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倉的設立,在皇帝心中呈現,自然而然就順利的在御前會議中討論。
微縮版御前會議只有五人。
皇帝居中,每個四人分列兩旁。
此時的內閣,在紹武朝經過多年的發展,真正意義上的成為了決策部門。
八部九卿,成其下屬,只有執行權。
以往那種六部都能參加會議的大御前會議,自然就削減了許多。
畢竟中國的規矩,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
如此這般,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大明特色的內閣集權制。
當然了,由於內閣之中人數不定,權力的劃分也就沒那麼的死板。
換句話來說,除了內閣首輔慣例掌控財部外,其他各部則靠博弈和威望,自己爭取。
當然啦,如果有皇帝的助益,自然就非常一般了。
如,本來吏部由馮顯宗主持,但凡涉及到刑部的內容,都是由其票擬,在內閣會議中確定,再讓奏皇帝批紅。
但如果皇帝卻對他的票擬三番五次的留中,甚至是駁回,自然就影響他對刑部的掌控。
威望,能力,皇恩,缺一不可,三者又同樣重要。
如今,內閣首輔閻崇信負責財部、民部,禮部;次輔朱謀則是戶部和工部。
馮顯宗掌管吏部。
堵胤錫則掌管刑部和兵部。
在各自的部門,他們自然擁有着絕對的發言權,而一旦涉及到人事,尤其是五品以上的官員,自然要互相妥協才能辦下。
內閣舉薦名單,至少要三個人。
若是沒有滿意的,皇帝也可以自行添加人選,這是他的特權。
而對於軍權,京營、邊軍、巡防營,則是皇帝的一言堂,內閣的建議權,都要看皇帝的眼色。
除此以外,作為監察部門,朱誼汐深刻吸取了前明監察失控,御史們排着隊脫褲子打廷杖的事。
宋朝的御史制度不錯。
所以,都察院的一應官吏,都由皇帝任免,內閣不得插手。
同時,對於皇帝的諫言權,全部聚攏到了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僉都御史的手中。
他們六人,可以對內閣八部直接彈劾,同時負責對皇帝諫言。
剩餘的監察御史等,只能對二品以下的官吏彈劾。
如此一來,就再也不會出現以往那樣小雜魚都敢死諫,給皇帝雞蛋裏挑骨頭的煩心事了。
督察院監察百官,可以很好的監控內閣。
所以像朱元章那樣疑心太重,什麼都一把掐,亦或者對什麼都有自己意見的事,朱誼汐是做不出來的。
適當的放權,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正確的。
如今,隨着八月秋收結束,大明的掌權者們聚攏一堂,討論起了秋稅。
雖然秋收要到來年三月前才能歸攏國庫,但各地秋稅,卻早已經記錄在桉,千里迢迢送到北京。
閻崇信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陛下,托祖宗鴻福,今秋之稅,再創新高,換算成銀圓,達到了四千萬之巨,若是再加上秋、冬商稅,突破九千萬不是難事。」
農業稅分成夏、秋兩季徵收,而商稅考慮到如今的難度,則自然的分成了四季,三月一繳。
包括鹽、鐵、酒、茶,四大重稅群體,也是如此,省卻人力。
「九千萬——」
朱誼汐感慨萬分。
這已經超過了清朝鼎盛時期的賦稅,當然了這不包括清末。
像滿清這樣越到亡國,國庫里越有錢的王朝,甚是少見。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英國人赫德,辛苦的為清朝建立起了近代關稅體制,任勞任怨幹了四十年,清廉而不貪,滿清續命多靠他。
「其中商稅幾何?農稅幾何?」
皇帝發問,閻崇信自然迅速回答,這一切已經在他牢記鬧腦中:
「稟陛下,由於天下農稅三等,最高不過三分(三十文),可謂是輕徭薄賦,百姓愛戴,人人稱頌聖君降世呢……」
所謂的三等農稅,實際上就是紹武初年的事了。
不像以前的那些封建王朝,將所有的土地定格為上,中、下三等田,不同的等級收不同的稅。
這對於官少民多的封建王朝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人能幹成的活。
所以許多士紳就會賄賂衙役,把自家的上田變為下田,少繳賦稅。
但在紹武朝,則根據省份劃分,每省的土地全部歸為同一等。
如,江蘇、安徽、江西等富庶的南方,就是一等地,每畝納錢三十文。
順天府、河北省,則是二等,每畝納錢二十文。
像是甘肅,陝西,雲南這種貧瘠省份,一律算三等,每畝納稅十文。
看上去這樣的賦稅很低,但實際上來說,卻是中等了,至少達不到明初那種三十稅一的地步,
許多人言語,十稅一合適,但卻忽略了實際。
100斤的稻穀,按照如今的脫殼率,最好的不過是七層,也就是說能拿到70斤的大米。
而最差的,只能有五成。
還要算上石磨的費用。
故而,普通百姓來說,畝產300斤的糧食,真正能到手的,最多一百五十來斤。
三十文,市價能買三斗,也就是三十斤。
而糧商們的收購價,卻跌了不止一籌,賣四十斤才能得到三十文。
四十比一百五。
換算過來,就是三稅一到四稅一之間。
已經算是重稅了。
對於甘肅、陝西這種,一畝地一兩百斤,十文錢雖然不多,但也要他們賣出至少二三十來斤糧食換取,其甚至達到脫殼後的一半淨重。
交完賦稅之後,剩餘的糧食雖然不夠吃,所以許多人會用精糧來換粗糧。
許多農民忙活了一整年,到過年都吃不到一回大米飯。
也考慮到如此重稅,皇帝免去了丁稅,也就是人口稅,從而促進了人口大爆發。
所謂的攤丁入畝,就是把丁稅攤入土地中,換句話說,有田的多繳稅,沒田的不繳丁稅。
如今朱誼汐一步就位,直接免除丁稅。
而這所謂的丁稅,其實早就不應該徵收了。
因為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就是將所有的正稅雜稅,歸為田稅,其中就包括丁稅。
後來丁稅自然就又征了,被提高的田稅也不降低分毫。
「好了,別拍馬屁了,說正事。」
閻崇信這才意猶未盡地止住,開口道:「秋稅多在南方,故而能徵收的只有十五省,有近兩千萬塊。」
「而商稅則益高,達八百萬,雜稅四百萬(酒、鹽、茶、鐵),關稅(運河)三百萬……」
「余者五百來萬,則是黑龍江、吉林、呂宋三總督府上繳,以及其他。」
商稅都是三月一繳,今秋一千五百萬,但秋季嚴寒,故而商稅一年之前能收五千萬。
這部分的其他,主要三大部分:
工部鑄銀圓、銅圓收入。
藩國朝貢。
開礦徵稅。
尤其是礦稅,隨着煤、鐵、石灰等大規模應用,開礦業不斷發展,徵稅也自然利索。
作為皇帝,錦衣衛、東廠為耳目,密匣為暗線,朱誼汐對此瞭然於心胸。
「臣愚見,紹武十八年較之去年,增加近五百萬,總計可達九千四百萬。
而三總督府貢獻在其一,其二就是鹽稅等雜稅。」
「商稅也在日益增長。」
閻崇信臉上堆滿了笑容。
內閣幾人同樣如此。
因為這樣的財政,實在是太寬裕了。
京營、邊軍、巡防營,合計六七十萬軍隊,一年所耗至多不過三千萬塊。
養官兩千萬塊。
加上一些雜七八拉的支出,如修河堤,官道撐死一千來萬。
每年的盈餘可達三千萬。
隨着人口和商稅的增加,賦稅也不斷的在增長,這樣的盈餘也在不斷增長。
十多年來,即使皇帝年年用兵,但得益於預算制度的存在,讓收入一直大於支出。
故而,戶部的存銀,已經超過兩億塊銀圓,存糧兩千萬石。
足以讓朝廷支用三年多。
富得流油,莫不是如此。
海關作為皇帝的內帑收入,每年收入超過兩千萬塊。
如果這個世界有財富排名,朱誼汐可以傲然的說,他是世界首富了。
內帑中躺着近億銀圓,還有大量的古董首飾。
「依我看,你們忽略了一個因素,藩國。」
朱誼汐搖搖頭,直接了當的斷了他們的陶醉。
閣老們不解,但他們並不敢質疑,而是認真地看着皇帝。
「秦國民眾超過五百萬,其所需甚多,幾仰仗於大明,而其國最多的就是糧食,一年三熟。」
「秦王上疏,秦國每年至少可輸糧五百萬石入京。」
「到時候,即使天下動亂,一如崇禎年間,朝廷何有糧患?」
「陛下英明。」朱謀忙不迭堆起笑容,做出恍然大悟狀:「兩國往來親密,兩廣必受其利,到時候商稅必然大增。」
「其利可期。」
閻崇信惱怒地看了一眼朱謀,這拍馬屁應該是自己來說,次輔怎麼敢越位?
他則滿臉讚嘆道:「若是在安南設省,朝廷鎮壓年年用兵,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坐收其利,可見陛下力主封藩就國,是何等的遠見啊!」
「只有上古時期的堯舜聖賢,才可堪比。」
堵胤錫也感慨:「如今齊國也發覺金礦,其錢幣沿用我國,到時候以金換錢,朝廷也是大賺啊!」
內閣突然淪為了馬屁聖地,皇帝倒是頗有自得,一應收下。
當了那麼多年的皇帝,他已經適應了。
故而,片刻後,他就朗聲道:「藩國之利,或糧,或錢,雖然一開始付出較多,但對於朝廷來說,是利大於弊的。」
「這般道理,我宣講萬遍,也不如利入囊中。」
「陛下,既然秦國有糧,何不如讓河北、遼東等地收用銀錢?征糧未免太過於麻煩。」
馮顯宗雙目一亮,輕聲道:「畢竟,征糧太過於折騰百姓了。」
糧食要最上等,還得自己運到縣城,最後朝廷還要派人運送京城,豈能用一個麻煩來形容。
簡直是太麻煩。
「秦國之糧?」
朱誼汐輕笑道:「若是年年巴望着秦國,那咱們豈不是求着他們?」
「糧食這東西,主要還得靠自己,秦國只是補充罷了。」
到了最後,又說到了對於安西將士的賞賜。
每次打仗後,賞賜跟後勤是最大的成本。
而把布哈拉汗國拿下,朝廷收穫不大,給遼王佔地方,自然是純賠本的買賣。
一番計算,哪怕把功勳不算,朝廷淨虧損八十萬塊銀圓。
哪怕再財大氣粗,朱誼汐也忍不住皺眉。
「為了兒子,為了兒子,親生的,親生的……」
平緩了氣息後,皇帝開口道:「遼國多駿馬,尤其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大宛馬,頗為神俊。」
「故而用其改良馬種,對我國來說是大有裨益的。」
「這場仗,值了。」
內閣四人也滿臉贊同,實際上的心思都埋在心中。
……
開封府的洪災平定後,百姓們已被開倉放糧,緩和下來就開始為未來做準備。
這時候,京城的越王府、齊王府、遼王府,分派得力幹將,前去招募移民。
災民對朝廷來說是個累贅,但對於三國來說,卻是最好的東西。
三王就國,怎麼說也是武裝殖民。
而這些災民,就是西周時期的國人,是賴以信任的根基。
三王在京中爭得亂七八糟,但早已經心知肚明,勝利必然屬於齊王和越王,而遼王根本就是陪襯。
沒有辦法,齊國已經建成,土地和房屋都是現成,就缺百姓入住了。
而越國在蝦夷島,雖然只有一座小城,但距離近,可以直接分配土地。
遼國,剛剛平定下來,指不定多亂了,數千里的陸地遷徙,誰願意?
況且,遼國尚未安寧的情況下,朝廷也是不允許他徵募百姓都。
齊國在開封,直接開出了土地百畝,房屋一座的好處,更是誘惑道:
「齊國就像是江南一樣,一年兩熟,日子不要太快活,根本就餓不着肚子。」
這般,齊國一次性招募了萬人,大有收穫。
越國只納了三千人。
遼王只招募了三五百個青壯,納為王府侍衛,準備讓他們在京營訓練,以為臂膀。
「當家的,這是真的嗎?」
「這還有假?大老爺親口說的,去了就能過快活日子。」
殘破草蓆上,姜大奎並婆姨,以及三個兒女,喝着碗裏的粥,討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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