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美 第九章檢討會

    葉孟言回到金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視察英德入塢修理進度，在海軍船廠一日三班的工作節奏下，此時英德已經刮掉了船底銅板上綠油油一層熱帶海域附着上的藤壺和貝類，恢復了銅的本色。船肋、桅杆、甲板、舵、大炮、板件等等修理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對此很滿意的他又召集了英德全艦幹部會議，以他的本意，最好是召開全艦人員會議才好，可是水兵上岸可沒那麼容易歸建。

    會議就在基地的禮堂里舉行，航海長、水手長、砲雷長、艦務長、主計長、海兵隊長還有六個海員隊長齊聚一堂，葉孟言清清嗓子：「這次會議，第一是對本艦兩萬里航海曆程進行檢討，將航海經歷撰寫成書面報告，提交艦隊，以為將來環球航行的珍貴資料。第二，是討論一下人事。第三，是計劃一下接下來的訓練。」

    眾人都保持了鎮定，這完全在預料之中，這是他們此次艱苦航行的回報。

    「本艦之所以跨越三洋兩洲回航，目的是作為第八艦隊唯一參閱艦艇，也是海軍去年一年唯一功勳戰鬥艦艇參加帝都大慶。艦隊高層從寧州陸路先期抵達帝都做準備工作，我等奉命率艦跨越兩洋回航。值得指出的是，英德全艦水兵都系從艦隊各處抽調而來的預備退伍之老兵，能夠統馭這些桀驁不馴的老兵，在航行里始終保持了海軍紀律和威嚴，諸位辛苦了。」

    「同樣是在太平洋上，1787年英艦邦蒂號也是航行繞過半個地球，來到南太平洋的大溪地。那艘船的船長是威廉布萊，大副弗來徹。可是邦蒂號上並不愉快，艦長作風強硬，他的副官和水手們並不喜歡他。於是邦蒂號發生暴動，船員的後代至今還在皮特凱恩島生活……」

    他說道此處，各人紛紛發表意見，總結各自部門的成功心得，也不痛不癢的檢討了幾個問題。葉孟言都一一記下，他也指出了航行中存在的幾個問題。一是沒有抓好訓練，二是沒有預計到寒帶和熱帶航行的特點，導致病患較多。三是紀律不夠嚴明，激發了與其他艦隊的衝突。四是航海技術有所退步，與某艦隊的某艘友艦沉沒有染。

    但葉孟言也指出：問題是存在的，缺點是有的，但從大方面看，大家都是好的，這次航行是一次成功的航行，勝利的航行，偉大的航行。

    「所以說，不要說我們之前在北海偉大的戰爭功勳，僅憑這次航行本身，已經成為一個傳奇了。所以，在修理完成前，我們必須拿出一個太平洋航海志的初稿來。有可能的話，我會聯繫出版，讓我們的名字都家喻戶曉。」

    說到這裏，葉孟言看了一下軍官們，只見諸位都有所動容，各個呼吸緊促，坐的筆直。果然，他們也是想如歷史上那些征服海洋的英雄們那樣出名啊。

    他又分配了寫作規劃，這並不難，將航海日誌和個人的日誌、周志都集中起來匯總就是很好的初稿，文字上的毛病可以找專家潤色。至於怎樣將一部航海記錄變成一部文學作品，甚至是一部成功的文學作品，他自有想法。

    「至於第二件事，我想我們聯名，向艦隊申請全艦水兵加調一級怎麼樣？」

    「可以，但是原本就是一級水兵的，是不是要上調到軍士？」航海長提出了疑問。

    「你們認為呢？大家討論一下。」葉孟言將皮球踢了回去。

    砲雷長說：「雖然我不懂，可我們全艦有兩百名一級水兵，都要上調為軍士嗎？恐怕艦隊不會開這個先例。」

    海兵隊長道：「我覺得也是，跨越兩洋的航行，第七、第八兩個艦隊每年沒有二十次也有十次，還不算海軍部通信艦。以前沒有這個先例。」

    葉孟言道：「這些都是要參加帝都大慶並且有戰功在身的，我認為他們如果符合軍士資格，是可以升遷的，不符合軍士資格的，可以加一級待遇。」

    眾人想了想，認為可以，充當書記的艦務長便記錄了下來。

    「至於軍官，我也預備建議艦隊為諸位加一級軍階，如不能，也要等同高階使用。」

    眾人都道這個好說，紛紛表態自己並不貪圖功名。

    葉孟言笑道：「話雖這麼說，可是我怎麼能虧得了你們？」

    他臉色一轉，道：「前段事情已經了解。那麼諸位對接下來的訓練有什麼看法？帝都大慶，我們怎麼才能取得好成績？艦隊有艦隊的大規劃，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小計劃，計劃的中心是什麼？怎麼做？這都要好好參詳。」

    「我們通常認為：紀律、專業、忠誠、榮譽、儀表。對於一個水兵，已經是最高要求了吧。我覺得還是大有文章可作的，英德、整個第八艦隊之所以能夠以一當千，在冰海里不斷取得勝利，應該包含了英雄主義和大無畏的自我犧牲精神。而這兩種精神是怎麼來的呢？當然不是自我醒悟的，也不是軍官命令出來的，而是來自教育和激勵。」

    「所以，我打算在繼續提高鞏固英德識字率的基礎上，加強政治學習。」

    從丹陽到英德，葉孟言引以為傲的一個工作就是艦內教育，這也是其他艦艇做不到的，每個晚上他都會教士兵看圖識字，並且讓每個人都接受全套的航海和天文技能學習，每個月還有考試。水兵們儘管不敬畏他的嚴厲，但是很愛戴他的良苦用心。

    葉孟言在丹陽時，每次訓話必然會說：「你們一定要學會識字，沒文化真可怕，特別是在科學文化日新月異的今天，文盲是沒有生存權的，將來你們在岸上買地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怎麼發家致富？」

    在英德時，他常說：「法國皇帝有句名言：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麼想當將軍，想當軍官，你就必須識字，有文化，懂得知識。」

    當其他艦長提起此事時，他這樣解釋道：「我們處於反攻的最前線，條件艱苦，我認為靠覺悟來凝聚水兵最好。而且我們艦隊補充軍官困難，只有把每個水兵培育成軍官的苗子，才能越打越強。」

    葉孟言在丹陽上注入的心血最多，他到英德後不久，丹陽的船員被各艦爭着要，都做了軍官。這是艦隊史上前所未有過的成績，轟動一時。他接管英德之所以很順利，原來的各路豪傑都沒有和他牴觸，就是因為英德知道了他能讓他們當上軍官。

    軍官們都知道葉孟言在這方面有遠見，也都沒有異議。葉孟言說：「這件工作由我主抓，軍紀、儀表、對答、禮貌等等，你們商量一下，每人分管一件。」

    大家都同意了，或毛遂自薦或互相舉薦，工作很快就分配完畢，這些艦務長也記錄了下來。

    最後還有一件事，葉孟言讓主計長來說，主計長清清嗓子：「是這樣的，我艦出發時，在江戶購買了一些貨物，刀劍、漆器、絲綢什麼的。」

    大家都聚精會神的聽，當出發時，葉孟言不僅是拿出了艦上大半的公駑，還遊說軍官水兵都出資購物，騰出了第二層火炮甲板的部分空間來碼放貨物。在熱帶海域絲綢保管不善發霉，所有人都是陣陣肉疼。到金甌後，不光是主計長在忙着聯繫出貨，各人也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終於盼來了分紅的這一天。

    「三千包生絲、兩千匹西陣織、五百把倭刀、二百箱漆器、五十箱蜻蜓玉……經過艦長和我的幾番努力，終於全部出貨，除去成本，獲利過萬元！」

    遠洋貿易，自古獲利豐厚。如大石投井，於平靜中激起一陣喧譁。以至於葉孟言不得不大吼道：「肅靜！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軍官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葉孟言道：「你們都直到，分配方案是在江戶就定好的，現在我打算改一改了。」

    「怎麼改？」包括主計長在內，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要知道這一改，就有人要吃虧了。

    「當時的分配方案，是根據入股多少分利。入股公駑最多，原本我是想為英德攢一點私房錢，現在看起來，沒必要了。公駑只要保住本金即可，餘下的，官兵一體分利。」

    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眾人心裏都是雪亮的：葉孟言所謂「現在沒必要」云云，大概是自知即將高升，不願便宜繼任吧。如果他還留任，可就沒這麼好的事情了。不過還是要感謝葉艦長才對啊，有的艦長是不管怎樣也不會分給他們的呀。

    葉孟言也在想：「其實早就打算分給他們，只不過是故意繞這個圈子罷了。這點利潤不算什麼，英德的小金庫其實是在北海的黃金和毛皮啊。」

    他回想起北海內陸的海軍礦場，鄭思楚描繪出的那數千俘虜在工人監督下埋頭淘金的場面，又想起鄭思楚委託他從北海運到江戶出售的五千張上等水獺毛皮。他就心裏一熱，那筆收入他在江戶就換成了海軍匯票，夾在自己的筆記本里呢。他也知道這些軍官各有各的生財之道，除了入股，個人在船上還有夾帶，不過他也不點破，這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只要這次分金能收買人心就好。

    他一想就出了神，恍然不聞主計長大聲道：「先不分！我還要在夏南炒一次小麥，等到出航之日再說。」

    他隨即開始講解這次小麥商機，等到說服眾人時已是大汗淋漓。

    葉孟言總結完畢，又補充道：「我補充一點：為了保障大閱的成功，激勵大家勤奮工作，這次小麥利潤我決定不分，作為大閱獎勵！對工作成績突出的幹部，予以表彰獎勵，對工作後進，不思進取的幹部，進行通報批評。所以你們要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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