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絲毫不懼,緩緩坐到椅子上,言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羅師兄此語卻是有些言過其實了吧。
昨日是何人貿然闖入酒樓,在下可從未特意邀請,當時難道教我將各位趕出門去,才不致懷疑於我麼?」
屋中氣氛陡然冷了下來,這些天山派的弟子橫行一州,從未有人膽敢拂逆他們,就算昨日秋心不喝止覃儒森,做下這等齷齪之事,費家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是我秋心直面驚問,卻是少見,兩名弟子直欲舉劍,卻被羅傑攔下,冷聲道,「就算如此,你一個普通商人,又為何想要去參加三宗法會這等宗派大事,與你普通百姓又有何干?」
此時東方初陽直照城樓,透過窗戶撒到地面之上,顯得無比透亮,與之相比,屋內氣氛卻十分緊張。
「呵…,三宗法會天下盛事,可是其中決定之事,可是會關係到百姓生死,可是會決定一州歸屬,羅師兄倒是說說,為何尋常百姓參之不得?」
天下一十六州,盡皆被大宗派掌控,雖然百姓為水,宗派為船,多數弟子也是出身於普通百姓,可是這大事將決,全是各宗派利益之爭,萬不會顧及尋常百姓的利益得失。
秋心此語似在指責,可是卻是百姓之音,羅傑並非愚笨之人,此中道理,也能想到一二,但是他們又怎會在乎。
此時門戶大開,清風拂動,幾人衣袍嘩嘩作響,羅傑幾番試探都被秋心巧言躲過,但是秋心身份實是可疑。
他也不會僅憑秋心看似有理的三言兩語就迷惑住,「劉先生這等伶牙俐齒,不做商人實是可惜,但是縱然你到了泰山,又能改變什麼?」
目不及羅傑,秋心雙手不斷在袖口摩挲。帶着莫名的笑意,無怪乎眾弟子以羅傑為尊,這等心機,已是上上之選。
「三宗法會訃告一出。天下之人都道是處置在衛州犯下滅門慘案的兇手,在下來自衛州,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正如你們這些大派弟子,火鑒派弟子又能差到何處?在下妻子正是被火鑒派的弟子侮辱自殺,這等仇恨。我普通百姓,自是只能忍氣吞聲。
可是難道不致我去泰山看看為我報仇的人是誰麼?殺得好,殺得好啊。」秋心狀若癲狂,字字說得咬牙切齒,任誰看來也是天大的仇恨。
屋中另外兩名天山派弟子聞言一驚,面面相覷,此人說下如此大逆之言,當真是一個不要性命的渾人。
可是轉念又想,妻子被人侮辱至死,任誰也難以咽得下這口氣。他們乃是天山派弟子,相信這等調戲民女的事,常有發生。
難怪此人不懼刀劍,原是為此,若是在平時,聽聞此言定是要將秋心立刻拿下,可是此時幾人卻有些佩服秋心的血性。
而秋心心中已經十分緊張,自己所用之法,正是置之死地,方能後生。自己再用何事掩飾,都會顯得破綻百出。
如此才念及昨日覃儒森調戲費玲瓏一幕,自己曾用此藉口掩飾,如今再以此為理由。更是證實,幾人信也得信,不信,也會信上半分。
常人撒謊,必是虛假捏造,倘使是虛中帶實。實中有虛,才教人捉摸不透,而且秋心昨日喝止覃儒森之事幾人必不會忘。
如今提起,肯定印象頗深,前後相連,露出的破綻便不是破綻了,若此事為謊,豈不是此人時刻都在撒謊,這般能力,卻是駭人聽聞。
果不其然,秋心說完此語,屋中沉默了許久,讓羅傑一下猜不透秋心的心思,此人所圖,難道就是妻子之仇?
手指不斷搓揉,重新理過事情前後,昨日自己與弟子去山外酒樓,乃是費家家丁之言,說是見到了菁蕪令上的人。
之後便見到了他,此後之事就像行雲流水一般自然,難道是此人故意假扮賊人,引自己前去,於山外酒樓設下陷阱?
可是又想,若是自己當時沒有答應此人共飲之言,豈不是斷了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難道此人料定自己會答應?
一念及此,羅傑心中卻是比秋心更亂,自己能夠留於山外酒樓,實是因為血玉之變,若是他真的能夠設下陷阱,那麼他是如何猜到自己的心思的。
如果每一步都在此人算計之中,那麼此人豈不是太過可怕,這等人才,難道還需藉助自己的力量進入泰山麼?
秋心能夠想到藉助天山派的力量進入泰山,實在是因為順水推舟之下,羅傑邀請自己成為外門弟子。
若是他此時知道羅傑心中的想法,自然要感謝前去報信的費家家丁,如此自然,倒是助自己圓了其中之謊。
羅傑突然展顏,對着秋心笑道,「劉師弟切莫悲傷,為兄這般試探,實是因為三宗法會事關重大,怠慢不得。
我與劉師弟也是昨日才相見,覺得事出蹊蹺,這才使了法子,讓劉師弟受驚了,為兄在這裏賠不是了。」
羅傑疑心極重,他雖然試探秋心,意欲得知秋心的真實目的,可是卻還需要秋心,此事若他再行相逼,恐怕會適得其反。
可是秋心卻怒意未消,自知難以真正讓此人信服,此去泰山,讓他不得不小心,於是計中生計,冷聲道,「只是為了試探,就要這般刀劍相逼,真是好度量,好手段,恐怕在下一語說錯,就要葬身此地吧。」
「羅師兄已經如此說了,你不知好歹,還要怎樣?」其中一名弟子劍指秋心,顯是沒有羅傑沉得住氣,羅傑見此抬頭一瞪,那名弟子眯目收劍,許是難以理解羅傑為何要如此禮遇此人。
「劉師弟,你我都是明白人,與你做生意一樣,如是不小心,豈不是頃刻間賠得傾家蕩產?」
秋心此時才坐下,稍有緩和,喝了一口桌上冰涼的茶水,平聲道,「羅師兄問完了,在下可要問了。」
「在下一介布衣商人,空口白話,羅師兄卻又為何要以城中掌權來誘我加入天山派,倘若只是看中了在下的經商手段,恐怕無人會信吧,而且羅師兄有隨意接收外門弟子的權利麼?」
羅傑的再三試探,讓秋心確認他們不是認出自己,心中早已懷疑,以自己的身份,羅傑又何必如此放低身段?
此語聽在羅傑耳中卻如晴空霹靂,驚得心膽俱裂,心中懷疑秋心設計引他們去山外酒樓,更盛三分。
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也可以解釋得通,此人難道早已知曉純陰之血對天山派的用處?可是羅傑卻萬不會承認。
心中後悔今日之舉,面前之人心似幽海,自己心疑之舉又怎不回露出破綻,秋心如此一問,又要教他如何回答?
揮手讓屋中兩名弟子出去,自己又起身關上了門,羅傑也在不斷思索回應之法。
陡然想起派中十年來口口相傳之事,再配以其玉石商人的身份,讓羅傑心中一松,笑道,「師弟多慮了,為兄不過為自己着想,才如此着急。」
「哦?」有些好奇羅傑所說之事究竟為何,秋心表現得既懷疑,又有幾分逼問的意思。
羅傑有些為難,可是心中卻罵道,這個老狐狸,「不瞞師弟,再過一段時間,我天山派就要選取新任掌門,為兄不才,正是候選之人。
在派中雖有些名望,可是有兩名師弟也大受支持,此時若能將玉石生意做起,自然是大功一件,也能增加不少籌碼。」
猛然聽來頗有道理,可是細細想來,其中破綻百出,心中譏笑,嘴上卻說道,「師兄此舉豈不是要自送前程,師兄不是說,我可不是什麼玉石商人,又怎能幫你?若是再這般拐彎抹角,我想也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吧。」
羅傑心中早已將秋心上下十八代問了個遍,他確實是需要秋心為他增加成為掌門的籌碼,可是卻不能說出實話。
秋心一味逼他,他也只能笑臉相迎,「實不相瞞,我派二十年前丟失了至寶雪玉,至今未曾尋得,昨日一聽師弟是玉石商人,必然見識廣博。
若是以兜售玉石的名義,在天下各處明察暗訪,找到雪玉的機會大大增加,如此一來就算未能售玉發財,找到雪玉必能助我登上掌門之位。」
秋心點點頭,心中卻一喜,天山至寶,便是自己幼時所戴?
一副興趣濃厚的樣子,問道,「在下識玉無數,可是從未聽過什麼天山雪玉,師兄不是又在搪塞於我吧。」
羅傑神色一冷,哼道,「我天山至寶,天下只此一枚,你又去哪裏見得,此玉重要之極,師弟若是能夠找到,將來為兄做了掌門,少不了你的好處。」
秋心本來想要追着往下問,但是羅傑這副樣子,也讓他心生退意,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僅讓羅傑暫且打消了對自己的懷疑,而且打聽到了雪玉之事。
如果再這樣逼問下去,反而會大失效果,秋心起身向着羅傑拱手一禮,言道,「如此說了半天,羅師兄到底是帶我去泰山不去?」
眼中鋒芒畢露,正如正午之陽。(未完待續。)xh:.147.247.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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