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說道:「汗王思慮周詳,我覺得很好。成與不成,談判總是應該的,&nbp;&nbp;不好斷然拒絕。或者,也可藉此施展離間計。」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實質上卻是把這件事情都給了皇太極,結果如何,卻是懶得去管了。
雖然定下了談判,但明日撤退還是要進行。已經是夜深,人困馬乏,&nbp;&nbp;只好等待明天再行動。
眾人散去,&nbp;&nbp;大帳內只剩下了皇太極和范文程。
輕輕嘆了口氣,皇太極有些懊悔地說道:「應該聽憲斗之言,本汗王不親征金州,以致有今日之敗。」
范文程臉色平靜,緩緩說道:「福禍相依,焉知汗王親征,不是有益之事。究竟如何,日後便知。」
皇太極得到了安慰,靠進椅中,說道:「東江軍雖然火力強大,但依然要倚堅防禦,難改野戰之短。日後交鋒,主動權依然在我大金鐵騎。」
「汗王所言極是。」范文程躬身道:「另外,對於郭大靖這個人,日後要加以足夠重視。談判既以他為主,可見其深得毛文龍信任。同時,&nbp;&nbp;有關他的情報,&nbp;&nbp;也說明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皇太極微微頜首,說道:「這個傢伙躥起極快,在征伐朝鮮時出的名,碩託還是岳托,便是被他冷箭射殺的。襲擾鞍山驛,也是他率部所為。」
范文程補充道:「還有秀岩地區的襲擾伏擊,也是他幹的。」
皇太極點了點頭,猜測着說道:「是毛文龍的接班人嘛?年齡和資歷,好象不太夠啊!」
范文程也不好確定,實在是金州這邊的情報很難搞,就是有諜子以剃頭遼人的身份混進去,也難以送出情報,基本上都斷了聯繫。
「乏了。」皇太極擺了擺手,說道:「憲斗,你下去休息吧!」
范文程躬身施禮,退出了大帳,只留下心思複雜、情緒低落的皇太極。
………………
一片濃重的雲緩緩飄來,遮住了月亮,擋住了月光,&nbp;&nbp;使得山野間為之一暗。
劉興治再次舉起望遠鏡,瞭望着遠處建虜的營寨。
火把晃動,&nbp;&nbp;那是建虜的哨兵在巡邏,但營寨中卻少有燈火,顯是大部分建虜已經休息。
在他身後,百多門迫擊炮已經調好方向和仰角,黑洞洞的炮口斜指向天。炮兵們已經做好最後的準備,隨時可以開火轟擊。
出擊的火槍兵也都整裝待發,只等着炮轟開始,便要衝下山去,與迂迴的友軍合擊建虜。
「大人。」一個小軍官跑過來,急着報告道:「迂迴部隊發出信號,他們已經到位,可以開始進攻。」
劉興治呼出一口濃重的白霧,轉過頭看向炮兵軍官,沉聲道:「開始炮轟。」
「是!」炮兵軍官大聲應喏,迅速跑回陣地,發號施令。
隨着一聲令下,火把點然了引線,稍頃,十幾門短粗如缸的迫擊炮發出了一聲聲轟鳴,射出了一顆顆炮彈。
被遠處山腰上突然發出的巨響所驚動,建虜哨兵注目觀看,只見夜空中一點點火星閃爍,越來越近,紛紛揚揚地落進了營寨之中。
「敵襲!」有哨兵大聲發出了預警。
轟,轟,轟……爆炸聲此起彼伏,壓過了哨兵的嘶聲喊叫。
建虜營寨中一團團火光迸現,煙霧升騰。在閃光中,驚呼跑動的人影若隱若現,已經睡下的建虜被全部驚動。
炮兵軍官計算着時間,大概二十息後,他猛然高舉起手中的火把,用力地左右搖晃。
轟鳴聲再次響起,有的疊加在一起,更加地震耳欲聾,威勢驚人。
睡着的人象是臥倒,不好炸,那就把建虜都叫起來。該起夜了,大傻子們。
這一輪轟炸的猛烈程度,連劉興治、張攀等人也沒見識過。建虜營寨內數不清的爆炸此起彼伏,亮光閃現,頻繁得如同點着了燈火,照得通明。
「火炮的集中轟擊,威勢如斯!」劉興治瞪大着眼睛,拳頭握得緊緊的,用力地在胸前揮動了一下,「過癮!」
炮兵軍官迅速觀察着,確定不用再調整火炮的角度。
他轉過身來,看着炮兵們已經迅速裝填好了炮彈,便又是一個很大的肢體動作,似乎這樣就能夠增加炮轟的威力。
百炮齊轟,炮彈如流星雨,接二連三地砸進了建虜的營寨,稍頃之後,便如鞭炮般爆炸,使建虜營寨陷入了火光與煙霧之中。
迫擊炮的準確度不好恭維,但要打進偌大的,有千人駐守的營寨,還不是很有難度。
人喊馬嘶,建虜營寨中已經亂成一團。驟然遇襲,爆炸、火光、巨響,威勢十足,也讓建虜措手不及,混亂不堪。
脫韁的戰馬在亂跳亂跑,來不及頂盔貫甲的建虜也在瞎撞胡跑。周圍不斷響起爆炸,不斷落下炮彈,他們不知往哪跑,上哪躲。
兩個親兵在近在咫尺的爆炸過後,被掀翻在地,痛呼和慘叫被巨響壓制。甲喇額真噶布哈也聽不到聲音,只覺得耳朵中嗡嗡作響。
先熱後涼,血順着額頭流了下來,淌進了噶布哈的眼睛。他用力地眨着,暈頭脹腦地走着,卻不知到哪裏去。
敵人在山腰發炮,這是噶布哈能夠確定的,但這個距離,既不能率兵出營戰鬥,又不知是不是該退出營寨,或者是逃出去。
腳下絆了一下,噶布哈摔倒在地,正對着一具屍體,腦袋成了血葫蘆,看不清相貌,只有死魚般的眼睛在盯着他。
噶布哈趕忙避開這死亡的凝視,爬了起來,下意識地向着寨門處跑去。
敵人只是炮擊,沒有進攻,他到了寨門也不能指揮部隊迎戰,但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去,只是下意識地想找安全的地方。
棄寨?!
噶布哈的腦子終於轉過勁兒來,被猛烈轟炸後的混亂正在淡去,他覺得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沒錯,在營寨中被動挨炸,早晚損失慘重,敵人卻毫髮無傷。當然,狼狽逃出營寨,確實很丟人,這也是噶布哈一下子沒想到的辦法。
「撤退,退到西寨。」噶布哈大聲喊叫起來,但聲音在炮聲中顯得那麼虛弱,甚至於他都聽不清楚。
邊跑邊喊,噶布哈來到了營門,命令營門處的士兵打開大門,並齊聲高喊,招呼着營中亂跑亂撞的同伴。
人越來越多,有跑來的,有騎着馬的,丟盔棄甲,好不狼狽。營內的不少帳篷已經着火燃燒,那是少量的爆燃彈造成的。
在噶布哈看來,西面的營寨沒有遭到炮擊,顯然不在敵人的火炮射程之內。雖然這只是猜測,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暫避一時,收攏整頓。
疾風暴雨般的又是一輪炮擊,百多顆炮彈落入營寨,又炸死炸傷了不少建虜,又引燃了不少帳篷。
噶布哈看着被摧殘得一塌糊塗的營寨,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呆了片刻,轉身帶着出營的人馬向西而去。
三百多顆炮彈,夠了,已經把建虜趕出了營寨。
劉興祚立刻傳令,炮兵停止射擊,開始搬運火炮到新陣地,並調整炮口角度,瞄準了建虜的西營。
建虜的東西兩營主要控制卑沙山城的南坡,防備守軍衝下山截斷大路。
可惜,他們這樣的佈置卻給了守軍炮擊兩營的便利。
山腰上的工事兩端,便是臨時的炮兵陣地。火炮搬運稍微麻煩一些,但也只有百八十斤,費點時間而已。
噶布哈率領着幾百殘兵敗將,逃出了營寨,匆匆趕往西營。只有一里多地,半路上便碰上了西營趕來接應的友軍,一同進入了西營。
「敵人真是陰險毒辣,竟然暗藏了打得如此遠的火炮。」噶布哈驚魂未定,便衝着迎上來的甲喇額真勒尼說道:「突然遇襲,完全沒有防備,營中無處躲避,傷亡不小。」
勒尼臉色凝重,說道:「我聽到了,也看到了,炮轟得如此密集,估計有百八十門。擔心敵人趁機下山攻打,我一邊派人接應,一邊嚴加戒備,不敢掉以輕心。」
「敵人的炮轟停了。」噶布哈此時的腦袋靈醒了許多,說道:「我要派些人回去,收攏營內的傷員。」
勒尼想了想,說道:「不要多,一百來騎就夠了,免得再遭大炮轟炸。」
噶布哈點了點頭,命令一個軍官帶百騎回營,收攏傷兵。
「敵人的大炮會不會也能轟擊到這裏?」勒尼緊皺起眉頭,突然想起了什麼,滿臉擔心地看向噶布哈。
「不會吧?」噶布哈不太確定地說道:「要轟擊,不會等這麼長時間。大炮我見過,很笨重,很難移動的。」
勒尼心中稍定,確實如此。能打那麼遠的大炮,肯定也非常笨重,得用牛馬和車來拉。
敵人是從山坡上發炮的,沒有人喊馬嘶牛叫的嘈雜聲,應該是很難移動過來的。
「不過,還是要以防萬一。」勒尼說道:「我佈置下去,若遇猛烈炮轟,便暫時出營,向西退出一里地,靠近金州衛城。天亮之後,再重新建營立寨」
噶布哈連連點頭,說道:「此乃萬全之策。還應該通知南關防線的汗王,以及金州衛城那邊,多加提防。」
勒尼痛快地接受了這個建議,下去忙着安排佈置。
剛剛傳下各道命令,勒尼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耳邊便聽到遠處傳來了轟轟轟的聲音。
勒尼心中一沉,趕忙仰頭望向天空,但見星星點點的亮光如夏天的瑩火蟲,密密麻麻地衝着營寨飛來。
「敵襲,敵襲——」寨牆上的哨兵已經嘶聲喊叫起來,並吹響了號角。
炮彈如下雨般落了下來,落地翻滾彈跳,時間或短或長,便迸發出耀眼光亮,激射出無數碎片,或是團團燃燒的火油。
爆燃彈製造起來也不麻煩,加了硫磺、糖粉等物的鯨油,用一個薄陶燒制的瓶子灌裝,再和火藥一起裝填。火藥爆炸,瓶子碎裂,迸濺出火油,並使其燃燒。
這種火油的配方,是郭大靖借鑑了歷史上莫洛托夫雞尾酒而製成的。
效果可能不如汽油好,但卻比傳統的縱火火藥要厲害很多。主要是比較粘稠,容易附着在物體上,不易甩脫。
至於與爆炸彈相比,哪個殺傷力更強,郭大靖認為還是爆炸彈。但在一些特殊的場合,比如營寨,爆炸加燃燒,既有殺傷,也有燒毀,效果卻是更好。
人員在死傷,帳篷在燃燒,一輪轟炸過後,建虜還是遏制不住地陷入了混亂。
這不是一般的襲擊,看不到敵人,無法反擊,不能戰鬥,就是白挨揍,這是最令人抓狂又無奈的事情。
而在當時,人們對大炮並不陌生,但熟悉的是打實心彈丸的,對於能爆炸的,還是見得少,不了解、不太懂躲避的辦法。
什麼臥倒匍匐,什麼躲進彈坑,古代都習慣於站立作戰,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更沒有這方面的訓練。
「從西門撤出營寨,撤出營寨。」勒尼跌跌撞撞地跑到寨門,大聲命令着哨兵,吹響集合的號角。
營寨門大開,勒尼和很多建虜連人帶馬地倉惶逃出,也不知道多遠是安全距離,向西跑出了一里多地,才停下腳步。
在他們逃離營寨的過程,身後又響起了連續而猛烈的爆炸聲,那是對手進行的第二輪炮擊。
噶布哈大口喘着粗氣,連續兩次逃避,着實把他累得夠嗆。主要是心理受到的打擊,讓他驚魂未定。
勒尼回頭望着營寨,火光更亮了,燃燒的帳篷更多,還能隱約聽到戰馬的嘶鳴,還不斷有人馬向這邊逃來。
「應該打不到這裏了。」噶布哈象是自我安慰,聲音低沉地說道:「怎麼辦,重新建營立寨?」
勒尼眨巴着眼睛,說道:「在這裏是不是太遠了,無法阻止敵人下山堵路。我們的任務可是看住敵人,保證……」
猛然爆發的轟鳴,打斷了勒尼的話,從大路兩旁射出的鉛彈,將建虜打得人仰馬翻,又是一片混亂。
張攀率領着四千火槍兵偷偷從山城西面迂迴至此,做好了全部的佈置和準備,終於等到了伏擊建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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