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回頭看了周衍卿一眼,這雨似乎有下大的趨勢,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吵架恐怕不是時候。經過剛剛那麼驚險的一下子,程旬旬現在的情緒穩定多了,起碼是分清楚了主次。自然不會跟他再發生什麼口角,忍下了這一口氣,不理會他惡劣的態度。
她問:「你不會是一個人出來的吧?」
周衍卿只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臉色卻不好看,明顯是被程旬旬給猜中了,他是一個人過來的。
「不會吧,你的人會讓你一個人出來?肯定會在背後偷偷跟着你的,對吧?你叫一聲,沒準會有人回答你。」程旬旬皺起了眉頭。他們現在卡在這不上不下的位置,本來天氣就不好,四周圍不是雪就是冰面,現在又下雨,簡直是雪上加霜。
程旬旬有些懊惱,周衍卿更懊惱,他斜了她一眼。說:「我是一個人過來的。」
「你是不是傻?」程旬旬同他對視了一眼,周衍卿的眼神略有些陰冷,她抿了抿唇,就沒再把肚子裏的髒話講完,擺擺手,說:「那現在怎麼辦?你的腳真的受傷了?」
「你說呢。」他的眼底燃起了一絲怒意。
程旬旬又往周圍看了一圈。說:「那沒辦法,只能喊救命了。」
「你喊。」
程旬旬張嘴想要爭辯,可看到他慘白的臉色,想了想便沒跟他吵,坐了一會之後,沒辦法只能喊救命。
然而,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程旬旬喊的喉嚨都要出血了,除了自己的回音,沒有聽到任何其他人的回應。
這期間,周衍卿一直都沒有說話。只安安靜靜的坐着,閉着眼睛,看起來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山上的氣溫本來就低,再者現在還是大冬天,程旬旬現在已經是凍的麻木了,她是不敢讓自己安靜下來,一旦靜下來。只會覺得越來越冷,周圍又那麼寂靜,感覺像是在等死。
程旬旬抬手,往自己的手心裏哈氣,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衣服和頭髮,她搓了搓手,察覺到周衍卿這麼長時間一直沒動靜,不由回頭看了一眼,見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臉色又那麼難看,連唇色都有些泛白。
她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說:「餵。」
周衍卿一點反應都沒有。
程旬旬愣了愣,忽然就有些心慌,搖了搖他的手臂,說:「喂,你不會是睡着了吧?周衍卿,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啊?你要是再沒有反應,我就把你推下去,你信不信?」
他仍然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她又叫了好幾聲,周衍卿一直都沒有反應,程旬旬就慌了,「你你到底傷了哪裏?你」她想找找他身上的傷口,可是卻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兩人窩在這麼一處凹槽內,空間本來就不大,動作太大又危險,程旬旬一下就有些無措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探到他的鼻間時,周衍卿忽然睜開了眼睛,程旬旬一下止住了動作。
「我沒那麼容易死。」他抬手拍開了她的手,斜了她一眼,說:「我只是痛的不想說話。」
程旬旬暗暗的舒了口氣,整個人往後靠了下去,這凹槽里倒是還能避一下雨。
「你的人會出來找你嗎?」她側頭看着他的側臉,問道。
周衍卿深一下淺一下的呼吸着,說:「不知道。」
「你這麼金貴的人,他們是怎麼放任你一個人出來的?就不怕你出事啊。」
「等吧。」
「等什麼?等死啊?」程旬旬呵呵的笑了笑,縮了縮脖子,看向了遠處,笑說:「別說,坐在這裏看風景,還真不錯。」
「死就死吧,只是跟你死在一塊,我不甘心。」
周衍卿哼笑一聲,並不說話。
程旬旬一直絮絮叨叨的說着話,嘴皮子就沒有停過,周衍卿不太說話,只是聽着,程旬旬時不時的要轉頭看他一眼,見着他睜着眼睛,就鬆口氣,繼續胡說八道。說到最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牙齒已經冷的開始打架了,她用力的搓手,不停的哈氣,說:「你冷嗎?」
周衍卿只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程旬旬解開了他外衣的扣子,同樣解開了自己的,然後湊過去,雙手鑽了進去,牢牢的保住了他的身子。她這麼一動,只聽到周衍卿吸了口氣,程旬旬現在整個人都麻木了,連腦子都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完全沒有聽到周衍卿吸氣的聲音。
片刻,程旬旬便聽到從周衍卿的胸膛里傳出了一陣悶笑聲,緊接着就聽到了他低沉的聲音,「你這樣做,我們要是真的死了,別人會以為我們是一對恩愛的情人。」
「閉上你的狗嘴。」
「你抱那麼緊幹嘛?怕我死了?」
「我是怕我自己要凍死了,偷你溫度,讓你死的更快。」
「嗬,說的你自己好像是吸精的妖怪似得,你這樣在我懷裏捂一會,我就會死了?那我豈不是早就死了。」
周衍卿這會忽然像是迴光返照了一樣,開始跟她說話,可程旬旬卻是說累了,並不願意說太多的話,「閉上你的狗嘴。」余狂何技。
周衍卿哼笑了兩聲之後,便不再說話,是稍稍動了動雙手,回抱住了她的身子。
這種時候他們也只有彼此了,有那麼一瞬,程旬旬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在這裏,她只有他,而他也只有她而已。慢慢的竟然連恐懼都沒有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險境中的美好時光?
兩人最後是被這裏的村民給救了。
周衍卿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程旬旬蹲在一個火爐邊上烤火,身上穿着一件特別老土的棉襖,披散着頭髮。雖然她換了一身衣服,但周衍卿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外面的天色全暗,屋子有些簡陋,呼呼的能聽到風聲,燈泡微微晃動,光線也跟着晃動。他環顧了一下周圍,身上的被子有些舊,並且還散發着不太好聞的味道。
他皺了皺眉,伸手將被子扯開了一點,咳嗽了兩聲。程旬旬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伸出手拿掉了搭在頭上的毛巾,笑說:「醒了?」
「我要喝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程旬旬起身走到一邊,拿了個碗,從水桶里舀了一碗水,走到了他的身邊,遞到了他的面前。
周衍卿沒有伸手接過,只是同她對視,兩人對視了好一會,程旬旬微微皺了皺眉,說:「你要幹嘛?」
「我現在動不了。」
「你等會,我出去問問大嫂,他們這裏有沒有吸管。」
「我要熱水。」
程旬旬瞪了他一眼,說:「麻煩。」
說完,她就轉身,將手裏的碗放在了桌子上,緊了緊身上的棉襖,開門走了出去,外面還是下雨,淅淅瀝瀝的聽起來挺大。沒一會就聽到程旬旬特別友好的聲音,「大哥,家裏有熱水嗎?」
「有,你先進來,別讓雨給淋着了,你也感着冒呢。」
「好嘞。」程旬旬答應的爽朗,周衍卿聽着卻忍不住起了一下身子,但他的腿傷很厲害,動的猛一點,就渾身疼,便又躺了下去。
他身下的還是硬板床,動一動就咯吱的響,聽着就不怎麼牢固,感覺再撲騰幾下,就要塌了。
程旬旬坐在主屋接熱水,誰知道沒過多久,隔壁小屋就傳來了一絲動靜。程旬旬頓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杯子,看了坐在對面的大哥一眼,問:「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是不是隔壁傳來的?」
「趕緊過去看看。」燒水的大嫂出來說了一聲,「我聽着怎麼像是有什麼東西塌了,這人不會從床上掉下來吧,他還傷着呢,可別傷上加傷咯。」
程旬旬皺了一下眉,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大哥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趕到屋子,就看到周衍卿摔在地上,床板都翻了。程旬旬看到這一幕,驚呆了,站在門口愣愣的看了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還是大哥先反應過來,推了她一下,說:「愣着幹什麼呀,趕緊把人扶起來先。」
「噢,好的。」程旬旬立刻過去,伸手攙住了他的手臂。
周衍卿瞪了她一眼,眼裏帶着一絲怒意,程旬旬皺眉,暗暗的擰了一下他手臂內側的肉,周衍卿咬了牙,一聲不吭,轉而看了一眼進來的大哥。
大哥大嫂都是十分質樸的人,大哥幫着程旬旬把周衍卿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先靠着牆站一會,立刻出去叫自己弟弟去了。
程旬旬便成了他的拐杖,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小屋裏就他們兩個人,靜靜的只有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你能不能自己稍微用點力氣?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搞的,都這樣了,還能從床上翻下來。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掉下來的?不對,我應該問,你是怎麼把床給弄塌的?」程旬旬皺着眉頭,從剛才開始一直沒有鬆開過。
周衍卿冷聲說:「換你傷成這樣,你連站都站不住。」
「那倒是,我不但站不住,我也一定沒有這個本事把床給弄塌。所以,我真的很想請教一下,你到底幹什麼了?」她說着側看一下頭,兩人對視了一眼。
「他們是誰?這裏又是哪裏?」周衍卿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
「這裏是上山村,村子很小,只有十幾戶人家,村子就在半山腰,村裏的人上下山都要靠走的,特別不方面。救我們的大哥姓石,這也是石頭大哥的家,現在天氣不好,又是雪又是雨的,他們暫時沒辦法把我們送出去,所以我們可能要在這裏打擾他們幾天。」
「你的腳多半是骨折了,石頭大哥叫了村裏的醫生給你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你應該床上躺着別動。真是萬萬沒想到,你一醒來先把床給拆了,真是有本事。」
程旬旬說到最後,還是將話題轉到了被他弄壞的床板上。
不過這床本來就是臨時搭起來,但也沒那麼脆,起碼像周衍卿現在的情況,應該沒可能把床給掀了。
「知道了。」
周衍卿剛說完,就隱約聽到石頭大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着,石頭便帶着他弟弟走了進來,兩人長得三分相似,看起來都很樸實。
石頭大哥則更加憨實一些,他憨憨的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說:「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招待不周,要不然你們去我房裏休息吧。」
「不用不用,是我們麻煩了你們才對,是大哥你把床弄好,他傷胳膊傷腿的,自己不安分才從床上掉下來的。吃一塹長一智,肯定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再說想他這樣的傷殘人士,躺這種木板床最好了。」
石頭大哥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勸說了兩句,程旬旬很堅持。大嫂煮完開水,過來看了看,就讓他們先去主屋坐一會,周衍卿傷成這個樣子,也不好這麼一直站着。
石頭大哥和他弟弟將周衍卿抬到了主屋的炕上,大嫂對他照顧可算是無微不至,程旬旬則坐在小桌子上,單手低着下巴,見着大嫂忙活來忙活去的,終是忍不住說:「大嫂,他一個大男人,沒那麼脆弱的。他都能把床翻了,說明傷的根本不重。」
「怎麼不重,這腰傷的可是不輕。要不是現在天氣不好,實在送不出去,老吳頭是要讓我們送大醫院去看看的,畢竟這腰上可大可小。弄不好可要癱瘓,小程啊,你可別小看了這傷,好好照顧着,畢竟你們是夫妻,方便照顧。」
「不是。」程旬旬一口否認。
「啊。」
程旬旬抿了抿唇,說:「我們還沒結婚呢。」
「那就是男女朋友了,結婚是遲早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太麻煩他們,只抿唇笑了笑,並沒多說什麼。
「噢,對了。你到現在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去弄點吃的過來,你想吃點什麼?你告訴我,有條件我給你做好吃的。」大嫂很熱情。
不等周衍卿說話,程旬旬說:「隨便吧,他也不挑食,你就隨便做點好了。」
大嫂回頭看了程旬旬一眼,又看了看周衍卿,多少有些尷尬。周衍卿笑了笑,說:「她說的對。」
大嫂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點了點頭,說:「行,那我就自己發揮了,有事就叫我。」
說着,大嫂就出去了。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側過了頭,並不打算理他,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麻煩精。」
她的聲音很輕,但周衍卿還是聽的清清楚楚,她現在渾身都疼,也沒什麼心思跟她說話,只暗暗的吸了口氣,一隻手撐住身子,臉色微微發白。
「程旬旬。」沒一會,他終是出了聲。
「幹什麼?」
「你過來。」
她僅用餘光掃了他一眼,站了起來,說:「我去幫大嫂做飯。」
「你過來。」周衍卿又說了一遍。
程旬旬猶豫了一下,稍稍一想,還是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跟前,說:「說,你要幹嘛?」
「你幫我撐一下。」
程旬旬走近一看,才察覺到他的臉色確實很難看,想來從床上摔下來,摔的不輕。程旬旬坐在了他的身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牢牢扶住,眼底隱着一絲擔憂,吳老頭的話她也聽到了,他的腰傷可大可小,弄不好會半身癱瘓。
這句話她一直都放在心上,她緩和了語氣,說:「你到底怎麼從床上摔下來的?都這樣了,你折騰什麼?」
周衍卿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冷笑了一聲,「我又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聽聲音那石頭不是什麼好人。」
程旬旬聞聲,噗嗤一笑,「別告訴我,你是在擔心我。」
周衍卿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也對,畢竟我是俞學鈞的女兒,我跟你在一起出事了,他肯定怪你。」程旬旬轉開了視線,臉上的笑容淺淡。
默了片刻,周衍卿才說:「腦子沒凍壞。」
程旬旬微挑了一下唇角,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也沒有什麼大的情緒變化,「別說,這麼一凍,腦子特別清楚,比以前還要清楚明白。」
她低頭,看了他一眼,說:「我要趁着你的人來救你之前,好好虐待你幾天,反正你也反抗不了。」
周衍卿抿唇一笑,斜了她一眼,「你會後悔。」
慢慢的,周衍卿便靠在了她的身上,兩人十分和諧的坐在炕上,好一會大嫂端着瘦肉粥走了進來,進來就看到這兩人靠在一起,抿唇暗暗的笑了笑,將皺放在了桌几上,說:「你們慢慢吃,我過去看看他們把床搭成什麼樣了。」
「好的,麻煩你了大嫂。」
「謝謝您。」周衍卿也跟着禮貌的說了一聲。
「不用不用。」大嫂搓了搓手,就轉身出去了。
程旬旬抱住他的腰,往前坐了一點,「你自己能坐着嗎?」
「你讓我靠在牆上就可以。」
程旬旬照做,每次有個大動作,周衍卿的臉色就白幾分,這麼一動,連着嘴唇都發白了,看樣子是很痛了。程旬旬心裏多少有些擔憂,忍不住問了一句,「腰很痛嗎?」
「放心,我沒事。」
「我很放心,就算你有事,你也賴不到我頭上,你自己有老婆,就算癱瘓了,你也有老婆來服侍你。」程旬旬拿起了碗,用勺子攪拌了一下,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
周衍卿靠在牆上,眯眼看着她,程旬旬只用餘光觀察他臉上的表情,拿着勺子吹了半天,自己把勺子裏的粥給吃了,並吧唧了一下,說:「大嫂的手藝真不錯。」
周衍卿但笑不語。
程旬旬等了一會,見他沒什麼反應,便覺得有些無趣,又覺得自己的舉動特別好笑,用勺子攪拌了一會,便舀起一勺,遞到了他的嘴邊,這才好端端的餵他吃飯。
他們兩個照舊住小屋子,石頭大哥一家不但給他們把床重新搭了一下,大嫂還把家裏最好的棉被和墊背都拿了出來,幫他們兩個鋪好了床。等一切搞定之後,石頭大哥和他弟弟就把周衍卿抬了回去。
程旬旬對他們連着說了很多聲謝謝,然後將他們送到了門口,石頭大哥說:「你放心,等這雨停了,我們就想辦法把他送下山。」
「謝謝你們了,真的很感謝。」
「時間不早了,你們休息吧,有什麼問題只管跟我說,別客氣啊。」
程旬旬連連點頭,「你們也早點休息,今天真的麻煩你們了,謝謝你們救了我們。」
等他們出去,程旬旬就關上了門。
這屋子密封性不好,山上風大,程旬旬總覺得冷風從四面八方吹進來,吹在她的脖子上,冷颼颼的。其實她也感冒了,但並不是特別嚴重,反倒是周衍卿比她厲害一些,直接發燒了,到現在燒都還沒完全褪去。
周衍卿其實很不舒服,剛醒來還這麼折騰就更不舒服了。
程旬旬將爐火拉了一點過來,放在床尾,這樣能暖和一點,隨後拿了小凳子坐在了床邊,給他蓋了一下被子,說:「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石頭大哥一家都是很好的人,是石頭大哥發現了我們,然後找人把我們救起來的。」
「這裏的人都很樸實,他們不看重錢,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誰,所以你放心他們不會勒索你,更不會向你要好處。之前我拿了錢要給他們,他們又偷偷塞回來了。吶,你的錢還好好的在這裏,還給你。」程旬旬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疊錢和皮夾,把現金放進了皮夾子裏,放在了他的枕頭邊上。
周衍卿吸了吸鼻子,側頭半睜着眼睛,問:「你不睡嗎?」
「你先睡,我坐一會。」
「你不會是要這樣坐一整夜吧?」他一句就戳穿了她的心思。
程旬旬愣了愣,說:「不想跟你個傷殘人士擠,一會說我欺負你,我不是這種落井下石的人。」
他輕笑了一聲,轉過了頭,閉上了眼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明明就是。」他的動作明顯示意她上床睡。
但程旬旬並不想跟他擠,雖然這床有足夠的位置讓她躺一躺。
這一夜,她就坐在床邊,時刻注意着周衍卿的情況,累的時候就趴着睡一會,但往往會被凍醒。夜半的時候,周衍卿又發了高燒,大晚上她也不想去打擾石頭一家,便只好給他物理降溫。
一遍又一遍的給他換頭上的濕毛巾,還給他擦身子。
給他擦身子的時候,周衍卿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程旬旬一驚,掙扎了一下,他卻握的更緊了一點。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周衍卿半睜着眼睛,眼神沒有什麼焦距,臉色紅的異樣。
他握着她的手,牢牢的貼在身上,聲音黯啞,嘴角揚了揚,說:「你在幹嘛?」那樣子,像是抓到她什麼把柄似得,弄得程旬旬有些哭笑不得。
「你在發高燒。」
他忽的笑了一下,說:「你愛我?」
程旬旬翻了個白眼。
他又自話自說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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