罰。」
「既是知道錯了,以後你要怎麼做?」劉老爺子看到孫女似乎一日之內開了竅,不由得欣喜萬分。
芳蘭咬着嘴唇,「以後孫女定然會好好地待三個妹妹,再也不會和她們起任何爭執。更不會讓外人看咱們家的笑話。」
饒氏趁機插嘴求情:「既是孩子知道錯了,我看就是好事。不如以後嚴加管教,不讓她再出問題就好,老頭子你看咋樣?」
「大父,我想去二叔家裏,向雪梅和麗質道歉。讓她們不要生氣,今天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一切都和老宅的人無關。」芳蘭抬首,惶惶然道。
「你二叔不是那樣的人,」劉老爺子輕輕搖頭,「算了,這兩天正在風頭上,你就先別去了,回頭我讓你爹和你二叔說一聲,就說你知道錯,以後不再犯就是。」
芳蘭深深垂首,低低應了是,嘴角快速的勾起一抹微笑,心頭泛起一層喜色。
第二日上午,宏表哥送完了貨,便拐到南河村來接刑父,刑父走前塞了十兩銀子給刑氏。
「爹,我家有錢,我不要。」刑氏急忙推辭。
「你們剛剛分了家,又買了田,正是花錢的時候,我手頭的銀子也不多,這十兩你們就先拿着花,回頭不夠了我再貼補給你們點。」
「爹,這銀子的事大哥大嫂知道嗎?」刑氏又問道。
刑父頓了頓。嘿嘿一笑,「我自己的銀子,我和他說幹啥?」
「那我不要!」刑氏將銀子又塞回刑父的錢褡中,「爹現在跟着大哥過。應該事事先問過大哥的意思,昨天那兩頭萬里哼爹不肯收我們錢,這個情我們就領了。只是以後,我可不會再回娘家買肉了。」說了這話,便將刑父往院門外推。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咋還和以前一樣臭脾氣?」刑父哭笑不得,只覺得被閨女嫌棄也是一種幸福。
「我們過得好着呢,你就別操我們的心了。」刑氏繼續把刑父往門邊推。
劉老爺子率領着一家老小將刑父送到了村口,又拉着刑父的手說了半天話,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刑父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到人群中沒有芳蘭,眉頭微微一皺,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昨天晚上你來孩子家吃飯,我忘了問你。芳蘭找到了嗎?」
劉老爺子愣了下,隨即說道:「她是直接回家的,沒啥事,親家不用擔心。」
刑父等了半天沒等來讓芳蘭道歉的話,心下一沉,強笑道:「即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小孩子嘛。打打鬧鬧是常事,常事--」說到常事兩個字時,特意拉長了聲音,雙目炯炯的看着劉老爺子。
劉老爺子恍若未覺,反而點頭稱是。
刑父的臉色立刻變了,敷衍了幾句。便將刑氏拉到了一旁,低聲道:「你公爹看樣子是打算把昨天的事情給壓下去了,你有啥打算?」
「我沒啥打算,我就想着讓雪梅平平安安的把這門親事談成,然後替敬民說個好媳婦就行。」刑氏想了想後說道。
「如今你也分家了。有話話我也能和你直說。你凡事多長几個心眼,你公爹不是個凡人,你提防着他點,別賣了你還替他數錢。」刑父低低地道。
刑氏用力地點頭,說聲知道了。
送走了刑父,便往家裏的方向走去。雪梅走在刑氏身邊,幾次看向劉老爺子,卻見到他不往自己這裏看,忍不住低聲和刑氏說話。
「娘,昨天的事就這麼算了?我爺怎麼不說讓芳蘭給我們賠罪?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我就想問,結果你不讓我問。」
「你爺疼她疼的緊……」刑氏微微嘆息了一聲。
雪梅哼了一聲,「要是兩天內不見她來道歉,就別怪我使手段對付她了。」
「你要使啥手段?你可不能和姜公子說這事啊……」刑氏緊張了起來。
雪梅嗤地一笑,壓低聲音道:「娘,不是說把她打一頓罵一頓就能出氣的,我要是想害她,有的是辦法。」
「啥法子?」刑氏湊在女兒耳邊低聲問。
「捧殺!」雪梅嘻嘻地笑,「她不是喜歡有人寵着她嗎?咱家就使勁的寵,寵到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寵到她忘形,我就不信她這一輩子能過好。」
「你這小精靈鬼,鬼主意多。」刑氏伸出手指輕輕捺了一下雪梅的額頭。
「娘,我覺得那黃少爺和芳蘭怪是一對呢,你說將來我把他們倆湊成一對好不好?」雪梅狡黠的眨眨眼睛,摟着刑氏的胳膊吃吃直笑。
「你這小壞蛋,這不是害芳蘭嗎?」刑氏心頭頗有一絲不忍。
「哪能是害她,你看看,黃家多有錢,又有權勢。劉家能有這樣的親家,那可是八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再說了,黃家可是咱家的仇人呢,把芳蘭嫁過去,不出幾年定會家破人亡,兵不血刃的咱就把仇報了,多好!娘,你以後也要寵着芳蘭好不好?好不好嘛?」
「小壞蛋……」刑氏低低地笑,只當雪梅隨口胡說,心裏卻無限感慨。女兒終於會使壞的,只有會使壞的人以後才不會吃虧。
到路口分別時,劉老爺子叫住了劉承志。
「承志啊,昨天芳蘭和雪梅的事……」劉老爺子沉吟了一下,接口說道,「孩子打打鬧鬧的,難免不會動手,我看呢,過幾天讓芳蘭去給雪梅和麗質賠個不是,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你說成不?」
劉承志怔忡了一下,往段氏方向看去。昨天芳蘭打的是麗質而不是雪梅,就是要說原諒的話那也得麗質開口才可以。
段氏哪裏敢應承,看了眼劉老爺子便深深的垂下頭去,麗質微微有些犯急。正欲開口卻被雪梅搶了先。
「爺,我姐是和我們鬧着玩呢,我和麗質都沒當回事,賠啥罪啊,根本就不用賠。」
雪梅說着掐了掐麗質的手,麗質一向唯雪梅馬首是瞻,雖然不明白雪梅什麼意思,卻也跟着附和。
「好,好……」劉老爺子見到兩個孫女都是如此通情達理,不由得老懷大慰。「也不枉我平時白疼你們一場,說起來你們就是比芳蘭懂事。」
雪梅微微地笑,態度謙躬有禮,「芳蘭姐也不差呀,我和麗質都知道她就是脾氣有些直。平時待我們都是挺好的……」說着便滔滔不絕的誇獎起芳蘭來。
劉承業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雪梅口中說的那個溫柔大方、燦如春華、蘭質蕙心的芳蘭真是自家女兒嗎?可是又一想,雪梅馬上就要變成秀才娘子了,想必是婚前不願再和娘家人起爭執,應該是藉此機會要和芳蘭修好。想到這些,頗有些得意。秀才娘子又怎麼樣?還不是我劉承業的侄女?只要拿捏住了雪梅,以後還不怕姜恆為自己所用?
便轉過頭。劉承業樂呵呵地和劉老爺子說話:「爹你看看,這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劉老爺子頻頻點頭,露出贊同之色,老懷大慰。
送走了老宅一行人,麗質面露委屈之色,「姐。你咋不替我說話啊?那芳蘭還打了我一巴掌呢。」
「我咋沒替你說話,我不僅替你說話,而且還替你出了氣……」雪梅笑嘻嘻地和麗質說了起來。
麗質恍然大悟,隨即又疑惑道:「可是這樣一來,咱們不是吃的苦更多了嗎?萬一以後她再抖起了。像以前吆喝咱們咋辦?」
「咱該乾的干,不該乾的就找個藉口推辭了唄?再說了,天天有一個小丑在面前耍着玩,你難道不開心?」雪梅捅了捅麗質,做了一個鬼臉。
姊妹倆人相視而笑,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只有翡翠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不知兩個姐姐在搞什麼。苗氏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低聲囑咐了一遍,讓她不許把話傳給任何一個人聽。
只有劉承志面露不忍之色,囁嚅了幾下最終卻沒有開口,長長的一嘆。
「算了!孩子們的事,就讓孩子們解決吧……」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往家裏方向走去。
走了老遠,劉承志還聽到麗質低低的詢問,「姐,這捧殺真的有效果?」
「當然有,越捧她就站的越高,站的越高將來摔的越狠。你可得記住,安守本份才是人活着的根本!若是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將來吃苦遭罪的只有自己。」雪梅和麗質頭挨着頭,鄭重地說道。
「那以後咱們見了她,是不是就只能說好話了?」
雪梅頜首,冷笑道:「昨天她打你那一巴掌,我要讓她用一輩子來還。別以為我會輕易放過她,門都沒有!反正是撕破了臉,咱就按撕破臉的辦法來。」
麗質緊緊挎住了雪梅的胳膊,嬌聲道:「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以後你要記住,大房和咱們沒多大的關係。咱們過咱們的,大房過大房的,他們過的好不好那是他們的事情,咱們只需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雪梅將聲音微微提高到周圍的人都可以聽到的地步。
正準備推開柴門的劉承志,肩膀猛的一抖,才輕輕的將手搭上去。
一推開柴門,小豬小羊的哼哞聲和雞鴨的啄食聲此起彼伏的傳來。劉承志深深吸了口氣,覺得心裏瞬間充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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