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難惹 077崔氏之死

    「魯叔,還愣着作甚?」慕梓煙轉眸冷視着魯中。

    魯中躬身應道,「老奴這便去。」

    說完便轉身疾步離開,崔氏有心想攔,可是魯中早跑了個沒影。

    慕梓煙亦是傷心地看向崔氏,「三嬸嬸,您且安心,此事倘若交給京兆尹必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崔氏垂眸,捏着帕子掩面應道,「倒是,如此也能讓林嬤嬤安息。」

    「是啊。」慕梓煙也附和着,雙眸滑過一抹狡黠。

    崔嬤嬤在一旁瞧着,嘴角不可抑制地露出一抹不易察覺地笑意,而後便又垂首立在一旁。

    碧雲心頭早樂開了花,瞧着三夫人那臉色五彩斑斕的,想拖大小姐下水,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芸香不動聲色地立在一旁,很清楚,三夫人此舉便是為了轉移大小姐地注意,不至於將心思放在別處,更是不讓大小姐有心思去查三夫人去了何處,盡而牽扯出三老爺。

    只是這等陰毒的法子,依着三夫人的腦子自是想不出來的,那麼是誰在背後指點的呢?可惜啊,三夫人反應不如大小姐,這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崔氏暗暗叫苦,她犧牲了個半死不活的林嬤嬤,想將慕梓煙給拖住,可是如今倒好,人沒拖住,還把自己給拖下了水,她自是聽聞過那京兆尹的厲害,若是真被他查出林嬤嬤的死因,那她豈不是把自己給撘進去了?

    她此刻可是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不已,只可惜,如今連個商量對策的人都沒有,她當真是急瘋了。

    慕梓煙將崔氏的神色看了個一清二楚,知曉她如今最是焦急不安,做也裝作不知情一般,而後一行人便如此等着,這點跟崔氏耗着的時間還是有的。

    崔嬤嬤見已經過了一炷香,抬眸看嚮慕梓煙,「大小姐,您還是坐會吧。」

    慕梓煙搖頭道,「哎,如今怎能卻得住,您瞧瞧,林嬤嬤那雙眼睛可依舊睜着呢,也不知曉是哪個黑了心肝的,竟然對林嬤嬤下如此狠手。」

    崔氏一聽,只覺得後背發涼,整個人也明顯僵硬了不少,她抬眸看着慕梓煙,不知為何,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丫頭,表面看似天真無邪,可是卻像是個成了精狐狸,怎得一點都摸不透呢?

    崔氏也是個自負的,可是,這段時間連連受挫,故而也亂了心緒,有些時候做事難免有些束手束腳,更重要的是,如今乃是關頭,可不能出了半分的差錯,否則,三房怕是要徹底地完了,不止三房,就連二房也會跟着連根拔起。

    崔氏面露難過,眼珠子卻是在不停的轉着,在想着應急的法子。

    長松院內,從嬤嬤自是將三房的情形稟報給老夫人。

    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崔氏不是那丫頭的對手。」

    「那老夫人為何還讓三夫人如此做?」從嬤嬤不解道。

    「也不過是拖得一時半刻罷了,我倒要看看那丫頭究竟還瞞着我什麼?」老夫人雙眸微眯,她這是用崔氏來試探慕梓煙的道行。

    慕梓煙立在院子裏頭,多少是猜出了這其中的彎彎繞來,崔氏想借着林嬤嬤的死來拖住她,老夫人是想借着崔氏的手來試探她,索性,今兒個還有些時間,便陪着她們玩玩。

    她能力有限,手中的人也不過爾爾,卻不能再借國公府的勢,若是被那暗處的黑手查到些蛛絲馬跡的話,那麼,不止慕侯府,怕是連國公府也會跟着倒霉。

    更重要的是,經過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慕梓煙覺得,前世的大房遭殃,這裏頭怕是蘊藏着一個巨大的陰謀,她前世來不及細想,便被趕去了家廟,而後出來,又被冷寒峰牽着鼻子走,故而才未去深究爹爹、哥哥背後的死因,而這一世,她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老夫人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慕梓煙斂去眸低那猶如漩渦般的黑霧,芸香此時悄悄地退了出去。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魯中匆忙地回來,前面跟着的還有一個三十歲的男子,走起路來腳步生風,穩重威嚴,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一看便是個冷麵判官。

    慕梓煙自是知曉他的,此人絕對的一根筋,死心眼,執着於深究真相,在他手中能夠逃脫的兇手,至今無一人。

    慕梓煙恭敬地迎上前去,朝着眼前剛剛止步的張大人張宗見眼前還未及笄,不過十歲的慕梓煙,亦是微微頷首,低聲道,「慕大小姐,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自是。」慕梓煙見他單刀直入,亦是低聲應道,隨即側着身子,便親自領着張宗入了院子。

    崔氏立在一旁低頭不語,張宗直視着前方,只是餘光卻將整個院子裏頭眾人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當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光落在崔氏身上的時候,稍微沉了沉,便又抬步直接行至林嬤嬤的屍身處。

    慕梓煙低聲說道,「着實是林嬤嬤死得蹊蹺,她雖身為奴才,卻也是三嬸嬸的奶嬤嬤,自是親厚的,如此慘死,三嬸嬸傷心不已,而林嬤嬤這番模樣,瞧着便是死不瞑目,這才請了張大人來。」

    慕梓煙的一番話,將事情闡述了一遍,張宗見她口齒清晰,條理分明,竟然沒有半分地懼怕與驚恐,面帶憂傷,卻也不失大家小姐應有的風範。

    張宗暗忖道,想着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氣魄,若是假以時日,怕是更了不得了。

    張宗並未回應,而是仔細地檢查林嬤嬤的屍身,此時,突然闖進了一位面容俏麗的身着着桃紅長裙的女子,眉目間透着一股盛氣凌人之氣,待看見慕梓煙時,朝着她微微頷首,算是見禮了,而後便立在張宗身側,「我來吧。」

    「也好。」張宗抬眸看了一眼她,隨即便起身看嚮慕梓煙。

    慕梓煙看着那女子,抬眸又看向張宗,「這姑娘想必便是呂娘子吧。」

    「慕大小姐倒是見多識廣。」張宗看嚮慕梓煙,想着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竟然知曉這坊間之事,倒是讓他也頗感驚訝。

    慕梓煙低笑道,「倒是心性不穩,便常常聽丫頭們說些外頭有趣的事兒,這才知曉張大人身旁竟有一位蕙質蘭心的紅顏知己。」

    那呂娘子聽着慕梓煙的話,卻並未有過多的反應,依舊是聚精會神地檢驗着屍體。

    張宗神色卻明顯帶着幾分地促狹,想必是郎有意啊,一個斷案高手,一個精與驗屍的女子,這二人當真是相得益彰,郎才女才啊。

    慕梓煙喜歡這二人的直爽,也敬佩這二人的高潔品行,能夠在這世俗中堅持自己,當真是難能可貴的。

    前世,張宗與呂娘子最終沒能走在一起,至於是何原因,卻不足外人道了,只記得後來呂娘子孤身離去,再也未出現過,而張宗則是孤獨了一生。

    慕梓煙想着前世許多的悲劇,而這一世,能夠都改變了呢?

    她不由得一陣嗤笑,她連自己眼前的悲劇都還未扭轉,又何必關心旁人的情情愛愛呢?

    她並未救世主,也不過是個在人世間沉浮的平凡人罷了,想要的也不過是安逸簡單,可是,似乎上天對她太過於眷顧,以至於自己的一生都是如此地顛沛流離。

    她在暗自腹誹的時候,呂娘子已經起身,而後看向張宗,「初步判斷,死者死亡時間是午時到申時之間,屍體還未全部僵硬,還有些許屍溫,出現了一些屍斑,身前受過很重的傷,而且命不久矣,死因乃是中毒,是被強迫着灌下去的,起先還有的些許的掙扎,後來卻再無抵抗,眼角有淚,嘴角上揚,殺死她的人應當是與她相熟的人,而且關係匪淺,能夠讓她捨命的。」

    慕梓煙看向呂娘子,這一個初步的解析,大致便能夠排除一些嫌疑,重點是在後頭,她衝着呂娘子微微點頭,不經意間飄過崔氏的臉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

    張宗轉身看着衙役已經詢問完畢,而後看嚮慕梓煙,「慕大小姐,此處可否封鎖起來?」

    「此處乃是我三嬸嬸的院子,當要問她才是。」慕梓煙挑眉,將話鋒專向了崔氏。

    崔氏渾身一顫,抬眸看向張宗,壓下心底的驚慌,低聲說道,「自是要的。」

    張宗便命人將這處院子徹底地封鎖了起來,而後呂娘子便入了屋內,在崔氏的引領下,尋到了林嬤嬤被殺的第一現場。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夕陽的餘暉灑在院中,卻多了幾分地淒迷詭異。

    慕梓煙看向張宗,低聲問道,「不知張大人可是要回衙門,還是在府內斷案?」

    「慕大小姐客氣了,本官自是要回衙門的。」張大人對慕梓煙如此客氣周到的禮數,弄得有些不自在,素日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宮中的貴人,見到他都沒有絲毫地和善,面對他時也不過是表面的奉承,亦或者是客氣罷了。

    而慕梓煙小小年紀,語氣中帶着的是真誠的詢問,反而讓張宗對慕梓煙這個小女娃多了幾分地崇敬。

    慕梓煙微微頷首,「饒是如此,那我便不留張大人用飯了。」

    「慕大小姐客氣。」張宗連忙拱手回道,與他適才進來時的態度相差太大。

    慕梓煙笑吟吟地點頭,呂娘子立在張宗的身旁,看着眼前的慕梓煙,也衝着她露出難得的笑顏。

    慕梓煙知曉呂娘子是難得的奇女子,這個世上,女子的地位本就不如男子,更何況是男權時代,一個女子竟然能夠冒大不韙而當仵作,的確是難能可貴,勇氣可嘉,可想而知,這呂娘子是個灑脫之人。

    她喜歡這樣純粹的人,尤其是坦蕩,卻不失氣節的人,故而如今二人見面,倒有些心心相惜之感。

    前世,慕梓煙十歲之前是幸福和樂的,十歲之後直至她死,都是為了別人而活,故而,每做一件事情都是為了算計,而所做的都是為了冷寒峰能夠一步一步地爬上那高位,可惜啊,到最後,她才知曉,自己不過是冷寒峰手中的一顆棋子,利用完了,便可棄了,她的前世是何等地可笑?

    這一世,慕梓煙除了至親之外,不再會為誰而活,她就是她,一個涅槃重生的慕梓煙。

    待送張宗與呂娘子離去之後,崔氏自是不能在自己院子裏頭待着,抬眸看嚮慕梓煙,「大小姐,可否能去你院子裏頭坐坐,靜兒的院子我自是也去不得的,看到大小姐,我也能安心一些。」

    慕梓煙見她這是鐵了心地要跟着自己,她卻為難地開口,「這怕是不成的,適才國公老夫人傳來信兒,讓我去一趟國公府。」

    崔氏這下愣住了,心頭警鈴大作,這個時候去國公府做什麼?難道是國公府那頭有所察覺了?

    她看嚮慕梓煙,「想來上次壽宴,我因着身子不適,也未曾去國公府向國公老夫人賀壽,不若如今隨大小姐一同前去如何?」

    慕梓煙心頭一陣冷笑,面露難色,「這怕是不成吧?三嬸嬸,林嬤嬤剛去了,您此刻隨着我前去怕是不妥吧?」

    崔氏也知曉自己的確有些欠考慮,只是她怎能放心讓慕梓煙離開呢?

    「這……我待在這處也難受,不若隨着大小姐一同前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崔氏看嚮慕梓煙,期期艾艾地說道。

    崔嬤嬤在一旁聽得那叫一個惱火,這三夫人當真是不要臉面了,這等子話也能說出口。

    慕梓煙卻低聲道,「這樣吧,老夫人最是慈悲心善的,整日兒吃齋念佛,必定是得佛祖保佑的,您若是想要求個心安,可前去老夫人那處,正好可以誦經禮佛,超度亡魂。」

    這話聽起來純屬胡謅,隻言片語裏頭都是在誇讚老夫人,可是仔細琢磨,這可是在嘲諷崔氏心裏有鬼,與其在這處與她做無謂的糾纏,還不如去老夫人那處念念經,好讓林嬤嬤能走得安心。

    崔氏這個時候焦急如焚,哪裏能聽得出慕梓煙那話裏頭的嘲諷暗示,自知這是跟不得了,那便只能暗中派人跟着,抬眸悲傷不已地嘆了口氣,「看來只能如此了。」

    慕梓煙見崔氏不糾纏了,亦是低聲道,「三嬸嬸也莫太傷心了,崔嬤嬤,你且送三嬸嬸前去老夫人那處。」

    「是。」崔嬤嬤應道低聲應道,抬眸看向崔氏,「三夫人,切莫過於難過,保重身子才是。」

    崔氏只能如此,只是抹着眼淚,慢悠悠地前往長松院。

    碧雲見崔氏離開,嘴角一撇,「大小姐,這三夫人也忒會裝了。」

    慕梓煙不過是淡淡一笑,「她若喜歡,隨她去好了。」

    「大小姐,您當真要去國公府嗎?」碧雲在一旁低聲詢問道。

    「去。」慕梓煙轉身看向已經回來的芸香,「可傳過去了。」

    「大小姐放心,奴婢已經辦妥,表少爺已經得了信兒。」芸香低聲應道。

    「那便走吧。」慕梓煙也不做耽擱,而是徑自領着芸香與碧雲出了慕侯府,坐上馬車前往國公府。

    靈兒此刻正將三房那處發生的事情詳細地稟報鍾慧,鍾慧聽罷之後,冷斥道,「這崔氏,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那香包的事兒,三夫人做的便不妥當,最後讓大小姐抓了把柄。」靈兒也覺得這三夫人表面上奎恩是個精明的,其實是個蠢笨的。

    鍾慧低聲說道,「如今說這些也無用,既然崔氏做下了,張宗可是個直腸子,一旦尋到蛛絲馬跡,那必定是能扯出真相的,崔氏這處也無用處了。」

    「少奶奶的意思是?」靈兒看向鍾慧,小心地詢問道。

    「除了死這一條路,她還有其他路嗎?」鍾慧勾唇冷笑,「章侯府那處怕是已經得了信,你且瞧着吧,崔氏不會活過今晚。」

    「少奶奶,那大小姐那處?」靈兒也覺得崔氏死了好,否則,她們也會暴露出來,想着那崔氏是個膽小怕事的,指不定最後為了自保,透漏出什麼來。

    「我這小姨子,可不是個簡單的。」鍾慧如今已經收斂了心思,比起對慕凌軒動了那麼一丁點的情之外,她知曉自己的命才更重要。

    她不過是俎上魚肉,到最後也許只會落得個不得善終的悽慘下場,可是人就是如此犯賤,即便知道是個死,可是也想多活幾日,苦苦掙扎着,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

    鍾慧恢復了以往的神色,而後說道,「繼續派人盯着,將她的舉動告訴我那好妹妹吧,她應當有法子。」

    「是。」靈兒應道,轉身便退出了屋子。

    鍾慧抬起手腕,輕撫着那白玉手鐲,「夫君,莫要怪我心狠,你若真去了,便在黃泉路下等着我,我自會來陪你的。」

    慕梓煙坐着馬車前往國公府,崔氏入了長松院,只覺得心頭泛疼,以為是自己過於緊張,便也渾不在意。

    老夫人見她前來,卻也不惱,只是淡淡地開口,「去佛堂念經吧。」

    「是。」崔氏知曉如今最安全的莫過於老夫人這處,便也放下戒備,轉身隨着從嬤嬤去了佛堂。

    慕梓煙到了國公府,便瞧見齊軒正立在府外,等馬車停下,他緩步上前,待等她下了馬車,溫和一笑,「表妹可用過晚飯?」

    「煩勞表哥掛心這等子事兒,倒是還不曾用過,只是適才在馬車內吃了兩塊糕點,如今倒不餓。」碧雲小心地上前攙扶着她,待她站定,這才悄然退在身後。

    齊軒笑吟吟地看向她,「夜晚風大,還是進府再說吧。」

    「也好。」慕梓煙淺笑着應道,便與齊軒二人一同入了國公府。

    國公老夫人得了信兒,一早便等着她,見她前來,慈愛地看着她,「你這丫頭倒是來得勤快,我今兒一早還念着你呢。」

    慕梓煙朝着國公老夫人明媚一笑,連忙福身,「煙兒給外祖母請安。」

    「快快起來。」國公老夫人最是疼愛慕梓煙,這丫頭長得跟齊氏小時候一模一樣,聰明伶俐,惹人憐愛。

    慕梓煙幾步便行至國公老夫人的跟前,接着軟綿綿地靠在了國公老夫人的懷裏,「外祖母,煙兒這是來蹭蹭福氣的。」

    「你這丫頭,這嘴啊就跟抹了蜜似的,聽說你娘昨兒個又受難了?」國公老夫人垂眸看着慕梓煙,眸低划過一抹冷意。

    慕梓煙低聲道,「幸而有師父在,不然,哎……」

    國公老夫人低聲道,「你這丫頭鬼靈精的,這幾日倒是忙前忙後的,可別累壞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慕梓煙見國公老夫人如此說,多半是知曉了她在侯府的作為,而她此言,無疑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這是在告訴她,你大膽放心地去做,國公府必定會是你堅強地後盾。

    慕梓煙眼角泛酸,這一世,她怎麼能讓國公府再陷入危險之中呢?

    「煙兒就知道外祖母最疼愛煙兒。」慕梓煙抬步看向國公老夫人,靠在她的懷裏嬌軟地蹭了蹭。

    國公老夫人摸着她柔軟的髮絲,「你且去折騰吧,我這老太婆啊今兒個見到你高興,這晚上也能好眠了。」

    「煙兒告退。」慕梓煙自國公老夫人的懷中退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國公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她離開之後,嘴角地笑意越發地深了。

    慕梓煙抬眸看着等在院外的齊軒,她緩步上前,帶行至他的跟前,「表哥,多謝。」

    「表妹何必如此客氣,這國公府也是你的家。」齊軒笑吟吟地說罷,二人便一同向前走着。

    「表哥,我明兒個便要出京城一趟,這慕侯府還請表哥留意一些。」慕梓煙抬眸看向他說道。

    「表妹是要去阜南還是南麓?」齊軒低聲詢問道,心頭卻是不放心,一個女子孤身離開,太危險。

    慕梓煙低聲說道,「先去南麓。」

    「如此,表妹可願帶我一同前去?」齊軒看向她說道。

    「表哥明兒個便上任了,如今突然離開,怕是不妥,恐惹來非議,我不過是個女兒家,有表哥的人護着,自是不會有事,我不過是不放心哥哥,故而才去瞧瞧。」慕梓煙知曉齊軒的關心,隨即低聲說道。

    齊軒微微點頭,「倒是我唐突了,不如表妹思慮周到。」

    慕梓煙淺笑道,「表哥且安心上任,這朝中局勢也總是千變萬化的,切莫掉以輕心。」

    「表妹的金玉良言,我自是記下了。」齊軒溫聲應道,二人便如此閒聊着出了國公府。

    慕梓煙這幾日過得有些忙碌,不停地來回奔波,不得空閒,如今重新坐在馬車內,思緒萬千,卻也不得安生。

    齊軒見馬車漸漸走遠,這才轉身回了府內。

    待他入了書房,齊彥正等着他,「慕侯府出事了?」

    「父親。」齊軒朝着齊彥恭敬行禮,低聲說道,「那處這些時日的確不得安生。」

    「煙丫頭是個有主意的。」齊彥低聲道,「你自是在暗中幫襯着便是。」

    「是。」齊軒垂首應道,轉身便退出了書房。

    慕梓煙坐在馬車內,慕侯府與國公府之間相距不算太遠,拐過兩條街便是,可是如今天色已晚,兩旁已經嫌少有過往的路人,故而顯得比較安靜。

    慕梓煙端坐在馬車上,聽清楚地聽到車轅聲,她緩緩地合起眸子小憩。

    馬車突然停下,碧雲眉頭一蹙,「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攔着馬車?」

    慕梓煙見碧雲此刻火爆地脾氣,不由得嘴角微勾,而後淡淡地說道,「去看看。」

    「是。」碧雲低聲應道,隨即便掀開車簾,待看見立在馬車前的人,先是一愣,隨即便放下帘子,「大小姐,是冷榜眼。」

    「走吧。」慕梓煙此刻本就心煩,聽到冷寒峰竟然攔車,面色一冷,沉聲道。

    「是。」碧雲應道,隨即便吼道,「還不走?」

    車夫應道,也不敢耽擱,便揚起鞭子,趕車前行。

    冷寒峰是特意在此處等她的,未料到她對他如此冷漠,他心頭划過一抹怒氣,立在馬車前巋然不動。

    車夫見馬兒快要撞在他的身上,他卻不為所動,想起此人的身份,便也只能再次地停下馬車。

    碧雲低聲道,「怎得又不走了?」

    「實在是……」車夫也頗為無奈。

    碧雲掀開帘子,便瞧見那馬兒已經抵在了冷寒峰的跟前,可是冷寒峰依舊面不改色地一動不動。

    「大小姐,這……」碧雲也有些為難了。

    慕梓煙睜開眸子,雙眸射出一抹冷光,隨即起身,彎腰出了馬車,自車夫的手上搶過鞭子,用力一甩,便抽在了冷寒峰的身上。

    冷寒峰哪裏料到慕梓煙突然出來,會對他這般地不敬?他眸光一沉,抬起手便將那鞭子握在了掌心,慕梓煙本就不平靜的心此刻升起了仇恨的火焰,燒得她幾乎失去了理智。

    她看見眼前這張臉,就恨不得撕爛了,故而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用力一動手腕,便將鞭子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而後又是用力揮了過去。

    冷寒峰自是躲閃不及,手臂上硬生生地挨了一鞭子,他雙眸溢滿了驚訝與不解,突然身形一閃,便落在了她的跟前。

    「慕大小姐,在下不曾得罪過小姐。」冷寒峰只覺得手臂上泛着絲絲的疼痛,他卻抬眸直視着慕梓煙,那眸光中溢滿了不解與委屈。

    若是不諳世事,情竇初開的女子瞧見,必定會受寵若驚,心生愧疚,更深這是傾心相許,可是,在慕梓煙看來,這個人便是活生生地豺狼,她前世已經引狼入室過一次,這一世,她必定要將這豺狼粉碎地連渣都不剩。

    「本小姐就是看你不順眼。」慕梓煙冷聲喝道,而後便又揚起鞭子要抽過去。

    冷寒峰這是頭一遭被一個女子厭惡,而且是那種骨子裏頭透着的厭惡,他如何能受得了,心頭似是燃起了熊熊烈火,更是產生了對眼前這個兇悍女子的征服欲。

    慕梓煙自然不知自己的舉動,竟然引起冷寒峰如此大的反應,她手腕一揚,那鞭子便直接落在了冷寒峰的肩頭,只聽到錦帛碎裂地聲音,他立在原地,便這樣直視着她。

    慕梓煙恨不得多抽幾鞭下去,故而接着便又揚起鞭子繼續揮了過去。

    碧雲在一旁瞧着,想要阻止,可是看向芸香遞過來的眼神,便也安靜地候在一旁不動。

    慕梓煙這一鞭子還未落下,便被冷寒峰抓住,笑話,他能讓她抽兩下,已經屬極限,若是再抽下去,便不是他冷寒峰了。

    冷寒峰看嚮慕梓煙,「慕大小姐可解氣了?」

    慕梓煙見他拽着鞭子,她手一松,隨即輕輕一躍,便騎在了馬背上,雙腿夾着馬肚,便騎着馬拉着馬車自他的面前離開。

    冷寒峰手中抓着那鞭子,當場愣在原地,瞧着那騎馬馬背上瘦小的身影,心頭莫名地划過一抹異樣,怔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也不顧手臂與肩頭的疼痛,而是握着那鞭子看了又看,竟然笑了起來,而後帶着那鞭子轉栓離開。

    碧雲跟芸香這可嚇了一跳,見慕梓煙便這樣騎着馬,而她們二人待在馬車內,搖搖晃晃地坐不穩,連帶着車夫也嚇得抓着馬車的把手,不知所措。

    慕梓煙心頭的怒火是無法一時半刻消散的,她只是這樣迎着風騎馬向前狂奔着,直至馬車停在慕侯府大門前,她才翩然自馬背上落下,而後陰沉着臉入了府。

    碧雲與芸香這才鬆了口氣,也不顧身上快要被搖晃地散了架的骨頭,連忙衝下了馬車,便跟着慕梓煙進了侯府。

    車夫這才緩過神來,心頭暗道,果然不愧是慕侯府的大小姐,這作風當真是彪悍啊。

    慕梓煙走得極快,等回到煙落院,這心頭的火氣也壓下去了大半,待她回到裏間的時候,芸香與碧雲也不敢靠近。

    她踢了鞋子,盤膝而坐與床榻上,收斂氣息,開始打坐。

    如此便過了一夜,天微亮,慕梓煙便緩緩地收了內息,睜開雙眸,眸光已經恢復清明,她下了床榻,芸香走了進來,「大小姐,張大人已經到了。」

    「恩。」慕梓煙點頭,碧雲伺候她洗漱穿戴妥當之後,便一同去了崔氏的院子。

    慕梓煙看向張宗,並未見呂娘子前來,她也不必多問,知曉今兒個的主場乃是張宗,並非是她。

    張宗看嚮慕梓煙,一如昨兒個離去一般,亦是恭敬地朝着慕梓煙行禮,而後說道,「慕大小姐,如今本官已經有了證據,也查出了真兇。」

    「張大人果然不愧是斷案如神,不知真兇是何人?」慕梓煙看向張宗問道。

    「三夫人崔氏。」張宗面色冷沉地說道。

    慕梓煙卻並不驚訝,而後說道,「只是如今三嬸嬸在老夫人那處,不如張大人隨我一同前往老夫人那處如何?」

    「好。」張宗知曉慕梓煙如此說,必定是昨兒個崔氏有了什麼動靜,而她如此的舉動,亦是安撫崔氏,他如此思忖了一般,不禁對慕梓煙更多了幾分地欣賞。

    慕梓煙與張宗一同前往長松院內,待入了院中,從嬤嬤上前迎道,「老奴見過大小姐,張大人。」

    「從嬤嬤,三嬸嬸可在?」慕梓煙看向從嬤嬤淡淡地問道。

    「三夫人昨兒個自入了佛堂,便再未出來,如今還在佛堂。」從嬤嬤垂眸如實回道。

    「那便請三嬸嬸出來吧。」慕梓煙也並未說明崔氏乃是真兇,而是喚她出來。

    從嬤嬤應道,「老奴這便去請三夫人。」

    待從嬤嬤入了一側的佛堂,突然驚叫了一聲,面色慘白地沖了出來,「三夫人……三夫人……」

    慕梓煙瞧着從嬤嬤的神色,的確是受了驚嚇,並非裝出來的,她眸光一暗,又將目光落在了張宗的身上,「張大人,這……」

    「本官隨大小姐前去。」張宗開口回道。

    二人便一同入了佛堂,便看見崔氏跪在蒲團上,可是身子卻歪倒在了一旁,嘴角印有血跡,像是中毒而亡。

    慕梓煙大致地看了一眼,轉眸看向張宗,低聲說道,「如今又是一樁人命案。」

    張宗上前仔細地檢查了崔氏的屍身,抬眸看嚮慕梓煙,「三夫人乃是自殺。」

    「當真?」慕梓煙看向張宗問道。

    「的確是。」張宗不疑有他,點頭應道。

    慕梓煙卻不信是自殺,只是如今沒有了線索,也着實查不到他殺的可能,更重要的是事情發生在慕侯府,故而,若是再往細緻去查,怕是會引起不少的麻煩。

    慕梓煙見張宗如此應道,二人亦是相視而笑,隨即便命人將崔氏的屍身抬了出去。

    老夫人在從嬤嬤地攙扶下趕了過來,待看見停放在院中的崔氏的屍身,忍不住地嘆了口氣,「當真是個命苦的。」

    慕梓煙見老夫人神色哀傷,只是那眉宇間確實淡淡的,便知曉,此事並非老夫人所為,卻與老夫人脫不了干係,只是究竟是何人不動聲色地下手了的呢?

    張宗做了一系列善後之後,慕梓煙親自送張宗離開,有些事情,不是這個時候能一查到底的。

    而當日,京兆尹便呈上了文函,慕侯府三夫人崔氏毒死奶嬤嬤之後,服毒自殺,此事已經是蓋棺定論了,故而,眾人即便有太多的猜疑與疑惑,如今也沒有必要深究。

    京中的百姓皆知京兆尹的張大人乃是黑面判官,自是不會判錯,故而有心之人即便是想將此事扣在慕梓煙的頭上,怕是站不住腳。

    至於崔氏的後事,自是要等到三叔回來之後才能辦,可是因崔氏乃是殺人兇手,行為不端,犯了七出,對慕侯府來說是及不光彩的。

    而慕梓煙便又在慕侯府待了一日,翌日便收到了三叔慕擎林的書信,裏頭竟然是一封休書,慕梓煙看着那休書,冷笑道,當真是薄情啊!

    既然三叔傳了休書前來,自是不願辦理崔氏的後事,三叔如此的舉動,崔侯府竟然默認了此事,並未派人前來吵鬧,而是派來崔侯府的管家,卷着崔氏的屍身便自後門離開,而後尋了個淒涼之地,便就此埋了。

    碧雲唏噓不已,知曉崔氏乃是多行不義,罪有應得,可是想起三老爺的薄情,也是一陣感慨啊。

    這三夫人生氣也是崔侯府的嫡女,死了卻落得了如此下場,真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慕梓煙並未太多的感慨,崔氏有如此結局,不過是遲早的事兒,她若尋死,怪不得誰。

    只是對於慕擎林,她卻更要另眼相看了,也許,這毫無存在感的三叔,是個人物啊。

    想着前世的三叔,在二叔得了侯爺之位之後,便不聲不響地繼續做着他的三老爺,並未有太多的建樹,只是如今……慕梓煙卻覺得這三叔不似表面那般平凡中庸,越是看似無害的人,這心機怕是越深。

    只是不知老夫人是不是也看走了眼呢?還是這是老夫人與三叔的障眼法?

    「大小姐,此事可是要告訴三小姐?」碧雲看嚮慕梓煙問道。

    「有人自會告訴她,只是三妹妹這次怕要脫胎換骨了。」慕梓煙勾唇冷笑,老夫人沒有了崔氏那顆棋子,可是還有一顆比崔氏要忠誠的棋子。

    碧雲低聲應道,「是奴婢多嘴了。」

    慕梓煙轉眸看向她,「你的顧慮是對的。」

    碧雲連忙笑道,「謝大小姐。」

    慕梓煙見她笑得很是滿足,也跟着明媚一笑,如今慕侯府怕是不會再生出什麼事端來了,她也該前往南麓,也不知哥哥如今怎樣了?

    碧雲匆匆趕了過來,「大小姐,少奶奶那處出事了。」

    「嫂嫂出了何事?」慕梓煙雙眸微眯,眸低划過一抹冷意。

    「昨兒個身子便不適,今兒個一早便暈了過去,請了大夫前來,說是……小產。」芸香看嚮慕梓煙說道。

    「小產?」慕梓煙頓時愣住,算着時日,的確有可能,可是,這……未免小產的也太不適時候了,她雙眸微動,低聲道,「去瞧瞧。」

    「夫人已經趕過去了,少奶奶神色不大好。」芸香低聲說道。

    慕梓煙眉頭微蹙,「娘親這是關係則亂,這個時候她怎能去呢?」

    ------題外話------

    啦啦啦,親耐噠們,新鮮出爐的二更,嘿嘿……晚了一個小時,昨天有點事情四點才睡着,早上起來已經九點了,所以現在才寫完,明天會十二點更新的,╮(╯▽╰)╭,讓親耐噠們久等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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