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卓玲笑呵呵地跑過來告訴夏夜,後天下午就可以去跟黃阿姨的兒子見面的時候,夏夜差點沒把嘴裏剛喝進去的一口湯給噴出來。接着,整頓飯都變得索然無味,夏夜只要一想到那個流着鼻涕、衣衫不整、還髒兮兮的小男孩,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晚飯後,月歌忙着回台里去錄節目,鍾雅也只好跟着她一起離開了。
剛到家鍾雅就接到了夏夜打來的電話。
「幹嘛啊?」鍾雅正在玄關處換鞋,她一隻手接起電話,一隻手脫鞋,「我這還沒走進家門呢,你電話就追來了。」
「後天陪我一起去。」夏夜言簡意賅地道明來意。
「才不要。」鍾雅換好鞋走進門,將包扔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去,「你媽讓你去相親,我跟着湊什麼熱鬧?」
「相什麼親啊?我媽就是干着急,再說了,我怎麼可能會看上那個鼻涕蟲?」
「噗……」鍾雅沒忍住一口笑出來,「對了,他叫什麼來着?」
「李煒。」
「哦,李煒……」鍾雅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可是你媽叫你去跟他見面,我跟着去幹嘛?」
「哎喲好鍾雅,我知道你最好了!我根本就不想去見他,可我媽非要讓我去,你說我一個人去吧,那感覺真搞得跟相親似的。帶着你就好多了,起碼不會那麼尷尬。」
「那你幹嘛不叫月歌陪你去?」
夏夜繼續找理由:「月歌工作忙嘛,你看今天晚上她不就忙着要回去工作嗎?再說了,你上次不是說讓我給你介紹對象嗎?說不定你們倆……」
「打住。」鍾雅喝止她,「搞半天你是想打我的如意算盤啊。告訴你,不可能!我是想讓你給我介紹個法國帥哥或者青年才俊什麼的,可不是鼻涕蟲!」
夏夜慢吞吞地說:「我媽不是說了麼,人家現在可不就是個青年才俊?」
「那也沒得談。你都把人說成『鼻涕蟲』了,還想把他介紹給我。你丫有沒有良心啊?」鍾雅接着一頓漫天席地的抱怨,說夏夜這兩年來如何如何沒良心,如何如何不聯繫她之類的話。
「好好好,是我錯了好不好?改天我一定請您吃飯,給您當面賠不是!這次您就行行好,先幫我這個忙,行不行?」
鍾雅終於嘴軟下來:「是你說的啊,你可得記住了。行行行,你說吧,時間,地點?」
「後天下午兩點,你在家等着,我吃完午飯就過去接你。」
「哦了。」
掛掉電話,夏夜就開始收拾東西。她打開行李箱,將裏面的衣服一件件用衣架撐起來放進衣櫃。箱子裏除了一些隨身用品,還有她給大家帶的禮物。有給卓玲買的法國香水,給夏森買的襯衣,還有給月歌和鍾雅帶的新鮮玩意兒。今天實在太累了,晚飯後月歌和鍾雅又走得匆忙,這些禮物都還沒有來得及交到她們手上。
箱底,一本藍色封皮的相冊出現在夏夜眼前。她將相冊取出來,一頁頁地翻看起它……
那是一本手工製作的diy相冊,是在高三畢業那年暑假,她把所有和況逸辰的合照都放了進來。從她還是個嬰兒起,到況逸辰離開,十七年間的種種都記錄在內,每張照片旁邊還都附着文字。
那些照片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最前面是小時候,四歲的小逸辰懷抱着襁褓中的她;大一點,他背着她,牽着她,或是陪她一起玩耍;再往後,兩人似乎都矜持了些,有意無意地保持着距離;再後來,應該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照片上他們又開始親密無間,成雙入對,其中更不乏各種親昵甜蜜的合照。其餘的還有兩人和朋友、家人的合影。
相冊的邊框有些磨損了,估計是它的主人翻它太過頻繁,但裏面的照片都保存得很好,裝幀十分精美。這本相冊她從青島帶到了法國,現在又從法國帶了回來,這是她壓在箱底的東西,是她心裏最珍貴的回憶!相冊旁邊有一個精緻的小首飾盒,夏夜把它拿出來,看了半天,卻終究沒有勇氣打開。她拉開抽屜,將首飾盒扔進去。接着把相冊放到床頭柜上,小小地收拾了一下就去洗澡了。
蓮蓬頭裏的水恣意噴灑到夏夜臉上,回家的感覺真是愜意。一切又變得那麼熟悉,那麼自然。但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或許是鋼琴聲,或許是某個已經消失的人……
六年前,況逸辰離開的時候夏夜已經是高三了。很快高考結束後,夏夜報考了北京的學校。她想遠離這裏,遠離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大學畢業後,她又去了法國,一直到現在,這六年她基本上都很少回來。可每次當她看見夏森和卓玲兩鬢多出的白髮時,她又總覺得自己太自私,因為她害怕回來面對這裏,就要讓父母承受思念她的痛苦!
一個人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因為洗掉了滿身的風^塵,再加上水汽的氤氳,夏夜整個人感覺輕鬆了不少。她一邊擦頭髮,一邊從浴室走出來,到梳妝枱前拿出電吹風吹乾頭髮,然後坐到床上玩了會兒手機。關燈的時候不小心看到枱燈旁邊的相冊。她拿起相冊觀摩了一陣,最終拉開床頭櫃的抽屜,也將相冊扔了進去,接着關燈睡覺。
也許是因為時差還沒倒過來,也許是因為洗完澡後有些清醒了,又或者是因為床頭櫃裏的那本相冊和那個首飾盒,夏夜遲遲睡不着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夏夜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從外面射進來的日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過了許久,她的瞳孔才漸漸收縮,不再那麼懼光。她往窗外望去,遠處,海天相接處矗立着一座孤島,有如碗碟一般大小。
那是……明霞島!
洗漱完之後夏夜走下樓,來到海邊。海風吹到她臉上,涼颼颼的。
自從況逸辰走後,她就沒再去過明霞島。況逸辰送她的那條「小破船」也被她收到了倉庫里。
她突然想要到明霞島上去看看。
她從夏家別墅的倉庫里拖出了那條已經破舊不堪的小船。小船拖過的地方,在海邊的沙灘上留下一道不規則的弧線。她就這樣一個人划着船,往明霞島的方向去了。
大概劃了快兩個小時,眼看着已經接近明霞島了,夏夜漸漸感覺到腳底有些濕意,而且這船似乎不大聽使喚,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往前走。
夏夜往腳下一看,「天吶!」她驚呼道。小船的底部裂了一條縫,海水正慢慢地從那條縫裏滲進來!
夏夜有些慌亂,她想着要是使勁往前劃的話,說不定能在船沉之前到達明霞島,可是那樣的話她就沒辦法回去了。而且她出門的時候沒有帶手機,也不能打電話求救!她有些後悔自己一個人來到這個島上。
就這樣一邊糾結着,一邊使勁往明霞島上劃,小船在海水裏泡久了,船底的縫隙已經泡得有些脹大,海水更加肆無忌憚地湧進來,船身慢慢地往下沉。
夏夜驚恐地喊着:「救命!有沒有人啊?救命!」可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又有誰能聽見她的呼救聲?
小船還在漸漸地往下沉,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懼感迎面襲來。夏夜驚悸地看着海水一點一點地滲進來,船身一點一點地被淹沒。
「救命救命!」夏夜拼命地呼喊,可依舊沒有人聽見,也沒有過往的船隻經過。
她害怕極了,因為她可能就在今天,葬身在這個海底,人們甚至連她的屍體都找不到!她越想越絕望,一時間恐懼,無助和悲傷全湧上心頭。
小船吃水快到邊沿,夏夜的小腿都已經被泡在海水裏了。她的心也隨着小船往下沉,沉入望不見底的深海中。她看了看這片廣袤無垠的海面,四周連一條船、一個人的影子也沒有!
沒辦法了,既然不會有人出現,她就只有殊死一博了!這樣想着,夏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準明霞島的方向,一頭扎進了海里。
她拼命地想要往前游,可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往下沉,她越是掙扎,身體就越不聽使喚。完了,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看來今天她得喪命於此了。呵,命運何其殘忍,當初況逸辰莫名其妙地不辭而別,而現在,連她想要來這裏緬懷一下過去,都被無情地吞噬進這片大海中。
夏夜只聽見耳旁嘩嘩的流水聲,陽光灑在海面上,在一片波光粼粼中她仿佛看到況逸辰微笑着朝她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出這片海洋……
接着她又忽然置身於一片長滿野花的草地上,況逸辰彈着鋼琴,夏夜在那顆黃果樹下伴着音樂翩翩起舞,身旁還有五顏六色的蝴蝶環繞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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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夏夜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她看見一隻金毛正伸着舌頭在她臉上舔來舔去。
「啊!」夏夜一聲尖叫,金毛也被嚇得後退兩步。
夏夜坐起來,定定神,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竟然是明霞島!她還沒死!她竟然還活着!
可是……這裏為什麼會有一條狗?是誰救了她?難道是這條狗?夏夜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這也太靈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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