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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內比往常沉靜了許多,就是平頭老百姓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五城兵馬司、順天府所有的衙役全部派到街面上巡街,而且個個兇惡異常,看到形跡可疑的人問都不問直接鎖拿,京師內的治安為之一淨。
相對於市井老百姓的茫然,大明官場內卻波濤洶湧,當京官最大的好處就是消息靈通,況且那天早朝所發生的事情是很多大臣都親見的,瞞是瞞不住的,各大臣在皇宮大內里也有相熟的太監,消息打探起來根本不費事,弘治皇帝駕崩只在稍息之間,大明要改朝換代了。
弘治皇帝只有一個兒子,而且他這個兒子兩歲就被冊封為太子,所以帝國的繼承人問題根本不在大家考慮之列,現在各路勢力最關心的問題是,這個大明開朝一百多年來最荒唐的太子爺,如果真的當上了皇帝,對各家勢力能有多大的影響,要怎樣才能在新朝站穩腳跟。
可是有些人卻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
「混帳東西,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養你是白吃飯的嗎?拉出去,打二十鞭子!!!」
神機營炮營都司彭繼祖的內宅中,人人噤若寒蟬,彭老爺心情不好,方才最得寵的小廝送茶水進去,不過潑灑了點,就被打了兩個耳光.又讓親兵拉下去抽鞭子。
彭府的下人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爺自從一個月之前,就心煩意亂,動不動就要發一通脾氣,上次連長隨都被打了,大家誰都擔心自己什麼時候倒霉。
想起兩天前他師爺對他說的那些話,彭繼祖就覺得腦仁一陣一陣的發疼,
「東主!難道你想一輩子只在都司這職位上終老?」
「我。。。我不想。。。可是。。。非要冒着殺頭的危險去。。。去做那謀逆的事情嗎?」
「東主!富貴險中求,況且成化王已經承諾,若是做成此事,他日您就是新朝的開國功勳,凌雲閣上也會有您的名號!」
「王先生,我當初也是鬼迷心竅,怎麼就輕信了你的話,可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呀,只是說讓我擁護成化王,怎麼今時今日卻變成了刺殺太子?」
「東主,事情是在變化的,誰又能料到萬歲那麼快就要騎鶴東去呢?」
「早知如此,我當初還不如去投太子!」
「呵呵,東主,滿朝文武有多少人都抱着你這樣的想法,可到如今我只知道一個叫王守仁的被太子收進帳下,東主,現在太子爺身邊有那麼多人輔佐,想在他身邊謀個好差事,恐怕不那麼容易吧,弄不好您還得給別人騰地方呢!所以咱們不如劍走偏鋒,去投成化王,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把這個事情做成了,這個情成化王會記得,將來您就是從龍的開國功勳!」
看着滿臉焦躁的彭繼祖,王建旨又開口說道:
「東主,萬歲爺已經不能見人了,九百兩銀子買了太醫院一個人的消息,說撐不過三天。」
這位王建旨剛把話說完,彭繼祖整個人都泄了氣,竟是癱在了椅子上,王先生臉上也有焦灼之色,看到彭繼祖這般,上前幾步開口說道:
「東主!!這時不是泄氣的時候,開弓沒有回頭箭那!」
被王建旨這麼一喝,彭繼祖身子顫了一下,勉強直起身體。
這王先生是太原府出身的一名落榜的秀才,仕途上自然不會有什麼成就,但他喜歡讀兵書戰策,九年前彭繼祖還在太原府做游擊的時候,他毛遂自薦做了彭繼祖的師爺,後來成為彭繼祖極為信用的人,也正是這位王先生屢出奇謀,讓彭繼祖憑着軍功一點一點的走到了神機營都司這個顯赫的位置上。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從事着不同的職業,種地的農民,做生意的商人,修修補補的手藝人,他們都是這世上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而在他們中間,有一些人卻不安於從事這些職業,他們選擇了另一條路讀書,王建旨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而這位王先生所學習的卻不是當時流行的朱程理學和經世之道,卻專修陰陽術數之學,學習這門學問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經人,正經人也不學這些,因為科舉也不考陰陽學,但身懷此學之人往往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換代之謀,用今天的話說,就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這位王先生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道衍和尚(若是沒有此人朱棣不會靖難成功!)
。。。
「尤勇回來了嗎?」書房內只有彭繼祖和他的師爺王建旨
「東主,他回來了!」
「這幾天他都做了什麼?」
「他只是回家看過一次,然後就整日在賭坊豪賭,然後去仁鳳閣叫了小玉姑娘風流,或者在美味齋大吃一頓!」
彭繼祖臉色陰沉的點點頭,其實現在他的內心深處非常的焦慮不安,自從答應做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他家人的事情非要那麼做嗎?」
「東主,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心慈手軟!」
「哎。。。帶他來見我,院子裏面不要留人!」
「是,東主!」
不多時,尤勇已經來到。
尤勇看着面貌不過尋常,可是長着一雙狠絕的眼睛,身材高大,四肢修長,手上臉上有不少炸傷的痕跡,看來此人是常年和火藥打交道的人,這人大步走進了書房,先是深深作揖為禮。
彭繼祖對屬下都是以威嚴為先,這尤勇進門後卻擺出一副和藹的神色,溫和的說道:
「銀子夠花嗎?」
「夠了大人!」看着尤勇不驕不躁的模樣,彭繼祖滿意的笑了笑,又是說道:
「你家人應該說了吧?離城三十里那個莊子的地契房契應該已經過戶到你兒子名下了,等你兒子在大一些,我保他一個舉人的身份!」
京師作為大明的首府,城內高官勛貴無數,能在距城三十里弄個莊子可不容易,當然,有了這個莊子,出產都可以賣到京師去,這入息可豐厚無比,更別說這莊子本身的價錢。
聽到這個,尤勇臉上生出感激之色,連忙跪下磕了幾個頭說道:
「這個小的已經知曉,小的全家老小都是感激涕零,若沒有老爺,小的現在還在北邊大牢裏呆着等死,家裏人忍飢挨餓不說,還要受人欺凌,現在能有這樣的富貴,都是老爺的大恩大德啊!」
「我曾告訴你要做一件大事,讓你最近盡情的聲色犬馬,哎。。。其實我是捨不得讓你做這件事情的,奈何我手上可信的人不多,所以只好讓你來做,不過此事無論成功與否,你都十死無生!」
「老爺言重了,小的早在十年前就應該死了,多活了十年早就夠本了,現在把這條命還給老爺,也算報了老爺的大恩!」說着尤勇再次跪下,眼神淡定,無懼生死。
「不要這麼客氣,起來說,起來說!」
彭繼祖笑着說道,尤勇那邊又磕了個頭才站了起來,彭繼祖看着窗外,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他沉聲說道:
「萬歲爺的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宮內宮外的消息支離破碎,可我卻知道萬歲說什麼也挺不了幾天了,接下來就要改朝換代!」
這消息雖然驚世駭俗,可不知道為何尤勇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就靜待彭繼祖的下文,彭繼祖緩聲說道:
「太子爺在天津,知道消息後,他正在回京師的路上。。。我不是很希望看到他當這個皇帝!」
這個消息瞬間就帶走了尤勇臉上所有的血色,膽大不怕死是一回事,刺殺當今太子,未來的九五之尊是另外一回事,他呆呆的看着彭繼祖,彭繼祖則避開他的目光,用手指一下一下的輕叩着桌面。
尤勇很想拒絕,可是他知道彭繼祖既然已經把這麼機密的事情告訴他了,做不做就由不得他了,城裏家人那邊估計已經派人盯上了,只要他說不做,這邊一傳信,那邊就會動手殺人。
尤勇咬咬牙「大人,我家小可能平安富貴嗎?」
「我老彭對天發誓,若做成此事,你家小平安富貴一生!」彭繼祖在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和尤勇對視。
可事已至此,無論彭繼祖會不會信守承諾,尤勇都無路可退。
「大人,火藥可齊備嗎?」
「五十斤火藥!」
「那請老爺放心,太子回不了京!」
「小的想臨死前再去看看。。。看看我那兒子!」
彭繼祖微微搖頭「你兒子一直吵嚷着要去那個莊子玩,今天晚上他們就搬到離城三十里的莊子裏!」
「。。。」
書房內彭繼祖和尤勇都默不作聲,誰也沒有注意,在書房外的房檐下掛着一個好似蝙蝠一樣的黑衣人。
。。。
尤勇不知道在他回到彭府之後,有人就到他家,說是尤勇安排他來接尤勇的妻兒去城外的莊子居住,尤勇的媳婦苦日子過多了,猛的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高興得很,兒子女兒也還小,聽說到城外的莊子裏玩也是歡天喜地,一家三口隨便卷了一個包袱,就跟着那個人向城外走。
到了城門口,那個人還雇了一輛馬車,一家三口開口稱謝,喜滋滋的坐在車上。
走了沒幾里路,那個人就停下來,敲敲車窗「到了!」
尤勇的媳婦帶着孩子趕忙下車,可是入眼處全是一片荒涼的雪地。
「兄弟,你這是。。。」
那個人忽然抽出刀,反手就把同樣發楞的車把式砍倒。
啊看着血呲的從那個車把式的脖子上冒出來,尤勇的媳婦不由的發出驚呼,就是兩個孩子也哇的大哭起來。尤勇的媳婦拼命的捂住嘴巴,強忍着沒哭出聲來。
那個人冷冷的掃視了眼尤勇的媳婦和身邊的那兩個孩子,沉默了會,坐在車轅上沉聲說道:
「看到你這兩個孩子,我就想起當年被餓死在家裏的兩個崽子」 說完又從車廂里拽了一個小包袱,丟在了地上「打開它!」
包袱落地砸出一聲悶響,份量當真不輕,尤勇的媳婦一邊安撫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一邊顫抖着手打開那個包袱,裏面是白花花的銀子。
「我和尤勇是一個鍋里攪勺吃的兄弟,本來今日就要把你們三個全宰了滅口,可看到你那兩個孩子,在想想尤勇,下不去手,你們快些走吧,拿着銀子走遠些,越遠越好!」
聽到這話,尤勇的媳婦滿臉不解的抬頭,過了一會她臉色白得好似大地上的雪,顫聲問。
「那我家當家的呢?」
「哎。。。就當他死了吧!」
那個人說完,一抖韁繩趕着馬車揚長而去,尤勇的媳婦臉色變得更是煞白,呆在那裏,直到女孩和男孩在那裏大哭起來,這才反應,她跪在地上衝着那馬車離去的方向磕了幾個頭,把銀子收拾了收拾,急忙拉着孩子走了。從此再也沒有人在京師和周圍看到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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