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奇的工作恢復到正常節奏沒幾天,國內的第二批人到了。這些人絕大多數是留學的學生,真正能馬上就用的人有十一個,可以說的上都是這時代的人才,這裏面劉玉波、李增文兩個人,都是德縣兵工廠的技師,按理說他們都是這時代的高收入者了,但是他們說的情況讓陳曉奇哭笑不得。
袁世凱死後,北洋政府在國內各地的兵工廠就基本上顧不大上了,上層的人都忙着爭權奪勢,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這打仗自然是要軍火支援,他們除了貸款購買國外的軍械外,大量的向這些兵工廠下單子要東西,其中最有名的幾個,天津、上海、德縣、鞏縣幾個兵工廠的付出最大,任務最多,但是這些兵工廠無一例外最後都有一屁股的外債收不回來,想添置點新機器都無比的艱難,像鞏縣兵工廠就曾經出過一次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從美國定了兩百多萬大洋的機器,結果因為內部扯皮沒人管,愣是讓那些設備在上海倉庫里放着長鏽兩年都沒提貨,因為一百多萬尾款付不清啊!
而德縣兵工廠甚至鬧出來致電湖北肖督軍、陝西劉督軍、甘肅陸督軍、江蘇齊燮元督軍、山東田中玉督軍借錢擴展兵工廠的事情。
不光是貨款,要命的是工資也發佈出來,從20年開始就大量拖欠了,上面的經理們還好說,能從購買物料和外銷產品上面扣一點下來,下面勤懇幹活的技術工程師和工人學徒們就沒那麼好運了,時不常的拖欠工資不乏,還經常來回的換東家,這種事情真的是讓人受不了。所以這兩個人在得知這邊出大價錢挖人的消息後,偷偷的諮詢了一番,發現有門,起碼那安家費就夠他們不用擔心自家人的吃喝了,一咬牙一橫心就來了。
陳曉奇當然是大力歡迎了,這時侯,他正發愁怎麼擴大自己的產能呢,要知道這軍事裝備的生產不用於別的,沒有自己底細的人,搞出亂子來都沒法收拾,雖然他們從美國政府那裏獲得了許可證,但這並不代表着人加就接受了他們,對外招工的時候,來的人很少很少,德國來的那兩個技師都當了工程師用了,生產上面實在是缺人,而這兩個人的到來,恰好滿足了當前的空缺,這讓陳曉奇欣喜萬分,大力的歡迎。
謝廣生,山東臨沂人,三十來歲,曾經在伯明翰大學留學,後來在漢陽鐵廠工作了數年,累升至鋼廠生產技術副經理。漢陽鐵廠在盛宣懷接手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提供粗煉物料的加工廠了,後來乾脆成了日本人的鐵礦和焦炭的供應商,自己年年虧損,即使是到了近年,也一年到頭煉不出幾噸鋼材來,這讓謝廣生之類的有志青年大感鬱悶,他們倒是忍不住提了好多的建議,可惜都沒人採納,最後乾脆將他們這些不聽話的人驅逐了事。
在家裏閒了幾年之後,謝廣生也曾想過集資辦鋼廠,但是一聽這麼大的投資,別人都搖頭不干,再加上這段時間鋼材的價格極其便宜,自己投資生產更就沒什麼指望了,他本人又不善於經營,故而這麼長時間都鬱悶着無用武之地。陳曉奇的招兵買馬的事情經過苗翰東他們的圈子逐漸傳開後,他是怦然心動,懷着一絲希望上了船,打算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小財神」是不是能完成他的夢想。
陳曉奇等這些高手都等的望眼欲穿了,他在歐洲的招工廣告發了一年了,來的人仍是寥寥無幾,再者說他找的大部分是技術研究人員,實際負責生產的人那是少之又少,再說他現在也沒有鋼鐵實體,沒什麼說服力,來的人才真的是不夠用。謝廣生也算是救了急,廢話都不說就直接安排到冶金實驗室了,那裏剛剛成立一個研究小組,研究的東西是陳曉奇畫出來的劃時代煉鋼技術------頂吹氧轉爐煉鋼和連鑄連軋技術。
陳曉奇的爹就是幹這個的,那家裏單位里的圖紙資料海了去了,陳曉奇從小看着這些東西長大,想不知道都難,但是知道並不等於就能做出來,比如說他儘管可以將鋼廠的頂吹、底吹、側吹、甚至複合吹、電弧爐煉鋼等等,那些煉鋼爐結構圖都畫出來,但是想實現都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不用說連鑄連軋。這時代不是沒有人嘗試過底吹技術,但是問題現在工業化生產氧氣技術還不完善,不可能提供生產所需的巨量氧氣,這一關過不去就一切都是空談了,所以知道並不等於就能實現,現實條件並不是一兩個人就能馬上改變的。
所以在煉鋼爐和軋制技術之外,要解決的技術那實在是太多太多,陳曉奇還沒傻到等着從別人那裏買的地步,他所需要做得事情,他所知道的先進技術,都比現在所有的煉鋼廠高了太多,怎麼實現才是最關鍵的,這些基礎工作現在不做好,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所以這個巨大的產業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才,每一個了解生產環節的技術工程師都彌足珍貴的,陳曉奇可不能指望自己找來一批八國聯軍組成研究小組,那光協調工作就要了親命了,關鍵得用的還是中國人。
馮岩,中國南苑航空學校畢業。他可以說是中國航空業的先驅馮如的忠實粉絲,加上大家一個姓氏,所以在年少時,這個從報紙上讀過馮如事跡的年輕人就立志要學習這位先輩,因此在北洋軍閥組建南苑航空學校時,他毫不猶豫的加入其中。但是後來沒想到的是,這個學校不但淪為軍閥門互相爭權奪勢的利器,還成為袁世凱稱帝的幫凶,馮岩看不到發展的希望,在1919年脫離參謀本部時離職,如今也漂洋過海來到了美國,以留學的名義到芝加哥飛行學校就讀,但拐彎到了陳曉奇這裏。
他的到來讓陳曉奇既高興又頭疼,高興的是他終於有人能幫他去搞一個新的至關重要的部門了,這樣一來他的計劃又會大大的提前,而不用等到幾年之後再實施。但頭疼的是,現在的社會狀況在這裏擺着,他沒有辦法安排更多的人去搞這個,因為航空是一個更加巨大的體系,不僅需要大量的人才和資金,關鍵是需要大量的實驗數據和設施,那需要巨大的場地,整天在天上飛的飛機誰都能知道是在幹什麼,這不符合他不想讓美國人太過警惕關注的想法。
幾經考慮,陳曉奇忽然有了個主意,他讓馮岩仍然到芝加哥飛行學校去學習,但是主要精力放在飛機製造和設計上面,同時他也安排到來的那百來人的留學隊伍其中一部分調整到該校學習飛行駕駛,然後再瞅機會建立一個飛行俱樂部性質的自由組織,這樣他們可以以試飛員實習的名義將來在陳曉奇的公司裏面工作,一舉兩得。
孟慶後,來頭不小,是章丘舊軍孟家的後人,這麼說可能很多人不知道,那麼一定有很多人知道大名鼎鼎的「瑞蚨祥」。這個製造了新中國第一面紅旗的絲綢王國,在傳奇人物孟洛川的操持之下,由北京城的鋪面擴展到了全國,成為這個時代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孟洛川是孟子的後人,因為不尊古訓下海經商,得不到孟家宗祠的認可,這是他一生的憾事。
孟慶後是其侄孫,早年留學英國劍橋大學,學成回國之後,在家裏無所事事,看什麼都不順眼,幹什麼都不起勁,用叔爺的話說,整個山東就放不開他了,傲的不行不行的。
「瑞蚨祥」是非常傳統的商號,儘管發展非常迅速,而核心經營理念和原則都是非常傳統的,包括內部管理都是秉承孟氏家族的條條框框,講求以德服人,以誠待人,以禮待客。孟慶後從國外回來,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家裏這些人老土,掌舵的家長孟洛川也不會讓他這個毛頭小子整天的挑三揀四挑肥揀瘦,更不可能讓他穿着西裝革履的在店鋪里轉悠,最後忍無可忍的將他給發配了出來。
孟慶後自恃名牌大學出身,留過洋見過大世面,對於陳曉奇這個所謂的「小財神」那是根本不屑一顧的,但是架不住老爺子的威權,滿懷不樂意的上了船,剛到芝加哥時還覺得不錯,畢竟是世界數得着的大城市,環境氣氛都很不錯,在這裏混兩年還是很愜意的,但是發現還要轉車到尚佩恩,在到郊區之後,那感覺就彆扭極了,這麼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山野地,那豈不是要悶死人?
好在陳曉奇的實驗室現在鋪開的攤子夠大,遠遠望去那林立的塔吊就夠嚇人的,進來之後發現那成片的建築,川流來往的人群,巨量的研究人員,這才讓這個囂張的年輕人稍微收斂了些。
陳曉奇從陳壽亭的信中了解到這公子哥的脾氣之後,心中不由得一陣鬱悶,自己這裏成了什麼地方了?有一個周雲鵬已經夠他頭疼的了,要不是這小子年齡小,上面有那麼多的人幫着管教,自己能不能收拾得了還兩說。
可是這位大少爺那就不好辦了,人家名牌大學畢業,大富之家出身,見多識廣,自視甚高,自己固然是發明家等身,但也不見得能管得住啊!這麼傲氣的人不管放在什麼崗位都是個麻煩,誰願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啊!
這個大少爺還不能冷落了,還不能讓他去干無所謂的活,還不能幹髒活累活,但也不能讓他管重要的關節,這種人往往給你弄出來眼高手低的事情。想來想去,陳曉奇突發奇想,他將斯特恩找了來,如此這般的商量一番,然後斯特恩先生就愁眉苦臉的癟着嘴很不情願的答應下來。
然後,孟慶後大少爺就成了斯特恩先生的跟班了。當然,給他的名頭可是不小,斯特恩是公司董事、公司副總經理、對外聯絡處的經理,公司的材料購進、產品銷售、加工生產的監督都在他那裏呢,孟慶後作為他的秘書和助手,看起來那是位高權重,每天見得都是大老闆、大公司、大財團的代表和公司內部各個部門、工廠的負責人,倍有面子。
且不說這位大少爺能不能最後成器,陳曉奇管不了那麼多,他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了安排其他人的上面。
于謙,德國工科留學生,曾經在奔馳公司工作過,對於汽車發動機和整車生產有一定的實際工作經驗。這個好辦,陳曉奇直接將他塞進了同樣是德國人為主的發動機研究所,不過額外允許他橫款發動機研發和車體開發兩個部門,他未來的培養目標,是汽車工業的主要中方負責人,在沒有更好的人才加入到這個團隊以前,他的責任很重,職位也很高。
馬德林,20歲,山東濟寧人士,自稱祖上是一代牛人馬永貞的親戚,同樣是回族人,學的是查拳、彈腿等套路,兼學馬永貞妹妹馬素真傳授的太行拳。經過賀寶文和朱大成的實際切磋,證明這個年輕人的功夫相當的不俗,甚至比這幾個老人的功夫還要高出一線。難能可貴的是,這小子機敏聰明,實戰經驗不少,理解能力悟性都不差。陳曉奇非常喜歡,先把他塞進了黃鎮山的練兵場去進行洗腦和基本的軍事訓練,而後陳曉奇將會重用他去做另外的事情,這是後話不表。
王天運,保定軍校第八期,土木科。這位算是李俊峰的師弟了,不過兩個人的命運都差不多。李俊峰是負氣出走,王天運卻一點都不走運,他這一期的學生,是從中學選拔上去,先在軍隊當了九個月的兵,然後再進入軍校學習的。結果兵當得很不錯,軍校卻被亂兵給一把火燒了,從20年等到現在,軍校還沒有重開,又因為軍官穿着軍裝在街上拉車的事情鬧得全國震驚,輿論沸騰,他感到異常的恥辱,也是呆不下去了,可以說是沒有畢業,但是實戰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僅次於黃鎮山。
黃鎮山又多了一個幫手,練兵場可以多開一個科目,這讓他高興的嘿嘿直樂。不過,王天運還是需要再回爐重新熟悉新的套路,然後才能進一步走上管理崗位,成為這個總共不到百人的練兵場的教官之一。
陳曉奇這也是沒法子,趕鴨子上架也得讓他們這些人成熟起來,練兵場上每一批成才的不過數十人,完成一批就馬上拉出來結合到公司下屬的保安部門來工作。這段時間以來,練兵場出來的保衛人員越來越多,原本那些退伍的一戰大兵們是有些不服氣的,但是經過一番較量之後,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些從來沒上過戰場的傢伙的基本素質要高於他們的,不管是射擊還是擒拿格鬥都是一流水平,更不用說玩大刀片子拼刺刀了,這反倒加快了中美雙方人的融洽程度。
金學友,曾經是德國洋行在青島代辦處的買辦,懂德語和少許的英文,是比較老資格的商業人才了,一戰期間,青島被日本人佔領,他的東家也緊跟着滾蛋了,他就此失業,不得已去了上海找機會。結果發現上海那裏找工作那叫一個難啊!他這樣的買辦多如牛毛,人家資格比他老的海了去了,他又不懂當地的地方話,好長時間都沒有着落,最後還是接到家裏人的通知,說陳曉奇這個「小財神」招兵買馬,衝着那份相當不菲的薪水,他咬着牙就來了。
金學友的到來讓陳曉奇倍感興奮,他現在手裏面人才奇缺,當然需要越來越多可靠的人馬上給他分憂解難,這位經驗豐富的業內人士經過考核之後,馬上就得到了他的重用,不過陳曉奇可沒有打算在美國用這個人才,他要求金學友在最快的時間內熟悉公司的運作和基本規章制度,通過培訓之後,將會跟隨着下一個重要項目回到上海去,實施陳曉奇的戰略性的重要環節------國際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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