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雖然凌耀覺得以自己這身份混進神王廟,無異於披着虎皮的小兔崽子往老虎窩裏跑。
但前有切切實實的利益誘惑(換完承影劍之後他在宗門可是窮得很),後有另一隻大老虎瞿倩玲在背後脅迫咳,這話可不能讓大師伯聽見。
總之凌耀最後還是屈服,帶着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被拋棄的小藍條,跟隨神王廟的侍從,前去面見了祭司郎岳。
雖然大師伯不怎麼待見他,但也不至於在自己為她賣命的時候見死不救。
所以和昨天相比,至少現在他背後還有瞿倩玲在,比先前相比多了幾分底氣,也有了保全性命的退路。
但在神王廟裏見到郎岳的那一剎那,凌耀還是在心裏撲通撲通打起了退堂鼓。
好傢夥,這位不就是當時站在達奚康背後那個同樣是破空境的祭司嗎!氣勢十足不說,還特麼是個笑面虎啊!
不過好在凌耀的表情管理還算過關,終究沒在人家面前破功出洋相漏氣勢。
而且,現在是郎岳有求於他、拉攏於他,他可不能先露了怯。
這條不知為何、暫時聽命於他的冰蟒,就是他在這場「談判」中最佳的籌碼!
進門倒茶的侍從推門而出,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那位年輕的男子進入房間後,已經和郎岳祭司攀談了兩個時辰。
這也是他第五次進去換茶水。
但他每次進門的時候,那兩個正在「談笑風生」的人就會不約而同地緊閉上嘴巴,目視着他換上新茶,倒滿茶杯,然後再端盤離開
侍從表示壓力很大。
他已經服侍了這位郎岳大人許多年,甚至是這位大人剛進入神王廟時就已經是對方的侍從了。
可他從未見過這位大人同其他人攀談過如此之久——哪怕是郎岳身為大祭司時,和那些部落首領談話,也從未這般。
他也大概知道,大人把這位青年招來的目的——因為他值得神王廟招攬,而郎岳大人想要做他的第一介紹人,把他拉攏到自己麾下。
這位大人雖然被迫從大祭司的位置上退下來,可從未放棄過再次登頂的野心。
想必,他是把這個年輕人當成了自己重回巔峰的一個最好契機。
所以這般鄭重,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這時間也太長了。
如果不是他進去倒換過茶水,知道這兩個人一直都坐在塌上談話,他都快懷疑朗大人是不是忽然換了性向,對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感興趣了。
這並非郎岳的談判能力下降,或者他曾經委任大祭司的威嚴在歲月流逝中衰退。
而是他的對手,比想像中要厲害。
那個青年人,不僅擁有被拉攏的資本,也懂得如何利用這筆寶貴的「財富」;並且會用最佳的話術,在不激怒郎岳的情況下,去換取最大的利益。
這樣厲害的人,如果能拉攏過來最好,可萬一
吱呀——
大門被推開了。
「你怎麼還在這裏!」郎岳蹙着眉頭,大聲質問道。
「對對不起大人!是我走神了!非常抱歉!」
侍從連忙跪了下來,伏在地上。
不過好在會客室早就設下了隔音禁制,哪怕他站在門外,也不可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所以他也不必擔心郎岳會懷疑於他。
「哼。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對了,快去通知後廚的人準備!這位堯麟大人,今晚要留在神王廟用餐。」
「哎呀,朗大人這樣客氣,鄙人不勝惶恐呀。」
那位青年笑眯眯地擺了擺手。
「那怎麼行!你現在可是我們神王廟的貴客,自然要好生招待着!就你這能耐,別說敬你一聲大人,便是直接授予你祭司的職位,那也不在話下!」
「誒!鄙人也不過是蒙受天恩罷了,哪能比得上諸位祭司大人呢?朗大人可別妄自菲薄呀!不過大人既然邀請,鄙人也不敢拒絕。這頓飯,還要多謝大人款待了。」
侍從:你們的談話內容都那麼可怕嗎?連天降祭司都可以談?還好沒讓我聽見!
那青年的頭巾上突然彈出一個藍色的布頭,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哈哈哈哈,當然,不會虧待冰藍大人!」
郎岳頓時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那侍從瞥了藍色的布頭一眼,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居然是一條蛇類妖獸!
而且以他丹陽境的實力,居然探不清這蛇的虛實——說明對方至少也在五階之上!
能和五階的蛇類妖獸相處如此親密,甚至隱隱有聽命之勢。怪不得郎岳大人那麼迫切地想要招攬這個人!
那侍從似乎終於回過神來,頭在地上又扣了一扣,領命去了。
經過長達四個小時的「友好交流」,凌耀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終於打消了郎岳最開始對自己「外人」身份的懷疑——或者說是裝作不再懷疑;
接着,他在郎岳面前大秀自己的立場和態度,給了對方一顆「對方不是神王廟其他人已經拉攏過的間諜」的定心丸;
然後則是雙方商談「利益」和「好處」,互相試探底線、互相亮籌碼曬肌肉的階段。
最後,經過長達兩個多時辰以及被作者省略了一萬餘字的拉鋸戰,兩隻狐狸終於達成了初步共識:
凌耀不加入神王廟,不簽訂契約和文書,並且明面上不站隊;但他會被郎岳「推薦」到神王廟所有人的視線中,並且在各類重大活動中站在郎岳這一邊,為他增加籌碼和話語權。
而郎岳也會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給凌耀在神王廟活動提供最大限度的便利。
這場「談判」無疑是精彩的。
但現在一切都還只停留在口頭,還沒有落到實處,兩個人也尚且沒有被綁在一輛戰車上,所以這些「共識」最終還是要看雙方能不能落實下去。
呃講白了,就是談了,沒簽合同,關鍵時刻可能屁用沒有。
當然,這已經是凌耀能力的極限了。畢竟他現在也什麼都還沒有付出,怎麼能指望一隻老狐狸在什麼收穫都還沒有的情況下,對他進行大量的投資呢?
所以總的來說,凌耀對這次心力交瘁的談判結果還算滿意。
就是真的很累。
別看他和這位老哥聊得有菜有湯有滋有味的,經常聊着聊着背後冷汗就下來了,全靠一張假笑臉撐着。
畢竟是一位敵方陣營的破空境大佬啊!
不過,現在還不到他撤退的時候。
郎岳留他下來用餐,還帶他參觀神王廟,就是要完成擔任「介紹人」這件事。
而他也可以趁此機會,偵查到神王廟的內部結構,以及打探出所謂「聖泉」的位置。
他也知道這很冒險,但他能怎麼辦呢?不幫大師伯幹活,回去也得死!
慘。
也不知道掌門師伯和自己什麼仇什麼怨,偏偏找了大師伯來替他鎮場子呢?明明是來砸場子的嗚嗚嗚!
郎岳熱情地帶着他參觀了神王廟一圈——當然,聖泉等禁地是不可能讓他看的。
不過,凌耀藉此也可以將各處宮殿的大致結構勾勒在腦海中。以他現在璞相境的實力,過目不忘並不是件難事。
然後接下來郎岳帶他面見了大祭司,達奚康。
雖然說醜媳婦也要見公婆(這是什麼鬼比喻)嘛,但是,在神王廟裏,由郎岳帶着他去見達奚康,還理所當然地見到了南榮和秋
說實話,凌耀還覺得蠻尷尬的。
並不需要郎岳和凌耀本人多做介紹,達奚康一眼就看到了那隻對凌耀頗為信賴、甚至言聽計從的冰蟒。
而且這位大祭司顯然更加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這條冰蟒的特殊之處——它本該有七階的實力,並且恢復之後便有化龍的資本。
這說不定會是流川現存的蛇類妖獸中,最有潛力的一隻。
也難怪郎岳要帶着此人來祭司們面前邀功了。這是想借把此人引薦的功勞、拉攏人脈、慢慢積累,再和自己爭鋒啊。
不過達奚康面不改色,甚至笑容更加慈祥溫和:
「有這樣的能力,您一定是蛇靈大人選中的使者。能有這樣的青年才俊加入神王廟,是通天蛇靈的恩惠,是吾等之榮幸。我們歡迎至極。」
言罷,他以手撫胸,竟是對凌耀彎腰致禮!
——郎岳還以為,憑藉這點能耐,就能東山再起,從他手中重奪大祭司之位嗎?
——那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呆了那麼多年,到底錯過了什麼。
——他根本不在乎他這點小動作,因為現在的他,早已經得到蛇靈垂青、無人能敵,脫胎換骨、求得永生
其他祭司見狀,雖然不明真相,卻也紛紛以相同的姿態行禮。
那青年頓時誠惶誠恐起來,也是依葫蘆畫瓢地鞠躬敬禮。
反倒是先前頗有邀功之勢的郎岳,沒想到達奚康竟用這種方法倒打一耙,暗指他不尊重蛇靈大人的使者,讓他下不來台!
可惜現在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也只能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像其他人一樣對凌耀致禮了。
不過這祭司之中,自然有一位,是不會心甘情願的了。
「就是他!就是他哄騙那條蛇,殺死了祭司候選人谷明台!他怎麼會是蛇靈大人的使者?他根本不是流川人!他分明就是個騙子!」
所有人的目光登時轉向那站在達奚康身後的矮小身影。
南榮和秋此刻頗有氣急敗壞的意味。
他雖然讀不到凌耀的「記憶」,但從哪個「韓涵林」的記憶中,多少能推測出這個「堯麟」實際上是長嶺劍門的人。
誰不知道長嶺劍門和前任大祭司郎岳結過梁子?
他刻意隱瞞了這一點,單把凌耀可以驅使蛇類這件事捅給了郎岳,讓郎岳想要收買凌耀,但在調查對方時又會發覺真相,從而借刀殺人、除掉凌耀。
可現在,郎岳卻親自把凌耀推薦到了老師面前。
事情根本沒按照他想像中的發展!
而且老師居然還給了他如此之高的禮遇!他能不氣嗎?
然而,正當南榮和秋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凌耀卻瞪大了眼睛,一副驚訝的樣子:
「咦?是你?你是神王廟的人?啊,不,你居然是祭司大人嗎?」
達奚康原本並未轉頭,此刻卻看向了南榮和秋:
「和秋,你原本同他認識?」
「我」
南榮和秋對這個轉折猝不及防,正欲辯解之時,卻被凌耀搶了個先:
「是我的錯!先前我在神王廟外遇見了這位大人,而大人似乎對我頗有微詞,原來是為了那谷明台的緣故。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位大人的身份,只以為是哪個部落落單的孩子,只是順路帶他來了神王廟,途中多有失禮,還望大人海涵!」
說罷,凌耀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南榮和秋:???啥???當時是這樣嗎???你真的對你的「失禮」感到愧疚了嗎?!
你說得如此認真,我這個當事人都差點要信了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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