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美 第六章南十字星

    我個人認為李中校多吃些煉乳冰沙沒壞處，至少可以敗敗火，於人於己都是好事情麼。誰料到艦務長向我報告：李中校深入基層，到炮艙裏面親自操練跑術去也。

    我認為這也是一件好事，因為李中校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和刁難我，我少了很多麻煩。但艦務長說：「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

    我說：「隨李提督便吧，她要看什麼，要用什麼，都要儘量滿足提督。」

    他的第二重顧慮卻令我撓起了額頭：「我們八艦隊的條例規章、炮術、軍官養成、軍事教育和思想，就要被李提督全部摸清啦。」

    艦務長說：「他們第七艦隊很多方面還都是延平郡王當年傳下來的那一套，很多條例都已經不適合時代，所以每年海軍部考核各艦隊，他們的排名總在我們下面，李中校在我們艦上多呆一天，他們將來的進步就越大一分，我們八艦隊可沒人墊底啦……」

    我可沒有提攜友軍的高尚覺悟，此時山頭主義上腦，立即三步並兩步的衝到了炮艙。果然見到她笑容可掬的和一組炮手交談，並親自操作火炮，她笑聲爽朗：「果然是春田兵工的精良武備，比起甲巡華昌上的西班牙老炮要好得多。」

    我們的炮長絲毫沒有被美女提督套取情報的覺悟，看來長期保密工作的成就都似乎都打了水漂，他源源不斷的介紹着春田兵工廠製造的廿四磅海軍重炮的性能，各種炮彈的性能，新銳的炙熱彈也被他拿出來炫耀。

    所謂炙熱彈，就是未來燃燒彈的雛形，將實心炮彈燒得通紅再發射出去，打在敵船上就是一個大窟窿，要是擊中火yao桶，就是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從李華梅的表情看，這種炮彈在東洋還沒有出現，他們更習慣用縱火船多些。我們西北艦隊以前也沒有，在堪察加使用炙熱彈依然是我的首創，其實西北艦隊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我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物，要知道西北艦隊除了捕鯨船外就我這艘英德號能夠拿得上枱面，而艦隊總長天天在溫哥華港打牌九。

    李華梅秀美緊蹙：「炙熱的炮彈，不會引爆發射藥麼？」

    炮長自豪的道：「這就是我們一尉的創意，在火yao和炙熱彈間放置一大塊粘土用來隔熱。」

    「你麼一尉？」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適可而止了，李中校，這不是在七艦隊，請你自重！」

    我大聲喝令道，與我一起來的艦務長和我一唱一和：「是啊，貴官提督的職務在本艦並不通行，貴官不過是我們的客人，請貴官服從英德艦長的指揮。」

    「一尉，你不僅僅只有些小聰明嘛，本提督這次上艦，看起來收穫頗多。」

    李華梅笑了笑，擦乾手上的油漬回到冰艙，在那裏她裹着大衣，享受着熱帶海洋上絕無僅有的一份清涼，而我們卻要在這烈日下暴曬，暴曬，流汗，流汗。

    我很懷念堪察加的嚴寒，水手們也一樣，他們坦胸露腹，身上滿是痱子和紅斑，熱帶的流行病也開始傳播了，隨艦軍醫忙的不亦樂乎。李中校想必是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躲在冰艙里真是先見之明呢。

    沿途碰上了兩隻波利尼西亞人的獨木舟，不過隔了老遠看的不真切，見到我們大艦過來，土人早就帆槳並用逃遠了。

    太平洋，還真是太平之洋，大西洋和印度洋上神出鬼沒的海盜和私掠船一艘也沒有，一路過來未見片帆，這就是地球上最後一片寧靜的海域啊。

    以往北半球天穹上的北斗、四象都看不見了，北半球夜航觀測的坐標北極星被南十字星取而代之，南十字星是全天球八十八個星座中最小的一個，座內主要亮星組成十字形，其中的一豎正指向南天極；因為南天極附近沒有亮星，十字架一及十字架二就被利用來指示方向：只把它們之間的距離伸延大約四點五倍就是南天極。所以這個十字在南半球和北斗在北半球同樣重要。星座中主要的亮星組成一個十字形，從這個十字形的一豎向下方一直劃下去，直到約4倍於這一豎的長度的一點就是南天極。

    在北半球的低緯度處觀測，這根延長線與地平線的交點基本上就是正南方。鄭和七下西洋時，曾用這個星座來導航。在古希臘托勒密時代，地中海地區原是可以看到它的，所以南十字一度被看作是半人馬的腳。由於歲差，到了現代，這一部分星空已經移向南方，在北半球大部分地區再也不能看到。所以上世紀歐洲天文學家把它從半人馬座中劃出來，作為一個獨立星座，明美在使用格林威治星圖的同時，也沿襲了這個新穎的劃分。

    南半球的夜空比起北半球來要清澈些，因為南十字座所在的銀河部分就是銀河最亮的段落，抬頭望去一條銀河掛在正中，星辰璀璨。在南十字星左下方有一片黑暗的塵埃星雲，用肉眼也可以輕易看到，襯托在明亮的銀河背景上就好象是銀河中的一個漆黑的洞穴，天文學家命名為「煤袋星雲」，是天空上最觸目的黑暗星雲之一。

    每到晚上涼爽時，李華梅才從冰艙出來，和我們在一起聊一聊天氣和食物，這些天我們吃的還是在放洋前裝載的麵包干和牛肉，吃慣了台灣艦隊大米香魚的李中校想必相當的不適應。

    她開始對大廚指手畫腳起來：「為什麼不在木箱裏面種植蔥姜？這可是大明艦隊從鄭和時代延續下來的傳統。」

    「為什麼攜帶麵包而不是麵粉？淡水供應太少。」

    「飲食為什麼是全西式的，為什麼不是明式料理？」

    「為什麼不在礁湖拋錨捕魚？這些珊瑚島上的猴麵包樹可是非常好的糧食。」

    我一一作答：

    木箱種植蔥姜，北方寒冷多霧不比台海，此類作物不易成活。

    攜帶麵包，淡水不足，也是出自西北艦隊的實際情況，首先是艦上環境有限，烤麵包困難，北方海域冰山很多，淡水補給方便。

    飲食西化，並非因為西北艦隊是現今主導海軍部的電雷系嫡傳，當年電影、霜雷兩艦上的海軍先輩吃慣了吐司、培根、羅宋湯，後來的電雷系就繼承了西洋飲食傳統。只不過是因為北方環境惡劣，大米補充不易。我們僅有的一些日本大米都不合口味，而小麥粉在西雅圖一帶就有大宗出產，而麵包比饅頭要耐儲存些。

    至於採集猴麵包樹的果實，我們一路過來，沒有遇見一座島礁，事實上那些美麗的島群在我們航線偏南兩緯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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