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府出來,朱月暖隨意的找了個藉口和家裏人交待了一下,把鋪子托給了楚二炳,帶上簡單的行李,雇了一匹馬,日夜兼程趕到了禹洋府。( 全文字 無廣告)
「此事……是真的。」
禹洋府後衙的書房裏,徐鳴蟾細細的看過手裏的東西,抬頭看向面前站着的朱月暖,頗為沉重的點頭。
朱月暖身上還背着小包裹,五天四夜的奔波,她那一襲紅衣已不復最初的新亮,髮髻微亂,臉色也帶着難以掩蓋的疲憊。
「是真?」聽到徐鳴蟾的話,她頓時鎖了雙眉,反駁道,「不可以,誰都可能作弊,只是禹知,決不可能。」
「昨日,我已收到京都傳來的快訊。」徐鳴蟾嘆氣,拿起手邊的一個朱漆竹筒,從裏面倒出一卷布帛,遞給了朱月暖,「你瞧瞧,六閣加印,豈能有假?」
朱月暖立即上前接過,抖開,果然,先入目的便是角下那鮮紅明亮的一串大印,再看內容。
一堆表示皇帝震怒的描述之後,寫道:主考官烏為正勾結學子,科考舞弊,震驚龍顏,特,烏為正與一應涉案學子全部押入天牢……
朱月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她抬頭,看着徐鳴蟾問:「叔父,這個主考官烏大人是什麼人?」
「禮部左侍郎烏為正,禹洋府潯程縣人氏,清貧學子出身,素來清廉。」徐鳴蟾並沒有多說,只是介紹了一下烏為正的家世。
「所以,他是屬於清流中立人士?」朱月暖卻順着他的話接道,「所以,他被人推到了台前。成了犧牲品,所以,這是場陰謀,禹知他們只是倒霉,才踏進了那泥沼?」
「可惜,你不是男兒……」徐鳴蟾讚賞的看着朱月暖,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叔父。現在要怎麼辦?」朱月暖着急的看着徐鳴蟾。「難道,讓禹知他們就這樣……科考舞弊,前朝有例。那可是死罪啊!禹知他不可能做那樣的事,他是被冤枉的。」
「月暖,你先說說,自從禹知考上案首。可有人不遺餘力的拉攏他?」徐鳴蟾揮了揮手示意,起身轉出了書案。問道。
「……」朱月暖皺着眉,片刻,應道,「有。軟硬兼施,甚至,禍及家人。」
「哦?」徐鳴蟾停住腳步。背着手等着下文,「說來聽聽。」
朱月暖將楚家發生的種種事一一細說。
「康子牧?」徐鳴蟾聽罷。恍然,「這便是了。」
「是他們動的手?」朱月暖的目光追隨着。
「他們……」徐鳴蟾長嘆,在書房裏慢慢的踱步,說道,「當今太子雖然已立有十數載,但,太子行事剛愎,朝中百官素有不滿,康太師身為太子太師,自然是與太子綁於一系,這些年來,忠心耿耿,為了穩固太子地位,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他們素來的做法,就是拉擾,而不能為其所用者,下場便只有一個,毀之……」
「之前,我舅公倒是提及過,讓我們遠離康子牧,可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膽大。」朱月暖憤慨不已。
「朱將軍心中只有聖上,為人又最是耿直,為太子之事,已屢次與康太師站在了對立面上。」徐鳴蟾點了點頭,「或許,這次朱將軍回家認親也被他們知曉了,所以,禹知等人便被順勢拖入了局中,他們無法拉擾,自然也不可能任其歸入朱將軍翼下了。」…
「求叔父援手搭救。」朱月暖聽到這兒,已按捺不住,腳步一旋,順勢跪下在徐鳴蟾身後,「禹知不能出事。」
「快起來。」徐鳴蟾聞聲,忙轉身扶起她,嘆道,「月暖,禹知是你的夫君,我若有辦法,豈能不救?只是,我不過是外放的知府,不在京中,實在有心無力啊。」
「叔父,難道就只能看着他等死嗎?」朱月暖眼眶一紅。
「辦法……不是沒有,但行不行,卻未可知。」徐鳴蟾想了想,說道,「而且,很有可能你努力,也是同一結果。」
「總好過坐以待斃!」朱月暖忙問,「求叔父指點迷津。」
「近年來,雨水漸多,天文館學士還預測年內雨水眾多,各地很可能出現澇災旱災的可能,所以,聖上正準備大興水利,讓各府各縣修堤築壩,以防災情,我們禹洋府地處東海之濱,江河縱橫,更是防護的重中之重。」徐鳴蟾抬起手掌做了個手勢,說道,「你若有辦法,針對此事立下奇功,我便能上奏聖上,再加上朱將軍等人,或許,還能保下禹知一命。」
「這……要怎麼做?」朱月暖頓時愣住。
「水利農事,素來是朝廷所重視的大事,月暖,能不能救下禹知,全靠你了。」徐鳴蟾看着她又一次喟然長嘆,「叔父身為禹洋知府,有許多事,有心無力,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你還是趕緊尋你小舅共討計謀,只要你們做出能改善水利的好計策,我才能為你做後面的事,你可聽明白了?」
「明白。」朱月暖看着徐鳴蟾認真的目光,突然鎮定了下來,重重的點頭。
「一路辛苦,今晚便住下吧,養足精神,明兒再回去。」徐鳴蟾憐惜的拍了拍朱月暖的肩,「我這兒還有幾樣東西要捎給你爹,明兒一起帶回去。」
「我還是現在就回……」朱月暖搖頭。
徐鳴蟾卻打斷了她的話:「聽叔父的,今晚好好歇息,一會兒,我再給你抄一份禹洋府的江河圖,你也好因地制宜。」
「好。」朱月暖一聽,一口應下。
禹洋府的後衙有些老舊,只住着徐鳴蟾一家四口以及五六個家丁老僕。
朱月暖來這兒住過幾次,和徐夫人也極熟,所以也並不拘束,打過招呼,就直接去了客房洗漱歇息。
一沾床。她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日上三竿,朱月暖迅速起身,收拾完畢就去找徐鳴蟾。
「月暖。」來尋她的卻是徐夫人,「你叔父一早出門去了,喏,他留了東西。說是你要用的。」
「謝謝嬸娘。」朱月暖接了。扒開包裹布瞧了瞧,裏面是厚厚的一疊紙,忙又包了起來。沖徐夫人說道,「嬸娘,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你這孩子。急什麼呢?」徐夫人驚訝的看着朱月暖跑進房間,跟了幾步。又見她跑了出來,忙問道。
「人命關天的大事。」朱月暖拋下一句,飛快的往外跑。
「好歹先吃口飯呀。」徐夫人錯愕的看着空空的院門喊了一句。
朱月暖已經到了外面,找到了她的馬。隔着門應了一句:「不用啦~」
依然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回到攬桂鎮時,已是入夜。
朱月暖匆匆歸還了馬匹,回到楚記鐵鋪。應門的是楚二炳。
看到朱月暖,楚二炳頓時一愣。眼睛落在她身上,一番打量,疑惑的問:「出什麼事了?」…
「這些天,家裏可有什麼人來過?」朱月暖瞧了瞧布簾,壓低聲音問。
「每天不就是這些熱心過度的親朋好友麼。」楚二炳重新關上門,瞧着她,又問,「你怎麼出去十天瘦了這麼多?」
「沒什麼,趕路急了些,沒歇好。」朱月暖搖了搖頭,抱着包裹往院子裏走。
楚重錘正在收拾餘下的料,李玉娘在井台邊打水。
「公爹,婆婆。」朱月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打了個招呼。
「大兒媳婦回來了?」楚重錘笑着問,「生意還順利嗎?」
「……」朱月暖微怔,點了點頭,「還好。」
「月暖,如今桐兒也出息了,你身為他的妻子,生意上的事,能不出面還是別出面了,免得招人閒話。」李玉娘有些不滿,不過語氣倒是緩和。
「是。」朱月暖瞧了瞧李玉娘,微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變成了一個字。
「大兒媳婦也是為了桐兒。」楚重錘幫腔了一句,轉頭沖朱月暖說道,「吃過飯了沒?灶上還有熱水,先去洗洗,二炳,幫你嫂嫂做碗面。」
「還是我去吧。」李玉娘聞言,放下手中的桶往廚房去了。
朱月暖看着他們,忽的側了頭,往書房走去。
楚二炳見狀,送上油燈。
「嫂嫂,有什麼為難的事,說出來一家人也好商量着出出主意。」放下油燈,楚二炳並沒有立即出去,而且抬頭看向朱月暖。
「沒什麼事兒。」朱月暖搖了搖頭,將包裹放在書案上。
「不可能。」楚二炳卻肯定的說道,「如果沒事,你不會一走就是十天,甚至連姻嬸都不知你的去向。上一次,你瞞着家裏人出去,是知道哥有危險,這一次……哥出事了嗎?」
朱月暖的手頓了頓,半晌,緩緩抬頭看向他,嚴肅的問:「你都聽說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聽說。」楚二炳搖了搖頭,回望,「我是猜的,生意上的事,你一直都是交給悅茶和那個鳳離的,姻叔姻嬸也無恙,而且也未聽說朱家、楊家有何異樣,而嫂嫂你,一去十日,如今回來又是這等模樣,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你出門,必與哥有關。」
朱月暖頓時沉默。
「嫂嫂,哥到底出了什麼事?」楚二炳很認真的問。
「告訴你,你能瞞住公爹和婆婆嗎?」朱月暖嘆了口氣,說道,「我怕二老會受不住……」
「他……出什麼大事了?」楚二炳頓時瞪大了眼睛,說罷又忙補上一句,「我絕不告訴任何人。」
「你哥他……被關入大牢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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