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秀秀低聲道:「師兄,夜月宗殺人好像確實是男弟子,甚少見到女弟子出現。」
「師妹,不能輕易相信她們的。」許志堅搖頭。
他見識過太多人心的險惡,當然不能憑着她們一面之詞便相信她們。
即使她們表現得再溫婉再無辜再純潔,也不能輕易相信。
絕不輕信,這是他吃過無數次虧之後得出來的血的教訓,即使她們說得再可信,再可憐,都不能輕信。
法空笑道:「確實不能輕信,即使她們所說是真的,那也不能輕信,未必不是借刀殺人,然後再過河拆橋。」
禇秀秀輕輕點頭。
她身為女子,有些同情這些女子,如果真如她們所說,她們確實有些可憐。
法空道:「夜月宗的高手已經捉過一些,沒想到還藏了這麼多,六個……」
六個,一晚上便能滅掉六戶人家,造成的危害是驚人的,對整個神京的影響也巨大。
他們好像就是要這種影響力,否則,何必非要在神京城內殺人,去城外村子殺,甚至不會有南監察司的高手前去追查,輕鬆自如。
「那我們直接滅了他們?」
「先捉了吧。」法空道:「許兄你親自出手?」
「……還是讓南監察司出動吧。」許志堅想了想,最終決定不親自出手。
在城內隨意出手,那便是違了朝廷的法令,南監察司是有權逮捕的。
自己雖是光明聖教的長老,可如果南監察司故意找茬,自己也無話可說,只被逼離開神京。
更重要的是,自己並無把握。
法空頷首。
「我先前還以為是刺殺法空你的。」
三人往小巷外走,許志堅搖頭道:「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要刺殺我的。」
法空笑道:「許兄你現在在大雲的名聲可不小,大雲武林肯定要千方百計要殺你的。」
前些日子在防禦大戰中,在自己的暗中相助下,許志堅神威凜凜,所向披靡,不知殺了多少大雲高手。
大雲高手逃走了不少,他們回去之後肯定要宣揚一番,很可能把許志堅渲染得強大無比,殺了最多的人。
所以要報仇,那便找許志堅報仇。
許志堅大名轟傳天下,尤其是大雲武林各宗,這也是夜月宗的月女們找他的原因。
禇秀秀輕聲道:「師兄你現在的名聲確實響亮。」
不僅僅是大雲武林揚名,在整個光明聖教內也是名聲轟傳,遠不是從前相比。
從前的時候,做為光明聖教最年輕的長老,眾弟子雖然訝異,可並不如何讚嘆。
光明聖教弟子個個都是天之驕子,資質驚人,他們覺得自己未嘗做不到師兄這般程度,都覺得師兄運氣好罷了。
可現在,在眾目睽睽之下,師兄大發神威,展現出驚尖的實力,徹底把名聲打響了。
禇秀秀感覺與有榮焉,跟着高興。
暗自高興老天有眼,師兄終於熬出來了,現在再沒人說他長得醜陋,長得黑,人們只盯着他的武功他的戰績。
許志堅無所謂的搖搖頭。
他知道自己的名聲怎麼來的,沒法空暗中相助,自己做不到這一步。
所以名不符實,名聲大過了自己的實力,並不是榮耀,反而是一種莫大的壓力,催他奮進,不能有絲毫鬆懈。
——
法空與許志堅禇秀秀道別,往玄武大道而去。
李鶯亭亭立於玄武大道一間賣頭飾的小攤前,手裏拿一支玉釵在端量,神情淡漠。
依舊是一襲黑袍掩住了曼妙的身形,卻掩不住她的挺拔之姿。
她臉如羊脂白玉,雙眸明亮,顧盼生姿。
法空手裏的兩個泥人已經收入時輪塔里,負手踱至,並沒有停留。
李鶯在玄武大道之南,法空在大道之北,中間有川流不息的人群相隔。
李鶯在心裏問道:「有何事?」
法空在她心裏說道:「又有一件功勞,恭喜你啦。」
他腳步不停。
李鶯哼一聲:「要我做什麼?」
「鳳鳴街那邊有一座宅子,裏面有六個夜月宗的高手。」法空道。
「六個?」
「對了,夜月宗先前的那二十個,已經捉住了?」
「……他們都逃了。」李鶯皺眉。
法空臉色微沉。
李鶯道:「夜月宗的傢伙很難纏,有一身奇詭之能,尤其精擅逃命的本事。」
法空輕哼一聲。
李鶯道:「不過我已經研究過他們的秘法,找到了應對之法。」
「怎麼應對?」
「一擊必殺。」李鶯道:「一擊不中,那便甭想再捉到他們了。」
「一擊必殺……」法空搖搖頭。
如果是兩個,李鶯親自出手,肯定能殺得掉,六個的話,李鶯沒辦法一下殺光。
「做不到一擊必殺,那就用音殺,」李鶯道:「南監察司最近招攬了一個身懷奇功之人,通曉音殺之術,便如神武府那位朱軍侯的音殺之術,這一次會讓他幫忙。」
「音殺之術……」法空眉頭微挑:「來自何門何派?」
「一個小宗,玉振宗。」
「玉振宗……」法空忽然雙眼變得深邃,在人群里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繼續往前走。
「難道有問題?」
「她是大雲之人。」法空的聲音在她心裏響起。
李鶯晶瑩如玉的瓜子臉籠罩了一層寒霜,雙眼熠熠閃動,隱現寒芒。
但凡進入南監察司的高手,其實都要經過審查,而且是越來越嚴格的審查。
自從神京闖進來那些大雲高手之後,南監察司的審查便嚴格起來。
而且開始覆審。
前期進來的高手也要重新審查。
就是為了防備有探子進入南監察司。
尤其是玉振宗這般小宗門。
如果是大宗門的弟子,審查反而沒那麼嚴格,因為大宗門本身就對弟子的出身有嚴格審查。
小宗門的弟子進入南監察司,受到的審查更嚴格。
還是被大雲高手混進來了。
是裏應外合呢,還是受賄瀆職?
不管哪一種都讓人深惡痛絕,可能一個疏忽,會導致南監察司損失慘重,危及無數南監察司高手性命。
法空嘆一口氣:「看來你們這一次也奈何不得這六個夜月宗高手。」
李鶯只覺得自己臉皮一陣陣發麻。
精緻的瓜子臉仿佛白玉上抹了淡淡的胭脂,美得驚人。
這是餵到嘴邊的肉卻沒能吃下去,自己與一個廢物有什麼區別?
法空道:「那便罷了,還是讓神武府出手吧。」
「……我會親自出手。」李鶯緩緩道。
她決定這一次親自出手,將最強的手段使出來,絕不放走任何一個。
二十個夜月宗高手留不住,六個還留不住?
那自己真是廢物了!
法空道:「六個……你恐怕不能一舉拿下,還是會被逃脫的。」
「……那小於是大雲哪一宗的高手?」李鶯緩步而行,跟上法空的步伐。
法空在道北,她在道南,隔着寬闊的大道,川流不息的人群擋住了他們兩個。
法空道:「大雲九玄宗。」
九玄宗可不是一個小宗門,比夜月宗的名聲更大。
夜月宗是因為崇信月神,刺殺之術精奇,而九玄宗是因為音殺之術防不勝防。
「九玄宗……跟夜月宗是對手還是朋友?」
「對手。」
「小於初來乍到,需要立功。」李鶯道:「這一次便是極好的機會,他協助捉拿夜月宗高手,既能取信於人,又能站穩腳根,應該不會動手腳。」
「唔……」
「所以,他這一次會盡全力的!」
「……也行。」法空道:「捉住之後,你們南監察司恐怕很難審出東西來,我讓周雨師妹過去助你一臂之力。」
李鶯慢慢點頭。
她當然知道周雨。
只是沒想到周雨已然能獨擋一面了。
徐青蘿四個進步得太快。
比自己當初還要快得多,將來的他們都將是了不得的人物,未必不能強過法空。
——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金剛寺外院,住持院。
周雨出現在法空跟前。
法空正在擺弄着石桌上的四個淨瓶。
他正在苦研四個淨瓶,想要參透其奧妙,從而再用來激活妙華菩提樹的種子。
沒參破淨瓶奧妙之前,他不想冒險。
正在後面塔園練功的徐青蘿三人跑過來,一起湊熱鬧,他們萬分好奇周雨去做什麼。
「師兄,他們捉住了那六人。」周雨蹙眉說道。
她身穿湖綠羅衫,亭亭玉立,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大姑娘。
法空道:「問出什麼了?」
「當初來了二十個人,其餘十四人都完成了獻祭,唯有他們六個沒能完成。」
「嗯。」
「當初二十人被南監察司追捕之後,有兩個重傷不治而亡,剩下的十八個中,十二個已經離開神京,他們六個留下要繼續完成獻祭。」
「嗯。」法空頷首,仍在盯着淨瓶看。
周雨繼續說道:「還好李少主他們早了一步,他們原本今晚就要開始殺人獻祭的。」
法空抬頭看過來。
周雨道:「他們確實今晚會獻祭,如果獻祭成功,永夜月神將賜下力量,從而斬殺師兄你。」
法空眉頭一挑。
徐青蘿忙問:「他們是衝着師父來的?」
周雨輕輕點頭,神色凝重:「除了夜月宗,還有三宗是衝着師兄你來的,剩下的則是為了刺殺明王爺。」
徐青蘿秀氣的眉毛蹙起,露出不解神色。
周雨道:「師兄,我覺得最關鍵的還是一條,永夜月神賜下的力量能殺死師兄你,他們很篤定這一點,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崇信永夜月神,應該確實有這般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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