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眩暈結束之後,江越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小河邊上,身前是一座長長的、由竹子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小橋。
江越走上橋,腳下的木板吱呀作響,橋下流水潺潺,他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裏是哪裏?怎麼還有這麼古老的橋?
是某個郊區的農家樂嗎?
江越順着橋走到河對岸,發現了一個古色古香的院落。
青磚黑瓦,飛檐倒角,大門口還掛着紅紅的燈籠,黝黑髮亮的木門上鑲嵌着獸首門環。
他更加疑惑,自己是浦江人,浦江何時有這種古建築了?
難不成是在什麼影視基地?
也不應該啊,什麼影視基地不要門票就能隨便進?
江越疑惑地推開門,走進了院子裏。
院中有一男一女兩人,男的那個年紀似乎在四十左右,女的也就十六七歲年紀,兩人應該是父女關係,正坐在屋檐下聊天。
看到江越走進來,那名男子站起了身,向江越拱手問候,但江越完全聽不懂他的話語。
什麼情況?拱手禮?
說的是什麼語言啊?粵語不像粵語,浦江話不想浦江話,難不成這是國外?可是哪個國外有這種類型的建築?
哎,我手機呢?
手機也不見了,我拿什麼翻譯啊……
正當一頭霧水間,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我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穿越?
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又?
一瞬間,江越混沌的腦海里仿佛被撕碎了一個口子,那些紛亂的幻象就像一片浮在水面上的油漬,「穿越」這個念頭像一滴洗潔精滴到了水裏,覆蓋了整個水面的油漬立刻以驚人的速度退去。
哦,穿越。
我是穿越了的,這是幻境,是梧謠陷入的同一個幻境。
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沒想到吧,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這個世界的修行者,在進入幻境以後也沒辦法立刻發現。
可是我不一樣啊,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構建出來的這個幻境,跟我潛意識裏的世界差異太大了,完全騙不到我啊。
江越笑了一笑,再次看向那個顯然是心明的男子,他所說的話也立刻能聽懂了。
「這位客人,敢問來蔽處有何貴幹?」
江越沒有理他,繞着院子轉了一圈,又看向仍然坐着的梧謠,她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看來她是沒有看破幻境的。
江越故意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梧謠略有些警惕和畏懼地向後縮了縮,對着心明喊了一聲:
「阿爹!」
心明一直在觀察江越的動作,聽到梧謠叫他,連忙走了過來,擋在梧謠身前。
「客人,請勿要再無禮了!」
江越對着他翻了個白眼,開口說道:
「還裝呢?心明?」
心明楞了一愣,問道:
「客人此話何意?」
江越搬過他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反正這處是幻境,你也傷不了我分毫,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直說吧,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什麼雙修啊,爐鼎啊那些腌臢事之類的。」
「現在吧,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話要說,既然來了這裏,就勸你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你死得該,最好就不要把人家小姑娘拖下水了。」
聽了這話,心明的臉上陰晴不定,江越看着他的神色,甚至都有些自我懷疑。
不會吧,不會真有人在自己製造的幻境裏都分不清現實和幻境吧?
那屬實是個大傻x了。
不對,如果他分不清幻境和現實的話,自己豈不是還得想辦法幫他看破幻境?要不然自己怎麼出去,一頭撞死嗎?
這附近可沒有什麼高得能摔死人的建築啊。
再說也不是每一個幻境都可以通過死亡的方式脫離,萬一給自己撞死了,醒來發現還在原地,那豈不是虧死?
江越觀察着心明的臉色,試探着開口問道:
「你不會真的不知道這是幻境吧?你知道的話就點點頭,別光這麼傻楞着啊。」
心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開了口。
「沒想到連這都騙不過你,江先生,你果然不是凡人,正教居然以為你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墨家人,實在是蠢得要命。你不受我所製造的幻境影響,可我又看不透你的修為,那容我猜一猜,江先生的境界至少已經在化神境以上了吧?」
隱藏境界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想做到天衣無縫,至少要比對方高出好幾個境界才行。
江越聽到心明的問話,稍稍鬆了一口氣。
起碼不用擔心怎麼出去的問題了。
略微停頓了片刻,江越回答道:
「你還是猜得太保守了。」
心明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還保守?莫非你已經到了羽化境?」
羽化境界的修士,這整個世界上也不超過兩雙手之數,再往上便是登仙境的真仙人,如果再往上的話,就只剩下三教聖人了。
江越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道:
「用你們的所謂的境界來評判我,未免有些太自大了。我踏過數億星河,遍覽諸天萬界,降臨你們此處世界,不是為了去與你們爭那些小小的境界高低的!」
踏過數億星河,遍覽諸天萬界?
哪怕是聖人,也不敢口出如此狂言!
可是在他的嘴裏,似乎不是在說一件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心明審視着江越的神情,找不出一絲虛偽的痕跡。
對江越來說,他確實沒有說謊。
自己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豈非踏過數億星河而來?
自己看過了無數的小說故事,豈不是遍覽諸天萬界?
再說了,他本來就沒有修煉的打算,這話說起來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沉默了片刻,心明小心地問道:
「敢問先生是何處大能,又來自哪個世界?」
江越把視線投向了遠處,表情神往。
「我是誰,這個問題你不必問,問了也沒有答案。至於我來自哪個世界,呵呵,總之,是你不配擁有的世界。」
心明點點頭,知趣地沉默下來,等江越開口。
他並不是一個輕信於人的傻子,但江越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多了。
第一次,是那台遠遠超越了這個時代的高達機甲,頂着陳少安的酒國一夢神通把清正山的門人一通亂殺,最後把所有門人一網打盡,連自己也被俘虜。
第二次,是自己肉身死亡之前,他分明看到這個江越在九重雷劫之下救下了那絕聖門的少公主林霖,這一點,沒有返虛境的修為,不可能做得到。
此後,他的靈魂陷入了長久的寂靜,直到被正教那些人封入劍中,成為了劍靈。
在成為劍靈這段時間裏,他隱藏着自己三魂七魄俱全的事實,不斷地從幾個正教高層那裏聽說江越的壯舉。
用糜爛數十里的核彈炸平魔巢,帶着全無修為的普通匠人悶殺千年妖獸,從正教的刺殺之下全身而退,甚至連刺客的屍骨都沒有找全,只留下了一地的碎肉。
然後,又是今天。
他明明被自己拉入了幻境,卻完全沒有受任何影響,甚至還直接說破了自己的秘密。
而這個幻境,他有信心哪怕是返虛境的修士進入,也要迷茫片刻。
這樣的人,他會是普通人嗎?
也只有正教那幫蠢材,還在把他當場一個普通的墨家巨子看待!
殊不知,人家看待你們,就如同你們看待凡人一樣,只是當做螻蟻!
自以為是在操控江越,卻不知道是他在逗弄你們。
心明小心翼翼地將幻境中的時間停了下來,梧謠的表情也立刻凝固在這一刻,可江越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看破了幻境的人,便不會再被幻境操控了。
等待了良久,江越終於再次開口: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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