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玉對經濟學也不是多了解,甚至也可以說是不了解,但坐在他的位置,他知道如何調控,讓大明寶鈔的購買力恢復起來。
「老朱頭,你都知道寶鈔是廢紙,那其他的老百姓,不也是當它是廢紙。」方世玉手裏拿着一張大明寶鈔,開口道:「所有人都當它是廢紙,它就是廢紙,但朝廷當它是貨幣,朝廷推廣它。認可它,並且只認可它,那它就是寶,大明的寶鈔,它就是有價值的。」
「想要恢復它的購買力,並且讓朝廷在金銀銅的匱乏缺少下,恢復大明的經濟,發行寶鈔,維護寶鈔的價值,刻不容緩。」
「時間拖得越長,寶鈔的價值也就越差!想要讓它起死回生,也就越難。」
方世玉坦言道。
救活大明寶鈔,已經是他唯一的訴求,只要大明寶鈔能恢復它面值的購買力,大明朝的經濟,肯定可以迅速發展並且繁榮起來。
朱元璋道:「救活它有什麼意義?不如直接重新印刷新更好。」
方世玉尷尬的笑了笑,他不能說朱元璋的想法有問題,因為朱元璋的思想,真的定格了,定死了。
「老朱頭,弄新的寶鈔不難,但大明朝廷已經在寶鈔上失敗過一次了,如何能讓百姓相信,新發行的寶鈔,不會崩潰?」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寶鈔,恢復購買力,恢復生機,讓它成為朝廷唯一認可的流通貨幣,並且在全境禁止金銀銅的流通,朝廷經歷土改的事情,還是有一定的公信力,現在朝廷出面,恢復寶鈔的購買力,會迅速很多,也更能得到百姓的推崇。」
方世玉篤定道。
這個時候,朱元璋反倒疑惑了,看着方世玉道:「你打算怎麼做?」
「分成三步,第一步,放出消息,朝廷恢復寶鈔的購買力,承認寶鈔面值所擁有的價值。」
「這第一步只是放出風聲,讓天下人知道,但不會有多少人相信,第二步,就尤為重要了。」
「現在八月,在有一個月的工夫,就要秋收了,朝廷下公文,各地田畝稅,以大明寶鈔為主,實物為輔。」
「如此,可以大肆收回一筆寶鈔,讓市面上流通的寶鈔有所減少。」
「第三步,就是限制寶鈔的印刷,規定寶鈔五年改版一次,提升寶鈔的防偽能力,並且將寶鈔大肆用在即將開始的海外貿易上。」
「海外貿易?」朱元璋目光沉重,對於方世玉多次推崇的海外貿易,朱元璋是不怎麼喜歡的,但方世玉喜歡,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些。
不過,對於西洋番邦的破爛東西,他是真的看不上眼。
「沒錯,用大明寶鈔,在全世界買東西,而其他勢力國家,想要在大明買東西,也只能用大明寶鈔,如此一來,大明寶鈔就不單單是大明的貨幣,而是全天下的貨幣!」
「其他地方,也可以替大明朝廷,分擔大明寶鈔的超發問題。」
方世玉面色平靜,用文明的手段,掠奪全世界的財富這才是大明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靠着燒殺搶掠。
一旦方世玉心中的體系構建成功,其他國家真的就要永遠捆在大明的這艘船上。
不然的話,受損的就是他們的財富。
「可是,如果全境的田畝稅,收上來的都是寶鈔,那又要如何辦?」朱元璋說出他心中的擔憂問題,如果全年稅收,收上來的都是寶鈔,那可就出亂子了。
方世玉坦言道:「陛下擔憂過重了,收回來寶鈔是不假,但如果朝廷的田畝每年都以寶鈔為主要結算,這就證明了寶鈔的購買力逐漸回升。
再說了,老百姓能有多少寶鈔?」
方世玉面色平緩,他就是在打着老百姓手裏沒有多少寶鈔,就算交稅,也不會繳納太多的。而隨着幾年時間,大明寶鈔成為唯一可以用於繳納朝廷稅收的貨幣。
它自然而然,就會成為唯一的購買貨幣。
並且還是朝廷認定,朝廷回收,時日一長,十年八年的,大明境內也就不會有人用金銀去買東西。
大明寶鈔,攜帶方便,而且面值也夠用,何苦在去用金銀那麼費力還要稱斤兩的貨幣。
方世玉繼續說道:「大明寶鈔的作用,絕不能就這麼作廢了,不然的話,以後再發行寶鈔,困難會非常的大。」
話音落定,朱元璋開口道:「那你打算,就這樣發行下去?真的可行嗎?朝廷不會財政困難?」
方世玉搖頭道:「財政困難不會的,朝廷可以藉此大量收購金銀儲存起來,如果真的到了亂世,用金銀做硬通貨,本就無可厚非,眼下太平盛世,百業興盛。」
「朝廷收多少寶鈔,發行多少新的寶鈔,一批批,一點點的更新換代的同時,讓寶鈔流動起來,成為大明的唯一貨幣,有何不可?」
方世玉鑑定信念,他認為讓大明寶鈔恢復生機,搶救大明寶鈔的公信力,是當務之急,甚至刻不容緩。
而救活了大明寶鈔,又要如何界定大明寶鈔,這才是真正的經濟難題,只是眼下的方世玉,還沒有考慮那麼深罷
擺了擺手,朱元璋道:「你就直說吧,還要我做些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別再讓戶部的人繼續印刷寶鈔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都能辦妥。」
方世玉也是無法,朱元璋沒事就讓戶部的人印刷大明寶鈔,他用來做什麼,方世玉都不知道,而那些大明寶鈔都到了誰手裏,他更不清楚。
不過,老百姓的手裏,大明寶鈔肯定不會很多。
朱元璋點頭表示同意。
而隨着朱元璋的同意,大明朝廷暫停了對寶鈔的印刷工作,並且針對流動在外的大明寶鈔,進行回購。
當然,方世玉沒有錢去換大明寶鈔,唯一的辦法就是下發公文,要求各地官員,以大明寶鈔為結算貨幣,進行秋收田畝稅的工作。
朝廷的動作,很快傳到了民間,寶鈔要增值,重新回暖,朝廷以寶鈔作為統一收稅法定貨幣,一時間,寶鈔的熱度再次上升。
街頭巷尾,無數的商販,開始用金銀等物,開始從其他人手裏倒賣大明寶鈔。
而以往被貶低的一文不值的大明寶鈔,突然間成為了應天府的硬通貨,就因為朝廷的一道聖旨,大明將以寶鈔作為稅收貨幣。
而隨着事件發酵,各地官員的推廣,宣傳,寶鈔的流動性瞬間暴增,雖然還沒有達到面值所有的購買力。
但寶鈔的價值,逐漸回暖,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明取消了銅錢繳納稅收,一刀切的直接規定,只收寶鈔和實物,並且商業稅中的實物更是上升了一個點,達到了一百稅十一的地步。
除非你繳納寶鈔,按照十稅一的標準,不然就是百稅十
如此以來,朝廷的公文下發到地方,地方的官員們在本就忙於秋收的時節,又要負擔商稅的徵收,一時間忙的不可開交。
而他們的忙碌,也是建立在大明的繁榮昌盛上。
......
洪武二十六年,九月二十。
東宮,詹事府。
方世玉看着眼前的眾人,面色平靜道:「景清,去年田畝稅一共收上來了多少?」
田畝稅的收成,代表了朝廷能收回來多少寶鈔。
而寶鈔的用途,就不言而喻了。
方世玉終究還是要用寶鈔來做貨幣的。
雖然朱元璋把寶鈔玩廢了,但方世玉撿起來搶救一下,繼續玩,還是沒問題的。
只要朝廷認準,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它就是唯一的貨幣。
景清翻了翻奏疏,從一堆的奏疏中找出了年度田畝稅收財報道:「戶部上報,各地田畝稅總收成,兩萬萬七千四百萬石糧食,其中兩萬萬四千七百萬石糧食已經入了各地府庫,國庫!」
「寶鈔收回來的數量總額是,一千八百三十萬,其中一千六百五十萬已經入了國庫,至於實物,今年的商稅還沒有全部結算,暫時沒有數據!」
大明的田畝稅也不是九月份收的,各地氣候不同,種植東西不一,只不過九月是秋收時節,也是最後的秋收。
朝廷統一在這段時間,會計算出全年的田畝稅收是多少。
「糧食有那麼多嗎?」方世玉直接愣住了,兩萬萬七千四百萬石糧食,一石糧食一百二十五斤,這些糧食,夠兩億人口吃一個月的還要多的了。
而且,皇莊收的只是兩成租金,百姓手裏還有八成糧產,也就是說,大明去年全年的收成,達到了十萬萬石還要多出許多許多。
景清道:「數值確實有點大了,不過這也正常,遼東的平原地區就產出了兩萬萬石糧食,西北地區,華中平原,華南平原,華南本就是高產地區。」
「不過,水稻產量並沒有什麼提升,主要還是玉米,土豆,紅薯這三樣東西的大面積推廣種植,讓許多的往日無用之地,成了產糧地,朝廷去年增加山地田畝就有三千萬畝。」
景清作為方世玉的私人秘書,對接的就是戶部,雖然他還沒有正式官職,但他以東宮詹事府屬官的身份,對接戶部,權限還是有的。
對於全國的數據,心中都有一桿秤。
點了點頭,方世玉眯着眼道:「一千多萬的寶鈔,你們能不能算計出,大明境內還有多少寶鈔在市面上?」
「或者是被人藏了起來?」
方世玉開口詢問道。
蹇義開口道:「殿下,這個工作就太大了,依照朝廷慣例,這幾年發行的寶鈔,高達十萬萬的數量,算上損耗,在民間,富商,勛貴,百官手裏,至少還有不低於十萬萬的寶鈔。」
「不過朝廷如果能全心全意,不動搖的提高寶鈔的價值,讓它的存在擁有價值,而不是擦屁股都嫌硬的廢紙,朝廷也不急着全部收回來!」
蹇義平心靜氣的說着,想要把寶鈔全部收回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各大藩王,百官,富商,他們在得知朝廷會維護,維持寶鈔的購買力,肯定不會輕易放出寶鈔。
而隨着朝廷的力度推大,寶鈔的價值飆升,甚至超出了寶鈔現有的價值,他們手裏捏着大量寶鈔,豈不就是一步登天,成了富甲一方的巨富。
方世玉點了點頭,人家不撒手也是好事,畢竟一下子大量寶鈔湧入市場,又會造成市場混亂,寶鈔貶值。
「嗯,對了,兵部那邊有動靜嗎?洪武二十七年的軍餉,要怎麼辦?」方世玉開口詢問道。
洪武二十六年,軍隊支出就佔據了國家支出的一半,今年火器製造局那邊也沒有什麼新式武器亮相。
不用採購武器,自然也就不用那麼高昂的支出了。
「這個,兵部還在核算軍餉支出數額,應該晚些會給消息。」候泰道。
晃了晃身子,方世玉道:「幹活吧!」
言語着,眾人陷入埋頭苦幹的階段。
而隨着方世玉對於政事的處理越發形成自己的風氣,有着自己做事的一套方式,前往乾清宮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
可朱元璋眼疾恢復了許多,他便坐不住了,在他成為諸侯的時候,就是一個勤奮好學的人,當了皇帝後,為了更好的治理國家,對於學習這件事情。老朱就從來沒有放棄,中斷過。
而如今沒了別的事情,無所事事的朱元璋,反倒重操舊業,開始自己老年的學習之路。
待到朱元璋讀到,愛有差等,愛無差等的時候,看着墨家叫囂攻擊儒家虛偽,儒家反諷墨家天真。
自然,最開始這種爭執聲是非常大的。
可隨着時間推移,兩邊的祖師爺都死了,儒門分成八家,墨門分為三家,一口氣四分五裂。
而這書上寫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朱元璋的理解就更簡單了,指望一群文人能夠為了國家,民族,大義,統一的沉重使命,去完成一些什麼重大的事情,那還是想都不要想了。
沒有意義,文人,只適合在朝堂上扯皮。
幹起來實事,真正的文人,根本不夠看的。
他們談論仁義,望到,聖賢,談天論地,講時政,講弊政,細細看着,真的和當年一樣吶,不順着他們的,就都是弊政,惡政。
反倒這麼多年過去了,漢朝出了個董仲舒,讓漢武帝獨尊儒術,漢唐文化那麼昌盛,也不見有人在談論過愛有差,愛無差。
以前認為愛有差,他本來就是有差別的,比如咱對標兒和其他皇子,都是有差別的。但這事情來教導芸芸眾生。
「愛有差的理念,誰還會把民族大義,國家危亡放在心上?嗯,標註上,愛無差等,兼愛,對!」
朱元璋做的很簡單。
他的理解就更簡單了。愛有差等,當官的如果執行愛有差等的理念,與親朋好,與百姓遠,只顧小家之利益,忘卻天下芸芸眾生的利益。
只管自己的錢袋子,掛着自己的性命,對其他人,動輒屠城,無愛,無護。
站在朱元璋的角度,自然要用愛有差等來教育皇子皇孫,但站在芸芸眾生的角度,就不應該用愛有差等。
當官的,他只愛他的家人,只顧着家人的利益,不愛治下的百姓,不管百姓的利益,這就是儒門提倡的愛有差等?
這樣的愛有差等,真的適合治理地方嗎?
朱元璋自我發出了靈魂拷問。
「可是,愛有差等也沒有錯,你不愛自己的孩子,難道要去愛別人的孩子?要是真的這麼幹,這都特麼什麼的狗屁邏輯。」
朱元璋直接把書扔了出去。
愛有差等是對的,愛無差等也是對的,角度不同,理解不同,它們都沒有錯,讓人抓狂的理念,切實讓朱元璋瘋狂的很。
正是這個時候,方世玉進了屋子,目睹了朱元璋發飆的一幕,上前撿起了書籍,整理了一下,來到朱元璋面前道「陛下何故生這麼大的氣?」
「愛有差等,對吧?」朱元璋道。
點了點頭,方世玉道:「當然有差等,總不能我自己的孩子不疼,去疼別人的孩子,自己的親人不親,去親別人的親人吧!」
「那愛無差等對嗎?」朱元璋繼續問道。
目光一凝,方世玉猶豫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元璋道:「愛有差等無錯,愛無差等也無錯,兼愛,非攻。墨家的學說,你學了多少?」
「我對百家學說,涉獵不多,但既然陛下要說,愛無差等,那我倒是可以解釋解釋!」
方世玉坦言道,他來到這裏,就幾乎沒學過儒家那套治國理念,狗屁的皇帝士大夫共天下。
「說說看!」朱元璋道。
「兼愛,減少殺戮,避免屠城,就算是別人的子民,也有權力得到朝廷的呵護和保護,當然,前提是他們幫助朝廷,願意接受朝廷的統治!」
「如果深究的話,非要分出對錯,在百姓的家中,愛有差等是對的,但若是放在官場上,愛有差等就會滋生腐敗。」
「但我們又不能說愛有差等是錯的。因為人是有私心的。」
「我見識淺薄,聖賢的千年爭論,雖然後世談及的少了,卻也不是我能解答的。」方世玉聳了聳肩,結束了這根本沒有止境的論答。
愛有差等,愛無差等,究竟那個是對,那個是錯?
方世玉說不清楚,朱元璋也越發迷糊,說不清楚,見方世玉不再言說,開口詢問道:「你來乾清宮,是前朝發生什麼事了嗎?」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年的糧產出來了。」方世玉得到了糧產的消息,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乾清宮。
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朱元璋,讓朱元璋也好好開心開心。
朱元璋笑了笑道:「朕都知道了,全境產糧十萬萬石,入庫兩萬萬數千石,這個成果,還是多虧了你帶回來的玉米,紅薯,馬鈴薯。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朱元璋隨口說了一句,剎那間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笑了笑道:「你也沒什麼能要的了,說說吧,除了報喜,還有什麼事情?」
「陛下,寶鈔的事情,已經開始運作,洪武二十六年,又是個大豐收年,我有意,邀請各國使臣,齊聚應天,共襄盛舉。」
方世玉坦言道。
「邀請各國使臣?你可知道,辦一場盛會,要花多少錢?」朱元璋直接出聲詢問道,他省吃儉用這麼多年,幾乎就沒幹過什麼大盛會。
二十多年的為帝生涯,盛大宴會屈指可數。
而方世玉這一年還沒過去,就要讓番邦使臣在入應天,這不是白花錢嘛。
「陛下,我已經找人核算過了,按照以往的情況來推測,十餘國的使臣進入京師,朝廷舉辦盛會,應該是要花三百萬左右。」
「但我有辦法,讓朝廷賺回來這筆錢。」方世玉坦言道,辦一場盛會,三百萬左右的支出,對於大明朝廷一年的稅收而言,確實不大。
但這事情在朱元璋看來,主要是沒必要辦。
然而,方世玉卻有不同的想法。
「賺回來?怎麼賺,靠送堪合?」朱元璋瞥了一眼,上次的年節宴會,朱元璋倒是讓方世玉主持盛會了。
然後每個使臣都領了一堆堪合,在應天府採購無休。
方世玉笑道:「只靠着堪合,當然沒什麼意思,這一次我準備在宴會上公開售賣朝廷的實物稅收。」
「就把收上來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物,在宴會上以高價賣給他們!」方世玉直言道。
微微轉頭,朱元璋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盯着方世玉道:「在宴會上賣?你什麼意思?」
外界採購,他們用的金銀等物,都流入到民間去了,反倒不如朝廷一口氣全弄了,然後讓他們用帶來的貨物,換成朝廷的寶鈔,來買朝廷定價的東西。
方世玉無所謂的看着朱元璋。
甚至這宴會的流程,方世玉都考慮清楚了,全場主要以售賣的形勢為主,並且以大明寶鈔作為唯一的結算貨幣。
直接將大明寶鈔推廣到其他國家去。
讓他們用寶鈔來買大明的東西,把朝廷的千萬寶鈔全換成金銀等物,貴重物品,然後在以高於大明市場的價格,將售賣給他們的物品,賣給他們。
收回大明寶鈔。
朱元璋細細聽了後,面色不變,還是那副看傻子的表情盯着方世玉道:「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直接給他們定價,然後還給他們一定的數量不就完了??
上前扶着朱元璋,方世玉笑了笑道:「那哪能那麼干,我們的主要目的不是貿易,是推行寶鈔,而且,我們售賣的貨品,就那麼多,有數的。」
「他們最終還是回帶着一定數量的寶鈔,離開大明,這樣的話,朝廷的寶鈔壓力就會驟減。」
「每年舉辦一次,這樣的大型貿易會,讓他們絞盡腦汁的得到大明寶鈔,將民間的大明寶鈔,大量送到境外。」
「民間的寶鈔少了,自然而然,寶鈔的購買力就會回升。」
方世玉說的很清楚,也很明白,他就是要用其他國家的消費,來削弱大明寶鈔的通脹,讓寶鈔流落海外,成為只能和大明貿易的廢紙一張。
最恐怖的是,大明不允許番邦國家直接和民間貿易,只能和朝廷對接,而這價格,自然也就是朝廷說的算,而不是民間說的算。
「你這麼看好寶鈔嗎?」
朱元璋目光凝重道。
「大明統治天下,就靠這個東西了。好好運作幾十年,我認為,可以用它來充當軍餉,採購一切物資,徹底廢除金銀的流通!」
方世玉直言說道,如果寶鈔得到了軍隊的全體將官認可,又有朝廷推波助瀾,將它變成大明的唯一貨幣,也就順理成章了。
不過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大明寶鈔的多年爛印,爛造,根本就沒有標準的超額發行,導致民間大明寶鈔的數量節節攀升,沒有一丁點的有效控制。
方世玉還是要先弄明白,大明境內到底有多少寶鈔,朝廷要多長時間,才能經營起來寶鈔的公信力。這一切都是至關重要的,丁點不可馬虎。
而在這之外,先把大明寶鈔推廣到世界上,讓大明周邊的藩屬,幫助大明來抵抗十多年的寶鈔濫發造成的通貨膨脹,方世玉認為,這是非常有必要的。
朱元璋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應天府的軍隊及全境的各地邊軍,地方軍,都會給予全力支持!只要你不讓這些軍將破產就行!」
朱元璋的要求也很簡單,軍隊抓在他手裏,他知道軍隊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對於政權的穩定,國家的統一,抵禦外辱。
任何勢力都可以觸碰,包括世家,鄉紳,任何階級,朱元璋殺起來可以毫不手軟,但對軍隊,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包括從洪武二十二年開始,一直延續了四年多的軍改。
到現在為止,衛所制度也沒有完全廢棄,逐年招募的兵源也漸漸限制,減弱。
而他只想着穩定兩個階級的利益。
百姓,士兵。
方世玉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去辦了!」
「去吧!」朱元璋語氣平淡,沒有半點喜怒之情功。
......
慶熙宮。
張美人躺在床榻上,一臉優容的看着走過來的煥玲,挺着個大肚子,行動極為不便,在煥玲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煥玲,你從東宮調過來多久了?」張美人感覺整個人都非常煩悶,後世的話講,這估計是產期抑鬱導致。
畢竟張美人終日被困在這深宮大院,說什麼,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甚至連平時喜愛吃的都不被允許,衣食住行,都要被人束縛。
而最倒霉的是,雖然從儲秀宮搬到了有門有院的大宮殿,但在這個時期,她直接被軟禁了,大門都出不去。
往日在儲秀宮,還能去御花園逛一逛,雖然哪裏多是朱元璋種植的農作物,番茄,蔬菜,瓜果,更有甚者,朱元璋在御花園種植玉米地,馬鈴薯,紅薯。
當今皇帝,早年窮苦出身,依然秉承着農民意識,種多少,吃多少。
而這就把正直妙齡,看不見男人,挺着肚子,任何事都要被人看管的張美人給愁死了。
讓她活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能生個兒子,母憑子貴,也能在朱元璋的後宮,混個名堂,後半輩子無憂。
煥玲點頭道:「已經有半個多月了,殿下擔心娘娘會有不適應,特意讓奴婢過來侍奉。如今距離太醫院給的產期越來越近了,到時候娘娘若是生個王爺,也好同天雷王殿下的子嗣一併入學!」
張美人也是笑了笑,朱唇輕啟道:「一起入學啊,這可是給殿下的子嗣生了個祖宗呢。」
張美人也是從最底層上來的,她能讓朱元璋臨幸,完全就是巧合,如今在這後宮中,有了屬於自己的院子。
如果他能生下皇子,那院子還會再遷,遷到更大的院子去住。
至於生活質量,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煥玲道:「陛下老當益壯,身體強健,如今天下安穩,四海昇平,娘娘後半生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畢竟是跟在方世玉身邊時間久了,煥玲從來沒想過要從方世玉的宮裏找一個自己的位置。
如今她是東宮的主官,負責整個東宮的衣食起居。
雖然還是個僕人,但總比在這深宮大院中,盲目,無力,勾心鬥角要好的許多。
「去院子裏曬曬太陽吧。」張美人嘆息一聲,在煥玲的攙扶下,來到了院子中。
二人在院子中走動着,朱元璋的後宮,女眷極多,但真正有權力的,郭寧妃已經老邁,懶得去爭搶什麼了。
張美人雖有身孕,卻並沒有發生什麼狗血的墮胎事件。
......
時光匆匆。
洪武二十六年,十月初八。
東宮。
方世玉坐在詹事府,看着禮部尚書李原名道:「你要辭官?」
「微臣已老,告老還鄉,還望殿下恩准。」李原名直言道,他今年真的是上歲數了,六十多歲的他,雖然坐在禮部的空閒位置上。
但方世玉制定的目標,禮部主管教育問題,肯定是要他來承擔許多的。
至於他是否真的想要辭官,還是只是想躲避一下,方世玉望了一眼。還是表現的謙遜道:「你要辭官,應當同陛下說才是,您這個跟我說,我也不好辦。」
「我若是允了,豈不是成了我在六部安插自己的人手,培植自己的勢力,若是我不允,便是我不懂得尊師重道,讓你如此高齡,還為朝廷勞心勞力。」
方世玉搖了搖頭,李原名乞骸文書,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批的。
李原名微微一笑,或是真的想明白了,也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直接說破了道:「殿下統御六部,各部官職任免,升遷,裁撤,乞骸,皆是殿下一語而定。陛下無心理政,殿下自可決斷,還是莫要給陛下找事情做了。」
李原名說的很明白。
然而,方世玉聽得也明白,大家心知肚明,但方世玉卻又不能應承下來,只能繼續搖頭道:「你貴為朝廷二品大員,豈是我能允辭官。」
「這件事情,還是等日後我去見陛下,讓陛下來決定吧!」
方世玉抓住不放,拿出朱元璋來壓着。
那知李原名開口道:「殿下,老臣乞骸,並非是為一己之私,自從聽了殿下所言,老臣茅塞頓開。」
「治國,需要人才,需要更多的人才,更需要年輕人來拼搏,陛下都能讓權於懿文太子,能讓權於殿下!」
「吾等老臣,半截脖子埋在土裏,卻還竊據高位,阻擋年輕人為朝廷國家建設奉獻,實乃是我等為臣者的恥辱!」
「遲暮朝朝,朝廷需要活力,不應該由年齡過高的人把持大權,這人老了,也就少了敢拼敢闖的衝勁和朝氣。」
「長此以往,朝廷定然死氣沉沉,日薄西山。老臣臨行前,有一公文啟上,還望殿下細細斟酌!」
李原名從袖子內拿出了一份公文,緩緩遞到了方世玉的面前。
看着蠟封,方世玉心中狐疑道:「所言為何?」
「為天下黎庶,為大明七千萬子民,老來遲暮,今才省的,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微臣不才,請殿下立法。」
李原名言語激切。
然而方世玉卻是越聽越模糊了,心神凝滯的拿出了信件,翻開一看,目光凝滯,猶豫不決道:「你這......」
「殿下,此法當可保朝廷朝氣蓬勃,不被老臣,竊居高位,欺上瞞下,使得朝廷遲暮!」
李原名直言道。
方世玉微微一愣,點了點頭道:「你獻上此法,想必真的是去意已決,我也不好強留,只是我還是想問,此去,可有落地?」
方世玉自然是不希望李原名離開朝廷的,竊居高位就竊據高位吧,終究李原名還是有能耐的,而且作為皇子皇孫的名譽老師,他還是非常支持方世玉的一應政策方針的。
李原名躬身道:「微臣返回鄉里,散去家財,育人子弟,為朝廷,過國家,培養更多的人才,至死!」
方世玉微微點頭,看着李原名道:「老師大義,我不才,替鄉里學子,拜謝老師大恩,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我也無甚可賞,便從東宮取些米糧三百石。」
「老師帶回,自行決斷。」
方世玉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小太監連忙躬身出了詹事府。
李原名功成身退,為了他晚年的理想,返回鄉里,教書育人,李原名是全身而退了,雖然沒有得到太多的封賞,但他還是活着,以莫大的殊榮,離開了朝廷。
方世玉坐回位置上,上下掃視一眼,詹徽出聲道:「殿下,微臣乞骸!」
「詹師,莫要玩笑,我還有政事要和你討論呢,如今六部,李師乞骸,已經走了,你身位吏部尚書,怎能這個時候,給我下絆子。」
方世玉連忙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詹徽躬身道:「李原名不過六十,老臣已經六十有五,豈可再留,那不成了,尸位素餐之輩,竊據高位,致使朝廷暮氣沉沉,無朝氣!」
詹徽心裏那個恨啊。
混在官場這麼多年了,李原名突然乞骸還鄉,這麼大的事情,事先一點沒和他說,如果講這件事情和方世玉沒有關係,打死他也不能相信。
而方世玉現在是在做什麼?
讓他們這些老臣滾蛋,然後名正言順的安排他的人,坐在高位上,執行他需要頒佈的新政。
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如今朱元璋還沒死,方世玉監國兩年的工夫,朱元璋根本不管政務,方世玉要辦,那自然要一步到位。
讓這些老臣留在朝廷中樞,非但會影響朝廷的決策,還會形成一種不良官風,得過且過,就是老臣的代名詞。
誠如李原名所言,老來遲暮,賴在朝廷上,就是浪費朝廷的資源和政策。
望了眼詹徽,方世玉惋惜道:「老師定要如此?」
詹徽微微一愣,笑着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有何不可。」
「吏部是朝廷重中之重,老師要乞骸,還是去找陛下吧,我真的批不得,真的批不得!」
讓詹徽走的心服口服,方世玉自然不能直接批了,更何況,實則他的權限,還沒有到可以隨意更換六部尚書的地步,他只是監國,又不是皇帝。
而李原名,那是早就和朱元璋請辭過了,朱元璋當初不允,如今被方世玉拿出來說事,並且直接允了,那也是經過朱元璋同意的。
只是現在,詹徽要請辭,雖然這都在方世玉的預料之中,計劃之內,但該做的還是要做,畢竟這詹徽也算是朱元璋身邊的大紅人了。
詹徽點了點頭道:「今日朝會已結,微臣這就去乾清宮見駕!」
看着方世玉沒有一點挽留的意味,詹徽的心涼透了,卻也沒辦法,人家給自己搭好了戲台子,唱就要唱好了,不唱,也會有其他辦法,逼着他唱。
隨着詹徽走出了詹事府的大門。
方世玉道:「禮部,吏部的尚書空缺,我會提名將趙勉調到吏部,繼任吏部尚書,郁新繼任戶部尚書,王儁調任禮部尚書,其餘空缺,吏部尚書的人選定下來,再進行補缺。」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先到這裏吧,大家散了!」方世玉說着,起身離開了詹事府。
為什麼要把詹徽踢出局?說方世玉記仇也罷,說方世玉容不得逆耳之言也好,反正詹徽沒有不留餘力的支持方世玉的政策。那就應該出局。
這就是皇帝直領六部,沒有丞相的最大好處,方世玉雖然不是皇帝,但他想讓六部尚書換血,隨時都可以換。
沒有人可以阻撓。
便是朱元璋,現在也多是聽之任之,一心栽進了御花園,研究他的玉米地,紅薯,馬鈴薯,考究這些東西,為什麼能達到那麼高的產量。
雖然大明在洪武二十六年的田畝稅收的總結中,全境七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實際控制領土內。
產出糧食達到了十萬萬多,但說真的,這點糧食,比之後世的糧產,差的太多了
據種花家的有關部門統計,二零二零,糧產一萬三千餘億斤。
對照大明的十億數千萬石,一千兩百億斤的年產量,在這個時代,絕對的超級糧產大國。
就因為東北平原和西北盆地,以及各處山地的開墾,種植的馬鈴薯,紅薯,玉米,朝廷政策的強力推廣下,直接給大明的糧產翻了三倍還多。
方世玉去了趟海外,隱形收益,已經逐漸顯露。
大明不論是耕地,還是技術,都遠遠不及後世,能有這個產量,更多的還是靠着老天爺賞飯吃罷了
出了詹事府,方世玉直接回到了東宮。
看着坐在一起吃飯的六個娘們,方世玉瞥了一眼道:「你們吃的香了,都沒人想着給我留份碗筷?
朱紫怡道:「誰知道你什麼時候能處理完,不是說今天事情多嗎?」
「多個屁多,一天天就那些破爛事,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去,給備份碗筷!」方世玉推着身邊的太監。
直接坐在了朱紫怡的身旁。
看着一大桌子的菜,香氣撲鼻,不自然的揮了揮手,方世玉道:「這麼香,尚膳局換人了?還是家裏廚房換人了?」
方世玉一臉迷茫道。
慶慎郡主道:「是李姐姐親自下廚做的,聽說這番茄還是反季節的東西吶。」慶慎郡主在朝鮮什麼東西沒吃過。
只是到了大明,飲食習慣的變化,更多稀奇古怪,在朝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一股腦的呈現在她面前。
讓這個大姑娘,一時間瞠目結舌。
「不容易啊,夫人下廚親自做飯吃,那可得好好嘗嘗了!」方世玉笑了笑,夾起番茄炒蛋,目光一凝,似乎想起了什麼。
疑惑道:「反季節的東西?」
若是在後世,這反季節的東西,真的不算什麼,遍地都是,但在大明,哪怕是皇室,當權的皇帝,想要吃到反季的東西,那也是千難萬難的。
李婉道:「安心吃,反季的和平常的都一樣,就是隨時都能吃到!」
方世玉目光狐疑道:「主要是這,反季的東西是怎麼保存的?這玩意放冰窖里也保存不了幾天啊?」
大明皇宮是有冰窖的,裏邊主要是夏天的時候放一些水果,凍酒,讓酒水的味道更可口,讓人回味無窮。
只是,冰窖存放水果,番茄的話,最多不會超過十天,畢竟不是冰箱,就算是冰箱,也不可能存放這麼久。
現在都十月了,馬上入冬了,怎麼可能還有番茄。
「江南氣候濕潤,種植番茄很適合,而且你不知道的多了,民間百姓會用破爛的布匹,搭起來一個簡易的菜棚子,午時拿開雜草曬太陽,過了暖陽的時候,就用雜草給蓋上,防止植物凍死。」
「御花園就有,你不知道?」
李婉一臉迷茫的看着方世玉。
「你怎麼知道御花園也有?」方世玉遲疑道,當初朱元璋想吃的東西比較特殊,方世玉便用這個方法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小的菜棚。
而這個時候,竟然李婉說民間都開始使用了。
「這玩意很費人工的啊。」方世玉並沒有在李婉為什麼知道御花園有那東西的事情上追問下去。
深深吐了一口粗氣,李婉道:「秋收之後,百姓除了去務工,也就留在家裏照顧一下自家的菜棚。」
「都是非常小的,平常一個人一天也忙不了多久,不過反季節的東西,確實售價很高。」
李婉直言道。
朱紫怡開口道:「行了,吃飯都堵不住嘴。」
嘟囔一句,朱紫怡不知道這些,反倒方世玉和李婉聊得有聲有色的,她自然有些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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