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 第0317章 朝鮮自古以來,就是···

    「諸公且坐。」

    待御史大夫曹參,以及內史王陵、少府陽城延、廷尉公上不害、太僕夏侯嬰、奉常叔孫通、衛尉酈寄在內的一乾重臣落座,獨自端坐於御榻之上的劉盈,便也直入正題。

    「夕紂王無道,武王遂起而征,以使商亡而周立。」

    「紂王之時,得輔政之三賢,  曰:箕子、微子、比干。」

    「待紂王失商社稷,武王立周,而後赦此三賢,封微子啟於宋,封箕子胥余於朝鮮······」

    簡單做出開場白,劉盈便稍一昂頭,就見一張足有二丈長寬的堪輿,  被殿旁待命的侍郎官們搬入殿內。

    待眾人的目光被那張半島堪輿所吸引,劉盈也緩緩從御榻上起身,自御階上走下,來到了那張堪輿前。

    「箕子胥余得周公封為朝鮮君,都平壤,土毗鄰真番;」

    「待燕昭王之時,燕將秦開托土千里,朝鮮、真番便皆為燕屬。」

    「後秦王政滅燕,凡箕子、馬韓、真番等朝鮮諸國,遂亦盡為秦土;再後秦二世而亡,此諸國各自立,而未有所屬······」

    將自己對朝鮮半島的了解簡單道出,劉盈便淺笑着側過頭,望向目光緊盯着堪輿,做若有所思狀的衛尉酈寄。

    「如今朝中公卿,若論軍陣之事,  當以侯世子為先。」

    「不妨便由世子試言:今之朝鮮諸國,  乃是何境況。」

    被劉盈定名出身,酈寄只面色淡然的對劉盈,  以及在場的朝中公卿分別一拱手,  便上前兩步,來到了堪輿前一步的位置。

    昂起頭,稍一查看堪輿,酈寄便舉起手,在堪輿上畫了一個大圈。

    「此,便乃箕子胥余受武王所封之土,其闊千里,獨佔朝鮮之北半,土為朝鮮諸國之最廣。」

    大致圈出後世北朝鮮的位置,酈寄又稍低下頭,在後世南朝鮮的位置又粗略一指。

    「及朝鮮之南半土,則以馬韓、辰韓、弁(biàn)韓此三韓為主;」

    「另真番、臨屯、沃沮、夫余、高句麗等彈丸之國,又濊(hui)、貊(mo)等夷自為部落,各為箕子、三韓之屬,位朝鮮各處而得存。」

    「朝南之三韓,本只馬韓一者;周末之時,有秦、燕之民入朝,  方各得辰韓、弁韓。」

    「又此三韓之中,以馬韓為最,辰韓、弁韓各次之,尊馬韓之主為『辰王』,名主三韓。」

    「故朝鮮諸國,亦可粗言曰:朝北箕子、朝南辰國······」

    隨着酈寄低沉的嗓音,殿內眾人的目光也不由齊齊聚集在那張朝鮮地圖之上,又迅速找到了酈寄口中,朝鮮各國、部落的位置。

    倒也不能怪殿內眾人,身為漢室朝堂公卿,卻對朝鮮半島這片沃土都沒有什麼知解;

    實在是過往數十年,中原大地的風雲變幻,讓眾人很難把注意力,投向這個比燕國右北平郡還要遠的冰天雪地。

    ——要知道就連趙佗割據南越,自立為『南越武帝』一事,都是在漢室鼎立之後,才傳到長安的!

    在自立為帝之後,趙佗在『南越武帝』的位置上,足足坐了三年多的時間,才終於收穫中原政權的關注!

    距離中原更近的嶺南都如此,就更別提距離中原文化中心成千上萬里之遠,又萬里冰封的朝鮮半島了。

    實際上,別說朝中這些個公卿重臣了,就連召眾人入宮的劉盈,以及方才開口介紹情況的酈寄,其實也都是臨時抱佛腳,才得以在這個場合說出那些話!

    若非如此,別說對朝鮮時局侃侃而談了,劉盈怕是連箕子的『箕』怎麼讀,都要哼哼唧唧個半天;酈寄連濊、貊二字的讀音,都要跑去跟老爹酈商請教······

    但不了解歸不了解,畢竟也都是如今漢室最拔尖的精英階級,眾人即便是對朝鮮半島的境況不甚了解,也起碼對商末三賢之一的箕子,以及武王所封的箕子朝鮮有所耳聞。

    所以在酈寄對盲點知識做出補充之後,眾人的面上,便也不由流露出了些瞭然之色。

    但很快,那個入宮前被出現的疑惑,再次湧上了眾人的心頭。

    ——歲首年末在即,即將加冠親政的劉盈,怎麼突然提起朝鮮了?

    不知是看透了眾人的疑惑,還是對酈寄的解答感到滿意,就見劉盈目光深邃的笑着一點頭,便回過身,大咧咧在御階最下一級一屁股坐下來。

    見此,眾人自也不好落座,只能是稍側過身,將劉盈於那張堪輿之間的空間空了出來,靜靜等候起了劉盈的解答。

    「世子所言,幾無謬誤。」

    「莫言百十年,便是三歲之前,朝鮮之境況,確皆如世子所言。」

    淺笑着對酈寄在一點頭,劉盈終是面容稍一肅,昂首看向那張巨大的堪輿,眉宇間,也是立時帶上了一抹政治人物所應有的鄭重。

    「箕子朝鮮,乃自武王之時,便封箕子胥余之土;又吾漢祚承周社稷,周之封君,便當為吾漢之內藩;」

    「及馬韓、辰韓、弁韓所合而得之『辰國』,雖非周所封,然辰、弁二韓,亦皆秦民所立之國;故朝南三韓,亦絕非化外之地。」

    「於情於理,朝北箕子、朝南辰國,皆當乃吾華夏之民自古以來,神聖不可分割之土!」

    劉盈此言一出,殿內眾人只頓時鼻息粗重了起來,滿是驚詫的抬起頭!

    待看清劉盈目光中,那令人不敢直視的精光,眾人面上驚駭之色,便又盡數化作激動,和興奮!

    ——在華夏歷史上,聞戰則喜的,可不單單只有大秦銳士!

    別說是尚武之風絲毫不輸嬴秦的劉漢了,即便是在大慫,『開疆拓土』四字,也絕對是讓每個熱血男兒,都感到口乾舌燥的強效腎上腺素!

    尤其是殿內這些生居高位,本已有些失去銳氣的老臣,在聽到劉盈那句『乃吾華夏之民自古以來,神聖不可分割之土』之後,即便是那一股股早已熄滅的烈火,都被劉盈再次點燃!

    這句話,後世人或許會更了解,亦或是聽的更多;殿內這些西漢初年的『老古董』,根本就沒聽過這句話。

    但這並不意味着這個時代,沒有同樣振奮人心,又直白無比的宣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只此一言,就足以使得華夏政權的任何擴張舉措,都擁有毋庸置疑的正義性和正確性!

    就連如今,都還沒與漢室連同的西域、中亞,乃至於數萬里之外的歐米,理論上也都包含在『王土、王臣』的範疇,就更別提朝鮮這種在近千年前,就被華夏政權實際掌控過的區域了。


    一時間,原本還雲淡風輕,做『儒雅』壯的眾人,頓時變得口乾舌燥、眼眶泛紅,粗重的鼻息,讓眾人的胸膛劇烈起伏不停;

    若是讓不知道的人看見這一幕,恐怕沒有人會覺得這十幾個酷似野獸的中老年男子,居然是『居廟堂之高』的劉漢公卿。

    被這股莫名躁動的氛圍影響着,就連劉盈,都有些呼吸粗重了起來,不由伸出手,稍鬆了松衣襟。

    如此過了還一會兒,一聲勉強還算理智的低語,才終於將『瀕臨癲狂』的眾人,緩緩冷靜了下來。

    「陛下所言,實可謂至理。」

    「箕子、辰弁諸韓,確非化外之地,亦皆當為吾漢之屬。」

    勉強按捺住胸中激動,道出這句看似並沒有意義,實則卻讓眾人的目光再次恢復清明的話,曹參便稍上前一步,朝劉盈微一拱手。

    「然朝鮮地處燕國以東,地狹而長;雖臣尚未曾往,然亦不難知:朝鮮之寒,當不亞於燕北凜冬之地。」

    「又箕子、辰弁等諸韓,雖或為周封君、或為秦遺民,然於吾漢祚,皆無有不恭之舉。」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

    「若陛下欲興兵討之,而無大義,臣恐有所不妥······」

    言罷,曹參便再一拱手,雖退回了原位,但那仍帶有些許熱烈的目光,卻並未有片刻從劉盈身上移開。

    聽聞曹參此言,本激動難耐的眾人,也是不由稍冷靜了下來;

    劉盈卻是意味深長的看着曹參,目光中,儘是一抹洞悉,和玩味。

    作為後世人,劉盈清楚的知道,曹參說的沒錯。

    朝鮮半島的寒冷,絕不亞於如今的燕國北境,甚至更甚!

    再加上當地複雜的地理環境,以及這個交通手段極度落後的時代,確實使得『攻打朝鮮半島』的難度,遠高於攻打中原地區的一郡,乃至一國。

    這一點,從後世新朝之時,人民子弟兵支援鄰居的戰爭,就不難看出。

    但讓劉盈毫不意外之餘,又感到莫名欣慰的,是曹參的關注點。

    ——方才,劉盈可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

    但僅僅是在劉盈一句『朝鮮自古以來,都是華夏神聖不可分割的領土』之後,曹參的注意力,居然就已經轉移到了武力征討朝鮮半島的可行性之上!

    非但如此,曹參還『貼心』的提醒劉盈:陛下呀,這興不義之師,伐無罪之地,說出去可不好聽啊······

    這,才是讓劉盈感到欣喜的點。

    這樣的欣喜,恐怕也只有漢室的臣子,才能讓漢室的君王體會到。

    想到這裏,劉盈也不由面帶欣慰的笑着一點頭,旋即從階上起身,對曹參稍一拱手。

    「平陽侯所言極是。」

    「吾漢祚,乃華夏之正統,乃太祖高皇帝興仁義之師,順天應命而伐暴秦,方得天下民之效。」

    「朕雖德薄,賢不及太祖高皇帝之十一,亦不敢有違仁義之道。」

    面不改色的表示自己『不敢不仁義』,便見劉盈極其自然地將話鋒一轉。

    「然朕今日召諸公入宮,以朝鮮之事相說,亦非閒來無事······」

    意味深長的道出此語,就見劉盈轉過身,望向仍躬立於御榻之側的春陀。

    片刻之後,幾個明顯剛拆分不久的竹筒軍報,便被宦者令春陀呈於劉盈面前,又被劉盈隨手遞給身旁的曹參、王陵二人。

    「諸公且一觀。」

    「——秋七月,燕相欒布來報:朝鮮諸國皆遣使臣,於關外侯詔,請覲長安!」

    「然至彼時,朕方自燕相所傳之奏報聞得:武王封胥余之箕子朝鮮,今已亡國!」

    滿是嚴肅的道出此語,劉盈的面容之上,已是再也不見絲毫淡然之色。

    「漢五年,太祖高皇帝誅魯公項籍,開漢國祚;同年,燕王臧荼反,為太祖高皇帝親征而伐滅之!」

    「彼時,臧荼得一部將,曰:衛滿;臧荼敗亡之後,衛滿率殘部東渡浿水,投箕子朝鮮,以懇收容。」

    「初聞衛滿之來由,朝鮮王箕准本未允之,後又為衛滿以『漢暴戾,較嬴秦更甚』之言蠱惑,遂容衛滿所部,使其西戒吾漢。」

    「——今歲初春,衛滿謊稱吾漢征討朝鮮在即,請護箕准左右;待箕准允之,衛滿便率所部入平壤,驟起宮變,而奪朝鮮社稷!」

    「今,箕子朝鮮已為衛滿所亡,朝鮮王箕准逃亡馬韓,為南韓之民擁立為馬韓王;」

    「及衛滿,則坐箕子朝鮮之土而立國,謂之曰:衛滿朝鮮,又於今夏鯨吞真番、臨屯、沃沮、夫余、高句麗五國,兵峰直指朝南三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義憤填膺的一語,終是惹得殿內眾人一驚,待抬起頭,卻見方才還在御階下侃侃而談的劉盈,此刻已是坐回到御榻之上。

    將那幾封軍報粗略傳看一番,眾人也終是齊齊抬起頭望向劉盈。

    「此番,馬韓王箕准遣使,言欲引吾漢軍相助,以復其國;」

    「辰、弁二韓亦欲自請為漢藩屬,得吾漢祚之庇護;」

    「即衛滿,亦遣使至關外,願於吾漢祚『永結盟好,互為昆季之國······」

    滿是深意的道出此語,劉盈又輕蔑一笑,而後搖了搖頭。

    「故朝鮮王、今馬韓王箕准,及辰、弁二韓之使,朕皆已傳令燕相:許其覲朝長安。」

    「及衛滿······」

    似是猶豫的說着,劉盈卻是冷笑着抬起頭,滿是深意的望向殿內眾人。

    「諸公以為,衛滿之請,朕當答允否?」

    「——又吾漢祚,可需衛滿一介叛賊餘孽,憑所竊之朝鮮社稷,所謂『衛滿朝鮮』,而為吾漢『昆季』之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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