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隱隱傳來音樂聲,夏夜靜下心來仔細一聽……這音樂像是用樹葉吹出來的聲音。
金毛轉過身,搖着尾巴向音樂傳來的地方跑去,夏夜也跟着它往前走。
黃果樹下,一位穿着格子襯衫的少年背對夏夜正斜倚着樹幹坐着,手裏拿着什麼東西在嘴邊吹着。
夏夜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恍神了。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座島上?是他救了她嗎?
金毛「汪、汪」地叫着,跑到少年身邊。音樂戛然而止,少年回過頭,正好撞上夏夜詫異的目光。少年站起身,朝她走過去:「你終於醒了。」
夏夜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個極俊美的少年,二十多歲的樣子。他的膚色很白,鼻樑很高,嘴唇紅得像血一樣。但他的臉很冷峻,沒有一絲表情。
不是他!不是她魂牽夢縈的那個人。夏夜的眼底隱隱有些失落:「是你救了我?」
少年眉目不動:「嚴格來說,不算是。」
「什麼意思?」
「是它救了你。」少年回過頭,指了指正站在黃果樹下吐着舌頭,搖着尾巴的金毛,「如果不是它發現你掉到了海里,你現在恐怕已經在鯊魚的肚子裏了。」
夏夜並不覺得少年這句話有些許不禮貌,她還沉浸在逃過一劫的慶幸和思念況逸辰的傷神中。她順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向黃果樹下,這時金毛又搖着尾巴跑到夏夜身邊。夏夜蹲下來,撫摸它的毛:「是你救了我呢?」
金毛吐着舌頭看着她,一臉的友善,仿佛在說「是啊是啊!」
「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夏夜站起來,對少年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不用。」少年轉身走開,金毛也跟在他後面一起走了。
「喂!」夏夜叫他,「你去哪兒?」
「在這兒等着,我去找點柴火。」
夏夜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滿是狼狽。剛才她沉浸在各種複雜的情緒中,竟一直未曾察覺。
不一會兒,少年果然抱着一堆柴火回來了,金毛也跟着一起回來。少年將柴火扔到地上,從掛在樹上的外套里掏出打火機,用乾草慢慢引燃了柴火,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用兩根樹枝撐起來放到火上去烤。
看到少年脫衣服,夏夜本想大叫「你要幹什麼?」但看到他把衣服放到火上烤起來,她又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她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叫出來,否則真顯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少年坐在夏夜對面,夏夜不經意間瞟了他幾眼,他的臉冷酷而俊美,配上他剛健硬朗的身軀,簡直就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而此刻的自己,渾身濕透,狼狽至極,跟他比起來,夏夜都有點自慚形穢了。
被夏夜盯得有些不自然,少年終於忍不住開口:「你不烤你的衣服嗎?」
「啊?什麼?」夏夜猛地回過神來,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我……我怎麼烤啊?我脫了穿什麼?!」此時正是四月天,今天天氣又極好,她只穿了一件襯衣和一條牛仔褲就出來了。
少年站起來,將掛在樹上的外套丟給她:「你先穿我的。」又指了指遠處的小樹叢,示意她去那邊換。
「哦。」夏夜抱着衣服站起來,往小樹叢的方向走去。
很快換好了衣服,夏夜揮着「水袖」走了過來。
這件衣服很大,衣服上還沾染了淡淡的青草氣息,夏夜的兩隻手籠在長長大大的袖管里,像一個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但又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熨帖。
她走到火堆前坐下,也用樹枝支起自己的衣服往火上烤。
兩個人就這樣各烤各的衣服,誰也不說話。
夏夜覺得這樣有些不禮貌,眼前坐着的少年,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夏森從小就教導她「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過她命的人。她先說話打破了這片僵局:「你剛才吹的曲子很好聽,是用樹葉吹出來的嗎?」
少年低頭烤着衣服,輕輕「嗯」了一聲。
夏夜笑着,又問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半晌沒有動靜。當夏夜以為他不打算回答自己的時候,卻聽見他悠悠地反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夏夜一陣噎氣,許久才憋出一句:「是我先問的。」
少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臉上一副「愛說不說」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先說吧。」誰讓他救過她呢,「我叫夏夜。」
「孟星河。」少年沒有抬頭。
「星河……」夏夜笑着,「這個名字有點兒意思。你叫星河,我叫夏夜,星河會出現在夏天的夜空,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孟星河忽地抬起頭,正好撞上夏夜的目光。夏夜一驚,頓感尷尬,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這個冰塊臉,幹嘛要跟他套近乎?
孟星河這時卻饒有興致:「是挺有緣的。要不是遇見我,你現在說不定已經去給龍王做媳婦了。」
見孟星河不再那麼愛搭不理的,夏夜的心情也好起來,跟他開起玩笑:「是啊,我謝謝你啊,謝謝你全家。」
本來臉上已經有了一絲表情的孟星河,立刻又恢復了冰塊臉,夏夜都有些恍惚,剛才跟他說話的那個人是眼前這個人麼?孟星河站起來,將烤得半乾的衣服穿好,面無表情地對夏夜說:「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夏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不知不覺天竟然就快要黑了,她的小船已經沉了,現在也只能讓孟星河送她回去。可她想到還要和這個冰塊臉在船上待一個多小時,心裏就不由地一緊,跟他說話他都不怎麼搭理,兩個人坐一條船該有多尷尬。可要是不坐他的船她就回不了家了,唉算了吧,誰叫自己現在還有求於人。
「我先去把衣服換過來。」夏夜說罷又跑進小樹叢里換下了孟星河的衣服。
「喏,你的衣服。」夏夜將衣服還給孟星河,孟星河接過衣服,帶着金毛往來的方向走去,夏夜就這樣跟着他的背影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看見一條小船停靠在岸邊。夏夜、孟星河和金毛都上了船,小船慢慢地朝大陸的方向划去。
孟星河劃着槳,金毛就跑到夏夜身邊。夏夜抱住它,撫着它的毛:「真是條有靈性的狗,它好像很喜歡我呢。」
孟星河半天沒有理會她,夏夜抿了抿嘴,算了,只當是自言自語了。
孟星河又突然開口:「它叫石頭。」
夏夜笑着抱起石頭,用鼻尖蹭着石頭的鼻尖,石頭時不時還伸出舌頭去舔夏夜,「石頭、石頭……」她一遍遍地叫着,語氣里滿是掩飾不住的喜愛。
「對了,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夏夜問孟星河。
「我家住在這附近的漁村,我帶着石頭到島上來玩。石頭突然發了瘋似的朝大海的方向狂叫,然後我看到一條小船快要沉下去了,猜想是有人掉進了海里……」孟星河問她,「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又不會游泳,來這裏幹什麼?」
夏夜保證,這是她見到孟星河以來,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段話。她竟暗自想着,冰塊臉只要別不理人,還是不那麼讓人討厭的,「我也來這裏玩,不行嗎?」
孟星河懶得理她,索性不再跟她說話。
夏夜也學乖了,不再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自顧自地和石頭玩起來。
很快的,船靠岸了。夏夜跳下船,回過頭對孟星河說道:「那個……今天謝謝你了,給我一個你的聯繫方式,改天我登門道謝?」
「不用。」孟星河帶着石頭也跳下船。
「那……我請你吃飯?」
孟星河一邊收拾小船,一邊繼續拒人千里:「不用。」
「那好吧,那我可就走啦……」見孟星河沒什麼反應,夏夜咂咂嘴,「再見。」轉身背對孟星河做出一個揮手告別的姿勢,就往夏家別墅的方向去了。
這個冰塊臉還真是難相處,算了,既然他自己都說「不用」了,那就趕緊溜之大吉吧。
回到家,夏夜才發現夏森和卓玲都在焦急地各種打電話找她。一見到她回來了,卓玲立馬衝過去問她:「你去哪兒了?現在才回來?」,又摸了摸她的衣服,還略微有點兒濕,「你身上怎麼是濕的?」
「沒事兒,我就去海邊玩了一會兒,忘帶手機了。媽我不跟你說了啊,我先回房間去洗個澡。」夏夜害怕把她差點掉進海里淹死的事情說出來,卓玲會擔心,便找了個理由搪塞,繼而往樓上跑去。
「餵」卓玲在樓下喊道,「你晚飯不吃了?」
「我一會兒洗完澡自己隨便弄點兒就行了,你們不用管我了。」
回到房間,夏夜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後,下樓從櫥櫃裏找出一包泡麵,隨便在裏面加了點青菜、雞蛋之類的東西煮了煮,端回房間香噴噴地吃起來。在外面待了六年,夏夜別的不說,煮泡麵的功夫可是練得一流。再加上一天沒吃飯了,此時的泡麵竟顯得那麼美味。她打開電視,剛好是魯越電視台。這個時候是新聞時間,夏夜一看主持人有些眼熟,原來月歌在電視台是做新聞主持的。電視裏面的月歌挽着髮髻,雖然顯得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一些,但卻十分端莊大方。夏夜笑着,現在的月歌還真是變了,她就像一隻涅槃的鳳凰,終於浴火重生。夏夜突然想起來,當年還是她發現月歌的聲音好聽,鼓勵她去學播音的,她也算得上是她的伯樂了。
說到播音,夏夜不自覺又想到了嫤嫻。其實一直夢想着要當主持人的人明明是嫤嫻,但六年前,自從嫤嫻約夏夜去水族館見面,後來又莫名其妙爽約之後,夏夜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她幾乎是和況逸辰同時消失的。夏夜心裏一直有疑問,她好歹知道況逸辰是去了美國,可是嫤嫻呢?嫤嫻去了哪兒?他們倆同時不見了,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吃完飯後,夏夜有些累了,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但她懶得去想,早早地便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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