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酒之歌 第六百九十一章 生意經（一）

    思前想後，貞德決定從侍女轉職為護衛，這樣，貞德也能更直接的看到收割者商團運行的樣子，以及喬治工作時的真實姿態，並以此來最終判斷對方是敵是友。

    她的設想不可謂不周到，只是很快，她就因為這個看似英明的決定而感到煩惱了——

    「喬治團長，讓我們為今晚的月光乾杯！」

    「乾杯！」

    血色的月光染紅鮮艷的高腳杯，

    白色的燈光照亮皎潔的晚禮服；

    舉杯交錯，歌舞昇平，

    把酒言歡，美不勝收。

    貴族酒池肉林的盛宴總是讓人眼花繚亂，不過倘若每天都得經歷這些個場面的話，大概很快就會讓人感到厭倦，以及無聊。

    跟隨喬治同行之後，原本早已過慣了反抗組織苦日子的貞德，着實體驗了一把這樣的心理落差，作為喬治的守衛，她的日常情緒里，除了無聊，只剩下厭倦。

    冗長無比的酒宴，大同小異的沙龍，勾心鬥角的交談，數之不清的合同。

    從一段旅程到另一端旅程的縫隙，商團停靠在陌生城市歇腳的些許時間內，喬治團長奔走於各大酒宴和派對的身影，絲毫不曾停歇過。

    當然，貞德是知道的，其實她這位傍身護衛僅僅是個幌子，因為真正出席宴會派對的僅僅是喬治團長的血影鏡像，而他的本體，要麼在不停的搗鼓那塊從拍賣會裏買來的「上古水晶片」，要麼在與那位奇怪的殭屍副官或者是大惡魔小姐不停的做着加強訓練。

    喬治為什麼如此渴望變強？

    貞德無法理解喬治的渴望，這份渴望是如此的強烈，一如塞滿柴火的火爐般熾熱，面對這一團火爐，貞德着實無法發聲詢問，只能站在一旁觀摩，企圖用日復一日的視線去洞穿火爐核心的真實。

    只是，缺少了語言的交流，每每抽空觀摩喬治的訓練，貞德能感受到的，就只有這位年輕半血族的焦躁不安，他渴望着變強，猶如一塊韌性極高的鑄鐵，而擅長正面戰場接敵的野蠻人泰凱斯，擅長軍事指揮的老殭屍烏瑟爾，以及擅長暗殺奪命的希爾娜大小姐，則是最為頂級的鍛造師，不斷的鍛造着喬治，將他打造成一把絕世神兵。

    上樑正，下樑自然不會歪。

    在喬治的影響和兩位頂尖高手的指導下，那群血族手下們同樣也卯足了勁的鍛煉自己，實力進步速度可謂是一日千里。偶有一兩個資質一般的小家族血族少爺或公主因為家族事端不得不請假回到奈古拉斯帝國，待數月後他們再度回歸隊伍之時，總能毫不意外的聽聞他們憑實力成功爭奪家產，甚至是一舉拿下族長之位的好消息。

    這熱火朝天的營盤訓練里自然沒有貞德的位置，她的任務，僅僅只是護在酒宴那一側的「喬治」周圍，悄悄地用血水晶為分身按時補充鮮血能量的同時，也要保證他那「脆弱」的分身不會被什麼人行刺，以至於在大庭廣眾的目光下，尷尬的化為一灘血漬。

    「呵，還真是一份輕鬆無比的工作，要是在外頭生活的人們，也能這麼輕鬆就好了」

    身着鐵桶般的全身甲，倚靠在宴會廳的牆壁上，貞德一邊觀察着室內歌舞昇平的歡聲笑語，一邊感到有些如夢似幻——

    外面到處都在打仗，路邊全是餓死的屍骨，貧民兄弟之間可能只為幾個賤幣反目成仇，但在貴族老爺和富豪商賈這裏，天天都是把酒言歡，饕餮盛宴，奢靡之風不曾有一分一秒的間斷，好似這世上所有的金幣都匯聚在了他們的手上。

    不，不是好似，事實便是如此。

    亂世和戰爭平等且不平等的給予了所有人重新洗牌世間財富的機會，躲在洗牌手身后庄家位置的貴族老爺和富豪商賈，理直氣壯順走了所有的好牌，留給平民百姓的，只有一副混亂與無序的臭牌，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不得不為了搶奪對方手中的幾張臭牌而倒戈相見。

    至於上流人士們，他們只需躲在堅固的城堡里，出席這些觥籌交錯、玉體橫陳的宴席，如絲綢般順滑的在合同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一樁樁、一件件生意買賣便順順利利的交接完畢，成千上萬的金幣仿佛汛期的江濤般滔滔不絕，奔流不息。

    貞德何曾見過那些肥頭大耳的商賈們如此行雲流水的簽下合同，在她的印象里，這些人只會在徵集軍費的國宴上互相推諉和萬般刁難。

    剛開始這段旅程的時候，貞德還覺得可能是某些城市的商賈比較人傻錢多，但當她一次又一次見證了喬治在數座規格不一的城市裏完成大大小小的買賣之後，貞德終於忍不住向他發問了：

    「明明有幾個眼尖的人已經注意到你是帝國的通緝犯，為什麼他們不來揭發你？」

    「因為貴族追名，商人逐利，假設有那麼一座天平，天平的一邊是僅僅一次的、收益才幾十金幣的揭發通緝犯的獎勵，一邊是長期的、積年累月可以達到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萬金幣的買賣收益，你覺得，他們會選那邊？」

    「那麼，為什麼即便有售價更便宜的賣家和收價更高昂的買家，你口中這些逐利的商人，也選擇和你做買賣？」

    「這個答案更簡單，因為其他人的名聲和信譽不如我。」

    畢竟常年在前線戰鬥和修道院修行，在金錢方面，貞德最多只會像要糖的小孩一樣，在教廷會議中哭訴着寒冬臘雪中戰士們生存的不易與艱辛，以此來換取一兩袋額外的金幣。

    面對前.護國聖女的好奇心，喬治非常自信滿滿的給她上了一節課：

    所謂商人，往往是利用收價和售價的差價賺取中間費，好讓自己賺的盆滿缽滿的那批人，所以從這個角度來描述商人的話，無奸不商這個詞，的的確確是所有商人的基本寫照。

    不過，一個優秀的商人，除了在差價方面的無奸不商之外，他們不會僅僅止步於此。一個優秀的商人，會在商業圈裏建立一個良好的形象，一個遵守契約的形象，一個值得信賴、值得合作的形象。

    舉個例子，一個售賣履歷不為人知的旅行商團來到一座全新的城市後，聲稱自己低價出售高階煉金藥水，和一個在進入城市之前就已經聲名遠揚的旅行商團，來到城市後以市場均價出售高階煉金藥水，兩個旅行商團誰更需要警惕，誰更值得進行交易，答案當然是不言自明了。

    在地球上，人們會稱之為「品牌效應」。

    至於喬收割者商團的「品牌效應」的建立，亦或者說喬治的財富崛起之路，則是要從收割者商團踏入派拉達帝國國境的第一步開始說起。

    政治有國界，商業無國界。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收割者商團進入人類帝國派拉達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播開來。

    從派拉達帝國本土商人們的視角看來，在精靈帝國亞蘭諾恩異軍突起的收割者旅行商團，即便他們只是進入派拉達帝國的一支商界新秀，但在亞蘭諾恩積累下來成交率和契約精神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樣一個來自異國的大商團，比起懷疑他們是否有間諜特務之嫌，派拉達帝國的商人們心裏更關心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自己是否能在這個旅行商團的身上，謀取利益？

    面對商界同僚的關注，喬治拿出了自己的手段：

    他不惜花重金請大量吟遊詩人宣傳收割者商團，並且派遣血族手下們提前一步混入下一座城市裏。

    「混入上流圈子，這是你們最重要的使命。」

    面對喬治的命令，這些血族少爺和公主們自是開心的不得了，一個個拿着喬治的軍費大肆揮霍，拿出看家本領來展現最為純粹的紙醉金迷。

    笑死，且不論戰場上的表現，這花天酒地的本事，可是這些血族二世祖們在他們過去漫長的歲月里，乾的最得心應手的事情啊！

    就算喬治再怎麼不願意承認，比起讓他手下的這群血族二世祖們當個士兵，他們的確更願意、也更擅長當個交際花和交際草。

    毫不意外的，一群橫空出世、揮霍無度的貴族少爺們很快就成為了每座城市最受歡迎的上流和名媛，畢竟，誰會討厭財神爺的大駕光臨呢？

    有了派對沙龍，自然也就就有了和商賈貴族們接觸的機會，更是有了為商團爭取名聲的機會。

    「你們聽說過那個新來的收割者商團麼？什麼？這你們都沒聽過？過來，我來好好的給你補一補新聞。」

    試想一下，一群揮金如土的俊男靚女，在你的身邊或高談論闊，或吐氣如蘭，誰能不提起心中的興趣，好奇滿滿的聽他們道上幾句呢？

    在這亂世之中，上流人士的消息渠道很廣，世界各地的消息他們都能有所耳聞，但上流人士的消息渠道又很窄，躲在高牆背後的他們，他們肚子裏所有能拿上桌面炫耀的談資，不過是照搬照抄了前一場酒會裏的道聽途說。

    而在人群之中，血族二世祖們總是那個最為耀眼的存在，他們的話語，總是在不自覺間銘刻在這些上流人士的心房。

    這是必然的，血族精雕細琢的容貌和無可挑剔的貴族氣質，對人類的魅惑可謂是極度強烈的，即便不使用任何魔法或是手段，一群肥頭大耳的商賈們也無法抵擋俊男靚女的魅力。

    藉助這般先天優勢，血族手下們不斷地放出風聲，潛移默化的讓貴族和商賈們知曉收割者商團的大量實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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