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魔環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至暗時刻

    楚千城在白山城的晨曦旅社裏成功找到了艾莉、圖靈先生、娜塔莎和燕程。他們和杜邦、伊萬、克麗絲圍坐在晚餐的餐桌上談笑風生，共進晚餐。

    晨曦旅社今天被追光陣線包場，裏面聚集的都是戰鬥英雄和他們的家屬。在晚餐餐廳裏面的食客九成都穿着精神抖擻的軍裝，佩戴着五光十色的勳章。

    楚千城進門穿的衣服顯得格外礙眼。因為他仍然是西裝三件套，戴着禮帽，手裏攥着吞尾蛇手杖。他也感到渾身不自在，甚至比在米菈的房間裏還難受。他眼饞地看着周圍人們身上的追光陣線軍服，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能搞一套穿穿。

    伊萬第一個看到他，搶先從餐桌上站起來，攬住他的肩膀，示意走上前的侍者他和自己是一桌的。然後他帶着楚千城坐到了眾人的面前。

    楚千城發現所有人都在出神地望着他。

    「你跟他們說了？」楚千城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三遍。」伊萬伸出手指，但是他比了一個四。

    「我剛要說第四遍。」伊萬笑了。

    楚千城用手揉了揉臉，轉頭望向燕程。

    「隊長，咱們什麼時候回巴斯城？」

    「怎麼他們還沒通知你？」燕程有些驚訝。

    「嗯？」楚千城茫然。

    「哎呀，老爹，你忘了q怎麼跟你說的，她要大家給聖丹斯和米菈留點時間嘛。所以沒人聯絡他。」艾莉笑着說。

    「這幫傢伙！」楚千城恨得想拍桌子，「就會瞎起鬨。」

    「哎哎，你別太激動了，聖丹斯。」艾莉偷偷看了一眼伊萬和克麗絲，隱晦地提醒楚千城別透出別的口風。

    楚千城明白了過來，只能閉上眼睛從桌上拿了一瓶琴酒，為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一口喝乾。

    「隊長，到底出了什麼事？」楚千城無奈地問。

    「q說簡添歡找到了他的研究項目最佳模型，而q在接到蟲潮褪去的消息之後，有了一個全新的計劃，她帶着所有人過來想要和你研究一下可行性。她反覆強調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燕程機械地重複着他腦海中的記憶。

    楚千城疲憊地揉着臉，默默祈求秦臻這一次千萬不要為了刷存在感又來搞事情。

    「他們現在在哪兒？」楚千城問。

    「你要去找他們？」艾莉猛然站起身，「我帶你去啊。」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行，你把地址告訴我。」楚千城太知道艾莉想要幹什麼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點伊萬和艾莉是共通的。在艾莉的成長過程中多少沾染了一點伊萬好傳八卦的影響。在沒有更好的同齡人參照下，艾莉把伊萬傳八卦的本事學了個遍。

    而且艾莉和伊萬傳八卦的側重點又不一樣，她還在裏面附加了連連看的遊戲性。一旦被她配對成功，她高興得就跟過年一樣。燕程和娜塔莎就是例子。

    楚千城可不想在這個身心俱疲的時期還成為艾莉的連連看玩具。

    但是艾莉不管，抱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就走，不容他有任何的拒絕。她決心甩開伊萬和克麗絲，成為傳八卦的第一人。

    楚千城被她拉着出了餐廳，穿過走廊，又走出了晨曦旅社。

    「他們不在晨曦旅社？」楚千城回頭看了一眼旅館的正門。

    「這裏都包場了。他們找到了巴蒂，他租了一間白山城別墅，並且把移動居所也帶來了。大家都決定到他那裏住，舒服。」艾莉說。

    「為什麼？他不是巴斯城的人，這對保密不利！」楚千城惱火地說。

    「巴蒂親自去迎接的他們，說是一定要把他們安置在移動居所，並說雪萊要在那裏和你見一面。」艾莉解釋說。

    「呼……雪萊……」楚千城腦子脹痛。他現在有一種社恐少年被逼着去給七大姑八大姨拜年的痛苦。

    現在他的精神狀態實在無法應付雪萊這種量級的對手。但是，該來的，始終要來。

    楚千城一邊走一邊緩緩用大腦分區整理思緒，充能提升械力，從而帶動一點點精氣神的復甦。

    剛一進白山城別墅，塞巴斯蒂安就從裏面跑了出來，一把將他抱住，摟了個結實。

    「聖丹斯！永遠滴神！你的戰鬥，太激勵人心了！」

    塞巴斯蒂安激動無比地說。

    「還好還好。」楚千城禮貌地笑着，嗓音虛弱。

    「他們還在看，你也一起吧。」塞巴斯蒂安拉着楚千城的手。楚千城發現他手心全是汗，不得不抑制住把他甩到牆上的衝動。

    塞巴斯蒂安打開了通往移動居所的空間門，帶着楚千城和艾莉進入了移動居所別墅客廳。

    客廳的三維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場血雨腥風的戰鬥。刺耳的蟲鳴聲震動着楚千城的耳膜。他捂住耳朵看着塞巴斯蒂安，用眼神提示能不能小點聲。

    塞巴斯蒂安拿起遙控器調了一下，把顯示條亮了出來：已經是最小音量了。

    他拉着楚千城在側面的沙發坐下，又給艾莉讓了座，自己則貼着楚千城坐下，用手擱在楚千城背後的沙發背上，和他一起看錄像。

    屋子裏坐滿了人。簡添歡、絕景聖夏都來了。秦臻、薇奈薩、鏡湖、布奇、阿曼達還有各自的親友團、手下人，一個不差。楚千城甚至看到了老馬克。巴斯城裏完全沒人看着了。如果一定要算的話，只剩下小靈和蛇母。

    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三維大屏幕上永無止境的殺戮。斷肢橫飛，蟲液盈空，蟲族禁衛軍在吞尾蛇的狂斬中如奶油般融化變形，碎成齏粉。

    楚千城記得紅女王跟他說過，這裏面很多戰鬥的片段都是她循環錄製的，隱藏了他等待蟲潮元首被上傳靈魂的細節。所以這一段血腥的戰鬥比真實時長還要長一個多小時。

    而巴斯城來的這批傢伙看得目不轉睛，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楚千城看着屏幕上總是重複出現的他的臉，心情漸漸感到壓抑。他的臉上充滿了瘋狂、熱切、貪婪和專注。這讓他回想起了在與蟲族禁衛軍廝殺時，他曾經有過的對殺戮的貪婪和渴望。

    這一刻，他格外像一個專注吞噬能量，而完全忘了吞噬能量所代表的意義的蟲族。他們只專注於吞噬本身，就像錄像中的楚千城，只專注於殺戮本身。殺戮本身已經可以給他快感，成就感和滿足感，那一刻，他不需要其他任何東西，他只希望不停地殺！殺！殺！

    楚千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臉。他恍惚間回到了少年時代，為了忘掉父母離異的痛苦，他沉迷於網絡遊戲之中，把所有的資源都投注在讓角色變強上面，仿佛只要角色變強了，一切就會好起來。

    幸好，他從這種執迷中解脫了出來，找到了對遊戲的熱愛，而放棄了對變強的執着。

    但是在錄像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楚千城再一次看到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他感到眼睛一陣發熱潮濕。錄像中瘋狂的蟲鳴令他想要作嘔。

    他偷偷站起身，來到客廳旁邊的廚房裏找冰箱。打開冰箱，他驚喜地發現了一瓶愛爾蘭威士忌。他把威士忌拿出來先迫不及待地對嘴喝了幾口，然後拿出衣服內兜里的小酒瓶，裝了小半瓶。

    等到他回過身來，卻發現廚房門口站滿了人。所有人都用一種又是憐憫又是傾慕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