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搭乘今早離開譚伊的船,就是給子爵你的答覆,」赫斯塔輕聲道,「你可以和他一起走。」
「一起走?」唐格拉爾怔了怔,「這目標是不是太大了,萬一事情敗露——」
「當然不能就這樣走,」赫斯塔輕聲道,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怕步施密特老警督的後塵。」
唐格拉爾咽了一口唾沫,「我的本意是讓羅傑幫我留一條退路,萬一緊要關頭這些水銀針靠不住,我多少還能——」
「如果真到了連水銀針都護不住你的地步,羅傑先生就是把他在譚伊的所有武裝都交到你手上,又有什麼用呢?」赫斯塔半睜着眼睛, 她面無表情地俯瞰着唐格拉爾,「我無意冒犯, 都不需要維克多利婭小隊的其他人幫忙,我一個人就能輕易突破他們所有人的防線。」
「那那你覺得?」
「羅傑先生的建議是風險最小,成功幾率最大的。」赫斯塔輕聲道,「在今晚以前,誰都不知道你會走,但明天一過,你就能和羅傑搭上同一條船——這是連你自己都沒想到的事,刺殺者又怎麼會知道呢?」
唐格拉爾凝神想了一會兒,「有道理啊」
「老警督錯就錯在過於大張旗鼓了,他放不下自己的架子,臨走前還想發出最後的挑釁,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赫斯塔笑了笑,「想必子爵一定是聰明人。」
「對對,我懂。」唐格拉爾望着她,「你剛才說不能就這樣走,是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沒錯, 子爵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麼?」
赫斯塔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紙包, 「這裏是十二張空白相紙, 你明天找個機會,把它放進公爵的房間。」
唐格拉爾懵懵懂懂地接過紙包,表情疑惑地抬起頭,「這是為什麼?」
「兩個原因,」赫斯塔輕聲道,「要帶你走,首先得攪渾其他水銀針的視線,如果公爵收到了死亡預告,那大家的注意力自然會往他身上走,這會讓我們的行動變得更方便。」
「可相紙都是空白的,會不會讓人懷疑啊?」
「那當然是空白的,」赫斯塔口吻有些不耐煩,「我們現在上哪兒找維爾福的照片?」
「哦,對的對的,」唐格拉爾尷尬地笑了笑,他用力捏了捏紙袋邊緣,「畢竟我們又不是真的刺殺者」
「第二, 」赫斯塔接着道,「如果刺殺者真的如維克多利婭所料, 已經潛伏進了這座莊園,那麼這份來路不明的『死亡預告』一定也會引起她的注意,她至少要先確定這是不是水銀針的迷魂陣,或是維爾福仇家的渾水摸魚,才能做進一步的應對,這在一定程度上能打亂她的節奏。
「等到她反應過來,你和羅傑的船已經開上了公海,第三區和第一區遠隔重洋,刺殺者就算是水銀針能力者也不可能即刻飛躍,更何況維爾福還在這裏,她註定要顧此失彼。
「至於說到了第一區以後,子爵要如何安排自己的下一步,你在船上有大把的時間思考,」赫斯塔娓娓道來,聲音雖輕卻態度篤定,她眼中帶笑,「這方面,羅傑應該能給你很多有用的建議。」
「還是你們水銀針做事細啊。」唐格拉爾讚嘆道,「我明白了。」谷滵
「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這相紙,不一定要放進維爾福的房裏吧?」唐格拉爾雙目炯炯,「這事兒交給下人我不放心,我親自去又容易引起別人懷疑,你看我能不能把東西夾在什麼給維爾福的東西裏面,就光明正大地送給他——等到被發現,我就一口咬死我什麼都不知道,肯定是刺殺者趁我不注意塞在裏面,再借我之手送的。」
「這一點子爵自由發揮吧,我相信你的實力,」赫斯塔笑着道,「只是手碰相紙的時候,一定要戴好手套。」
「這哪用你提醒我當然知道怎麼做。」唐格拉爾難掩興奮,他朝着赫斯塔伸出了手,「咱們,合作愉快!」
在唐格拉爾的掩護下,赫斯塔順利離開了他的臥房,她回到房間換回手臂,很快下樓去莊園中巡遊——這是維克多利婭給她的建議,適當創造一些規律的獨處時間,以便刺殺者接近。
午夜,當赫斯塔再次返回自己的房間,她發現維克多利婭已經坐在裏面了。
她還沒有詢問原因,維克多利婭已經開口:「你離開房間怎麼不鎖門?」
「一時疏忽了,」赫斯塔平靜地回答,她抓了抓頭皮,「這應該沒什麼壞影響吧,我房間裏基本沒什麼貴重物品,就算有人進出也——」
「不管有沒有貴重物品,隨手鎖門都是個好習慣。」維克多利婭笑着道,「我順手幫恩黛來給你送新的補給箱,喏。」
赫斯塔順着維克多利婭的目光看向牆角,那裏放着兩個銀白色的箱子。她上前開箱查看,視線自然地掠過整個房間,她無比確信在她離開房間的這段時間,有人——也許就是維克多利婭本人——對這裏進行了搜查。
「真是幫了大忙了。」赫斯塔簡單翻看了箱子裏的東西,「要是這些東西今天不到,我——」
「你最近拆卸仿生臂的次數似乎有些太頻繁了,」維克多利婭突然說,「說最近可能不太準確,從你九月份回第三區的時候開始,你就開始頻繁拆卸仿生臂了,從使用記錄上看也不是為了充電,就是拆下來,再裝回去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赫斯塔稍稍顰眉,有些欲言又止。
「不方便說嗎?」
「也沒有。」她看了維克多利婭一眼,「我只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
「怎麼了?」
赫斯塔一言不發地脫去了外套,走到維克多利婭跟前。當着她的面,赫斯塔拆下了自己的右臂——她右肘神經接口附近的皮膚已經微微泛白,隱有潰爛之勢。
維克多利婭的目光霎時嚴肅起來:「這怎麼回事?」
「是秋天在十二區留下的傷口,後來一直沒有痊癒。」赫斯塔輕聲道,「本來只是小傷,但預約的治療被摩根女士的指控打斷了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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