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我們為何信仰?我們信仰什麼?
巴爾德老神父被送上斷頭台的那天, 雨剛剛停歇不久,聖瑪利亞大教堂的鐘聲久久地迴蕩在天空,白鴿與群鴉一同振翅飛起。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羅德里大主教站在人群之中, 身邊是其餘神殿騎士團的兄弟。
他聽着身邊的人們對即將被處死的舊神教徒咒罵, 指責他們褻/瀆神明,聽着有些人故意大聲誦讀神被學生出賣的故事。薄薄的晨霧帶着絲絲寒意,他無動於衷地站着,平靜得不可思議。
既然信仰神是因為神拯救世人,那麼當神只能帶來屠殺與罪惡,祂就該隨所有無知無覺的木刻偶像一起被投進熊熊爐火。
巴爾德老神父與其他人一起從懷霍爾監獄走出的時候, 身軀在風中顯得又瘦又小。
作為他的學生, 羅德里大主教在人們或好奇,或唾棄,或審視的目光里走上去,與自己的導師做最後的告別。
「你會下地獄。」
臨死前, 巴爾德老神父枯瘦得仿佛只剩骨頭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從咽喉里發出固執惡毒的詛咒。
海因里希家族的毒藥徹底毀掉了他的嗓子,他用盡全力發出的聲音在他人耳中聽來,就只是一串古怪的嘶鳴。
「不。」
羅德里大主教俯身,輕輕地擁抱了一下曾經指引自己走上屬/靈之路的老人。他就像以前一樣, 低聲告訴導師自己所領悟到的真諦。
「沒有地獄,沒有神國,老師。」
沒有地獄,沒有神國。
人心即地獄, 人心即神國。
巴爾德老神父一開始沒有明白他說了什麼,但是很快,他如同看一個怪物般看着羅德里大主教, 如同從來不認識自己這個學生。然而,羅德里大主教已經起身,看向一旁的劊子手,眉骨之下眼睛的藍色就像剛剛打造出來的兵器。
「請您儘可能快地結束他的痛苦吧。」
他朝劊子手鞠了一躬,走下高台。
劊子手揚起了刀。
蒼老腐朽的鮮血高高飛濺而起,劊子手按照慣例抓着頭顱,朝所有圍觀者展示。
巴爾德老神父那張在懷霍爾監獄裏迅速變得蒼老褶皺的臉,最後定格在一個古怪驚駭的神情。
沒有神,沒有教義,沒有信條。
他平靜地想。
什麼能夠拯救羅蘭,他就信仰什麼,就追隨什麼。
「您會鍛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羅德里大主教喃喃,「您會讓所有羅蘭人掙脫噩夢。」
他很快地放開了女王的手,恢復了一貫的嚴肅神情。
當他攜帶女王的意志離開房間後,女王轉頭看向凱麗夫人。
「我該不會是釋放出了一位怪物吧?」
阿黛爾的語氣聽起來興致勃勃多於驚訝。
凱麗夫人譴責地看了自己的女主人一眼。
她可不覺得大主教的改變是什麼好事,一位願意為心中的「救贖」不折手段的主教先生,可比原先虔誠刻板的舊神派忠實分子來得可怕多了。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將為自己認定的正義做出什麼事來。
女王微笑起來:「不要擔心,凱麗。」
怪物又如何?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那麼不論是神還是魔鬼,她都將驅使他們為帝國效力。
神明與魔鬼是否真的存在,人們不得而知,但羅蘭帝國的議員們倒是清楚地認識到了帝國女主人的魄力和決心。
她將貴族領袖、新教領袖和神殿騎士團的力量整合到了一起,以強硬的手腕推動國會如陀螺般運轉起來。在這種樣的驅使之下,儘管國會代表着最複雜也最紛亂的利益重訂,議會推進的速度還是遠超從前。
當休會的典禮落幕,女王再次出現在國會大廳的時,議員們看她的目光已經摻雜上了敬畏。
「我很高興,」女王出人意料地站起身,朝議員們優雅地屈膝以示感激,「你們沒有忘記帝國交與你們的使命。你們中間或許有人心懷憂慮,但是,請相信我,在不遠的將來,你們一定會為自己投出那正確而又關鍵的一票而感到自豪。」
「因為——」
女王提高音量,她站直身,高高地舉起手中厚厚的文件。
「這就是帝國的未來,榮耀的未來!」
上千支蠟燭的光照亮整個大廳,照亮女王如燃火焰的眼。
……………………
「魯特帝國不可能擁有一位羅蘭王后了。」
看着密探傳來的羅蘭國會通過了新的《羅蘭帝國港口條例》和《羅蘭帝國航海條例》消息,奧爾西斯在長久的沉默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他身邊的好友詹姆斯男爵吃了一驚:「您在說什麼啊?羅蘭不是向我們展現出了誠意嗎?」
奧爾西斯指着放在桌面上的秘密文件:「你將這稱為誠意?我親愛的詹姆斯先生?」
羅蘭帝國這一次的行動迅速前所未有地快。
就像羅蘭向來認為魯特帝國的等級會議形同虛設,皇帝佔據太大的權力,專/制/暴/政。魯特帝國也一向嘲諷羅蘭的國會制度流程緩慢,認為他們召開國會任由幾十上百位代表爭吵簡直愚蠢至極。
「等到羅蘭國王讓議會通過戰爭稅款,他的敵人早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這是魯特帝國的貴族們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儘管不乏誇張的成分,但羅蘭國會決議的繁瑣和遲鈍仍可見一斑。
然而,這一次羅蘭帝國的國會效率前所未有地高。
前後不過一個月,國會就結束,並成功地通過了兩部改動極大的條例。
「你還看不出來嗎?」
奧爾西斯無可奈何地嘆氣。
詹姆斯陪同他長大,又出自忠誠的王室附屬家族,他其實有心讓詹姆斯充當自己的心腹大臣。但是,詹姆斯就同絕大多數老貴族們一樣,有着一些古板的看法,往往被舊俗蒙住眼睛,哪怕事情擺在面前也視之不見。
什麼能夠讓一個臃腫龐大的政府機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什麼能夠讓一個充滿爭議與推諉的政府機構變得銳氣蓬勃不畏改革?
「這兩份條例幕後是過人的決心與膽魄啊。」奧爾西斯說,「不要把握住硝/煙的手當作是握針線的,否則定會付出代價。詹姆斯。」
他的口吻嚴肅起來了,詹姆斯凜然一驚,儘管還有幾分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將正視起羅蘭帝國這次的變動和那位神秘的女王。
「我們還要與羅蘭帝國結盟嗎?」詹姆斯思考了一下,問道,「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真正履行這份婚約,那麼結盟的誠意也勢必要大打折扣。羅蘭帝國頒佈這兩部新的港口條例,目的是為了重建海軍,也許有一天他們的海軍就將與我們為敵。」
「哪怕未來會成為敵人,至少此刻,羅蘭與魯特必須為朋友。」魯特帝國的年輕掌權者,奧爾西斯回答,「我們不能讓羅蘭轉頭回歸教皇的懷抱。」
魯特帝國在二十三年前確立新神教派為國教,阻斷了國內教會與教皇國的聯繫,不再認可教皇為魯特名義上的「皇帝」,公然建立起了自己的帝統。從那時起,魯特帝國就與教皇徹底撕破顏面。
正是為了這個,在此之前阿瑟親王代表兄長,前往羅蘭進行婚姻談判的時候,是從海上走的,而非陸路。
——要知道,魯特帝國南部與羅蘭帝國北部可是接壤的。
然而,羅蘭帝國與教皇國也同樣是接壤的。阿瑟親王若是在羅蘭邊境為教皇國的人所逮捕——不用懷疑,類似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屢見不鮮——那對於魯特帝國將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與魯特帝國不同的是,羅蘭帝國境內舊神教派與新神教派長久共存,僵持不下。因此,羅蘭帝國雖然也自稱為「帝國」,卻仍尊奉教皇為名義上的「皇帝」,沒有徹底地與教廷撕破顏面——這使他們同教皇之間還有迴旋的餘地。
「羅蘭女王是新神教教徒,教皇與教廷剛剛在不久前的宗教大會上宣佈新神教派皆為異端。」詹姆斯提出不同的看法。
這下,奧爾西斯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了。
「我親愛的詹姆斯,」他關切地問,「你為何會認為信仰這種東西,對君主有約束力?」
……………………
「看來奧爾西斯也知道,信仰對君主來說,不過是一張隨時可以更改的面具。」瀏覽完從魯特帝國來的信,阿黛爾輕笑着,將它扔到了桌面上。
羅蘭帝國的國會剛結束不久,兩部條例只是剛剛訂立,還未真正投入實行,魯特帝國的信使就到了。並不讓人意外,羅蘭企圖重建海軍的野心,引起了魯特帝國的警惕——事實上,任誰都不會放心鄰國強盛壯大。
最好的盟友莫過於不算太弱,但也絕不強大。
魯特帝國就和雅格王國一樣,希望羅蘭將疲憊虛弱的狀態永遠保持下去——雖然他們也知道這不可能。
當然了,作為盟友,羅蘭帝國也絕非忠誠可信。
羅蘭現在做的事就是想趁着魯特帝國深陷與雅格王國在圖瓦的爭端,又戒備教皇國的機會,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至於強盛之後,兩國將是盟友還是敵人……那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不過,至少現在就像奧爾西斯在信中稱阿黛爾為「我親愛的仙后葛蘿莉安娜」一樣,羅蘭帝國和魯特帝國還處於熱戀期呢。
在國會新出爐的兩項重要條例里,羅蘭帝國規定,只有羅蘭本國和盟友國的船只能夠在羅蘭沿海進行漁業打撈,而從其他各國運來的商品只能由羅蘭本國和其盟友的船隻進行運送……
總是,給足了態度。
——至於魯特帝國在大海上本就不以轉口貿易為主這種事情,誰在乎呢?
道爾頓從桌面上撿起那張信紙,看了一遍,臉色有些難看。
「他希望與您會面,並舉行訂婚儀式。」道爾頓說,「難道魯特帝國的皇帝,連王室的禮儀都忘了嗎?婚姻協議才進行不到一半,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訂婚?」
可見道爾頓的確是因為這件封信氣得不輕,都搬出他最討厭的上流社會的禮儀來說事了。
「畢竟沒有比訂婚更能約束羅蘭不倒向教皇懷抱了。」阿黛爾漫不經心地說,她拉開抽屜,取出紙筆,開始給奧爾西斯寫回信。
道爾頓站起身,走到女王身邊,看她寫了什麼。
「親愛的……」
「您稱他為『親愛的』?」道爾頓說,聲音比當初那個蒼白的貴族子弟奪走他的軍功後還要陰鬱。
「他將是我的『未婚夫』。」
阿黛爾冷酷地說,書寫着一封雖然不及奧爾西斯熱情——畢竟她是女士——但矜持中不失親昵的信,答應了奧爾西斯提出來的訂婚要求。
一字一句,哪怕明知是虛情假意,但它們還是化為了無數刀劍,一刀一刀,一劍一劍地刻進他的骨頭縫裏,叫他又一次嘗到不甘和悔恨的苦果。他垂下眼,看着女王在信末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您不會嫁給他卻還要把這樁婚姻進行下去,直到聯盟破碎。您也一樣,是嗎?」
他一半是自嘲,一半是渴求——渴求抓住一道希望的繩索。
回答我是吧,陛下。
肯定地告訴我您不會嫁給他吧,哪怕與我無關,哪怕只是為了羅蘭。
「是啊。」阿黛爾將信交給道爾頓,語調溫和卻無比殘酷,「這就是政治。」
道爾頓嘴唇扭曲,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啊,那您是不是還要我叮囑魯特大使,將它萬無一失地交到您的『未婚夫』手上?」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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