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君千皓起兵的消息便傳入了京城。
皇帝雷霆大怒,顯然未料到君千皓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公然造反。
朝中百官不敢多言,被打壓的三皇子黨派此刻也顯得有些擔憂起來,不過這心裏頭卻也有着另一番的算計。
「皇上,三殿下反的並非是皇上,而是太子殿下的德行。」許久不曾上早朝的鐘侯爺此刻上前垂首說道。
「本宮德行如何?」君千澈上前一步,立於大殿中央,微微側着身子直視着鍾侯爺,冷聲道,「本宮在太子之位十幾年,三皇子不過是個皇子,卻打着這個由頭起兵,若真如此,那本宮索性不當這個太子,他可會收兵?」
「哼。」皇上冷哼一聲,顯然君千澈的話讓他越發地不悅。
「父皇,兒臣從未做過任何逾越之事,三皇弟居心叵測,早已經有了奪帝之心,如今反倒攀扯着兒臣,想要踩着兒臣往上爬,父皇,兒臣萬不能當這千古罪人,不若今兒個父皇便廢了兒臣吧。」君千澈跪在地上,痛聲說道。
皇帝眸光一凝,直視着鍾侯爺冷聲道,「眾位卿家認為呢?」
「啟稟皇上,此乃關乎皇室臉面之事,太子乃是皇上親自冊封的,豈能因着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的挑撥,便廢了?若真廢了,皇上的顏面何在?皇室的威嚴何在?」慶王也走上前來沉聲說道。
「不錯,即便廢了太子,三皇子也不會收兵,與其如此,那三皇子與當年的明王又有何意,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皇上仁德,本意是想磨練三皇子,才將他派去外任,未料到他竟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來。」太子黨派的人在此刻說道。
崔侯爺低聲道,「話雖如此,若太子當真未失德行,那三皇子列舉的種種罪狀難不成是憑空捏造的?」
「是啊,此事傳出去,太子也會受人非議,若當真廢了太子,三皇子收兵,又待如何?」章侯爺也上前附議道。
一時間,百官們便也開始議論紛紛起來,君千澈始終跪着,雙眸盛滿了怒火。
等退朝之後,皇帝自是將慶王與太子召去了勤政殿,當下便對太子一頓訓斥,而後自是派慶王親自率兵前去。
慕梓煙正在養傷,芸香稟報着朝堂上的情形,她只是淡淡地挑眉,「讓慶王前去?」
「正是。」芸香垂眸應道。
「看來事情越發地有看頭了。」慕梓煙淺笑着說道。
「大小姐,您說慶王前去當真能壓住三皇子?」芸香卻覺得三皇子這是有備而來,怕不是那麼輕易能被收復的。
「不能。」慕梓煙搖頭道,「君千皓如此做,不止激怒了太子,也是觸怒了皇帝的底線,他允許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可是萬萬不能生出這等謀反的心思,即便是當年的明王,還有已經去了的涼王,哪個不比三皇子厲害,可是後來還不是敗了,君千皓也很清楚此次一來,再無後退的餘地,索性便破釜沉舟,大不了將大焱分割。」
「分割?」芸香倒吸了一口冷氣,「那豈不是大焱要亂了?」
「恩。」慕梓煙垂眸應道,「鍾璇背後的主子能耐不小,倘若君千皓真的自立為王,大焱的江山怕是要動搖了,皇帝即便想要收復,怕是也沒有這個能耐,畢竟,大焱平靜了太久太久,自古以來,哪個國家不是合久必分的?」
「煙兒。」雷逸辰剛入內,便聽到了慕梓煙的話,他雙眸閃過幽光,待入了裏間,心頭也是思緒萬千。
慕梓煙抬眸看着他,「義兄。」
「煙兒,你適才的猜測不無道理。」雷逸辰上前坐下,低聲說道。
「義兄,這也不過是最壞的打算,不過照着如今的形勢,怕是十有*的。」慕梓煙淡淡地說道,「皇上這些年來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工於算計,而忽略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君千澈是有能力的,可是卻被皇上壓制着,君千皓就不同了,他一直暗中籌謀,心思比君千澈要深沉,而且他身上還有鍾璇,鍾家、崔家與章家,而鍾璇的背後,還有北青國相助,所以,君千皓有這個能耐。」
「你當初是不是就已經猜到會有今日的結果?」雷逸辰低聲問道。
「這是皇上做的決定,我即便猜到了,也不過是猜測罷了。」慕梓煙笑吟吟地說道,「邊關有外祖父守着,北青不會輕易出兵,只要邊關不亂,裏頭如何算計,大焱也不會倒。」
「怕就怕皇上會?」雷逸辰擔憂地說道。
「義兄莫要小瞧了皇上,他雖然不滿國公府功高蓋主,可是卻也清楚,國公府是輕易動不得的,倘若真的動手了,那便是傷及根本,整個大焱也會跟着大亂,而君千皓趁機攻入京城,到時候,敗的可是他。」慕梓煙笑着說道。
「難保君千皓不會?」雷逸辰繼續說道。
「他也不會,最起碼暫時不會。」慕梓煙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這個時候他還不會太張揚,畢竟打得不是清君側的旗號,而是廢除太子。」
「我明白了。」雷逸辰低笑道,「煙兒,你可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慕梓煙笑吟吟地問道。
「一旦大焱真如你所言那般,那慕家與國公府該如何自處?」雷逸辰接着問道。
「眼下京城是最安全的,只要守着京城便是。」慕梓煙接着說道,「畢竟現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京城之內,那些世家雖然暗中相助三皇子,可是卻也不敢公然造反,稍有不慎,那可是給了皇上殺一儆百的機會。」
「倒是如此。」雷逸辰沉思了良久,抬眸看着她時,不免多了幾分地欽佩,隨後淡淡地說道,「這些時日,你也該好好養着。」
「恩。」慕梓煙笑着應道,「正好看熱鬧。」
「這熱鬧也不知能看多久。」雷逸辰嘆了口氣,隨即起身便離開了煙落院。
慕梓煙拿起一旁的書卷看着,便也不再多想。
「大小姐,慶王來了。」芸香垂眸回道。
慕梓煙微微點頭,便將書卷放下,抬眸便見君千勍入內,她淺笑着開口,「聽說王爺要領兵出征,我如今身子不適,便不能親自相送了。」
「本王是來尋郡主解惑的。」君千勍看着她說道。
「但說無妨。」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在郡主看來,三皇子如何?」君千勍也不避諱,直言道。
慕梓煙沉默了良久,淺笑道,「三皇子比起太子,的確略勝一籌。」
君千勍勾唇淺笑,隨即起身,拱手道,「郡主保重。」
「王爺保重。」慕梓煙頷首道。
待君千勍離開之後,慕凌睿走了進來,不免有些疑惑,隨即入了裏間,見慕梓煙氣色好了許多,便笑着說道,「妹妹,你如今在養傷,莫要費心。」
慕梓煙淺笑道,「二哥可是又帶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了?」
「沒有,只是過來陪妹妹說會話。」慕凌睿隨即坐下,芸香自是重新奉茶,而後便退在了一旁。
「我也正想着尋二哥說會話。」慕梓煙笑吟吟地說道。
「妹妹,章侯爺給我下了帖子。」慕凌睿看着她說道。
「恩。」慕梓煙淡淡地應道,「可是尋你前去打探慕侯府的意思?」
「恩。」慕凌睿點頭應道,「不過見我的並非是章侯爺,而是冷大人。」
「他?」慕梓煙勾唇淺笑,「看來他也要動手了。」
「妹妹,這冷寒峰倒是個心思詭怪之人。」慕凌睿對於冷寒峰倒是有些了解的,只覺得此人深藏不露,似乎還隱藏着什麼。
慕梓煙突然想起前世的冷寒峰來,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對他太不了解,而她所了解的也只是他在她面前裝出來的那個她自認為的冷寒峰。
這樣的人,連半點真實的性子都不曾對她表露過的,此人的心思可見一斑。
她不禁在問自己,前世的她究竟摻雜在怎樣的漩渦之中而不自知?
她垂眸嗤笑了一聲,抬眸看嚮慕凌睿,低聲道,「二哥,此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那我便回了。」慕凌睿見慕梓煙如此說,低聲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而後說道,「對了,爹爹可是找二哥說過什麼?」
「大伯倒不曾說旁的,只讓我安心待着便是。」慕凌睿淺笑着回道。
「那二哥可有打算?」慕梓煙歪着頭笑吟吟地問道。
「打算?」慕凌睿仔細地想了想,淡淡地說道,「如今心反倒平靜下來,最好的打算便是慕侯府平安無事。」
慕梓煙笑道,「有二哥在,慕家自然會好的。」
「妹妹好好歇着。」慕凌睿露出明媚地笑意,起身便抬步離去。
芸香走上前來,「大小姐,奴婢瞧着二少爺這些時日心情好了不少。」
「恩。」慕梓煙點頭道,「二哥也在慢慢地做回自己。」
「大小姐,眼下這個情形,皇上怕是不會將心思放在您的身上了。」芸香低聲說道。
「未必。」慕梓煙淡淡地開口,「越是這個時候,也許我越有用處。」
「太后那處已經醒了,不過瞧着心情不好。」芸香附耳道,「這幾日有些煩躁,寢食難安。」
「有些事情,如今還是不知道最好。」慕梓煙拿過芸香遞來的參湯,輕輕地舀了一勺,自顧地喝了起來。
芸香便也不早多言,安靜地立在一側。
羧州,君千皓正坐在廳堂內,垂眸看着面前的幕僚與官員,冷聲道,「如今進展如何?」
「回殿下,附近的三座城池已經歸順。」一名武將垂眸回道。
「好。」君千皓沉聲道,「一月之內,羧州周邊的城池一定要全部拿下。」
「是。」武將領命,隨即便退了下去。
「京城那處有何動靜?」君千皓繼續問道。
「殿下,皇上派了慶王前來。」一旁的文官回道。
「慶王?」君千皓沉默了片刻,「此人反倒讓本宮忽略了,仔細地盯着,本宮倒是要看看他有何能耐。」
「是。」
隨即君千皓又與眾人商討了一番,這才散去。
他轉眸看着鍾璇入內,嘴角勾起淡淡地淺笑,「若是順利的話,用不了多久,這北方便是本宮的了。」
「殿下,如今乃是關鍵的時候,且不能掉以輕心。」鍾璇自是知曉了慶王出兵的消息,低聲道,「這慶王也是個看不透的,皇上既然能夠派他前來,想必是有過人之處的。」
「恩。」君千皓眉頭微蹙,「他在京城的時候並不起眼,只是突然離開京城六年,如今回來,瑜安郡主便當了太子妃,而他如今的地位比起涼王來,自是過之而無不及。」
鍾璇轉眸看着他,柔弱無骨地靠在他的懷裏,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殿下,他趕來也需要半個月,等到了那個時候,殿下手上也有了籌碼,不怕對付不了他。」
「如今本宮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容不得半點退縮,索性便豁出去了,成敗在此一舉。」君千皓抱緊鍾璇,雙眸射出一抹冷光,還有那隱藏太久,如今熊熊燃燒的對權利*的火光。
鍾璇喜歡看到這樣的君千皓,雖然她對冷寒峰有着強烈地佔有欲,可是對於君千皓,她一樣如此。
她緩緩地湊了上去,嬌艷的紅唇輕輕地滑過他的下顎,雙手已經不自覺地探入了他的衣襟內。
君千皓雙眸閃過一抹邪光,一個旋轉,便將鍾璇壓在了床榻上,低頭霸道地吻上她的唇,雙手已經將腰間的細帶解開……
鍾璇雙眸閃過驚喜,君千皓自從與慕梓煙相處之後,已經很久都不曾碰過她了。
二人自是翻雲覆雨了一番,也不知是為何,君千皓只覺得自己似乎壓抑了太久,反倒如今不再去想慕梓煙,只想着將眼前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要佔為己有,只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帝位,慕梓煙他唾手可得。
自三皇子起兵之後,大焱上空似乎籠罩着一層揮散不去的陰霾,京城的氣氛更是令人窒息。
「大小姐,三皇子速度真快。」芸香說着便將密函遞給她。
慕梓煙粗略了看了一遍,低笑道,「這份能耐,君千澈是沒有的。」
「皇上看來是不會縱容三皇子。」芸香低聲說道,「大小姐,奴婢覺得慶王此次前去,也無疑是……」
「送死?」慕梓煙淺笑道,「倘若慶王是去送死,他那日出征之前也不會來尋我了。」
「那慶王是幫還是不幫?」芸香繼續問道。
「不知。」慕梓煙搖頭道,「我總覺得事情不會太簡單,皇上那處應當還另有算計。」
「另有算計?」芸香越發地不明白萊恩。
慕梓煙淡淡淺笑,「朝堂上的事兒,我如今可是不願意聽的,不論三皇子是贏還是輸,皇上也不會放過我。」
「倘若三皇子贏了,依着他對大小姐的心思,怕是大小姐也不會太安生。」芸香低聲說道。
「他想要稱帝,還需要一段時日,索性如今也不過是內亂罷了,且等着看。」慕梓煙低笑道。
芸香將密函收起,仔細地打量起慕梓煙來。
「看我做什麼?」慕梓煙挑眉看着她問道。
「大小姐,您變了。」芸香笑着說道。
「變了?」慕梓煙眨了眨眼,「哪裏變了?」
「模樣啊。」芸香笑着回道,而後便拿過銅鏡遞給她。
慕梓煙將銅鏡拿了過來,待看到鏡中的自己,雙眸閃過一抹笑意,的確變了,褪去了原本的稚嫩,身子也張開了,葵水也來過了,如今的她也快十五了。
「大小姐,奴婢覺得您比五殿下還美。」芸香雙手自慕梓煙手中接過銅鏡,笑着說道。
慕梓煙嘴角一撇,「你這丫頭,如今跟着我膽子也變大了,竟然敢打趣起我來了。」
「大小姐,奴婢說的是實話。」芸香覺得慕梓煙是這世上長得最好看的,比起那美若天仙的五皇子,還有第一美人的臨安郡主都要美。
慕梓煙低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話可莫要說出去,免得被人笑話。」
「大小姐,奴婢沒有說假話。」芸香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家小姐對自己的模樣不甚在意。
慕梓煙微微點頭,「是了,我最美。」
芸香見慕梓煙如此應道,無奈地笑了。
「在說什麼?」蘇沁柔笑吟吟地走了進來,看着她問道。
「嫂嫂。」慕梓煙抬眸看着她,低聲道,「是芸香這丫頭,適才誇我長得美,我便順着她的話應了。」
「妹妹長得是很美。」蘇沁柔看着慕梓煙,只是覺得突然之間,眼前的她長得越發地美麗了。
芸香低聲道,「大少奶奶,奴婢沒說錯吧?」
「恩。」蘇沁柔點頭應道,慕梓煙的美是那種從骨子裏頭散發出來的,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透着淡然,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偶爾還帶着幾分地嬌俏,卻在遇到大事的時候,透着旁人不曾有的冷靜,這樣的女子,讓人怎能不愛呢?
蘇沁柔抱着手爐,笑吟吟地看了她許久,而後滿意的點頭,「妹妹日後出門,別忘戴着面紗。」
「太誇張了。」慕梓煙搖頭道,「我可不想東施效顰。」
蘇沁柔疑惑地問道,「東施效顰是什麼?」
「這是我看的一本雜記裏頭的,說是在一個很遠的村子裏頭,有一個美人兒叫西施,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而村子裏頭還有一個女子叫東施……」慕梓煙便將這東施效顰的典故說了一遍。
蘇沁柔地步笑了笑,「原來如此。」
「是啊。」慕梓煙看着她,「我如今便是。」
「妹妹,你當真不信我說的?」蘇沁柔笑着問道。
「信與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乎與不在乎。」慕梓煙淡淡地說道,「美的事物向來都會被人記下或者眷顧,可是那也是一時的,等過了這美的季節,剩下的也不過是凋零。」
「妹妹說的是。」蘇沁柔低聲嘆了口氣,「不過在最美的時候卻能夠遇到最好的人,這無疑是最幸福的。」
「嫂嫂如今便是。」慕梓煙淺笑着說道,「嫂嫂,眼看着還有四個月你便臨盆了,這些時日可是要當心些。」
「恩。」蘇沁柔低聲道,「妹妹,你身子如何了?」
「不妨事。」慕梓煙笑吟吟道,「正巧可以歇會。」
「你瞧瞧,我怎得忘記你可是神醫門的弟子。」蘇沁柔淺笑着說道。
慕梓煙衝着她笑了笑,許是想到了什麼,「嫂嫂,蘇世子那處也該議親了吧?」
「恩。」蘇沁柔點頭應道,「不過如今卻也沒有尋到合適的。」
「我覺得有人倒是與蘇世子很相配。」慕梓煙笑着說道。
「誰?」蘇沁柔接着問道。
「如今這個時候,世家的女子也有不少,但是嫡女卻都有了婚配,在沒有婚配的裏頭,可還剩下幾個呢。」慕梓煙看着她說道。
「你說的該不會是二表妹吧?」蘇沁柔想了一會,低聲問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我反倒覺得蘇世子與二表妹倒是相配。」
「只是二表妹中意的可是……」蘇沁柔正欲說出口,便見慕凌睿走了進來,當下便明白了慕梓煙話裏頭的意思,雙眸閃過一抹笑意。
「二哥。」慕梓煙也順着蘇沁柔看了過去。
慕凌睿正入內,自是聽到了慕梓煙與蘇沁柔的話,他雙眸微動,低聲道,「妹妹,我如今並無娶親的打算。」
慕梓煙見他是明白的,此刻這般直言地拒絕,她看向蘇沁柔,低聲道,「嫂嫂,瞧瞧。」
「不過侯夫人那處也有這個打算。」蘇沁柔有些為難了。
「二表妹還真是受歡迎啊。」慕梓煙忍不住地感嘆道。
「是呢。」蘇沁柔端起一旁的蜂蜜水,笑着說道。
慕凌睿垂眸不語,並未說什麼。
慕梓煙心中已經有了主意,看來二哥對二表妹的確無心。
也罷,倒不如讓二表妹斷了心思,長痛不如短痛吧。
不一會,慕凌軒也走了進來,笑吟吟地說道,「看來也只有家裏最自在了。」
慕梓煙淺笑道,「哥哥,我們正在說蘇世子的事兒。」
「蘇世子?」慕凌軒沉默了一會,「是了,只是此事有些難辦。」
「難辦?」慕梓煙挑眉道,「難道哥哥還知道一些事情?」
「妹妹,過幾日家裏頭會來客人。」慕凌軒看着她說道。
「客人?」慕梓煙怎得沒有聽說過?
「是的,聽說是祖母娘家的人,適才父親剛收到傳來的信,說是過兩日便到。」慕凌軒看着她說道。
「祖母的娘家在何處?」慕梓煙越發地不解了。
「這我不知道。」慕凌軒接着說道,「祖母娘家很神秘,而且父親也不知道。」
「這就奇怪了,連父親都不知道,突然傳來書信說是祖母娘家的人,此事倒是有些蹊蹺。」慕梓煙雙眸微凝,低聲道。
「她拿出了祖母留下的信物。」慕凌軒看着她說道,「妹妹,父親說當初也問過祖父的,不過祖父是閉口不提,當初祖父迎娶祖母的時候,可是力排眾議的,差點沒有與慕家斷了關係。」
「哦。」慕梓煙淡淡地應道,「那我倒是要看看祖母娘家的人了。」
「恩。」慕凌軒不免有些狐疑道,「只是這個時候過來,的確讓人懷疑,畢竟如今大焱可不平靜。」
「也許是來避風頭的,更何況三十幾年了,都沒有聯繫,突然憑空冒出來,我反倒覺得會有驚喜。」慕梓煙笑眯眯地說道。
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幽光,她知道,有些秘密終究是要浮出水面了。
慕凌軒與慕凌睿對視了一眼,而後將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慕梓煙沉默了良久,這才開口說道,「哥哥,既然今兒個都聚在這處了,不若一同用過晚飯再回去?」
「好。」慕凌軒點頭應道。
「那娘那處呢?」蘇沁柔柔聲問道。
「自然有爹爹陪着了,娘哪裏還能想到我們?反正還有弟弟妹妹呢。」慕梓煙難免有些孩子氣地說道。
蘇沁柔無奈地嘆了口氣,抬眸看着慕梓煙,只覺得她有時候強悍的嚇人,有時候卻又透着這個年齡的嬌俏可愛。
慕凌軒低聲道,「妹妹,娘若是聽到了……」
「娘若是聽到了,必定會將弟弟妹妹都塞給我。」慕梓煙歪着頭笑吟吟地說道。
「說的倒是。」慕凌睿在此刻也附和道。
「如今我有傷在身,要辛苦二哥了。」慕梓煙看着慕凌睿,調皮地眨了眨眼。
慕凌睿明顯一怔,無奈地嘆了口氣,「妹妹,我可是在幫你。」
「索性便幫到底。」慕梓煙挑眉回道。
「哈哈。」慕凌軒被慕梓煙逗樂了,連帶着蘇沁柔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一下屋子裏頭更熱鬧了,不一會,崔嬤嬤便領着慕凌珏與慕梓蕪前來,而後便退了下去。
慕梓煙得意地看着慕凌睿,「二哥,瞧瞧。」
「倒是,今夜我便陪着珏兒跟蕪兒吧。」慕凌睿倒是歡喜,反正一個人在院子裏頭也難免有些冷清。
慕梓煙看嚮慕凌軒與蘇沁柔二人,此刻正在搖頭,她也跟着笑了起來。
等眾人散去,只剩下慕梓煙,她輕輕地舒展着手臂,似是想到了什麼,轉眸看着芸香說道,「太后那處如何了?」
「這幾日身子好了不少。」芸香看着她說道,「大小姐,您可是要入宮?」
「張大哥那處可查出什麼眉目來?」慕梓煙繼續問道。
「如今因着三皇子的事兒,皇上倒是並未催促。」芸香低聲道。
「恩。」慕梓煙淡淡地應道,「此事與鍾家有關。」
「大小姐,奴婢倒覺得太后被行刺,有一次便會有第二次。」芸香垂眸說道。
「不會。」慕梓煙搖頭道,「那日行刺,並不是為了要取太后的性命,而是想要欲蓋彌彰。」
「奴婢不明白。」芸香垂眸回道。
「太后被行刺,皇上自會心煩意亂,再加上又是歲除的時候,如今三皇子起兵,這其中難免不會有牽連。」慕梓煙看着她說道,「明兒個我入宮,你去準備。」
「是。」芸香垂眸應道,隨即便退了下去。
慕梓煙徑自歇下,次日醒來,便去了齊氏那處請安,自是與慕擎元聊了許久,隨後便出府入宮去了。
等入了永壽宮內,太后依舊臥榻,她行至鳳榻旁,恭敬地行禮,「成安參見太后。」
「煙丫頭。」太后抬眸看着她,雙眸閃過複雜的神色,最終還是將話壓了下去。
慕梓煙裝作不知,只是垂眸應道,「太后鳳體可康健?」
「倒是好些了。」太后淡淡地說道。
慕梓煙上前給太后把脈,接着說道,「太后有心事兒?」
「近幾日有些睡不安穩。」太后也不隱瞞。
「成安開個方子,讓太醫瞧瞧,若是能用,便先用着。」慕梓煙恭順地回道。
「好。」太后微微點頭,忍不住地嘆了口氣。
慕梓煙便寬慰了幾句,而後離開了永壽宮。
等出了宮殿,外頭有人在等她。
她抬眸看去,那宮女走上前來,「奴婢參見郡主。」
「是容妃娘娘要見我?」慕梓煙瞧着眼前的宮女有些熟悉,低聲說道。
「是。」那宮女應道,隨即便側着身子,「請郡主隨奴婢前來。」
「恩。」慕梓煙淡淡地應道,隨即便跟着她離開。
等到了容妃的寢宮,她垂眸上前,微微福身,「成安參見娘娘。」
「起吧。」容妃的聲音聽着有些沙啞,神情也顯得有些倦怠,等屏退左右之後,她抬眸看着慕梓煙說道,「郡主身子如何了?」
「好多了。」慕梓煙低聲回道。
「本宮請郡主前來,只是因着一件事兒。」容妃看着她說道。
「娘娘可是想問關於涼王的事?」慕梓煙抬眸看着她問道。
「恩。」容妃低笑了一聲,顯然對於慕梓煙的聰慧,有些無奈。
慕梓煙直言道,「王爺臨終前,是穿着喜袍的,他捧着鳳冠霞帔離世的。」
「在他的心中,最愛的還是她。」容妃嗤笑了一聲,擺手道,「有勞郡主。」
「成安告退。」慕梓煙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待她離開皇宮,回了慕侯府,只覺得渾身有着說不出的疲憊,她無力地斜靠在軟榻上,半眯着眸子,低聲道,「容妃那處派人盯着吧。」
「是。」芸香垂眸應道,隨即便退了下去。
直等到傍晚時,芸香匆忙入內,「大小姐,容妃歿了。」
「恩。」慕梓煙低聲道,「她可留下什麼話?」
「奴婢不知。」芸香低聲道,「只是將這個命人給您送了過來。」
慕梓煙抬手拿過,打開之後,乃是一封書信,她無奈地笑道,「容妃對涼王當真痴心一片。」
「大小姐……」芸香看着她,「可是要辦?」
「她永遠都無法入得了涼王的心,又何必死了之後,要與涼王埋在一處呢?即便是遠遠看着,怕也只是徒增傷悲罷了,不必理會。」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是。」芸香垂首應道,便退了下去。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抬手將信點燃,看着她化為了灰燼。
愛,總是讓女人變成傻子,而容妃也不例外,明知不可能卻為之,最後卻也只是兩敗俱傷,落得個心傷自縊的下場。
慕梓煙知曉容妃在涼王死去之後,便已經沒有了生的念頭,她能夠撐到現在也着實不易,而適才自己入宮所說的話,也將她最後的希望徹底地湮滅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以死相隨,可是自己卻無法做到,將她埋在涼王的身邊。
她緩緩地起身,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月色,她也曾為愛痴狂過,可是那卻是建立在被利用欺騙的基礎上,所以,她愛的卑微,卻不值得,這一世,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愛太難,也太累,傷人傷己,反倒不如清心寡欲的好。
她低笑地將窗戶合起,轉身上了床榻,便徑自歇息去了。
次日,容妃歿了消息自是傳了出來,京城在歲除開始,似乎變得諸事不順,接二連三地有人去了。
四妃,如今也只剩下了柳妃與如妃,後宮的妃嬪依舊在樂此不彼的暗鬥着,那是一場無休無止的,不死不休的鬥爭。
慕梓煙不喜歡後宮,狡詐陰險,卻也無可奈何。
可是如今的她,即便不是被困在那圍牆裏頭,卻也難逃耍心機的命運,她所做的這一切,可只是想要好好地活着。
「大小姐,慶王已經到了,不過三皇子在短短半個月之內,收復了以羧州為中心的近二十座城池。」芸香說着便將密函遞給她。
慕梓煙翻開密函看罷,也只是淡淡淺笑,「由着他們斗吧,反正一時半會還燒不到京城來。」
「是。」芸香垂眸應道。
不一會,便見碧雲入內,「大小姐,客人到了。」
「哦?」慕梓煙雙眸微挑,「幾人?」
「兩人,一男一女。」碧雲低聲說道,「男的略長些,瞧着與大少爺年紀相仿,那女子與大小姐年歲相仿。」
「去瞧瞧。」慕梓煙點頭應道。
「是。」碧雲應道,隨即便上前將慕梓煙的外罩拿了過來。
待穿戴妥當之後,她便抬步出了煙落院,前往前堂。
等到了之後,前堂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說是親人,卻又甚是陌生,故而彼此之間也不過是客套了幾句,反倒不知該如何繼續。
慕梓煙入內之後,抬眸看着坐着的男女,男子長得丰神俊偉,女子清麗脫俗,她走上前去,低聲道,「這二位便是客人吧?」
「煙兒,你來得正好。」慕擎元抬眸看着慕梓煙說道。
「想來這便是表妹吧?」男子率先開口,起身朝着她拱手道。
慕梓煙看着他說道,「這位便是表哥。」
「正是。」男子笑着應道,倒是爽快不少,而後說道,「這乃是家妹,名喚姬惢。」
「原來祖母娘家姓姬?」慕梓煙這才知曉,低笑道,「因着祖母去世太久,故而對祖母娘家也知之甚少,還望表哥、表妹見諒。」
「表妹無需如此,突然來訪,也是迫不得已,應當是我見諒才是。」男子名喚姬崢,連忙垂首應道。
慕擎元瞧着眼前的姬崢進退有度,禮數規矩自是沒有半分的不妥,想來乃是母親娘家的人,自是差不到哪裏去。
慕擎元對自己母親的記憶也模糊了不少,畢竟他四歲時母親便去了,故而他能夠記得的便是母親的一雙慈愛明亮的雙眸,還有她對自己寵愛的笑容。
如今看着一旁的姬惢,似乎是看到了母親的些許影子。
慕梓煙見姬崢這般客氣,沒有絲毫的輕浮,垂眸笑道,「表哥與表妹路途勞累,客房一早便命人準備好了,不若先請表哥表妹歇息一番,再細聊如何?」
「如此甚好。」姬崢自是笑着應道,全程沒有絲毫地不悅與不妥。
隨即慕梓煙便領着二人一同入了後堂。
齊氏看着慕擎元的神色,上前說道,「難得母親家中來人,雖然斷了聯繫幾十年,索性還是知曉母親家中是有親人的。」
「恩。」慕擎元點頭應道,將齊氏攬入懷裏。
慕梓煙看着身側一言不發的姬惢,低聲道,「表妹莫要拘束,日後便將這處當成自己家。」
姬惢有些靦腆地點頭,「有勞表姐。」
慕梓煙見她如此,淺笑道,「表妹不必客氣。」
姬崢低聲道,「表妹,今日造訪,實在是有些唐突。」
「表哥前來,想必是有事相商?」慕梓煙見他神色中有些慌張,便知他們前來想必是發生了大事。
「此事說來話長。」姬崢也不願兜圈子,似乎性格使然,故而也便沒有絲毫地隱瞞。
慕梓煙見他如此爽快,低聲道,「不若如此,表哥表妹先好好歇息一番,再說也不遲。」
「也只能如此。」姬崢點頭應道,便也不再多言。
等送二人去了客房,慕梓煙轉身便去了霽月院。
慕擎元抬眸看着她,低聲道,「你那表妹長得倒是與你祖母有幾分相似。」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她是見過祖母的畫像的,故而她第一眼看向姬惢的時候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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