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設族所處地勢在東寧島終歸不算絕高,整個冬日竟未再下一場雪,除去凜冽北風,北獅設族一派柔和之象。
竹院內纖塵不染,樹林窸窣,影翳婆娑,顧玉成領着諸弟子守在波光粼粼、碎金浮散的池邊感受天地間的古靈力。
顧玉成在潘風與潘宗真的監視下,已教授十一名弟子近三月。
這十一名弟子,乃獅設族天賦上佳、與長老有所關聯的族人,皆悟道初期,最高修為也不過悟道三星,且境界不穩。
這段時間內,潘風沒有再打擾顧玉成等人。——她心中的偏見將她束縛在一個狹隘局勢中。
只要北獅設族掌權長老對顧玉成保持着好感,只要顧玉成不居僻巷、不處暗道,潘風絕不會在明面做任何事。
至於潘宗真,在「確定」顧玉成等人始終受雪輕紅控制後,也逐漸放下對顧玉成的忌憚之心。
而那些北獅設族修士對顧玉成也很尊敬。——出於利益也好,源自真心也罷,總之顧玉成在這些弟子身上竟得到極大的尊崇。
但這並不足以動搖顧玉成,顧玉成不可能將古靈力交出去,也做不到這一點:
在近三月時間,顧玉成以北獅設族送來的十一名弟子進行了一場實驗。
他希望確定自己的血脈能力,確定自身古靈力源於血脈。
在第一個月過去後,顧玉成終於確信,自己能夠修習古靈力全仰賴一身血脈。旁人若想修習,無論天賦如何,沒有年歲加持,是絕無可能一朝領悟。
第二個月起,顧玉成便暗中將自己的古靈力分出微弱部分藏於十一名弟子體內。
直到今天,這些弟子在顧玉成刻意操控下,終於能夠隱約感受到古靈力,對顧玉成也是越發崇敬。
十一名弟子,包括他們身後的潘蕭寧、朱懷恩等長老,都相信了顧玉成。
至少目前,所有人都選擇相信顧玉成。
而薄野讓與蔣雍壽終於能將耳目擴展到竹園外,在幽隱中探知部分外界信息。
從前遭受北獅設族提防、禁錮的境地大大改善,顧玉成等人得到了至關重要的一些信息。
首先,東寧島各族無一支一族願與妖國堂廟捆綁,他們都在觀望。
其次,平熟族與獅設族細微而重要的區別也被顧玉成四人得知:
東寧島分為熟番、生番。而這其中還有范蠶生未提及的另一分類——化番。
熟番與大陸很是親密,生番則疏遠太多,處於這其間態度若即若離的部落即是化番。
南北獅設族便是化番。
這一看似無足輕重的信息卻印證顧玉成太多猜想。
朱氏大明也好,商家商國也好,對東寧島,都採取教化熟番、拉攏化番、警惕而試圖拉攏生番的態度。
因此,平熟族是重點,獅設族等化番之族,則是主要爭取對象。
獅設族介此可待價而沽。
這就是為什麼獅設族敢拒絕潘尚德要人的請求。
換句話說,獅設族就是見風使舵的謀士、是南海試煉招服平熟族這一巨大謀劃中的添頭。
顧玉成等人現在最急需的,卻是平熟族的近況。 無錯更新@
裴烏等人已先佔時機,苗義等人又音信杳然,難不令人焦急。
顧玉成正思考如何打破面前情景,潘宗真已面帶急色衝到顧玉成面前。
潘宗真走路帶風,顧玉成見狀便對身旁弟子說道「去找蔣雍壽,帶他出去捕魚。我和潘宗真長老有事要談。」
十一名弟子不疑有他,身在獅設族內,也不懼蔣雍壽動手,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帶蔣雍壽改善伙食,自然紛紛起身與顧玉成告退。
待無人時,潘宗真先布下一座簡易陣法,再將一方儲物袋扔給顧玉成。
顧玉成接過手,潘宗。
真與顧玉成同坐池邊,開口說道「這是長老為你準備的宵露靈珠。——雖然不清楚你用了什麼辦法令族人體內孕有微弱的古靈力,但至少眼下無事。」
顧玉成望着池中數條魚聚散不定,幽幽嘆道「既然獅設族想將我留下,也有決心付諸行動、用盡手段,那麼朱懷恩和潘蕭寧不可能對古靈力不動心。
現在看着,好似是寬容我境界低微,無法指導他們修煉古靈力,實際上都憋着一口氣,遲早要強迫我將古靈力的修煉方法交給他們。」
潘宗真並不隱瞞這些「所以,我原本是想在長老耐心耗盡之前做好一切準備,棄島登陸。」
顧玉成金眸側轉「原本。這麼說,潘長老是遇到突變了?」
潘宗真嬉笑無常,上一秒陷於憂慮,轉眼又笑起來「平熟族那邊,你們妖國修士不知用什麼方法,突然令平熟族最強一支的西雅族逐漸聚攏起來。」
顧玉成居於東寧島接近一年時間,也知道大族之下分眾多支族,便是強大的支族之下,仍有支系。
西雅族便分為三支。
如此說來,裴烏正在統籌兼合西雅族三支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裴烏能做到這一點,想來苗義等人已凶多吉少。
可憐苗義,修為在十道府長中最高,卻受盡桎梏、難展身手。——裴烏等人有西雅族相助,壓着苗義打也不誇張。
顧玉成直接發問「潘長老想怎麼做?」
潘宗真語氣輕鬆「平熟族的行動正在刺激潘蕭寧和朱懷恩雙方,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獅設族先前敢拒絕潘尚德與其背後的西雅族,是因為西雅族三支對峙,並不團結。而眼下情形,難免令潘蕭寧與朱懷恩畏懼,他們不敢再拒絕潘尚德,便會提前逼迫顧玉成交出古靈力。
「我要把蔣雍壽或者薄野讓送出去,去平熟族打探情況。一個月期限,無論是否有情報傳回來,我都要帶你回妖國。」
顧玉成眼噙寒芒,抿嘴微怒「若是按潘長老原本的打算,也要帶我直接回到妖國吧。只要能在妖國站住腳,蔣雍壽和薄野讓,甚至文棲玉,都可以推出去送死。」
「這次形勢有變,也是要將薄野二人讓推出去送死。」顧玉成語氣冰冷,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在肯定。
潘宗真毫不避諱「只要有爭鬥,總是吃與被吃的關係。若是處於劣勢,就只有以他人代替自己被吃了。這都沒什麼。」
潘宗真笑顏如花「人為什麼要財物、地位、權勢?只是不想被窮困、他人、形勢所吃罷了。只可惜有些人最後還是會被吃,被貪慾、權念吃下。你看,人吃人,人還會吃自己嘞。——我不僅要命令薄野讓二人去平熟族,還要他們製造帶着你一同逃離的假象,讓他們吸引潘蕭寧那些蠢貨的注意。」
顧玉成有些動容。倒不是為潘宗真的冷酷所觸動,而是她對人性深刻的認知,令顧玉成動容。
潘宗真貼近顧玉成,笑顏之下帶着一絲癲狂「噫!我也在吃人。——顧里長不會害怕吧?我們現在看似清閒,實際上已經無路可走。而你們,甚至要被我吃。」
顧玉成垂頭凝視池塘「吃?不如說利用、捨棄。——不過,某種意義上,都是一個意思。」
顧玉成起身,躊躇滿志,仰天大笑「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玉成心裏自有決斷,豈會膽戰心驚於窮途末路之時?抱頭痛哭不如仰天大笑!」
潘宗真自以為事事盡在掌控,此刻報以欣賞的態度說道「顧里長堪為女干雄。——準備好,過幾天,我或許就會行動。到時自然會告訴你。」
望着潘宗真遠去的身影,顧玉成心底已有決斷。。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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