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玉成心底,妖帝白郅易本就不是一個成熟的帝王。
顧玉成知道白郅易並非生長於妖國皇室,甚至在中原滯留過許多年歲。——這些在顧玉成眼裏,更代表白郅易不夠老練於朝堂權謀。
妖國修士,尤其是底層修士,不會談論白郅易的過往。——妖帝是他們只能仰望的活神。
至於步孤仁這些郡守,哪怕是府長,更不會在明面肆意議論白郅易的經歷,授人口實。
顧玉成實在沒機會知曉白郅易從前的身份:白月秋。
顧玉成現在只感嘆自己目光囿於獅設族,卻沒有意識到,自己苦苦找尋的妹妹,就是他眼中那個無大器的妖帝。
有些時候,目光或者心思略微側移,便是真相。
可惜顧玉成心底雖不斷思慮着步孤仁南海謀略的歹毒之處,不斷憂心於妖帝的單純,卻沒絲毫將白郅易與白月秋二者靠攏的念頭。
潘宗真領着顧玉成三人來到竹屋外,一眼望到潘風的身影。
薄野讓與蔣雍壽連忙做出警戒。
潘宗真打趣道「潘風長老心裏對顧里長是想下殺手的,但就和我一樣,頭頂的長老心底都不認同我們。——你看,潘風長老這次準是代表朱、潘兩位來拉攏顧里長的。」
潘風咬牙翁聲開口「朱懷恩長老為顧里長四人蝸居小屋而感到羞愧,特遣我帶顧里長前去朱懷恩長老準備的竹園。」
顧玉成有些吃驚。
潘蕭寧四位長老對顧玉成的態度,顧玉成早窺出一二,無非卸磨殺驢。
朱懷恩的示好卻是顧玉成始料未及的。
不過也合理,本就敵對的雙方唱反調有些時候甚至不需理由。
顧玉成上前笑道「那就有勞潘風長老了。」——潘風舉止猶匿殺心,但眼下處於明面,潘風不可能動手。
也是難為她了,曲意違心,跟着朱懷恩二人,怕是做不得什麼事。
如此看來,潘宗真也是真有魄力、決心,獅設族容不下自己,連東寧島也不考慮,直接將目光投向妖國。
蔣雍壽進門叫出縮首顫慄的文棲玉,跟着隊伍離開竹屋。
小雪粒粒,土地濕軟,一路上偶然遇到獅設族修士,對顧玉成都是分外熱情。
潘宗真不免生出嫉羨,語氣酸溜溜地嘆道「潘蕭寧四位長老好歹也是我擁立、推升的,這裏修士就沒幾個跟我親近的。」
潘風忍不住冷哼道「所以你活該。」
潘宗真嘻嘻一笑,小聲『回敬』道「我受長老忌憚,還可以說功高蓋主。你呢,潘風長老?朱懷恩二位長老背後怕不是早把你當成瘋女人了。」
潘風聞言便要抽劍。
潘宗真見好就收,勸慰道「咱們現在都算一條船上的,非主非客、非敵非友,何必要殺個你死我活?」
顧玉成一行人反倒成了看熱鬧的閒客。
潘風最後還是沒有動手,只是越走越遠,顯然不想與顧玉成等人站到一起。
竹園規模和大四進院相近,院內罕見地沒有栽植竹林,而是換上另一種樹木,向內走還能看到一座人工水池,池中游魚怡然自樂。
能在獅設族中看到此等景象,足見朱懷恩對古靈力的重視。
潘風聽令於朱懷恩,這座竹園自然需要她領着顧玉成等人熟悉
只可惜潘風態度倨傲,將鑰匙甩給顧玉成便轉身離開。
潘宗真見狀笑嘻嘻地說道「潘風長老這是要搶先挑個好屋子住。——我們二人都要留下來聽顧里長差遣,先不說了,我和潘風長老去挑房子了!」
嘴上如此說,潘宗真轉身離去的方向卻是與潘風背道相馳。
顧玉成帶着薄野讓等人打開竹屋,並無心思欣賞屋內陳設。
蔣雍壽快人快語「哎我!真是氣死了!裴烏那孫子想做什麼,我們弄清楚了,但卻沒機會脫身啊!」
顧玉成合上房門,對蔣雍壽吩咐道「去守着。」
蔣雍壽已多少了解顧玉成,見顧玉成毫無愁色,當下便明白一切。二話不說,抓刀側在門後警惕。
顧玉成揮出三粒豆大融天鍛「不要抵抗。」
薄野讓三人放任融天鍛鑽入靈海,登時感到雪輕紅的寒氣遭到豆大異火的摧壓,皆是面露喜色。
顧玉成安撫眾人「潘宗真的問題,還未全部解決。——但我更在意平熟族。」
薄野讓經顧玉成點撥,想明關鍵,沉聲說出自己的推測「君侯,我想君侯能推測出的事情,白殿主不可能沒想到。」
顧玉成眸光微斂,搖頭嘆道「苗義等三府長未在平熟族掀起任何波瀾,我想白殿主這一次或許真的失算了。」
薄野讓有些吃驚。
文棲玉一向插不上嘴,這時卻突然說道「或許白殿主還有準備呢?」
顧玉成突受啟發,想到另一種可能「我們忽視的不止平熟族」
「從道義上來說,東寧島本就是大荒的一部分,從古洎今便是如此。從現實來說,東寧島與大陸有着不可分割的歷史、恩義、利益。裴烏代表妖國收服平熟族,應已取得成效。」
「然而潘尚德的舉止完全是試探獅設族。是在與裴烏合作,而非聽令於裴烏。——平熟族對妖國,沒有太親近。」
「獅設族,尤其是南獅設族,從其神話傳說中可以窺見對大陸的親近,但對我們卻很是防備」
顧玉成心底愈發明澈「平熟族,獅設族,都對妖國不感興趣。因為大荒而今天下三分,逐鹿未定,乾坤不明,東寧島各族都不願意輕易下注任何一方!」
「所以平熟族沒有輕易投誠於裴烏!獅設族對我們也是防備甚重!」
「想來,白殿主看清了這些事。只是白殿主不明白,這種事情,步孤仁怎麼可能看不透,既然看得穿,又為何要舉行南海試煉!白殿主是想讓步孤仁亮出底牌!」
顧玉成一氣呵成,將心中猜測盡數闡明。
薄野讓眉頭舒而又蹙「誠如君侯所言,步孤仁自有辦法令平熟族傾服我們又能怎麼辦?」
顧玉成目光閃爍「眼下我們只有等待。」
蔣雍壽看向顧玉成「潘宗真那個瘋女人來了。」
顧玉成囑咐道「現在還不是破除雪輕紅限制的時候,潘宗真此人也有可利用之處。」
三人點頭應下。
潘宗真這次到來卻沒有與顧玉成等人進行過多交談,只是提前預支顧玉成四人一個月的解藥。
潘宗真此時猶得意自矜道「想來局勢還不夠明朗,你們先等等,或許到了春天,就有機會打破僵局。——對了,明早獅設族修士便會到來,顧里長也就要為那些個弟子們傳授古靈力嘍。」
潘宗真知道顧玉成必會作梗,言語中頗為調戲。
顧玉成不以為意,甚至附和道「如此說來,我倒是蠻期待來年春天。到那時,想必我等對東寧島也是足夠熟悉了。」
潘宗真笑嘻嘻地搖頭晃腦「局勢越清楚,路越少。何況,顧里長現在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一個吧?」
顧玉成笑而不語。
正如潘宗真所言,他們需要等待。
眼前局勢已然明朗,只等東風撼雪,吹徹出一個天地無物,自然不愁無路。
便是無路,也要踩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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